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周末,气温虽然居高不下,不过只要一进弘华总部大楼,就可以感受到迎面而来的清爽空调,令人精神一振。
带着微醺的牛世平,刚结束一个应酬,回来办公室要拿几份文件,却是一进大厅,便看到一个窈窕的身影迎面走过来。
正是穿著米色丝质无袖上衣、长裤,飘逸清丽的田可慈。她神气的凤眼看到他时闪了闪,牛世平一楞。
“妳来找我?”他强压住心中的兴奋与激荡,故意轻描淡写问。
“嗯,送稿件过来给你,我交给孙秘书了。”
好一阵子不见,两人都有点吶吶的。旁边牛世平的助理很乖巧地趁机开溜:“老板,不如我上去帮你拿文件就好,你们聊!”
“没关系,我就走了。”田可慈瞟他一眼。“你忙吧!”
“等一下……”还是忍不住叫住那个俏丽身影。牛世平看她回头,对着那张精致的瓜子脸,反而又说不出话来了。
“叫我等一下干什么?”田可慈扬起脸,直率地问:“你不是还在生气吗?一定不想看到我,我还是先走为妙。”
“妳……”牛世平的行动比思想快,他脑筋还没转过来,手就已经像有自己意志一般,伸出去扣住那纤细的腕。
“干嘛啦?”再度回首,娇嗔责问。
那样的妩媚让牛世平简直想要马上投降,不过他还没忘记自己正在生气,所以清了清喉咙,略咳一声,掩饰他的失态。“没什么。妳要回家了吗?”
“不然我还能去哪里?”
牛世平没有答腔。
他没有任何表示,也没有说要送她,可是却还是握着纤纤玉手不肯放。
“麻烦你放手好不好?我要去搭捷运。”田可慈说。她瞄他一眼:“你干嘛拉我?这样我怎么走?”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它就自己动了。”牛世平沮丧地看着自己的右手。
黝黑的大手中,包握着雪白的小手。颜色对比强烈,他呆呆看着。
唉,自己怎么这样没出息……
“算了,我送妳吧。”他最后终于挫折地这么说。
田可慈忍住想笑的冲动,她咬着红润的唇,慢慢地说:“你不是不想跟我讲话吗?干嘛还送我回家?”
“我们在车上可以都不讲话啊。”牛世平异想天开地提议。
“好,是你说的!”
结果两人还真的一路都不开口,你撑我也撑,就是不交谈。车子里面安安静静,只有CD播放的音乐声,悠扬流泄在两人之间。
沉默持续到田可慈家楼下,安静的巷道中。
快两个月之前,就是在这里看到沈至康跟自己拉拉扯扯,之后他就不曾再来过了。情况也是从那时开始奇怪。田可慈想到这里,忍不住偷看他一眼。
牛世平的表情还是很严肃,侧面看见他挺直的鼻梁和紧抿的唇,浓眉似乎也微锁,好象在思考什么严重的事情似的。
“阿桦陪顾惟军去日本做检查了。”田可慈突然打破沉默,不过有点没话找话讲的样子。
“喔。”反应不是很热烈。
“你妈妈打过几次电话给我,都问我可不可以去基金会帮忙。”
“我知道,她也跟我提过。”还是有点冷淡。
“我每天都在想你到底在生什么气,想到现在也还没想出来。”
牛世平闻言,已经没办法继续故做冷静,他倏然转头,炯炯的眼眸直盯着田可慈的脸蛋看。
“妳还是没想到?”他很挫折地质问:“妳这么聪明,怎么可能没想到?”
田可慈凤眼一瞪。“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哪知道你在闹哪门子的脾气啊?告诉你,我想说这些话已经很久了。你要是对我有什么意见,或是怀疑我跟沈至康有什么瓜葛,可以直接问啊!这样耍性格干嘛?”
闹了半天,忍了这么久不找她,以为她会好好反省的,没想到这位古灵精怪的田小姐,还居然完全无头绪、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牛世平真是被她完全打败。
“算了,时间已经很晚,我该回去了。”牛世平放弃了,他用手耙梳了一下短发,疲倦地问:“妳想说的都说完了吗?”
