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剽窃一事在发布会之后的第三天水落石出,人证物证俱在,是严馨的助理遭受星环珠宝收买,而严馨对这个助理太过信任,才让她帮忙收拾罗媛的新设计稿,监视录影器清楚记录下助理拿手机对着稿纸拍照,每张都没落下的画面,此外,还有几通和星环珠宝联系,却遭到删除的通话纪录被恢复。
严馨没想到问题竟然出在自己身上,从绑架事件过后,她知道自己和梁瑾瑜在一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她还是没有轻易放弃,而是将希望寄托在这次梁氏的最后一搏上。
严馨自认为很了解梁瑾瑜,她觉得梁瑾瑜喜欢有能力的人,只有在事业上能和他齐头并进、高处比肩的人,才最适合当他的妻子。
“凛冬”是梁氏孤注一掷的翻身仗,也是她为了爱情孤注一掷的翻身仗,她几乎事事亲力亲为,也努力抛弃和罗媛的不合,主动将上次杜思同设计的手镯优点告知,希望和罗媛一起挽救梁氏,谁知道,最终却被信任了将近四年的人反咬一口。
虽然事情真相大白,但星环珠宝的高层死不承认,梁氏这边证据就算再确凿也没有办法。
毕竟他们只能证明自己的清白,旁人信不信却不是他们能够决定的。
严馨自责,这么大的疏漏全是因为自己一时大意,梁瑾瑜再也不会为她破例,她也无颜再留在梁氏。
“瑾瑜,对不起。”
“你知道我最不喜欢听到这三个字。”其实梁瑾瑜也知道是自己太过大意,但严馨身边的助理是跟了她好几年的,工作勤恳为人务实,虽然没有多出色但很少犯错。这次他剑走偏锋,却没想过此时的梁氏已经不是以前的梁氏,上下人等不再像从前一样一条心,受人利用也是无可奈何。
严馨看梁瑾瑜疲倦的揉着眉心,她眼睛一红,“我知道是我的错,是我太马虎太大意,是我让好不容易找到希望的公司再一次面临破产的危险。但是瑾瑜,我想陪梁氏渡过难关之后再引咎辞职,希望你能给我这个机会。”
“既然已经凶多吉少,能走一个算一个吧。”梁瑾瑜站起身,走到总裁办公室的落地窗边。
白天的A市依旧匆忙,多一个公司少一个公司都不会有损它丝毫的繁华。他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虽然不想承认,但他桌子上那厚厚一迭等待处理的辞职信说明了一切。
梁氏虽然还未倒,但也已经黔驴技穷。
梁瑾瑜为严馨准备了移居国外的手续,他最讨厌欠人情债,然而当初她既然在他最危急的关头推了他一把,现在梁氏有危机,他也只能在这当头将她推出漩涡,不能说扯平,但求问心无愧吧,以后,谁也不会再欠谁了。
于此同时,杜思同因为前一晚梁瑾瑜跟她说的那些话,第二天一早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
唇亡齿寒,梁瑾瑜一旦出事,决计不离婚的她肯定也好过不到哪里去,但她却不会就这么认命。她最钟爱的是笔,赋予她光芒的是设计,她要重新回到舞台上,重拾这份热情,一步一步走到梁瑾瑜身边,告诉他,她不是睡美人,而是可以独当一面的皇后。
这是一款关于“秋。忆”的设计,当然还有其他零碎的小设计,比如鸡血石为材料,以亲子血缘关系为诉求的设计,适合家庭成员佩戴。
A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已经成家立业的成功人士远比还在奋斗的单身贵族要多,这样一来,销路根本不用愁;二来,她是Ton,当年被法国设计大师卡斯塔赞誉的设计界新星,虽然中间退隐了这么多年,但不妨碍她复出时绽放光芒。
花了足足一天时间,杜思同将平时至少要半个多月紧赶慢赶才能完成的稿子画好,不需要反复修改,一气呵成的作品让杜思同自己都充满了希望和信心,忙碌的同时,她也不想自己和孩子出任何意外,让梁瑾瑜担心,所以将东姨送来的补药和餐点都按时吃下。
“太太,先生打电话来说会晚一点回来。”
又是这句话,但杜思同却不如以往那样担心,回了东姨一句“知道了”,随后回房间打电话。
她手头有着父亲从小到大帮她存起来的压岁钱、梁瑾瑜给的家用外加她这些年的薪水,由于她很少有需要花钱的地方,所以这会儿猛地看起来金额着实不小。
梁瑾瑜当初怕拖累杜思同,建议她将钱转到其他帐户,等到风波过后再说,她却决定将这笔款项注资梁氏。她不相信梁瑾瑜会这么轻易的倒下,如果说梁氏现在处于寒冬,那么一把足够旺的火也许就能够让他熬过这个寒冷的时期,重新振作起来!
