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剑天相信世上没几个女人听到要嫁连克三女的刑克男能不惊不惧,就连这些女子的家人也不可能让她们嫁,况且已经有三个女人因他而死,他不可能不在意,所以在还不确定佟若善对于这桩婚事是什么反应时,他感到很不安,如今知晓她亲口应允了,他真的难掩惊喜,她是他第一个动心的女子,他也暗自在心里发誓,这次无论如何他都要护她周全。
“你答应了?”他的语气带着难以忽略的喜悦。
看着那一闪而入的黑影,佟若善的气不打一处来,窝得心疼,她明明一再警告他别再来了,可他哪一回听进耳里了?依旧把她的屋子当另一处落脚地,想来就来。
今晚守夜的应该是青芽,她还指望青芽有武功能看紧门户,让她能睡个好觉,没想到一看到前主子,问都不问她这个现任主子就放行了,她这些日子的信任全白费了。
“你可不可以稍微自重一点,不要动不动就出入女子闺阁,我好歹是云英未嫁的大姑娘,你怎么有脸夜探香闺?”幸好她是个胆大的,不然被他多吓几回,胆子都吓没了。
“快了。”她快要是他的妻子了。
一想到他的妻子是她,向来冷静的刑剑天咧开一张嘴,那股由心底透出的欢喜洋溢在瞳眸。
“快了表示尚未,我和你还没有一丁点关系,你不要八字还没一撇就来占便宜,我们佟家的姑娘最规矩守礼了。”她的意思是,本小姐不像你这么不要脸,无法无天横着来。
佟若善说到最规矩守礼时,屋外的槐树上似乎传来哧笑声,风一吹过便散开了。其实认识她的都晓得,她根本不管规矩是什么,她就是规矩,视礼法为无物,端看心情好坏决定要不要守。
“聘礼正在准备,七天后到府上下聘。”刑剑天有点急了,就怕她跑了,据他对她的了解,她绝对做得出来。
“很多?”她抬起头问道。
“不少。”他想让她永生难忘。
“聘礼送来时,多派几个人守着,我要原封不动的当嫁妆扛走。”这些都是她的私房。
“怕那女人私下扣住?”提到梅氏,刑剑天的语气有着浓浓的不屑,谁敢对他女人动手脚,谁就该死,他很护短的。
“这是其一,她不贪就不是梅仙瑶,其二,她不会替我准备太好的嫁妆,顶多表面做做样子,把台数凑合就是了,可是嫁到你家的人是我,到时丢脸的人也是我。”
大弘国有亮嫁妆的习俗,嫁妆先行,一到夫家便要将箱笼打开,让众亲友看看新娘娘家对女儿有多疼爱。
“好。”他绝对会给足她面子。
“好了,你可以走了。”谈完了,慢走不送。
没想到她会突然送客,刑剑天先是错愕,随即面色一沉。“就这样?”
“不然你还想怎样,衣服一月兑滚床单吗?”佟若善纤指一仲,往他胸口戳去,嗔目一喝,“想得美,我没一棒子将你打出去已经是我仁善了,你别想得寸进尺!”
“你不问我吗?”他一把捉住她的小手,握在手中细抚。
“问什么?”她试着把手抽回来,但敌不过他的力气。
其实何必问了,圣旨都下了还由得她说?不,要是大哥不是世子,也许她真会不顾一府死活,径自离去,反正她对武宁侯府没有感情,府中人也不是她该关心的家人。
对她来说,唯一能做的是让自己过得好,自己好过了,别人好坏又与她何关?就连嫁人,也不过是由一座院子移到另一座院子,丈夫待她好,她便待他好,反之,若是相看两厌便析产别产,她手上有银子,不怕养不活自己。
佟若善是理智过了头的人,她不会被爱情这玩意迷花了眼,尤其在三妻四妾的时代,男人的爱何等薄弱,他只有一颗心,要分给多少女人,她需要去求几分之几的爱吗?
“问我先前娶过的三个妻子。”此话一说,刑剑天自己也有些惊愕,他现在居然能谈论此事了,而非如以往避而不谈。
“人不在了,何必去打扰她们,人的一生很长,不用留在过去。”佟若善说得潇洒。
和男人谈旧爱是一件非常蠢的事,人家都忘了还一直提起,逼得他一再回想,最后怀念,然后发现旧爱还是最美,这样真的比较好吗?还有,也不要问男人爱的是自己还是以前的女人,如今待在他身边的人是自己,你们会有更多的回忆和更多的爱,过去的人,就让她安稳尘封吧。
“阿善……”她豁达的心胸,让他也跟着豁然开朗,原来是他自己被愧疚感紧紧缠住,才会一直放不下。
“你有几个小妾?”
他一怔。“没有。”
“几个通房?”
“没有。”
“侍寝?”
“没有。”
“相好的?”
“没有。”
“外室?”
“没有。”
“红颜知己?”
