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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婢养爷 第9章(2)

“朱氏,我帮你诬陷顾行朗与刘婵儿……你为何也要杀我……”原来,另一具鬼魂竟是陆展文,他举起双手,彷佛就要往朱氏的脖子掐去。

“把所有的事都说出来……”顾元鹏也作势要掐她。

“我说、我说!因为只要把顾行朗赶出去,布庄就是我们的了!”朱氏看到陆展文后,精神几乎崩溃,尖叫着把什么都说了。“当初顾行朗在怡红院要拍下一个妓女,我就有这个计划了,先是逼他拍出高价……然后与陆家合作要他到布庄取钱给黄账房……我承认碧花和钱管事都是我买通的,要他们做伪证,陆员外你、你不是说恨不得看顾家陷入混乱,所以才会帮我?果然……果然老爷相信了,把顾行朗赶了出去。事后只有把你们全杀了,真相才不会泄露出去,我错了我错了,不要杀我……”

“碧花与钱管事都被你杀了?这么多人遇害,包括财大势大的陆员外,你如何做得那么干净?”说话的人,居然是顾行朗。

“是我、是我派人去把人都给杀了。”朱氏早吓得屁滚尿流,根本分不清楚提问的是谁“。“有何知府照应,杀几个人不会有人知道的……”

至此,一切真相大白,突然间屋里吹的阴风停了,外头的天也大亮,可是那两只鬼魂居然没有随之消散,反而脸色凝重地立在当场。

朱氏已经崩溃,但顾行朝好歹是个男人,他慢慢的回过气来之后,越看越不对,最后指着顾元鹏及陆展文惊叫道:“你们……你们不是鬼!”

“只有心里有鬼的人,才会认为别人是鬼。”顾行朗冷哼一声,带着穆探花走上前,突然向门口一拱手,朗声说道:“相信大人都听到了,请大人作主。”

此话说完,紧闭的大门突然被推开,官兵如潮水般涌入,一个年约四旬、仪态威武的男子走了进来,赫然是当朝刑部左侍郎崇大人,而跟在崇大人身旁的,便是脸色沉凝的顾天云。

“顾大人,你耍我来看的好戏,竟是这一出,果然是桩大阴谋,何知府,你怎么说?”崇大人冷笑道,后头的人早把何知府硬从府衙中带来了,也一起看了这场好戏。

何知府吓得跪地直磕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原来,顾行朗前阵子故意激怒朱氏与顾行朝,更加大了打击顾家布庄的行动,果然逼得朱氏动了杀念,又想象以前除去陆展文、碧花等人一样,暗中除去顾行朗。

在这期间,顾元鹏找到了陆展文,解开了顾行朗身世之谜。当时朱氏承诺把皇宫云绸的生意让给陆家,只要他愿意出来指证刘氏,认顾行朗是他的儿子。因为陆展文当时与顾元鹏交恶,心想这能搞得顾家大乱,而顾家若让顾行朝和朱氏两个没生意脑袋的自私鬼夺权,对他陆家也是大有好处,于是答应了朱氏。想不到事后朱氏欲灭口,竟找杀手来杀他,还在陆家布庄的仓库放火,这一切还都有官兵掩护,逼得他不得不装死离开京城。

因为朱氏有何知府撑腰,京城外也有一堆朱氏的人及官兵在搜查陆展文,顾陆两人躲得辛苦,才终于暗地潜回京中,只为讨一个公道。

最后,朱氏向顾行朗发出了白帖,顾行朗假意奔丧,事实上安排了一群人在屋外等着装神弄鬼,先用迷药迷倒了朱氏请来的打手,再叫父亲与陆展文扮鬼吓朱氏,逼她说出实话;而顾天云即使三餐不继都不曾拉下面子去拜托昔日当官时的朋友,这次为了儿孙及家业,却是亲自请来了刑部的崇大人,这也是最重要的一步,让朱氏等人罪证确凿,无话可说。