她相信梁瑾瑜,相信她的丈夫,相信她孩子的父亲可以渡过这个难关!
“总裁,有人打电话来商谈注资的事。”宋昱将要批阅的文件都放到梁瑾瑜的办公桌上。
“商谈注资?谁。”梁瑾瑜一怔。
“对方没有说,不过我听电话那边有人喊他周先生,随后他便汇来五千万,看起来倒不像是投资,而是来送钱的。”宋昱在梁氏工作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心急的投资人,居然还没谈妥就先汇钱。
他边说边把手里的一份快递放在文件最上方,“还有这是来自一个叫做Ton的设计师寄来的快递,说是让您亲启,要不要……”
梁瑾瑜心一窒,“放下,我待会儿看。”
等宋昱离开办公室,梁瑾瑜立刻将快递给打开,里面是一小迭设计成稿,虽然没有上色和标注尺寸,但光款式就足够让人眼前一亮,哪怕在Y&M收敛锋芒这么多年,她依旧没有辜负她的天赋。
杜思同在信件里表示,她会加入梁氏,与梁氏签订合作,接着在短时间内推出最新设计,她虽然不是多有名气的设计师,但她的名字曾经上过法国巴黎报刊,被法国设计大师卡斯塔赞誉等等都是不容置喙的事实,可以当做东山再起的噱头。
但真正让梁瑾瑜欣喜的不止是这个,而是他知道,这是杜思同接纳他的最好证明。
她相信了前天晚上他的剖白,也许他早应该放下那些以为先爱上就输了,以为在乎放在心里就好,不需要被谁知道的念头。信任是彼此给予的,信心和安全感同样是,需要适时的说出来,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意。
接着,梁瑾瑜不可避免的想到注资的事,现在梁氏摇摇欲坠,在大部分的人眼中,融资就代表亏本,又不是钱多到没地方花,连他自己都不可能做这种事情,所以……这也是杜思同在背后扶了一把吗?
哪怕获得了一笔融资,但梁氏依旧负面新闻缠身,员工走了一大片,梁氏大楼再没有以往繁荣的景象,梁氏的股价也一直暴跌,数以千计的股民损失惨重,期间不乏倾家荡产的,当然也有继续支持梁氏的股民,虽然谣言一直都没有散去,却甘愿冒着被套牢的风险没有抛售。
不管如何,Ton加入梁氏的消息,包括梁氏设计师没有剽窃这事不管有没有人信,都必须要开发布会申明,而且要越快越好。
“找家有合作关系的媒体放消息,就说Ton复出,打算携新作品和企业合作,已经向梁氏抛出橄榄枝。”梁瑾瑜跟Maggie及宋昱说,然后将设计图往前推了一些,“这就是Ton的设计图,这是Ton亲笔写的信件。”
“Ton?她都退隐好几年了,而且名气也不是很大,将她当做赌注会不会太冒险?”Maggie有些迟疑。
宋昱倒是很能接受,“我待会儿就去打电话招呼一声,现在对公司不利的谣言太多,能稳住鄙民才是重点。”
“嗯。”梁瑾瑜应了声,随即想到什么,那双勾人的桃花眼微微上扬,“给法国卡斯塔大师发邀请函,邀请他参加梁氏明年的年会,就说Ton已经是梁氏的设计师,到时候也会出席。”
“明年年会?那现在发会不会太早了点?”
