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霏霏走进总裁办公室时,办公室里还有赵衍在,赵衍朝她笑笑,厉景浚则正低头批阅着公文。
她关上门,对赵衍扯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同手同脚走到厉景浚宽大又气派的实木办公桌前,直挺挺地站在赵衍身旁,她像个做错事的小孩,脸垂得低低的,小手揪着毛衣衣角,心里极为不安。
厉景浚终于批完公文,将公文交给赵衍,“你出去吧。”
赵衍拿着一迭公文,又对她点点头,露出安抚似的笑容,然后缓步退出办公室。
身后传来门轻轻关上的声响,这气派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她的心情没被安抚,反而更加忐忑,小脸垂得更低。
她实在猜不准他一开口会对她说什么?是斥责她不自量力的傲慢,还是痛心她自抬身价过于嚣张的态度,让他觉得看错人。胡霏霏在心里思索着该如何解释这件事,她不愿让这件事造成两人甜蜜感情上的芥蒂,但口说无凭,他会相信吗?
厉景浚双手交握放在桌上,“把头抬起来。”他命令她的声音不带一丝起伏。
她抬起头,对上他审视的目光,那目光没有她熟悉的炙热深情,而是令人发颤的冷漠。
他不发一语,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她被那双幽深的黑瞳盯得头皮发麻,不知怎么突然心虚起来。
就这样仿佛过了一世纪之久,在她以为他要这样盯她盯到地老天荒时,他突然低低的叹一口气,打破这让人喘不过气的沉默。
“你打算忍气吞声任林明俪栽赃,自己扛罪,明明遇上天大的委屈,明知道我是唯一可以帮你的人,你却连站在我面前,向我这男朋友求助的一丝意愿都没有?霏霏,你晓不晓得你的沉默让我感到多挫败,让我不得不怀疑你心里头到底有没有我的存在,抑或你心里根本不认为我能够撑起一片天当你的保护伞,替你抵挡一切?”他原本打算严厉地指责她,可话说到后头只剩下满满的无奈和哀怨。
胡霏霏紧绷的情绪因为他一席抱怨的话蓦地一松,激动不已,眼眶泛红,委屈又感动的泪水在眼底打转。
厉景浚心一慌,立即从皮椅起身,大步来到她身边将她往怀里揽,柔声安抚,“别哭。”
那在她眼里打转的泪珠瞬间滚落,沾湿他雪白的衬衫,“原本我以为自己会被你骂到无地自容,没想到你却、你却……浚,我给你带来天大的麻烦,你怎么还对我这么好……”
他大手轻轻拍着她的背,“以为我会骂你?胡霏霏,你真会惹我生气,你认为我还不够了解你吗,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误会你,我绝对会是唯一相信你的那个人。”
“呜,谢谢……”她泪如泉涌。
低头看着怀里如此脆弱的小女人,他一颗心都拧了起来,“别哭,事情我会出面解决,这件事很快就会落幕。”
早在第一时间,殷副总就跟厉景浚报告过这件事,殷副总私下问他如何进行惩处,但以他对胡霏霏的了解程度,他深信胡霏霏绝对不是这种会恃宠而骄的女人,所以他要殷副总将惩处暂时压下,这事由他来做处置。
他找来赵衍执行调查,赵衍让工程部的人从公司电脑总控制这边进入胡霏霏的电脑,找出档案被删除的时间,资料显示,档案删除的时间是尾牙当晚十一点零五分,但那晚他记忆深刻,胡霏霏先被奉嘉丽送上顶楼来,他在十点四十分左右回到顶楼办公室,关了办公室的灯并将门上锁,在无人打扰的情况下,他跟胡霏霏就在这间办公室里忙着亲热,她一直待在他怀里,两人直到凌晨才相偕离开。
所以说,删除档案的另有其人。
紧接着,赵衍又前往安全部门,调出尾牙当天深夜十一点在商品广告科办公室出入口的录影影像,画面显示,当晚只有一个人进出商品科,那个人就是林明俪。她显然不知道办公室内有几台摄影机,其中一台恰巧就拍到林明俪走到胡霏霏的位子上,打开了桌灯及电脑。
罪证确凿,这一切都是林明俪一手主导的。
厉景浚将调查结果一五一十跟她说明,胡霏霏止住了眼泪,其实比起他在第一时间为了洗刷她的冤屈立即进行调查的举动,更让她感动的是他毫无质疑的信任。
“浚,我有说过,我好爱你吗?”