朱氏与顾行朝见这场面,吓到人都瘫了,脑袋一片空白。他们知道一切都完了,不仅这阵子的努力付诸流水,可能自己也要赔上一条命啊……

“我不要死!我不想死!”顾行朝突然放声痛哭,跪爬过去抱住案亲的大腿。

“都是娘教我的,我不想死啊爹,你不要让人把我抓走……”

彼行朝虽然心性卑劣,毕竟也是顾元鹏的亲生儿子,但他犯了这么大的错,又有刑部的大人亲耳听到,他即使有心原谅,也说不出口。

“行朝从小被朱氏教导,心态扭曲,而且朱氏是他母亲,或许母命难违,何况那些杀人的命令,并不是他下的。”顾天云知道儿子的忌惮,先是为难地看着默不吭声的顾行朗一眼,才对着崇大人道:“崇大人,可否留他一命?”

崇大人点了点头。“本官自然尊重顾大人的意思。”

一干官兵将朱氏等人抓起,她因为先前被吓得慌,心知大势已去,之后又被自己的儿子出卖,就全然崩溃,毫不抵抗的就被带走了,而顾行朝也是面如死灰,

甚至连陆展文也不得不一起被捕,毕竟是他做伪证,才导致顾家险些家破人亡。他这才愿意随顾元鹏回京,就是要告发朱氏替自己讨个公道,即使他罪不至死,该受的刑罚仍是躲不掉。

一干人等离开之后,顾天云及顾元鹏两老指挥着家丁拆灵堂,顾行朗则是叹息着看着这一切,他努力了这么久,终于揭发朱氏的阴谋,但心中却无喜悦,甚至有着微微的失落。

“少爷,顾行朝没死,你不生气吗?”穆探花倒是很不服气。

“他只要受到该有的制裁就好,毕竟……他也是我弟弟。”顾行朗叹道。

“少爷你接下来要搬回顾府了……”她忍不住问道:“那我呢?”

“当然是跟我一起回来。”他毫不犹豫地答道。

“以什么身分?”穆探花这算是逼他表态了,难道要她个姑娘家说的那么明白吗?

“当然是婢女啊!”顾行朗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卜“我说过你是我的人,我到哪里,你就要到哪里。”

“婢女……”她顿时火了,她为他做牛做马,只差没献身给他了,还帮他揭发了家族阴谋,最后得到的居然只是当他的婢女?!

连顾天云与顾元鹏都暗示她,她未来必是顾家少女乃女乃了,还多次问他成亲的事,就这个木头明明爱她却又一直不开窍,难道要她向他求婚吗?

只怕他到时又来一句“你是本少爷的人,成亲干么”,那才真是气死人!

“婢你的头!”她气得狠狠踩了他一脚。“我帮了你这么久,债也该还清了,你手上更没有我的卖身契,我才不跟你回去!”

“小木炭,你不跟我回顾家,要去哪里?”顾行朗好整以暇地问,在他心中,她跟定他了,也没有别地方可以去。

穆探花怒瞪着他。“你管不着!”

一切终于雨过天青了。

心狠手辣的朱氏毫无疑问的等候秋决,顾行朝则是发配边疆终生劳役,其余陆展文、何知府等人各有罪行,顾家人也重新搬回京城大宅之中,在顾家布庄与穆家布庄正式合并之后,顾行朗也终于由暗处出现,不再是依托在穆探花的名字下被养活的大少爷,重新夺回了顾家布庄负责人的地位。

由于新的顾家布庄显露出的峥嵘强势,京城的百姓们这才知道,原来顾行朗才是整件事运筹帷幄的幕后推手,穆探花只是借他一个名字,全心全力辅佐他,免得他锋芒太露被仇家干掉,所以真正厉害的,可是这个大家曾经以为是纨裤的家伙。

而穆探花虽然只出个名字,不过她的忠心与勇气,也成为京城传闻中的趣谈之一,许多人都对她推祟有加,甚至拿自家的奴仆与她比较,把她塑造成了个福星似的人物,把顾行朗的成功,也归功一份给她。

在顾家正式回归后,穆探花也月兑了奴籍,成为顾家布庄的首席设计师——当然,这个名号是她自己取的,不过她也得以有了与顾行朗平起平坐的身分,而且顾行朗还要对她尊重有加。

所以,她不必像以前一样天天对顾行朗跟前跟后,早晚服侍,甚至人各一方,顾行朗也管不了她。

在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十天之后,顾行朗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了。

“那没良心的小木炭,居然这么久不见人了?”

