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已准备好迎接她言语上的反击,没想到她居然会是这种反应!
眯眼,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唇角勾着笑意,他放开按压着她的手,并将桌上的银两推凹她面前,状似不经心的说:“你不能放不对我的敌意吗?难道你宁愿多一个仇人,也不愿意交个朋友吗?”就算他有做错事,也不至于这么惹她讨厌吧?
看着他诚挚恳切的黑眸,赵盼盼的心意有些动摇了,张嘴咬了口汤圆,故意以含糊不清的口吻喃语:“只怕我高攀不起。”
“什么?你刚才说什么?”他侧耳细听,只听见她嘴里唏哩呼噜,却不知在说些什么。
面对追问,赵盼盼撇了撇嘴,将满月复牢骚吞进肚里,决定掠过刚才的话题不谈,将银两揣放入袋,张望了一下店面陈设,转移话题道:“关于刚才说的什么店规,你还没有跟我解释清楚呢!”
“刚才你有瞧见门外檐下那红布条穗招牌写的字吧?告诉你,那‘季节’二字可是先帝当年微服出巡时所赐的墨宝。”
“是吗?”她低头嗅闻了一下碗中香气四溢的珍珠汤圆,汤圆本身绵滑有嚼劲,淡淡的糯米香与强烈的醇浓内馅,在舌蕾上交缠,形成绝妙滋味,不由得信服凌常风口中所说的这家店名的渊缘由来。
“当年先帝偶然间尝到这家前店主所煮的甜汤圆后,便延揽了店主进宫担任御厨一职,直至前店主告老还乡,先帝才赐了‘季节’这幅墨宝,意味这家店所卖的甜食,不沦四季如何交替,他们所提供的热汤与冰品,都是最棒的,只要品尝过的人,都会被店家的手艺所迷倒,而且还是一吃就上瘾。”
“原来如此……不过,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事,一定要拉我来这里吃东西?”一边啖着甜汤美食,吃人嘴软的赵盼盼,实在也不好意思再推拒他于千里之外。
“其实……是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凌常风看着她的目光略有游移,若是细看的话,就会察觉他的眸其实是盯着她的双手在看的。
“什么事?”停下吃东西的动作,她抬眼看着他,眼神带点警戒,毕竟她并不想跟他有太多牵扯。
看着眼前那双黑白分明的水眸,内心被不知名的情绪给撞了下。
罢才在绣坊里,见识过她强悍与脆弱的一面后,凌常风莫名地对她产生难以抗拒的好奇心,他想要靠近她、了解她,甚至是……保护她。
细思了一下,从怀里掏出“泽面方”的那罐瓷瓶,然后横越桌面,将瓷瓶交给她。
“上次看过你的那块茜布,就觉得那块布的染色很干净漂亮,本来还在纳闷你是从哪里找来的布,既然知道你家就是染布坊,刚好我最近想买些布当做赠礼送人,想委托你帮我染些布,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明知“泽面方”该交给仪容郡主,可是看到赵盼盼双手干裂的模样,心里莫名揪痛,让他决定把“泽面方”交给真正需要的人。不过,把“泽面方”送出去,他就必须找个替代品,才会想到请赵盼盼帮他染布,转赠给仪容郡主交差。
“你要染布跟这罐瓷瓶有什么关系?”
俊眸闪过一丝慌意,看着她,他语气谨慎:“那罐瓷瓶里装的是特殊的草药,擦在手上可以渗入皮肤里,留下淡淡的香气,但却不会对人体造成危害,所以我希望你能在染布之前,可以先擦一些在手上,这样在染布过程中,就可以很自然的将香气的味道渗入布料中。”
“染布过程需要碰水,擦这种东西效果未免不彰?”其实她想说的是,有钱人就是有钱人,净做这些奢侈又无意义的蠢事。
“不会的,那罐药性很好,你不用担心效果问题,不过,因为我想确认这罐药的药性究竟好到什么程度,所以我希望只有你使用,这样我才好掌握药性的发挥程度。”
因为知道“泽面方”取之不易,碍于私心作崇,又怕说药贵,她会拒绝收下,所以他只好找这个理由说服她。
听到他说这罐药只限她能使用,赵盼盼的表情明显的苦恼了下。
近日因为要赶染绣坊所订购的布匹,这几日她的手都已经被染料浸泡腐蚀到出现水泡,后来为了赶工她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做,现在她的手还因为月兑皮,而露出鲜红的女敕肉,每次染布都要忍受锥心之痛。
“你有困难吗?”早在绣坊里握到她的手时,就注意到她手部肌肤糟糕的程度,犹甚之前所见,所以他更加坚定要把“泽面方”送给她用,可是又怕她会拒绝,所以才想了这套说辞,希望她能收下。
看见他脸上的担忧,赵盼盼不禁忖量起,他是因为怕自己会推了这门生意,还是真心的关心她?