他一怔,蓦地笑了,“今天还没说。”
“我爱你!”她从他胸口抬起泪湿的小脸,勾住他的颈,撅着小嘴在他的方唇上啾了一下,当她要退开时,他的大掌扣住她的后脑杓,轻轻的撬开她的小嘴,给她一个温柔绵长又充满热情的吻。
一吻结束,他低下眸,满意地看着她浮上一片绯红色泽的娇颜,方才她眼底的忐忑不安全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亮晶晶的眼与恢复活力的自信神采,“你安心回去上班,这事情我马上处理。”
她却拒绝了,“让我跟林明俪私下谈,至于企划设计科那边的反弹声浪,你要怎么处理我都可以,就算取消我年后的调职也没关系,不用顾虑我。”为了不给他带来麻烦,她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你确定你可以?”
“别太小看我喔。”
“我从来不敢小看你。”
“这话怎说?”
“因为你紧紧抓走我的心,你让我爱到无法自拔,这辈子再也不能没有你,可见手段之厉害,连我这么聪明的男人都佩服不已。”
甜言蜜语!不过听起来让她心情大好。“好啦,我先去下去忙啰,晚上再犒赏你。”这话一说出口,连她自己都害羞了。
“等等。”厉景浚在她转身离开前,从口袋掏出一张白色磁卡给她,并告诉她一组密码,他微笑地望着她发怔的可爱模样,“我明天南下出庭,官司若进行顺利,拓点计划的那块地应该很快就会到手,以后我会更忙,南北两地跑,怕挪不出私人时间见你。霏霏,看在我这么了解你又深爱你的分上,你搬过来好吗?我想每天睁开眼就能看见你、吻你、抱你,拥有你才能让我感觉到真实……”
这么会说话,她拒绝得了吗?她虽没点头也没开口,但她脸颊发热的默默收下磁卡,算是答应他了。
在他炙热的注视下,她羞窘的快步离开他的办公室。
楼梯间里,胡霏霏约林明俪单独谈话。
林明俪看着眼眶还微微泛红的胡霏霏,气焰高张的讥笑道:“刚刚被叫上顶楼是被厉总骂了,受委屈了吧!厉总这么聪明的男人,心里想必是厌恶你这种以为上了几次床就当真能飞上枝头当凤凰的笨女人吧。”计谋得逞,林明俪简直乐不可支,开始口无遮拦,态度又是一贯的嚣张,“胡霏霏,我早就警告过你厉总只是玩玩,要你千万别当真,你却当耳边风,现在被甩了,就算哭死也没用,别说你调职一事没了,你更别想得到主任这个位置,我才是最有资格接任主任位置的人。”
这才是林明俪真正的面目跟嘴脸,胡霏霏在心里暗骂自己真的太没防备,才会被这个女人欺骗,不过她心里也替林明俪感到悲哀又怜悯,这可怜的女人!
“怎么,难过到连话都没法说了?胡霏霏,就算你现在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帮你,你出卖身体诱惑厉总——”
她话越说越难听,胡霏霏严厉的打断她,“林明俪,厉总将他刚刚调查出来的一些资料跟录影画面给我看,已经确认删除档案的人不是我。”
林明俪脸色刷白,突然恼怒的朝她挥手大叫,“你以为我会信你?胡霏霏,你是不是在厉总面前说我坏话,你一定是用身体去迷惑厉总,想把罪全推给我扛!”
“够了!”胡霏霏对林明俪的死不悔改失望透顶。
“怕我说?”林明俪死到临头,还是不懂收敛,“我告诉你,还有更难听的,你就算怕,我也要说下去!”