没见到穆探花的前几天,他还能忍受,但整整十天不见,他连作梦都梦到她的声音和那娇俏的身影,末了他终于忍不住了,派了一名家丁前往穆家把她找来。

想不到,家丁却带来穆探花在忙没空的消息,叫他要就自己去穆家找人。

彼行朗见她拿乔,架子硬是比她更大,又再憋了十天不理她,最后终于爆发。

“该死的小木炭,竟敢忽视本少爷!”

他怒火熊熊的就要踏出顾家,却见父亲与爷爷喜气洋洋地准备出门,双方在门口撞个正着。

“唉呀,行朗你来得正好。”顾元鹏拉住他,将手中的红帖塞给他。“你现在是家主,这成亲的喜帖由你亲送是最好不过了,走,跟我们到崇大人家里去。”

“喜帖?”顾行朗皱起眉,怎么都想不到府里有谁要成亲了,他脸色古怪地觑着父亲问道:“爹,你又要娶妻了?”

彼元鹏气笑了。“呸呸呸,你爹是这么的人吗?是探花要出阁了。”

彼天云也欣慰地点头道:“过去几年幸好有探花在,我们也将她视为亲人了,如今她要出阁,家中无双亲,我们便是她的尊长,自然要替她打点得好好的。”

“什么?小木炭要出阁?”顾行朗差点没跳起来。“我怎么不知道?”

说到这个,顾天云便没好气地望着他。“谁知道你在忙什么,有人向探花提亲,她自然不方便出门,要你去你又不去。”

彼行朗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一股火气直冲脑际,他的脑袋一片空白,只知道有人要抢走他的小木炭了,而这个消息,他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难道小木炭忘了,她一辈子都是他的人吗?居然敢接受别人提亲?

彼行朗二话不说打开手中的喜帖,他倒要看看是哪个兔崽子敢跟他抢人,然而一看到喜帖上男方“金城武”三个大字,他脑子里轰然一声,像是想起了什么。

他听过这个名字,在他最潦倒、自暴自弃的那一阵子,穆探花曾经无意间提过这个人,语气之间对此人似乎极为推崇,难道她早就认识他了?所以他向她求亲,她就飞也似地答应了?

彼行朗完全不能接受,他无法想象她要嫁给别人,一股气憋得他几乎要疯了,他一把丢开喜帖,大步冲出大门,他一定要亲口问个清楚!

在京里狂奔了约两刻钟,顾行朗气喘不休地站在了穆家的门外。他不待气息稍定,就急匆匆地推开穆家大门,却见穆探花就坐在堂中,手里缝着东西,有些意外地看着几乎是破门而入的他。

“少爷,你来了啊?”她表现得很平静,甚至站起了身,在他面前举起了手上的织品,那是一件喜服,她将喜服放到了身前,像是不知道他的震怒般,笑吟吟地问道:“少爷,你看我这件喜服好不好看?这可是我呕心沥血之作,缝了十几天呢!”

彼行朗看她的模样,心莫名一阵痛,她似乎对于嫁人这件事颇为期待,她就这么想离开他吗?

于是他上前一步,双手握住她的肩头,咬牙切齿地道:“你要嫁给别人了?你居然敢嫁给别人?”