“早吗?”梁瑾瑜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很快的,梁氏将再次开发布会就剽窃星环珠宝的事做澄清,同时告知隐世近五年的Ton将携新作品加入梁氏,并且签下未来三年设计独家授权的消息,在梁瑾瑜有意让人放出风声之后不胫而走,发布会举办场地定在千达广场,不限人数,所有感兴趣或者有时间的人都可以参加。
终于,在种种负面新闻之后,梁氏再次被推到众人面前。
而这一次,梁氏上上下下都知道一点:放手一搏,不成功便成仁。
棒天在发布会会场,所有一切都已经就绪,但眼看着时间马上就要到九点三十,却一直没有杜思同的身影,梁瑾瑜惊觉她没有来,怕她出什么事,立刻给家里打电话,东姨困惑地说杜思同一大早就出门了,还因为要出席发布会而特意准备了下。
一大早就出门,怎么可能现在还没到?
梁瑾瑜心中的不安渐渐扩散开来,他甚至开始后悔昨天怎么没有回家,如果回家,早上跟她一起来就不会发生任何意外。
因为杜思同缺席,发布会往后推迟五分钟,可依旧没有见到人,只能又继续往后延。
“梁总裁,有关天才少女设计师Ton要加盟梁氏的事,是不是梁氏造假的消息?”有媒体等得不耐烦了,“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迟时间,梁氏的信用过不了多久就会告罄。”
“抱歉,是我疏忽。”梁瑾瑜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礼貌的一鞠躬,朝主持人颔首示意开始,人员陆续进场,唯独放着Ton名牌的位子没有人坐。
“发布会现在开始,我们将就星环珠宝诽谤梁氏剽窃一事做出澄清——”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宋昱脸色有些慌张,行色匆匆跑上台来。
宋昱是见过大世面的,就算梁氏遭受前所未有的困难时也没见过他这般慌乱的模样,梁瑾瑜心蓦地一沉,“怎么回事?”
宋昱弯腰凑到他耳边,抬手掩嘴压低声音,“公司保安拦不住,有一群股民趁着我们高层在这边开发布会,已经闯进了梁氏要讨说法,其中还有位中年男人带着妻子和女儿嚷着要自杀,杜小姐因为先去了公司,目前正在帮忙调解,走不开。”
杜思同在公司?!
那可都是一群被暴跌的股价逼疯了的人啊!她怎么敢去招惹,更不用说她现在还怀着身孕,要是磕着碰着,或者……
思及此,梁瑾瑜没有犹豫,叮嘱众人留下主持这边的发布会进程,自己则亲自回公司解决问题。
有记者见梁瑾瑜离席,纷纷发问是Ton失约还是梁氏出了问题,更有娱乐版的记者们直接跟在梁瑾瑜后头抢新闻去了。
发布会?他们娱乐版只要爆点,谁在意那种无聊的商业新闻!
杜思同出门后先去梁氏转了一圈,昨罗瑾瑜打电谨不回来睡,让她觉得很心疼,所以打算早点过来,先好好鼓励他一番再跟他一起去会场,没想到梁瑾瑜连发布会的准备都亲力亲为,六点就去了活动现场。
没找到人的杜思同正准备自己去发布会,结果迎面就撞上闯进来的股民们,最让人意外的是,已经有人昨天就预约过,今天借着预约的名头直接上楼,这会儿都站在顶楼要准备往下跳了!
梁氏能做主、敢做这个主的高层们都不在,留下的人根本不足以说服股民,杜田心同权衡再三,还是让人去通知发布会那边,自己则先去看看情况,务求稳住鄙民的心,司机就等在楼下,这边一旦有人接应,她马上就赶去发布会。
“情况怎么样?”杜思同大步流星地往楼上走,身边跟着人事部经理——发布会那边没人事部什么事,所以他今天留在公司。
“大概有三十人,大多是来讨说法的,已经砸了不少东西,其中还有一家三口喊着要跳楼,说死前要见梁总裁一面,现在还在上头,没人劝得动。”
杜思同脸色不太好,“消防车来了吗?安全气垫搭好了没有?”