胡霏霏勇敢无惧的回击,“事实上我一点都不怕,因为现在该担心的人是你才对,所有证据都指向你。”
“你、你胡说八道。”
“厉总手边有足够的证据可以确定究竟是谁做的好事,电脑工程部证实删除档案的时间在尾牙那天深夜十一点零五分左右,当晚办公室的摄影机也拍下那个人坐在我位子上开电脑删除档案的所有画面,我是被栽赃的,因为当晚我跟厉总在一起,厉总可以当人证证明我人不在办公室里,替我洗清污名。至于罪魁祸首是谁,你我心知肚明,这件事再继续闹下去,一旦让厉总亲自出面处分,你恐怕在公司连一天都待不下去,更别说坐上主任这个位置。”
林明俪瞬间腿软,她高跟鞋一歪,整个人跌坐在地板上,神情是被揭穿的狼狈,但不一会儿她重新站起来,又气焰高张地嚷嚷,“就算能证实是我删除档案,也不能改变你坚持用原设计图档的这件事,你不用新设计图本来就是你的错。”
她拿高手机,“很不巧,几分钟前我在手机里找到一个录音档,那天你拿便当来找我吃饭时,我不小心按到录影录音的功能,你转告我企划设计科同意不用新设计图档的对话,全都一字不漏地录在我的手机里。”
林明俪尖叫着朝她扑过来想抢手机。
胡霏霏抓着手机灵活的闪开,接着说出一个残忍的事实,“我已经将影音档传给厉总。”影音档是她在几分钟前才从手机里发现的新证据,方才搭电梯下楼时,她回想起当天自己因为太过匆忙而开启录影录音的功能,她才找出那个影音档,并将档案传给厉景浚,“林明俪,我想惩处很快会下来,你自己好自为之。”
林明俪这下再也笑不出来,一脸哀求地说:“胡霏霏,我求你,放过我一马好不好,我拜托你去帮我求厉总,我只想保住堡作……”
这真是应验了自作孽不可活这句话,林明俪耍心机、使手段,到头来却害到自己。
“厉总要如何惩处,我无法干涉,你好自为之。”胡霏霏转身就走,将嚎啕大哭的林明俪抛在脑后。不是她不肯帮忙,只是她认为林明俪该受点教训才会收敛学乖。
半小时后,人事惩处令公布下来——胡霏霏全身而退,不在惩处名单上,至于林明俪则被调往总务部,日后负责庶务协助,从专员降职为总务助理。
当然,没有人晓得其实这还是胡霏霏替林明俪求情的结果,要不以厉景浚严酷不留情面的作风,早把林明俪踢出公司。
事情算是和平落幕了,至于企划设计科那边,厉总交代下来,由殷副总出面说明整件事情的原委,替胡霏霏洗去冤屈。
一早,厉景浚神清气爽地在律师团的陪同下抵达高雄地方法院。
昨晚胡霏霏搬进他的公寓,正式同居。他为了庆祝两人的亲密关系更进一步,可是使出浑身解数伺候胡霏霏,两人共度了甜蜜又浪漫的一夜。
早上他整装完毕准备出门时,胡霏霏还躺在他的蓝色大床上熟睡着,可见昨晚被他累坏了。他亲自打电话给殷副总,体贴的以男友的身分帮胡霏霏请假一天,并替她做了简单的早餐这才出门南下。
他和律师团在高铁列车上对这场即将进行的官司做了最后的讨论,按照当初所签订的合约内容,经律师团搜集资料并进行分析相关适用法条之后,律师团表示新洋百货的确胜算大,今天的判决下来,就能让拓点计划重新启动。
但这场辟司厉景浚并非针对地主郝东平,只不过是想透过法院判决解决一些干扰,因为一旦公权力介入,就能让那些觊觎土地,欲从中抽取佣金的帮派分子知难而退,不敢再找郝东平麻烦,也不敢明目张胆直接来要胁他。
“厉总,可以借一步说话吗?”身材肥胖的郝东平已经早一步等在地院门口,他的表情明显焦躁不安,一见到厉景浚立即趋前。
厉景浚停下脚步,跟郝东平点了点头,“郝先生,有话直说,这些是我的律师们,他们不会将我们的谈话内容外扬。”
郝东平面露为难,“我要说的是……私事,不会耽搁厉总太久时间。”
厉景浚沉吟一下,答应了,他跟着郝东平走到另一边。“郝先生,我想我们都不必浪费时间多赘言,郝先生有话就直接说了吧。”
郝东平鼓起勇气,“厉总,是这样的,我那块土地真的不能卖给厉总,真是抱歉,关于厉总的违约金,我现下没法凑出多少,我手头目前贷了两百万,就先请厉总收下吧。”既然厉景浚都开门见山,郝东平也就直接把前来的目的坦白相告,“还望厉总高抬贵手,别走法律途径,我还有年迈的双亲要照顾,不能坐牢啊。”
厉景浚瞥了一眼郝东平抓在手里的两百万支票,不动声色的问:“龙帮又对郝先生做了什么?”