见她犹豫不决,凌常风又补充说道:“我刚才听到你跟绣坊老板娘的议价,我想用一两银染三匹布的价格请你帮我这个忙,可以吗?”
听到凌常风要用高于绣坊的价格清她染布,便知道是他误会了,连忙正色道:“我们染布坊收费有一定的标准,除非你想用到特殊的染剂才需要另外议价,否则我们是不会额外多收钱的。”
“所以呢?”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啊?
赵盼盼看着他急田的模样,虽然推想过他可能是真的需要她的帮忙才会开口,可是想及那藏在心底的顾虑,与莫名的忐忑,她仍是咬着牙拒绝了。
“很抱歉,我们最近才刚接到一笔大生意,所以对于你的委托,短期内我们实在无能为力。”她面不改色的扯谎,还顺便将瓷罐退还他。
“那……没关系,这罐药你还是可以先留着,等你有空的时候,再处理我的委托也不迟。”凌常风将瓷罐推了回去。
“不了,既然我无力接受你的委托,你还是带着这罐药去找别的染布坊吧,这样才不会浪费时间。”说话间,赵盼盼又将瓷罐递还。
见赵盼盼坚持不收,想及自己的一番心意就要落空,凌常风不由得恼了起来,未加思索就月兑口道:“你刚才不是开口闭口的说不想欠我人情吗?如果你是真心想还人情,就该答应帮我染布才是,怎能推三阻四呢?”
毕竟染布是假,赠药才是真,偏偏又不能明讲,这么推来推去的,都把人的耐性给磨光了,可是话方尽,他又自责自己的嘴笨。
丙然,赵盼盼的表情先是怔愕,然后以复杂的眼神直瞅着他看,正当凌常风懊恼的想道歉时,赵盼盼却出乎意料的答应了。
“好吧!我就接下你的委托帮你染布,可是我必须把丑话说在前头,帮了这次,你再也不能用我欠你人情的这种话,逼我再为你做任何事。”
虽然适才乍听他的话时,心中的确很不是滋味,因为她绝非那种忘恩负义之人,可是再细想他所言所行,并非恶意的冒犯,况且他确实帮过她,就当是还人情吧!
“真的,你真的愿意帮我?我……我刚才还以为你会生气呢!”凌常风捏了把冷汗,见她总算点头,这才松了口气。
瞧他战战兢兢的模样,知道他一定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既然当事人已有自如之明,她心里的那点不悦也很快就消失了。
“既然你想染布,总该告诉我要染什么颜色,还有需要几匹布吧?”
经她一提,再见她唇畔的笑花,凌常风不由得一阵心荡神驰,内心有某种他解释不出的骚动在隐伏,仅此片刻的失神,就接触到赵盼盼疑惑的眸光,他愣了下,随即道:“嗯,我需要二匹的紫布,还有二匹翠绿色的布,再加两匹橘布。”
紫布与绿布在宫里算是常见的颜色,比较稀罕的是橘布,他有点期待看她染出来的颜色,是否能染出橘子成熟时的美丽颜色。
见他兴高采烈的说着染布的颜色,赵盼盼却愈听脸上的笑意愈难看。
他是故意的吧?怎么专挑一些染工繁复的颜色?
才刚刚对他兴起的一丝好感,这下子又全部消失了。
她弯下唇,看着坐在她对桌的凌常风,清楚地说出五个字。
“你这个浑蛋!”
“……?”莫名其妙地挨骂,凌常风一脸无辜,他说错什么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