一个全身雪白的男人站一间米白色的密室中,深情的凝视四面墙壁上的相片。
这些相片仿佛在陈述一个美艳绝伦的女子的成长过程。
她的成长过程明显画分成两个阶段五岁到十五岁的她,高傲却笑容满面,眼中流露着小女儿般的娇态。其中有几张是她温顺依偎在一个外表出色的男人身上,笑得好甜、好幸福;还有张她微眯双眼,主动向同一个男人献上甜美的吻的相片。
十五岁后的她,全身上下仿佛笼罩在一层冰霜中,脸上再也找不出丝毫的笑意,有的只是无情和冷漠。随着年龄的增长,她越来越美、越来越艳丽,却也越来越冷。
男人伸出套着雪白手套的左手,用手指轻轻地抚上相片中女孩十五岁时靠在他怀中娇笑的细致脸宠,心中霎时涌现无比的爱怜,脸上不自觉浮现宠溺的微笑。
他抚着、抚着,眼角余光忽然扫到她十六岁时那种浑身冰冷的模样,他的笑容顿时凝在脸上,左手仿佛被电到似地立即缩回,自责的悲痛瞬间笼罩着他。
男人痛恨的看向同样也套着白手套,但却呈现不自然僵直的右手手掌,恨不得将它砍下来。
他卸下右手手套,掌心赫然呈现一道丑陋的刀疤。是这只手,就是它无情的一掌,挥掉她十五岁时的笑颜!
男人左手取出一把拆信刀,心一横,再次笔直地补了那丑陋的刀疤一刀,鲜血溅上了他的衣领,沾上了他雪白的衣袖,同时也染红了他的双眼。
他就这么冷眼看着它,看着它汩汩地流出鲜血……
☆☆☆
穿着一袭鹅黄色短洋装的冷霜凝不慎滑倒在碎石地上。
“不哭、不哭!霜霜不能哭哭!”才不过五岁的她坚强地对自己说。
小女孩一双水汪汪的深邃大眼像两潭深不可测的湖水,常诱人深陷其中;俏挺的鼻让她精致的脸显得更为立体;酷似西方人的轮廓,常常被人误以为她是个混血儿。
冷霜凝缓缓地移动膝盖渗出血渍的白皙双脚,吃力地走向花园的小池塘。她看看左右,确定没人时才小心翼翼地坐在池边。
她和妈妈昨天才住进这栋大宅子里,妈妈说这儿的主人好心收留她们,让妈妈在这栋豪宅里帮佣,负责打理三餐。她和妈妈被安排住在大宅院后面的佣人房中,妈妈出门前还特意交代她不可以乱跑,要乖乖留在屋子里,见了人也要有礼貌,不可以得罪任何人,否则她们又会被赶出去,没有地方住了。
打从爸爸一个月前因车祸去世,又没有立下遗嘱,爸爸家那边的亲戚就把她和母亲赶出来。并将爸爸留下来的遗产分赃;而妈妈家那边的亲戚则是冷嘲热讽的奚落妈妈一顿,也无意收留她们,没有一技之长的妈妈只好带着她在街上流浪。
妈妈总是自己饿着肚子,用仅剩的钱实面包给她吃,所以那时她就立下志愿,以后要赚很多很多的钱让妈妈过好日子。但是,她现在还小,什么都不能做,所以只能乖乖听妈妈的话,做一个孝顺、坚强、不让妈妈操心的孩子。
昨天她和妈妈流浪到这儿,看见这儿有贴红单子征厨娘,妈妈就带她来应征,可是管家看见妈妈带着她,就直接请她们出去。绝望的妈妈抱着她在大宅院门前痛哭,正好遇见女主人乘车回来,问明原因后,她就决定收留她们了。
避家告诫妈妈和她要谨守佣人的本分,不可以逾矩,见了主人要恭敬,没事不可以随便到主屋乱走乱逛。可是.她肚子真的好饿,又看见外头阳光普照、蝴蝶飞舞,就忍不住跑出来了,谁知道才出门就被绊倒,只好偷偷跑进只有主人和园丁才能进来的小花园。
冷霜凝用双手捧起池水淋在伤口上,冲掉泥土和石屑。她咬牙强忍伤口传来的阵阵刺痛,不让自己哭出来。她要坚强勇敢,这样才能不让妈妈操心。
十岁的谷澧錾靠躺在大树上休熬,却听到一阵低喃声,他不耐的睁开眼往下望去。
洋女圭女圭?他的眼睛瞬间瞠大。好美丽、好精致的洋女圭女圭!