“原来厉总已经知道对方的身分,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郝东平恐惧的抓着支票,继续说道:“上回厉总南下找我,恰巧龙之炎带着手下从我家中离开,厉总对龙之炎应该有印象才对。”
他没说话,等着郝东平说下去。
“龙帮在南部只是个小帮派,专门做些不入流的坏勾当,原先你们介入后我想说就给点佣金了事,可是后来龙之炎亲自跟我提起交易,我才知道原来这次龙之炎攀上了某个地产公司,他跟这个地产公司进行合作,在南部大肆收购土地,他根本没将几千万的佣金放在眼里,他觊觎的是未来开发后的几亿利润……前阵子我听说隔壁村的朋友就是被龙帮威胁,那个朋友固执的不肯卖地,龙之炎竟绑架他的独生子进行凌虐,把人虐待得生不如死……这件事一直被隐瞒的很好,要不是那个朋友偷偷告诉我,我还以为龙之炎不过只是个想拿钱的小角色而已。
“龙之炎这个人不好惹啊,他在二十年前曾是北部阎帮的副帮主,后来因为帮派恩怨,龙之炎绑架自家帮派帮主的千金,当时那孩子才六岁,他竟狠得下心凌虐一个小女孩,良心根本被狗吃了。”郝东平害怕的连声音都颤抖起来。
阎帮、六岁小女孩?厉景浚高大的身躯一震,一股寒意从背脊往上蔓延,脑海一闪而过阎虎曾对他提起,有关胡霏霏小时候曾被绑架一事。
郝东平颤声继续说道:“厉总,钱对我来说没有命重要,土地既然龙帮要,我也不想反抗,只想安心度日,我还有年迈的双亲要照料,而且也为了厉总的人身安全着想,还请厉总撤销告诉,这个买卖就当没了。至于新洋百货的投资损失,等我拿到龙帮给的土地买卖款项后,我会给违约金……厉总,我知道你并不怕龙帮,更不会向恶势力低头,可说实在的,龙之炎要真对我们的亲人下手,我们能怎么办,厉总,能不能听听我的劝,还是收手吧……”
厉景浚背脊发凉,陷于前所未有的强大恐慌中。根据郝东平所说,当年绑架胡霏霏的那个人有可能就是龙之炎,倘若龙之炎执意不肯放弃这块土地,从郝东平跟他身边绑架亲人,凌虐他们——他现在身边最亲的人是胡霏霏,他们已经形同夫妻般同居,龙之炎若要从他身边的亲人下手,她必会是其锁定的目标……
“郝先生,违约金的事之后再谈,至于撤销告诉的请求我会让律师团处理,你相信我,我懂你内心的恐惧,我也希望此事能够平安落幕。”话毕,他旋即大步走开,边从口袋掏出手机,打了电话给阎震,“是我,厉景浚,我们碰个面可以吗?我想跟你详谈龙之炎这个人……好,我立刻赶回台北,晚点见。”
得到阎震的回复,厉景浚飞快收了线,跟律师团讨论几分钟后,决定由律师团进入法院处理这场辟司的后续,他则拦了辆计程车,即刻赶往高铁车站返回台北。
两小时后,厉景浚已经抵达雷虎保全集团的总部,他一现身,立即被请进阎震的私人办公室。
不出两分钟,人高马大的阎震夹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踏进来,一改吊儿郎当的形象,眉头深锁,劈头就问:“你从何得知龙之炎这个人?”
