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符特助一大早一身整齐的套装拎着公事包出在“天下仓储”时,齐家女将习以为常,一点都不惊讶。
天下早餐吃得早,她道早后,很自然地在大圆桌入座,齐家的厨娘也很自然地把盛好白粥碗和筷子交到她手上,她很自然地张口吃饭,一切都像呼吸一样简单,仿佛她是齐家人,没任何突兀。
齐三龄东看西看,原以为接着会出现的人居然没出现?
“志贤哥没来唷?”
符念念耸肩,因为和三龄同年龄,在齐家三姐妹中,她和三龄最聊得来。
“你们一向不都是“师公圣杯”,走到哪儿粘到哪儿吗?”
符念念又耸肩,显然不想讨论这个话题。
“吵架喽?!”
符念念四两拔千斤。“员工不能跟老板吵架。”
三龄怀疑地看着念念,这才发现念念微肿的嘴唇,像是被人仔仔细细品尝过一番……
三龄瞪大了眼晴。“念念,你的嘴巴怎么啦?”
符念念一脸平静。“过敏。”
三龄皱眉。“不是不是,这绝对不是过敏!我大姐被我大姐夫欺负得乱七八糟时也是肿成这样,我常常看——哎哟喂呀!”
齐家长女齐一龄驾到,她虽然嫁人了,但娘家的仓储事业也不能丢下不管,秦沐乐体贴她台北林口两地跑,婚后就在林口置了房产,宁愿是他自己台北林口两地跑,也不愿妻子舟车劳顿。
她一进主屋,刚好逮到自家小妹没大没小,一掌往三龄头上巴了下去。“久扁啊。”
“嘿嘿嘿。”三龄抱着头一脸狗腿示好。“大姐你来了啊,今天特别早呢!姐夫昨天没有很……努力开工哦!”
眼看大姐冷眼一瞄提手准备再来一拳,三龄哇哇叫。
“哎哟喂呀,见笑转生气唷……”立刻抱头鼠窜,躲得远远的。
齐家一向充满活力,一龄入座,接过厨娘给的碗筷,看到一旁的念念,很自然地跟三龄一样东张西望,“嗯?志贤哥呢?”
符念念照例耸肩。
一龄察言观色能力一流的,马上嗅出不一样的气流,“你们吵架了?”
符念念摇头。“不是吵架。”
一龄细看着念念水女敕的红唇被蹂躏成那副德性,当然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唉,真是不会怜香惜玉的浑球,男人都一个样。
“嘴巴怎么肿起来了?过敏的话,我拿药给你搽?”她云淡风轻问。
符念念一僵,低说:“不是过敏。”
她很清楚一龄姐不像三龄那么好哄骗。
一龄笑着。“志贤哥终于出手了?”
以符念念在头脑装稻草的状况下,是不会留意一龄所说“终于出手”到底是什么涵义?
“总经理没有出手,他会以其他方式对付林董。”不只没领会,还以为一龄姐说的“出手”是对林董出手。
“嗯?林董是谁?”
符念念一惊。“一龄姐不知道林董?我以为……”她敲敲自己的头,昨天之后,她的思考辑好像当机了,一龄姐当然不会认识林董。
“我以为一龄姐认识林董,呵,没事……”
一龄有直觉,显然这位林董是媒人婆级的狠角色,一出手就让感情停摆六年的“师公圣杯”迈出一大步,连小女生小嘴儿都肿了。
“林董做了什么事让志贤哥这么生气?抢他土地?扯他后腿吗?”
符念念小心措词。“林董对我不是很礼貌。”
“唉呀,原来是抢他女人啊!”一龄再看看念念肿肿的嘴唇,开心大笑。
“哈,难怪!”
符念念现在的稻草头脑很容易脸红,很难掩饰,要知道“他女人”和“他家念念”是完全不同层级的,她赶紧解释。
“一龄姐,你误会了,不是这样的……”
“误会?哈,还六会呢!志贤哥不会平白无故当了六年的长腿叔叔,念念妹妹,你要有心理准备哦,闷了六年的男人,那种惊人的爆发力是很威猛的!瞧瞧你的小嘴唇,啧啧啧,志贤哥的太猴急了。”
已婚妇人尺度果然很大,把未婚小泵娘逗得窘迫不安。
符念念会一早来天下是为了逃避,昨天那件事后,总经理就和秦大哥约好开会去了,晚上很晚回来,并没有碰到面,她不晓得今天早上要怎么面对总经理,加上正好今天要去桃园看地,但直接过去又太早,才躲来天下,没想到,没想到一龄姐……
“一龄姐,我和总经理不是那种关系,他一直是我很尊敬的主管,一直都是这样的,我不有其他想法……”
她不能对总经理有其他的心思,他是恩人,要做的就是倾全力帮助他,没别的了。
一龄也不逼她,这种事,既然开了门,对象又是强势的志贤哥哥,想临时抽腿关门都不能,念念妹妹等着被吃干抹净吧,哪儿都躲不掉。
“不聊那些臭男人了,天下莱圃又大丰收,念念多吃一点唷!”体力才够应付闷了六年的人,呵呵呵!