“已经来了两支消防队,楼下的安全气垫还在搭,但是太高了,万一……根本没什么用的。”
电梯打开,到顶楼需要走楼梯。
杜思同从来没有到过这里,顶楼上的风似乎比楼下的更冷一些,她透过几个站在门边消防员的缝隙间,看到站在栏杆边缘的还有个四、五岁大的女孩,连忙走上前。
消防员见杜思同上前,连忙拦住,“他们目前心情很消极,请不要贸然刺激。”
杜思同依言站在消防员旁边,远处就是闹着要跳楼的一家三口,男主人约五十出头,方正的五官樵悴,头发白了大半,女主人看着三、四十岁左右,短短的头发,靠在丈夫身边,手里牵着他们的女儿,小女孩穿着羽绒衣,脸蛋红扑扑的,显然是被冻红的。
“请先生太太不要冲动。”杜思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和善,“我是设计师Ton,马上就会公布和梁氏合作的消息,也许你们对Ton的名字很陌生,但你们一定在前不久的电视上见过我,我的另外一个身分是梁氏总裁,也就是梁瑾瑜的妻子杜思同。”
说话的同时她想要靠近,却听到男人大吼——
“不要过来!叫梁瑾瑜来,不然我们一家都从这里跳下去,我们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杜思同立刻顿住脚步,消防员拉了她一把,她回以一笑示意没事,压下心悸。
她将目光放在被男人搂在怀里的女人身上,仔细一看,她发现在那长长的羽绒衣下,女人的小肮似乎隐隐突起,顿时心中一凛。
“梁瑾瑜正在往这边赶,但我还是想和你们聊一下,我老公是个很负责任也很优秀的男人,这次会面临这么大的危机,主要还是因为我被绑架,加上梁氏遭到针对,他无法两头兼顾,才会让对手有机可乘造成如今的局面,每个人都会遇到很多挫折,人生就是不断征服挫折的过程不是吗?现在梁氏已经收到了新的融资,希望你们能再给梁氏一次机会,再给我们一点信心好吗?”她试图晓之以理。
“你能给我钱吗?!”男人大吼,面上是杜思同从来没有见过的绝望,“我所有的钱都拿去买梁氏的股票,前段时间梁氏的股价跌了,我把才发的薪水又全都拿去买,如今完全被套牢!我女儿要上学,妻子又怀孕,处处都需要用钱,现在却是倾家荡产,这都是你们害的!你们怎么还有脸在这里惺惺作态!”
“先生,请你冷静点,我来猜猜看两位的孩子是小王子还是小鲍主好不好?”杜思同努力扬起笑容,伸手抚模着自己的小肮,目光柔和,“我的朋友说,肚子若形状圆一些是女儿,尖一些则是儿子,还有人说酸儿辣女,我却是又喜欢吃酸,也想吃辣,说不准一胎就怀上两个呢。”
“你、你也有孩子了吗?”问话的不是男人,而是被搂着的女人,她眼神有点怯意,显然对死亡是恐惧的,不像她的丈夫那般,已经完全对人生失去了希望。
见有希望,杜思同立刻回应,“嗯,但我比较瘦,只是稍微有一点显怀。加上前段时间被绑架,不小心挨了刀子,所以身体还不是很好,但好在孩子没事。”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微笑了一下,然后才又将目光掉转回来,最后落在那名四、五岁大的孩子身上。
“冷吗?”问着那个张着一双大眼睛看她,一点都不害怕但是很沉默的女孩,她拿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无视身后消防员的喊声,包括男主人的咆哮也置若罔闻。
毛茸茸的围巾夹杂着人体的温度,温柔小心的落在身上,小女孩懵懵懂懂,又羞又怯的笑弯一双大眼,“阿姨,好暖和。”
“很冷对吧?阿姨带你下楼吹暖气好不好?”
小女孩没应,转头看她的父亲。
男人厉声斥责,“元元,把围巾还给阿姨!他们的东西我们不能要!”
在小女孩听话的抬手拿掉脖子上的围巾时,杜思同已经站起来了,看向那个憔悴又绝望的男人,目光充满了惋惜,“孩子的未来还很长,上学上班、嫁人生子,你会当上外公,儿孙绕膝。”
“骗子!”男人眯起眼,“我知道你在拖延时间,梁瑾瑜是不是不会来了?我们随时都会从这里跳下去,让你们这些杀人凶手一个个去坐牢!”