田可慈看看表,然后慢条斯理地接下去:“差不多都说完了,只剩下一句。”
“哪一句?请说。”
“你耳朵借我一下。”她勾勾玉指。
牛世平又盯着她看了半晌,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才倾身过去,让她在他耳边清楚但缓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跟你说喔。我没有擦口红。”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木然保持原姿势,动都不动。
“妳再说一次。”确认的问题,嗓音有点压抑。
“不说了,我讲完了。”田可慈鼓足勇气才讲的,此刻她的脸已经胀红,勇气一泄千里,她夺门而逃,翻身就准备下车。
牛世平动作比她更快,横过身子,长臂伸过去用力拉上车门,把她按回副驾驶座上。
俊脸就在她眼前,只离开五公分远。他温暖的气息拂在她脸上,一阵一阵,带来令人心跳的灼热,烧过她整张脸。
“妳再说一次。”他坚持,缓缓地问。声音低沉,还有点哑。
“我没有擦口红啦!你明明听见了!”田可慈崩溃地大声说,她挫败地闭上眼睛,不敢看那近在眼前的、深黑的眼眸。
然后,一个狂喜的吻就吞噬了她柔软的、没有颜色粉饰的唇。
他恣意品尝着那暌违许久、令他几乎夜不安枕的甜蜜,轻啃慢吮,好象在享受最高级的甜点一般,愉悦感受她生涩而迟疑的响应,深深的掠夺侵占,毫不客气。
两人好不容易分开时,她的气息紊乱,粉脸晕红,柔媚的凤眼蒙上一层迷乱的雾气。他的额亲密地抵着她,凝视着她的娇媚。
“妳不知道我在生什么气?”他质问着,只是口吻已经不再冷硬。现在,是用苦恼而带点无奈的语气,低低诉说:“妳怎么可以不知道?我真的很生气。”
田可慈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偷笑。
撒个娇,小小贝引一下,果然有效,一个男人绝对抵挡不了这样的力量。
她其实自己也清楚,眼前这个男人,已经把心都掏给她了,才能任她这样搓圆捏扁,予取予求。
只是,他到底生什么气呢?
“你是在气我跟沈至康?”她轻声问。“可是,我跟他真的没有什么。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他。我们最多只是谈谈话,聊聊他跟苏佩佳……我不知道为什么到最后会变成那样,就是……你从香港回来那时候……”
牛世平略略拉开两人之间太亲密的距离。大掌捧住那张细致的脸蛋,他安静凝视她。
“我不是在气那个。”他终于说了。“我生气的是,妳居然一再把我推给别的女人。从最早以前的刘医师,到后来妳的大学同学,甚至是苏佩佳……妳如果真的在乎我,就不可能这么大方,忙着把我推给别人!我没办法忍受妳跟妳学长太接近,那天看到他对妳拉拉扯扯的,我甚至想动手揍他!可是妳……妳竟然一次又一次的,安排我去追别的女人、叫我跟别人吃饭、跳舞……”
田可慈听得耳根子阵阵发辣,她羞愧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唇堵住那抱怨控诉着的薄唇。
又是一个长长的、缠绵的热吻,甜蜜得让人几乎窒息。半晌,牛世平用尽所有的自制力,才能离开那太引人犯罪的小嘴。
他气息不稳地恨声说:“妳哪里学来这一招的?不让我把话讲完?”
“对不起,对不起。”田可慈小声道歉,媚眼含醉,流露出少见的羞态与心虚。“我只是……我不是故意……其实我到后来才发现我很介意嘛……”
“真的吗?妳真的觉得抱歉吗?真的会介意吗?”牛世平不确定地追问:“以后不会再这样了吗?不再猛把我推给别的女人了吗?”
“不会,不会,就算苏佩佳来威胁、硬抢,我都不会了。”她啄了一下他的唇,乖乖保证。
午世平轻笑起来。“她应该没有闲情跟时间来抢。她跟沈至康要订婚了,妳不知道吗?”
田可慈闻言一楞。“你说真的?”
“真的。”他笑着放开她。
他下车绕过另一侧,帮她开车门,拉整个人呆住的田可慈下车。
一直到进了田可慈位于公寓三楼的住处,她还是很震惊的模样。牛世平摊摊手,有点无奈地问:“妳为什么这么惊讶?”
“学长跟她……”田可慈抬起头,困惑得不得了。“为什么?苏佩佳明明对你很有兴趣,这学长也知道啊,为什么他们还能回去在一起?她这样的女人,为什么学长会……”
“妳学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牛世平圈住她的纤腰,把她拉近,低下头,温言对怀里困惑不已的人儿说:“人会三心二意,这很正常啊。”
她的眼眸中有着忧虑,静静看着那正洋溢着宠溺微笑的英俊脸庞。
“妳在担心?担心有一天我们也会变成那样?”看着她点头,牛世平又笑了。他吻了吻她的鼻尖。“别担心这种事。妳不是苏佩佳,我也不是妳学长。我们都比他们好。”
“你比我学长好这我知道。不过,你真的这么有信心,我一定比苏佩佳好吗?”多年来最深沉、隐讳的恐惧,终于诉诸于口。田可慈小小声说:“她一直都比我厉害,比我漂亮,比我有女人味,比我……”
“她有一点一定比不上妳。”牛世平温柔地打断怀中小女人的烦恼絮语。
“是什么?”