说也奇怪,妹妹有那么多洋女圭女圭,他都不屑一看,可是下头那个洋女圭女圭却让他好喜欢,好想占为己有。虽然他是个男生,可是这个洋女圭女圭他要定了!
咦?她不是洋女圭女圭!是真人耶!
她怎么了?美丽的脸蛋皱得好丑!
她曲着腿,将膝盖凑到嘴边轻轻吹气。我的洋女圭女圭受伤了!比澧錾担心的看着“他的”洋女圭女圭。他小小的心灵已经认定冷霜凝是他的所有物了。他连忙顺着树干往下滑,轻手轻脚的靠近,以免吓着了她。
“你受伤了。”谷澧錾的语气中充满了怜惜。
“嗯!”冷霜凝直觉的回答,忽然又觉得不对劲,她立刻回乡,眨眨长长的睫毛,咬着下唇,警戒的盯着他。
“你别怕,我叫谷澧錾,我不会伤害你的。你的脚受伤了,用肮脏的池水冲是不行的,很容易受感染,我去拿药膏给你擦。”
“不用了,用口水舌忝一舌忝就行了,妈妈说口水可以消毒。”
“胡扯!那是没知识的下人才会有的下等举止。”谷澧錾高傲的说。
“哼!”冷霜凝一听见他批评母亲,就非常不高兴的别过脸。
“你生气了?”他的洋女圭女圭生气了!比澧錾生平第一次感到手足无措。
他是谷家的长孙,从小聪明伶俐、品学兼优,深得谷老太爷欢心;遂被指为谷氏第一继承人,是以成为谷氏家族人人捧在手心的宝,连他父母都对他礼让三分。
冷霜凝不理他,站起身准备离开,却被谷澧錾一把拉住。
“不准走。”
冷霜凝冷冷地瞪他一眼,甩开他的手。
“对……对……对不……起。”谷澧錾不要他的洋女圭女圭不理他,只得委屈说着自己从未说过的三个字。
“我妈妈很伟大的,不许你批评她。”冷霜凝一脸捍卫母亲的模样,完全忘了母亲出门前的叮咛。
“好吧!算我说错话,你不要生气。”谷澧錾虽然不认为自己有错,可是只要能让他的洋女圭女圭不再生气,他愿意委屈自己。
“没诚意。”冷霜凝还是不想理他。
“那你要我怎么样嘛!”谷澧錾的大少爷脾气快要发作了。
“你帮我消毒。”他敢不屑妈妈的方法,她就要他按照妈妈的方法做。
“好,我去拿消毒水。”谷澧錾说着就要跑回主屋,却被冷霜凝反手捉住。
“不要,我要用妈妈的方法消毒!”冷霜凝坚定的望着谷澧錾。
“那多脏呀!”谷澧錾一脸厌恶。
冷霜凝睨他一眼,放开他的手,迳自坐回池边,曲着脚、弓着身,自己舌忝起伤口。
“你……”谷澧錾瞪着无视于他存在的冷霜凝,知道等他拿药回来,她一定不见了,无奈的他只好妥协了。“我帮你。”
“滚开,不要你假好心!”冷霜凝一把推开他,却把他推进池子里了。
“你没事吧?”冷霜凝毕竟是个小孩子,知道自己闯祸了,仍忍不住害怕。
“没事。”谷澧錾狼狈的由池子中爬起来。他自小就被指定为谷氏继承人,因此除了书本的知识,还接受武术、游泳等防身训练,以备不时之需,真没想到这会儿马上就派上用场了。
“你全身湿透了,快去换件衣服。”冷霜凝小心翼翼地扶他上来。
“没关系,我先帮你消毒。”谷澧錾说着,就半跪在地上,当真舌忝起她的伤口了。
她喜欢这个大哥哥,他不但不生她的气,还帮她消毒,对她真好!冷霜凝眨着大眼,脸上泛着笑。