“你们跳楼是自杀,我们为什么要去坐牢?”杜思同见他讲不通,干脆换了个说法,“退一万步来讲,你用自己、妻子女儿还有一个未出世的小生命当做代价,换我们三五年牢狱之灾,你觉得划算吗?”
“你说的对。”男人突然改口。
杜思同还没松口气,下一刻就看到男人突然推开身边的妻子,一把将她抓了过去,只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抽气声,下一刻她的脖子就被一根绳子给勒住了。
“我应该带着你下地狱,让梁瑾瑜那个混蛋后悔痛苦一辈子!”男人眼中闪着疯狂的光芒。
“田大海!”被推至一旁的女人惊慌地喊道。
田大海一顿,露出哀伤的微笑,“你带着孩子好好过,你还年轻,再找个男人,找个有出息的。”
“我这里有个伤口。”杜思同突然抬手碰碰自己的右后腰。她的手已经冻得通红,围巾又给了小女孩,这会儿只觉得冷风打着转儿往肌肤里钻,明明被当做人质,不远处消防员都在劝,她却一点也不慌张,冷静得可怕,“当初,那个喊我嫂子的女人想把刀子往我肚子里捅,但是我躲开了,我怎么能让别人伤了我的孩子?田先生,你想让其他男人照顾你的妻子、你的孩子吗?如果以后他们被欺负了怎么办?
“我父亲怕我会被丈夫拖累,因为他现在遭受各种质疑,面临到的也许是这辈子最大的困境。但他是我的丈夫,而不仅仅是靠山,倒了我就可以心安理得的离开,我们应该互相扶持、不离不弃。田先生,你觉得你现在死了,你的妻儿能独自活下去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们女人要求的其实很简单,早餐一杯羹,夜晚同榻眠,不用山珍海味,白菜豆腐一样美味。”
杜思同笑了一声,嘴唇不知道是冻的还是痛的,已经白得没了色彩,“如果你死了,真的害他受拖累让他身陷囹圄,那我就带着孩子一起等他。我还是会跟宝宝说,他的爸爸是个大英雄,他没有被困难打倒,只是被一个懦夫绊了一脚。”
田大海原本被说的有点动容,听到最后却恼羞成怒了,“你!”
“田大海!”田大海的妻子脸色煞白,连忙推开丈夫,一把扶住已经软倒的杜思同,“梁太太,梁太太你还好吗?”
下一刻,昏倒的杜思同就被疾步而来的梁瑾瑜抱走。
而原本吵着要跳楼的田大海也被消防员救下,他还不死心,朝着梁瑾瑜的背影大喊,“我知道你就是害人精梁瑾瑜,你怎么不去死!”
梁瑾瑜把大衣盖在杜思同身上,突然看到她朝自己俏皮的眨了眨眼,原来她晕倒是装的,他真是要被她气死了,真想揍她一顿,让她再也不敢这样冒险,但他只是用力地捏着她的胳膊,桃花眼眯起,回头冷冷的睨了一眼叫嚣的男人。
田大海被这样一瞪猛地噤了声,惊觉自己竟然被个眼神制住,想要再说什么时,梁瑾瑜开口了——
他冷声道:“你手中多少股票,把数量和购价日期交给我的特助,他会折算成现金将股票收回,只是希望田先生以后注意,看到梁氏的股票千万不要再手贱去买,免得到时候赔得血本无归,要再想自杀可没人拦你。”说完就抱着杜思同大步离开。
杜思同这一折腾,又被梁瑾瑜送到医院去做了全身检查,还被勒令在结果出来前不许回家,直接住下了。
杜思同气鼓鼓的反抗了一下,被恶狠狠地在嘴巴上咬了一口,梁瑾瑜压低声音威胁她,“你再说个不试试?”
他眼神太过凶神恶煞,显然是气得狠了,她缩了缩脑袋,扁扁嘴没有吭声,乖乖躺进被窝里。
棒天中午,接到通知的罗媛趁着休息时间赶紧来探望。
“原来你就是Ton……”坐在床边削着苹果同时聊天,罗媛不太满意的说:“先是隐瞒梁瑾瑜是你老公,现在连你以前的身分都瞒了这么久……真是气死姊了!”