“龙之炎最近因为一笔土地买卖跟我杠上了,那个开发案我已经投资了上亿资金,土地却被他看上,倘若继续争取下去,我可能会被龙之炎锁定……”厉景浚也没多拐弯抹角,直接把新洋百货投资拓点的计划完全公开,以及地主郝东平性命深受威胁、龙之炎曾透过电话警告他种种事件,对阎震没有半分隐瞒,“阎震,龙之炎是不是就是当年绑架霏霏的主谋?”提及胡霏霏当年的绑架事件,厉景浚神情凝重万分,语气也瞬间沉了几分。
阎震思索半晌后说道:“龙之炎是龙浩叔叔的弟弟,当年阎帮兴盛时,龙浩叔叔和龙之炎是我爸最仰赖的帮手,两个人都是阎帮副帮主,他们一直对我爸忠心耿耿,不过龙之炎却被我爸查出私下介入毒品和土地抽佣,残害不少无辜善良百姓,很多家庭因而破碎,我爸后来痛定思痛,决定月兑离帮派洗白,这件事在帮里掀起不小的风波,但是在龙浩叔叔的帮忙说服下,手下们都妥协了,也接受安排到公司上班,唯有龙之炎激烈反对,私下还要胁我爸给他一亿元,否则将干一票大的栽赃阎帮,让阎帮永远翻不了身……”
可想而知,阎虎自然不接受龙之炎的威胁,没把龙之炎放在眼底,却因为轻忽,导致胡霏霏被绑架六天,受到凌虐。
阎震缓缓将当年的绑架事件原由详实说了一遍,厉景浚眼底浮上恐惧,这是他这辈子唯一胆怯的一件事,他无法想象也不敢去想象,一个六岁小女孩受到绑架后的遭遇。
“我要龙之炎的照片。”
阎震走到档案柜旁拿出一个档案夹,从里头抽出一张照片来——龙之炎身材消瘦,蓄着长发,右脸眉尾处有道狰狞的刀疤。
这张照片证实他上次在郝东平住所门口见到的为首男子就是龙之炎,也表示这笔土地买卖背后绝对有着相当惊人的利润,要不龙之炎不会亲自出面处理。
阎震将厉景浚的表情变化看在眼底,他相当能理解厉景浚此时的心情有多复杂,他打开雪茄盒,“要不要抽一根?”
厉景浚没有烟瘾,但此时此刻他的确需要抽一根来恢复冷静。他接过阎震递过来的雪茄,跟阎震站在半推开的窗前抽了起来。
“那块土地的后续……你有何打算?”这件事牵涉甚广,阎震知道很有可能再让胡霏霏深陷险境,“如有需要,我可以派人保护霏霏和你的安全。”
厉景浚吐出烟圈,“不必了!”
阎震一双浓眉高高挑起,“怎么说?雷虎保全可拥有全亚洲最菁英的保镖,这样的条件厉总还看不上眼?抑或……厉总有其他打算?”
“我决定认赔,回台北之前已经吩咐律师团撤回告诉,即日起撤回投资计划。”比起胡霏霏的安危,上亿的损失算什么,他可以自行吸收。
阎震缓缓笑了,“你对我妹还真是情深意重啊,好样的,我挺你,倘若后续需要什么帮忙,尽避找我啊!”
“那是当然,以后是自己人了,有用上大舅子的地方,我绝对不会客气。”
撤回告诉、取消南部拓点投资,这件事应该很快就会和平落幕了吧?可为何他心底还是有着一抹不安……
一切的纷纷扰扰随着诉讼确定撤销而落幕,厉景浚内心那抹莫名的不安,在合约顺利解除之后消失不少。
农历年,厉景浚抛下工作,排出假期,与厉家人吃了一顿不怎么温馨的年夜饭之后,当晚便带着怕冷的胡霏霏飞往充满诗意的马尔地夫卡尼岛度假,正值热恋阶段的小俩口入住奢华的水上屋,在这风光明媚、天气温暖的海岛度过了一段甜蜜时光,恋情因此加温。
大年初五,两人从马尔地夫返国,拎着行李直接回到阎家大宅,陪着想念女儿想到快抓狂的阎虎吃晚餐。
阎家餐桌上,菜色丰盛得好比婚庆办桌,各种好吃的酒家菜、宴客大菜通通都有,阎震把厉景浚当成超级贵宾,出席这场盛宴的除了阎虎和阎震父子俩,还有龙浩以及几个阎虎当年的伙伴。
他们都已经老了,可是老当益壮,各个身材依旧魁梧,对阎震说话威风凛凛,可一转头看见胡霏霏,笑起来一个比一个和蔼可亲。他们对阎家唯一的宝贝胡霏霏真是疼爱有加,每个老人家都抢着替她夹菜,厚厚的大红包一个又一个直往她手里塞,还很幼稚地比起红包金额的多少,当她的面斗起嘴来,就为了讨她欢心,而她嘴也甜,把每个老人哄得开开心心,个个心情大好,笑得合不拢嘴。
厉景浚在胡霏霏旁边陪着,微笑地看着这令人发噱的一幕幕,这让他记起她跟爷爷厉风初见面时的场景,不管厉风多会摆脸色,讲话多刻薄,她依旧笑脸迎人,态度相当尊重讨好。
阎家过年的气氛是如此和谐热闹又温馨,比起厉家人冷漠地各自为政,厉景浚内心自然欣羡不已。
“今天是阿浚跟叔叔们第一次见面,阿浚精心的替每个叔叔准备了见面礼。”晚餐结束,胡霏霏跟大家宣布,她在餐桌下捏捏一直没开口说话的厉景浚,扭头朝他眨眨眼,“礼物和红包放在黑色行李箱里,你去拿来好吗?”