“没有。”
“露水鸳鸯?”
“没有。”
侍若善沉吟了好久好久,久到让人以为她睡觉了,她才一脸凝重的又道:“你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疾吗?我不是大夫,但能替你扎两针,让你重振雄风。”
突地一阵风吹过稀落的枝桠,一片落叶凋零。
许久许久……
屋外一人抱着的槐树竟然抖动了一下,闷雷声响了好几下。
“我没有那方面的困扰。”黑眸一眯,刑剑天的声音如古剑的铁铸声,低沉又寒例。
“那你怎么会一个女人也没有?我听说憋久了会憋出病来。”她很含蓄的暗示他,若是有不举的毛病,早看大夫早治疗,在现代,这种病人可不少,泌尿科医生有看不完的门诊。
“你要亲自试试吗?阿善,若是成不了事,我自请退婚。”他大步一跨,将她柔弱无骨的娇躯搂入怀中,唇瓣贴近她的香软耳垂,轻轻含住,一吮,双手托着她的后背和。
“你……你不要冲动,打住,是我错了,我不该随意臆测你……呃!不行,我说过我不是大夫嘛,难免会看走眼……刑剑天!”佟若善忽地冷抽了口气,恼怒地喊他的名字,“你在干什么,放开我,别仗着你力气大就欺负人……”突地,她没了声音,原来诱人小口被封住了。
被怀疑那话儿不带劲的刑剑天像一头闻到血味的孤狼,咬着肉就不放口。
“好软。”他第一次尝到这么香软的东西。
“不要脸!”她一啐。
“要脸做什么,在闺房内只有鱼水之欢。”刑剑天迫不及待要娶她过门,好品尝她全身极致的美味。
轰地,佟若善脸红了,这男人比她想的还大胆,是头驯不了的野兽。“我还不是你的妻子,谨记。”
“遗憾。”他往后退了一步,让自己发烫的身子冷下来。
他是自找罪受,的肿胀快逼疯他了。
“一点也不。”看他受罪她很乐,还很殷勤地送上凉茶一杯,换来他不快的一瞥。
他的自制力很强,她想。
佟若善觉得嫁他也不错,军人的意志力强过寻常百姓甚多,他们有纪律,重情义,护家人,虽然有些放纵和兵痞习性,但优多于劣,只要不短命都能择良为婿,夫唱妇随。
“我带了些东西要给你。”平静下来后,刑剑天朝外一弹石,两道黑影倏地从窗外飞了进来,他稳稳的接住,放到桌上。
佟若善定睛一看,是两口镶贝黑檀匣子。
她打开一看,一口是各色尚未镶嵌的宝石,有红的、绿的、黄的、白的、紫的、蓝的、黑的共七色,另一口则是满满的珍珠,浑圆饱满,色泽光亮,每一颗都有鸽卵大小。
没有女人不爱宝石,她也不例外,简直就是爱死了,只是她表面上还装矜持,只看了几眼便收起。
“我不懂首饰,你看喜欢什么款式就拿到首饰铺子让师傅替你打,这里头的足够你打几副头面。”他一拿到这两口匣子,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他肯定她会喜爱。
“哪来的?”佟若善满意一笑,他的确投其所好。
“抢来的。”刑剑天咧嘴一笑,一口白牙衬得他更加俊美。
“北契军?”
“皇宫。”南洋商人的进贡品,他厚着脸皮跟皇上求来的。
“皇宫?”果然是胆大的兵痞子,连皇上的东西也敢动。
“婚期定在你及笄后的第七日,你有时间多打造几套头面当陪嫁,不够你再提。”
银山、金山他没有,倒是有不少收纳来的宝贝,价值连城,就是不好月兑手,摆在库房里发霉生虫。
“这么赶?”他是有多怕娶不到老婆?剩下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了,来得及备嫁吗?