躺在医院病床上的杜思同看着罗媛泄愤似的将果肉都削去大半,有点心惊肉跳,捂住了自己的小肮,“别冲动,我见不得暴力行为的。”
罗媛被她气得哭笑不得,“我只是削个苹果,你这是嫌弃的意思吗?”
昨天杜思同在梁氏顶楼开解跳楼股民的情形已经被闻讯而来的媒体记者,以及随梁瑾瑜一起从发布会现场跋来的娱乐记者们拍摄剪辑后放到网路上,一时间杜思同还真成了正能量代表,此外她是Ton,要以设计师的身分和梁氏签订三年合约,进行独家授权的消息也已经被证实,没有半点虚假。
“不,不嫌弃,谢主隆恩!”杜思同立刻笑嘻嘻的说。
“你啊,老是嬉皮笑脸的。”罗媛拿杜思同没辙,将削得剩没多少果肉的苹果给扔了,转而去切火龙果,“你就不怕别人说出梁瑾瑜让自己的妻子假冒Ton,以换取众人信任这样的话吗?”
“我已经给他寄了设计稿啊,我觉得吧,Ton就是个名字,含金量不高,人人都可以是Ton,含金量真正高的是这个代号背后的我,不管我叫什么,都能发光发热。”
罗媛笑骂,“贫嘴!睡个觉醒来,觉得自己身边自带光环了是不是?”
“你可别说,我昨天看到那大哥要跳楼,大嗓门嚷得我头晕目眩的,要不是我眼角余光看到梁瑾瑜来了,灵机一动说一堆话去糊弄他然后装晕,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结束。”
“装晕?”
“唔……其实就眼前黑了一下,不过那时候我被冻僵了,也不好说话,就朝梁瑾瑜眨了眨眼。但梁瑾瑜抱着我和那男人说的话,我可是一字不落的听到了,真心觉得酷炫狂霸践。”
杜思同说的特别无辜,再看罗媛,见她满脸不敢置信,眯眼笑了一下,“你说,我是不是很机智很聪明啊?”
“你就不怕那个叫做膨大海的人一不做二不休将你推下去?!要知道那是生无可恋的人啊,一个动作你可就要粉身碎骨,三十多楼高!啧,一定会全身粉碎性骨折、脑桨迸裂、鲜血喷涌……”
“是田大海不是膨大海!嘘嘘嘘你别说了,我都反胃了,你再说我真的……呕——袋子!”
“你这是孕吐又不是因为我说的话!都几个月了还孕吐,什么人啊你。”罗媛熟练的张开袋子递给杜思同,“不过,如果你要进梁氏,那我才顶了两天的设计总监头衔是不是又得换人了?”
“唔,估计不会。”杜思同煞有其事的说:“估计他们会喊我老板娘,设计总监这位置还是你的。”
“嗷呜,你竟然秀恩爱!”罗媛泪奔。
知道剽窃的事情是严馨的疏漏后,她已经被梁瑾瑜安排出国,杜思同也不想追究,问罗媛那段日子过得怎么样,罗媛摆摆手说没事,就是觉得挺难过的,毕竟是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抄袭,对方却还做贼的喊抓贼,她自然是又委屈又生气。
杜思同见罗媛说这话的时候表情不太对,突然想起自己这回居然没有看到邹梁,以前来医院,哪怕只是做个小检查也能“偶遇”,这次都住院了,却没有见上一面。
“你……和邹梁是不是闹矛盾了?”杜思同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但最终还是把话给问出口。
罗媛显然不怎么想聊这个话题,不在意的哼了一声,“老娘把他甩了,他就是个妈宝!我最受不了这样的男人,都三十来岁了还张口闭口我妈说我妈说,让他跟他妈去过得了!啧啧,居然和他差点论及婚嫁,幸好最后没成,如今还真有种劫后余生的快感。”
“快感?”