“好了。”谷澧錾满意的看着冷霜凝的膝盖。“你坐在这儿等我,我去拿药帮你擦一擦。”
冷霜凝望着谷澧錾飞奔而去的身影,她笑得好甜、好开心。自从爸爸死后,她和妈妈受尽欺侮,但此时却是她最开心的时候了。
她该回佣人房了,否则妈妈找不到她一定会很着急。
☆☆☆
“少爷!你怎么全身湿答答的呀!”管家一见着大伙儿遍寻不着的谷澧錾匆匆忙忙跑进屋里,立刻叫了起来。
“怎么一回事啊?澧錾,快去把湿衣服换下来。”谷母一所见管家的叫声,立刻趋向前来。
“大哥,你怎么穿衣服游泳呀?”八岁的谷家大小姐谷蜻艳自以为是的喊着。
“罗唆!张妈,快把医药箱拿给我。”谷澧錾不耐烦的对管家下令。在谷家,除了谷老太爷和他的洋女圭女圭之外,他谁也不放在眼里。
“少爷,你哪儿受伤了呀?”管家赶紧冲去拿医药箱。澧錾少爷是谷家的宝,可不能有丝毫的闪矢。
“澧錾,伤在哪儿,快让妈瞧瞧!”谷母也紧张得不得了。她只为谷家添了这个男丁,可不能有所闪矢,否则就难对谷家交代了。
“我没事。”谷澧錾口气不佳的应答。
“那就先去把湿衣服换下来吧!”谷母担心的看着浑身湿透的儿子。
“烦!”谷澧錾嘴里虽然嚷嚷着,但仍看在母亲一脸愁容的份上回房更衣。
等谷澧錾更衣完毕,拿着医药箱冲回花园,冷霜凝早已经不在了,徒留他懊恼的呆立在花园。
☆☆☆
棒天中午,冷霜凝又偷偷潜进谷家花园,希望能巧遇被她放鸽子的谷澧錾。
“你终于出现了!”谷澧錾一见冷霜凝踏进花园,立刻滑下树干,由背后抱住她。他一早吃过早餐后就躲到花园欲找寻她的综迹,遍寻不着的他最后只好爬到树上静静等候,连午餐都顾不得了。
“吓死人了!”冷霜凝拍拍胸脯,回过身,赏他一记白眼。
“你昨天为什么没等我?”谷澧錾不高兴的质问。他一向被捧得高高的,因此养成高傲的个性。
冷霜凝被他不善的口气惹毛了,活像只张开全身刺的刺猥,恨恨地瞪着他。
自从爸爸死后,所有的人都给她和妈妈脸色看,她早就受够了。如今她因为放他鸽子而感到内疚不已,甘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再次偷偷溜进花园找他,他却还给她脸色看!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瞪我。”等冷霜凝等得脾气也大了的谷澧錾,不甘示弱的嚷着。
“你是谁呀?脆敢闯进花园,还不知死活的瞪着我哥哥!”谷蜻艳鄙视地指着穿粗布衣的冷霜凝的鼻子问道。她奉命进花园找哥哥,却发现他和个野孩子正在大眼瞪小眼。
冷霜凝回以冷淡的一眼,没有回答。
对下人一向不怎么客气的谷蜻艳,哪能容忍冷霜凝的不敬,当然是一巴掌赏了过去。
“啪!”
被打的冷霜凝不哭不闹,也没瞪谷蜻艳,只是定定地望着谷澧錾,眼中有着对他的愤恨。
都是他!都是他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