刑剑天眼泛柔意的望着她,轻抚着她柔滑的发丝。“怕边关有变,我不能离开太久,过几日我会先过去一趟,迎娶前再回来。”
“你要走了?”莫名地,佟若善感到有些不舍,随即她不免自嘲自己真是矛盾。
他人在眼前她觉得烦,巴不得他滚得越远越好,少来招惹,但是听到他要离开一些时日,她又顿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我让莫不破留下,他负责筹划婚礼的一切事宜,你若遇到难事尽避找他,他定会二话不说替你办妥。”刑剑天也想留下来,可是年关一至,那些蛮子又蠢蠢欲动,他得先布置好以防万一,不能轻视北蛮的狡猾。
“嫂子,我是不破,有事大可使唤我,小弟愿鞍前马后为你跑腿。”一道嘻笑话语从屋外传入。
“他听得见我们在说什么?”佟若善整张小脸瞬间涨红,又羞又恼的瞪着对她手脚不干净的男人。
莫不破笑得更开心了,他可是一直在屋外的树上听着房里的动静呢,而且未来嫂子也太迟钝了,方才那两只匣子也是他丢进来的。
“他……有人来了,我先避一避。”正想解释的刑剑天听见不轻不重的脚步声,他一闪身便躲得无影无踪。
皂角鞋的声响清楚传来,眼眶下方微黑的佟仲阳出现在内室门口,他焦虑地扯着发,说道:“妹妹,你不能嫁,太可怕了,那个男人简直是天煞星,嫁一个,死一个,都死了三个了,大哥不能让你成为第四个。”
他们兄妹好不容易团聚,谁也不能先走一步。
躲在暗处的刑剑天不知是否阴影的缘故,脸黑了一半,眼神一黯。
“大哥,你就为了这件事来找我?”他也真是太闲了,没事可以看看书、练练字,累积多一点出仕的资本嘛。
“善姐儿,此事不可以等闲视之,你想想看她们为什么会死,一个叫意外,两个是巧合,那三个呢?一连串的巧合便是离奇,其中没有谲秘谁相信。”他夜里一沾床,越想越不安,传闻也许有误,但是事实不容狡辩,三个人三种死法,而且都在成为或即将为新妇时丧命,内情肯定不单纯。
佟仲阳只是长期被梅氏钳制住,无法广泛的学习,但他本身并不是个蠢人,有着灵活的脑力和对时事的洞烛,一旦给他机会,他会有如苍鹰一飞冲天,翱翔千里。
他思虑的便是众人所忽略的,大家只注意到亡者可怜,为她们的香魂骤逝感到惋惜,可是谁会想到她们为什么会死,死时在想什么,会不会挣扎,有没有痛苦……
也只有心疼妹妹的哥哥才会设想良多,夜不能眠的愁白了发,唯恐妹妹遭遇不幸而寝食难安。
佟若善想了想也对,连续三个,真有点猫腻了,于是她道:“大哥,你进来,快告诉我她们是怎么死的。”
隐身暗处的刑剑天黑沉着脸,感到有些不快,那些女人怎么死的问他最清楚,问她大哥干什么?大舅子会有他这个当事人明了吗?她也真是的,他想说时她不听,偏要道听涂说,外头的传言不可尽信。
“第一个是溺水身亡,听说半夜里不睡跑到烟波湖畔赏月,一时失足掉入湖里……”
“等一下,她身边服侍的丫鬟、婆子呢,怎么没人去救?”堂堂将军府的夫人,身后总会跟着一串小尾巴吧。
佟仲阳露出欣喜的表情,有种终于找到知音的欢喜。“问题是她是一个人,你说,一个女人半夜赏什么月,要穿过乌漆抹黑的林子她不怕吗?谁给她的胆子,还有人说……呃!不是很好听……”
“说什么?”佟若善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
“偷人。”
“偷人?!”她惊讶的睁大眼。
“有人说她是去私会男人,才会一个人偷偷地溜出去。”这个传言最可靠,言之凿凿。
“那第二个呢?”
“第二个是成亲第三天被陪嫁的丫鬟发现陈尸在床上,根据太医的说法是死于心疾突发,因为发现得太晚,回天乏术,而第三个……”
佟若善越听越感到不可思议,第二个有心疾不晓得,还没有随身带着药?至于第三个更夸张了,外放岭南仍混得风生水起的四品官,他所养的女儿可不是一般闺阁女子,听说还是地方一霸,长得尚可却凶名在外,年过二十还未婚配,十分愁嫁。
一个想嫁人的悍妇怎会寻死?她的乳嬷嬷说她前一日还欢欢喜喜的备嫁,幻想着婚后的美好生活,谁知当晚就悬了梁,尸体一解下来都僵硬了,也不知吊死了多久。
“三个人三种死法,但死时身边都没有人未免太奇怪了,你们姑娘家的寝室不都是有丫鬟、婆子守夜吗?当她们死的时候,这些人去了哪里?”佟仲阳越说越心惊,自个儿也怕了起来,他感觉到什么却一时捉不到,只觉得这桩婚事不太妙。
丙然处处透险,死因迷离……佟若善轻飘飘地朝刑剑天藏身处看了一眼。“大哥,我知道了,我会小心。”
“小心有什么用,他会克死你,不知何时他的煞气便会冲向你身上,你……”能不嫁是最好。
“放心,我命硬,谁克谁还不知道呢!天悬寺的云空大师替我看过相,他说我天庭饱满,灵台有仙气,注定是大富大贵的命,逢凶化吉,子孙绵延。”这种鬼话用来骗人最佳。
“真的?!”他面露喜色,原来妹妹是个有福之人。
“我没必要骗大哥,不信你遣人去建康城问问,我可是少数能与大师交谈的有缘人,常常到庙里听他讲道。”听经是假,溜出去玩才是真,她十次有九次拿云空大师当幌子蒙骗人。
“听你这么说我就安心了,时候不早了,你早点歇息吧,我先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