“呃……劫后余生的庆幸。”罗媛立刻改口,不过又站起身大大的伸了个懒腰,“探班时间结束,我要回去工作了,听说好像有人要注资。天哪!这个节骨眼儿上还有人胆子这么大。昨天开完记者发布会后,梁氏已经接了两笔不大不小的单子,而且还要筹备你那个“秋。忆”主题的珠宝设计,所以还是有点忙的,不过梁总裁好像在跟投资人商谈细节,风声已经放出去了,据说投资人来头挺大的,股价渐渐趋稳,看起来最艰难的时段就快过去,想想自己以后都可以称得上是元老,我都有点小激动了呢!”
“行了,我看你都要走向人生巅峰了。”既然罗媛强颜欢笑的避开话题,杜思同也就体贴的不拆穿,一脸嫌弃的将人赶跑。
等罗媛两步一回头的走了,她才靠在床上,看着电视播放着自己在顶楼和田大海谈判的样子。其实那真的不算是谈判,现在回头听听自己的话,声音不大,和田大海的声音对比之下,她真的可以算是窃窃私语。
那个时候,她真的只是看到梁瑾瑜才想转移田大海的注意力吗?还是说……至少那一刻她的内心就是这样想的?
虽然和梁瑾瑜保持隐婚,但杜思同记得两人也举行过简单的婚礼,只是太过简单,简单到只有两家的长辈参加。但哪怕是这样,为人慈祥宽厚的神父仍将所有的誓词都念了一遍。
“看来我是没有任何机会了。”林南悄无声息的站在门口,见杜思同看着电视发呆,悠悠的叹了口气。
杜思同这才反应过来,转头看向门口。林南穿着加厚连帽外套,颜色就像是A市昨夜下的那场大雪,抬头看它从天空中落下来的时候,一大块一大块灰扑扑的。
杜思同笑了一声,“你是个好人。”
“好人卡。”
“我们还是朋友。”
“朋友卡。”
杜思同见自己说一句,林南应一句,突然间感觉无言以对。两个人终于还是走到了这种地步,说是朋友,却没有那么亲昵,说是陌生人,又多了那么一份回忆。
“开个玩笑而已。”林南进入病房,坐在罗媛之前坐着的位子上,“听说梁若琳已经能下床了,只神智不清,见着男人就喊陆一辰,见着女人就要打,说是你。”
杜思同撇嘴,“跟她有仇的又不是我,她就算要打,潜意识里也应该把那人设想成梁瑾瑜才对吧。”
林南笑了一声,见她脸上是难得的娇俏模样,伸手想模却在半途中忍住了,转而给她倒了一杯水,“现在算是正式复出了?”
“当然。”杜思同侧头看他,微微歪着脑袋,带着一点即使经过这么多年都没有被岁月冲刷褪色的俏皮,“我早说过,NT的Ton我会拿回来。”
“以后见面就是对手了?”
“也许是……可以一起吃饭聊天的对手?”
林南看着她笑吟吟的样子,知道这也许是她最不防备的时候,突然起身抱住她,“谢谢你,思同。”
杜思同被他突如其来的拥抱搞得傻眼,“你谢我干么?欸,你先放开我啊!”
林南不语,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点怀念又有点怅然若失的勾了下嘴角,抬头就看到病房外铁青着一张脸的某人,他挑眉笑了一下,亲了亲杜思同的脸颊,压低声音,“后会有期。”
送走了林南,杜思同总算舒了口气,时间还早,梁瑾瑜应该还没忙完,她无聊的闭上眼开始数质数,突然感觉脸温温的,她抬头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梁瑾瑜竟然已经在病房里了。
今年流行神不知鬼不觉悄无声息的探病吗?还好她心脏够强,不然吓都要被吓死。
“医生说擦身子可以一天两遍,你体质本来就怕冷,又挨了冻,更要注意。”梁瑾瑜一本正经的扯谎,手中是被温水浸湿又拧吧的毛巾,从杜思同嘴边开始擦,仔仔细细把她的脸都擦了个遍,这才凑上去亲了一下,“我帮你擦身子。”
“这还是大白天……”
“我锁门了。”
“咦,为什么要锁门?”
梁瑾瑜那桃花眼里有着灼灼亮光,“你说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