“我为什么不能嫁?”穆探花没有被他的怒气吓到,只是纳闷地反问。

“本少爷说过你是我的!”顾行朗气得大叫。

“然后我就要待在你身边,直到年华老去,直到再也嫁不出去,然后看着你成亲生子,组成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我则是孤独终老,只因为你这大少爷坚持我是你的?”她很是犀利地问。

“我没有这个意思……”他顿时气虚,而且有些震惊,因为她从来没有用这么严厉的方式与他说过话,除了在他醉生梦死那段时间,她用一道伤痕惊醒他之外。

“少爷,在你一直坚持我是婢女,从来没想过要与我成亲时,就应该想到有今天了。”穆探花拍开他的手,退后一步,似乎连碰都不愿意让他碰一下。“一个婢女,迟早会离你而去,我总要为自己打算,一直无名无分的待在你身边,难道你都没想过别人会怎么看我吗?现在我有机会嫁出去了,你该祝福我才是。”她横睨了他一眼。

“本少爷见鬼了才会祝福你!”顾行朗几乎想都没想,便冲动地说道:“你想要有人娶你?好,本少爷娶你行了吧?你不准嫁给别人!”

想不到她的眼神一冷,以前所未有的冰冷语气说道:“你又不爱我,我不想勉强你,我只想嫁给爱我的男人。”

“谁说我不爱你?”他月兑口而出,伸手就想抱她。

“是吗?你爱我吗?”穆探花闪开了他的手,定定地望着他,很冷淡地道:“大少爷,你知道什么是爱吗?你又爱我哪一点?”

彼行朗一时语窒,竟说不出他认为的爱是什么。

“所以你只是敷衍我。”她摇了摇头,突然笑了起来。“但是少爷,你总该希望我幸福吧?”

“当然。”

“很好,如果你以为的爱,只是感激我在你落魄的时候没有抛弃你,那你就多包些礼金给我,不要耽误我的幸福。”穆探花不再看他,径自走回桌旁坐下,又开始低头缝制喜服。

她说的话,无一不是当头棒喝,像在控诉他的自私与自以为是。对,他在心里把她当成了所有物,可是他问过她的意愿吗?在她有机会追求幸福的时候,他却要来破坏,这就是他对她好的方式?

彼行朗突然发现,他过不了自己那一关,他答不出她所有问题的答案,以他如今的心态,他根本没有资格留住她。

“金城武……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哑着嗓子问,一腔怒气全化为了苦涩。

“很帅!”穆探花突然抬起头,甜笑道:“很有型,就算不说话都很吸引人。眼眸深邃,身材高姚,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焦点,甚至还有一棵树以他的名字命名呢!而且他很富有,也很洁身自爱,很少听过他传绯闻,总之,对女人来说,他就是个极品男。”

彼行朗顿时有种完败的感觉,沮丧地问:“那他爱你吗?”

她突然说不出话,最后耸耸肩道:“至少我想嫁给他,能够嫁给金城武,可是我家乡很多女人的心愿呢,他是大家的梦中情人,我相信他是个愿意给予尊重与承诺的男人。”

他说不出话了,今日所受的打击,并不比他被赶出顾家的打击还小。因为他一直知道她对他的情意,也很享受她当初一心一意的为他付出,还因她的暗恋而沾沾自喜,所以他认为她不可能离开他,也一直端着架子。

可是她现在要把这些情意转移给别的男人了,他才知道他曾经拥有的是多么可贵,她宁可和另一个不知爱不爱她的男人共度未来,也不想再和他搅和在一起了,因为他不懂得尊重与承诺。自以为留连花丛的人生很成功,事实上在对待女人,他是个彻底的失败者。

瞧他失魂落魄的呆站门口,穆探花走到他身边,硬是将他推出门外。“好啦,少爷你也该回去了,下回来找我,就带些贺礼来,你没有带来我喜欢的东西,我可是不开门的喔!”说完,她砰的一声,把门关了起来。

彼行朗呆望着门板,明明他与她只有一门之隔,但他却觉得此时的她离他好远好远。

他,真的要错过她了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行朗终于失魂落魄的离开,但穆家的门又被人打开了,这次进门的却不是顾行朗,而是出门送喜帖的顾元鹏及顾天云。

彼天云看着老神在在缝着喜服的穆探花,苦笑着叹道:“探花,你这次的赌注是不是下得太大了?”

穆探花放下了织品,表情由原本的平淡露出了一个几不可见的微笑,目光也流泄出了先前顾行朗完全见不到的温柔。“老太爷,我太了解他了,想让呆头鹅开窍,只有这个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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