厉景浚微微一笑,起身走回客厅。从国外带回的三个大行李箱就搁在玄关,他打开黑色行李箱,里面有好几个包装精美的礼物,这些礼物是今天两人逛机场免税店时采买的,她难得大肆采购,他相当享受宠着她的感觉,乐得帮忙刷卡付帐,直到现在他才恍然大悟,她如此大手笔原来另有目的,这些礼物全是她以他的名义替老人家们准备的,难怪她买得那么起劲。
礼盒里有昂贵的限量烟盒、精品打火机、保暖长大衣、墨镜还有皮夹,琳琅满目,都是针对每个老人家的喜好需求挑选的,另外还贴心地替老人家的另一半准备了精品,有限量款宝石项链、女表和新款香奈儿皮包、香水、丝巾,这些礼物林林总总总共花了新台币将近百来万,厉景浚出手之阔绰,让老人家们赞不绝口,一改先前对他冷冷淡淡的态度,热络的拉着他到客厅喝酒打牌。
厉景浚酒量不好,牌技不佳,很快就被灌得半醉,牌桌上也输得惨兮兮,要不是阎虎看不下去出手救女婿一把,厉景浚怕是会烂醉如泥,身家财产通通输光光。
那些爱赌的酒鬼老人通通被龙浩一一拎着开车送回家,阎震也早就溜出门把妹去,热闹的阎家一下子回归平静,狼籍的客厅里,两名仆佣安静迅速的整理着,阎虎、胡霏霏和半醉的厉景浚三个人移驾到和室喝茶解酒。
“我说阿浚啊,你们也交往好一阵子了,这婚事也赶紧办一办吧。”阎虎好想抱外孙子啊!
胡霏霏喝入口的茶差点喷出来,“爸,我们还年轻,婚事不急吧。”她转头看着衣衫有点凌乱,躺在榻榻米上闭眼休憩的厉景浚,祈求他没听见老爸的催婚。
厉景浚没有反应,胡霏霏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阎震却震怒的用力拍桌,“什么叫不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都搬去跟阿浚同居了吗?这床都上了还不结婚,成何体统!”
这下可把厉景浚给吵醒了,他盘腿坐起来,大手抹了抹因酒气而泛红的脸庞。
“阿浚,你说,你到底娶不娶霏霏。”阎震把矛头对准厉景浚。
胡霏霏朝厉景浚使眼色,但他完全无视她的暗示,径自说:“伯父,我这辈子只认定霏霏,我会尽快安排婚事,不会让伯父等太久。”
又喝下一口茶的胡霏霏呛咳起来,厉景浚马上轻拍她的背,“喝慢点,又没人跟你抢着喝。”
他还有心情取笑她?!胡霏霏气得咬牙,“浚,你不用怕我爸威胁,我们的婚事慢一点谈没关系,要不厉爷爷那边怕是交代不过去。”
她清楚极了,厉风那关不好过。厉景浚口口声声说他们之间的感情和婚事他自己作主,要她不用在意厉风和跟他感情淡薄的其他家人,她确实可以不在意厉家人的看法,但厉风毕竟是他的至亲,从小拉拔他长大,尽避祖孙俩来往不热络,可厉风对他有无法言喻的至高恩情,胡霏霏希望他们的婚礼是在厉风的祝福下举行。
“你放心,爷爷那边不必在意,你就等着当最美丽幸福的新娘子吧。”爷爷反对无效,他不认为那是个阻碍,虽然爷爷不参加婚礼他或许会有遗憾,但他是娶定她了,婚姻大事他不必过问任何人。
“我怎么能不在意,我希望我们是在大家的祝福下结婚,如果我们不能说服厉爷爷点头参加婚礼,我不结这个婚。”她不想让他们的婚礼留下遗憾,“爸,你就别逼阿浚了,我暂时不会嫁,你们谁说都没用,谁再逼我,我就不理你们。”
阎虎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宝贝女儿不理他,当下噤了声。
看着她气嘟嘟的模样,厉景浚无奈的吞下一口叹息,没再多说什么,不过他心里依旧期待着婚礼,打算等年节一过,就立刻着手安排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