虽然天下像她第二个家,但一龄姐刚刚那些很暖昧的言论,让处于稻草思绪的符念念实在坐不住,草草吃完早餐,自己洗好碗,紧接着和大家说再见。
“桃园那边的地,我要过去看一下,谢谢好吃的早餐!”
念念抱着公事包一溜烟开车落跑。
三龄抱着碗晃过来,含着一口饭菜口齿不清地问:“念念怎么了?”
一龄指指唇,但笑不语。
“啊?”三龄还是不懂。
念念的白色minicooper才刚离开不到半小时,另一辆黑色BW760带着刺耳的煞车声停在天下仓储的主屋门口。
一龄和三龄刚要去现场卸货柜,两姐妹停下脚步看着从车上风风火火下车大步而来的男人,一龄带着慧黠的目光打量着。
嗯,这衬衫没穿好,扣子还少扣了三颗,展露出结实的胸膛,是要迷死谁?连下摆都没有塞西装裤里,志贤哥犯了自己对仪容整齐的要求哦!
领带没系,外套没穿,头发还有点乱?
呵,就不知来不来得及刷牙洗脸?
以上的模样,对比志贤哥平常帅气雅痞的模样可说是差得天南地北,不像是要去上班,不是要去逛街,离PUB泡妞就差得更远喽,倒像是一大早跳起床,发现某人不见了,匆匆出门逮人。
评定完毕,一龄才扬起亲切的笑脸道早。“早安,志贤哥,今天菜很多哦,快进来吃早餐吧!我请厨娘帮你煎颗月亮蛋。”
没有多余的废话,李志贤的目光越过她望进主屋里头,没表情地扫了她一眼,大步一迈就进去。
瞧瞧,离开商场上的打打杀杀,她们优雅的志贤哥可是个悠哉悠哉的白马王子呢,哪时侯么焦急失态过?千古难得一见呢。
“不用进去了,念念刚走。”一龄双臂环胸就在看好戏。
一旁的三龄这下总算明白,她捂着嘴笑。
“啊?姐,原来始作俑者是……念念跑了,难怪志贤哥这么狼狈,哈,我要去告诉二姐!”
三龄一说完,往办公室冲了过去。
李志贤不理会这些嘲弄,沉着声音,面色紧绷。“她去哪里?”
一龄指着自己,一脸无辜。
“哈哈,我又不是她的总经理,怎会知道她去哪里?”
李志贤目光一黯,眼神中多了几分懊恼。
昨天一时激情后,他们放开了彼此,谁也不看谁,气氛尴尬凝重,当下思绪太乱,念念又甜美,他什么话都不能说,更怕自己忍受不住,只能把香水秘书叫进来,帮忙念念准备更换的衣服。
然后小沐沐一通电话刚好解救了他,他离开元硕去新创开会,一直到晚上十一点才回到家,念念已就寝。
他在逃避着某些蛰伏濒临溃堤的情绪,念念为何吻他?他怎么能够回吻念念?他为何要挑战规则,去破坏这六年的和谐?
他一夜无眠,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平心面对,但早上起床,情况似乎不对了,他没看到念念厨房里打仗的身影,没见着她和他道早,她也没躲在房间,整间屋子里空荡荡的……
他叹口气,头一次有了无措不安的感觉。
“喜欢人家追就对了,志贤哥,别顾忌太多,不是都吻过了吗?”
一龄窃笑,既然都吻了,跨出成功的第一步,这一对小鸳鸯要开给谈恋爱也很简单。
只是没想到,却看到志贤哥哥的迟疑。
一龄眉头一拧。“志贤哥?”
李志贤没打算隐瞒,他苦笑。“我不够好。”
一龄拍拍青梅竹马的肩膀,“念念不会在乎你过去丰富的情史,她不是会翻旧帐的女人。”
“不是那个。”
“那是为了什么?”
李志贤指指自己的心。“它不够安定。”
一龄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李志贤叹了口气。“我不懂爱情,我不清楚自己是不是曾经爱过任何一个女人,或许那就爱,但我并没有感受到爱情的惊天动地,也或许每一任的女朋友,我都曾在乎过,但是不是爱?我并不清楚,如果这种模棱两可的情绪我将它用在念念身上,如果只是因为不曾拥有,所以才念念产生兴趣,那,也许维持“亲情”反而可以长长久久,对我和念念都会是最好的选择!”
这是头一回一龄知道李志贤对念念的想法,这些情绪一定藏得很深,她猜要不是接吻事件他乱了脚步,他一辈子也不会说出口,她在他眼中看到挫败的无奈她伸手勾住李志贤的手臂,头靠着他结实的二头肌,叹了口气。“志贤哥,我说,你对念念绝对不一样。”
李志贤唇角浮起浅浅的笑,不承认也不否认。“她去哪里?”
“你就这么有把握,念念一定会交代行踪哦?说不定在躲你呢!”
“念念是好孩子,来这儿吃饭,要离开时一定会说要去哪里,就要躲我也只是短暂片刻,知道我需要她。”
一龄堆起满脸笑容,这么了解彼此的人,不谈爱情太可惜。
她放开李志贤的手臂。“呵,念念说要去看桃园的地。”
李志贤得到答案,立刻上车,绝尘而去。
两个都是好人,志贤哥哥怕自己会辜负人家,宁可不要爱情,只求能够守护着她,念念妹怕自己高攀了恩人,所以努力说服自己不能喜欢他。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一道引爆他们对彼此坦白的东风。
齐一龄望着黑色仰疾驶离开的方向,嘴角扬起的笑意比早晨的太阳还要耀眼明亮。
元硕投顾初期是以期货投资为主,在扩展企业版图后,土地开发反而成了主要获利命脉,一块又比期货来繁琐,牵扯范围更大,自然得花费更多人员和投资团队去评估和经营。
秦大哥的“新创开发”、雷大哥的“雷风建设”,加上蓝大哥的“蓝海集团”,可以说是裙带关系吗?因为一龄姐的关系,让总经理和秦大哥不打不相识,进而认识秦大哥的两位好友,们都是商场上耀眼的明星,各有各的风采,四个人合作,相辅相成,持企业获利推到最高点。
桃园的土地就是一例,有利益,但困难重重,好比拆迁补助款,就是一大难题。
“符特助,这里感觉像是被塌动一样,我感到空气中的分子都很不安定!”
元硕投资部的曾副理一脸忧心忡忡,曾巧玫,女性,虽然才三十五岁,但讲究且信奉风水,还有租传秘法呢!堡地如要破土开工,都要经过她合算过良辰吉日才能执行,为人海派,负责协调。
在收购土地的过程中,什么都好商量,真不好操作中间也有掮客可以周旋,最怕的是遇到难搞的原住居民,就算台面上都谈好,他们也有可能在任何时间反悔,如果遇到收购者不妥协,居民上新闻哭诉被建商欺压或装可怜求外援更是时有所闻,加上电视台嗜血成性,都能将一般集会说成抗争运动,还有什么是他们不能加油添酷的?
“有和张明谈过了吗?”符念念问。
张明就是居中的掮客,负责这次收购土地和当地居民的沟通桥染,他不隶属于元硕,而是合作关系。
“张明也觉得是几个里的里长在作怪。”
符念念眉头一皱。“我讨厌里长。”这会让她想起不堪的回忆。
曾巧玫大笑,比较熟悉的工作伙伴,多少知道特助差点成了里长媳妇的往事,她拍拍符念念的肩。
“别觉得寂寞,我也讨厌里长,超难搞的,你都不知道我被各大工地的里长欺负得有多惨,那些人也没因为我是妇道人家而客气半分!”
两人相视一笑,算是变相相互取暖。
“张明有办法吗?”
曾巧玫想了想。“我去给他施加压力就有办法。”
符念念看着曾巧玫脸上莫名的红晕,打趣问:“所以大家传的事,你和张明柳暗花明又一村是真的喽?”
曾巧玫难得小女人,一脸扭捏。“也不是这么说喽,我都三十五了,也该给有缘人机会,算是给自己机会缕……”
符念念拍拍她的手,戏谑地眨着眼。“加油,我们元硕上下就靠你了。”
“哎嗜,特助真要我为元硕捐躯不成?”
“能捐是福气,要我捐,还没人要呢!”
两人又大笑。
“少来,特助可是咱们老板的心头宝,谁都动不了,还说捐呢,连多瞄个一眼,都会被老板记在墙壁上,找机会算帐。”
提到李志贤,符念念控制不了心情的浮动,她扯着笑,要自己放下,他是老板、他是老板。
她只要在工作上倾全力协助他就好,没别的了,就算再怎么样也都没别的了,“别乱说,我和总经理没猫腻,别毁我清誊。”
念念故意说话文绉绉加卷舌,又惹来两人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