“妳比她……被爱得多一点。”
最后的几个字被吻进她柔软甜蜜的唇里,野火燎原般的热烈,一直火辣辣地烧起来,两人之间的温度愈来愈高,他的吻愈来愈烫,就如他开始不规矩的大手--
“你……你在干什么?”她全身像是被点燃了无数的小小火焰,烧得她轻轻喘息,无助地在他火热的吻与略粗的指掌间融化。
“这叫……趁火打劫。”他低哑性感的嗓音在她耳际说着。一面啃着那小小白玉般的耳垂,一面趁机月兑去她的背心。
冰肌玉骨,拥在怀中的感觉那样诱人,牛世平叹息着,还不忘调笑:
“我的中文有进步吧?成语用得怎么样?”
他在她耳畔不断细语,说尽了甜言蜜语,甚至细诉起狂野勾人的挑逗--
“你哪里学来这些话?”田可慈已经羞得全身都泛起美丽的粉红,一张瓜子脸更是好象要烧起来一样。
娇软的她被拦腰抱起,往卧室走的途中,牛世平嘴角勾起有些诡异的笑,俯在她耳边轻轻说:“我都是看妳写的那些书学来的。”
“你!”田可慈一听,立刻吓得全身僵硬。“你怎么会知道!你为什么会看!你居然……”
她根本还没有问完,也还没得到答案,就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那张平日伶俐不饶人的小嘴,现在,只发出轻柔娇喘,和断续的微弱申吟……
清晨,牛世平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里里外外,从心灵到身体,都被彻底洗涤过一样,舒爽佣懒,感觉好得无法以言语形容。
张牙舞爪的人儿,此刻在他的怀中柔顺酣睡。
他低头凝视那张瓜子脸。
俏俏的尖下巴,菱唇凤眼,眼尾还微微上扬,妩媚中带着古典美。这样的脸蛋,却配上直爽大胆、俐落巴辣的个性。
矛盾中带着协调,散发出特殊而迷人的气氛。让他的心从一开始就毫无办法地沦陷了。从此黏上了她,再也无法分开。
忍不住轻轻吻了吻她的额角,又搂得更紧些。
昨夜激烈的缠绵欢爱显然累坏了她,心上人不再抗拒、温柔接纳他所有的热情与狂野,那种相属的狂喜,让牛世平一再失控,不断深深需索。
她是那么甜美,跟平常的模样大异其趣,却那么诱人,让他……
“谁说妳没有女人味。”他低低地笑了,薄唇又熨上光滑柔女敕的脸蛋,在她粉颊上恣意游移。
这样轻微的亲昵动作还是吵醒了她。慵懒凤眼睁开,眨了眨,辨清自己正被搂在坚硬胸口、亲密相依时,她的粉脸又是一红。
然后,她完全清醒了,一个念头立刻蹦入脑海,她的眼开始燃烧怒火。
“你放开我!可恶!”田可慈挣扎着离开那温柔却坚硬的怀抱,卷起被单裹住果着的雪白娇躯,气呼呼的要下床。
“妳干什么?要去哪里?”牛世平笑得好得意,眼底有着纯男性的满足与愉悦,让田可慈看了脸儿更红了。
她的怒气也更盛。“你是计画好的!对不对!”
牛世平无辜地举起双手,精壮的胸膛着,他笑说:“我是早就想抱妳了,不过没有什么实际的计画或时间表啊。妳生什么气?”
“我不信!如果不是计画好的,你怎么会、怎么会……”她站在床前,气势汹汹地控诉,却是说着说着,脸红耳赤,尴尬得差点说不下去:“怎么会已经……准备好……防、防护措施?!”
“喔,妳说那个啊。”牛世平还是那个轻松的笑容,他英俊的脸庞增添一抹邪邪的意味。“男生皮夹里都会放。谁知道什么时候会用到?有准备总是比较好。何况我刚说啦,我已经想很久了。”
“你已经……想……很久……”田可慈的脸已经快熟了,她气得说不下去。
“这我不否认。”牛世平贼贼地说,伸手一捞,把气得快喷火的美人儿抱回怀中,按坐在大腿上,抱紧她让她不能挣扎。“我是正常健康的男人,这有什么不对?何况,我们都要结婚了,难道连亲热也不行吗?”
“你在说什么!”田可慈差点晕过去。“什么结婚!谁要结婚了?”
“我跟妳。”牛世平伸手过去,把丢在床头的西装外套拉过来,单手模索半天,找到一个小盒。“妳看,我身上除了带了『防护措施』以外;也带了这个哦。看一下嘛!”
“看什么?这是什么?”
“我上次去香港的时候买的。结果没想到那天晚上跑去找妳,还刚好看到沈至康那家伙对妳拉拉扯扯。”牛世平搂紧她,下巴搁在她滑润的玉肩,把宝蓝丝绒小盒打开给她看。“那时候我突然觉得很担心,妳对他这么抗拒,对我也很抗拒,是不是在妳眼中,我跟他其实也差不多?”
“你这样想?”难怪他那天脸色很沉重。田可慈不敢看面前晶光灿烂的钻戒,只是偏头问。
“嗯。那时候是那样想的。”牛世平吻了一下她的脸蛋,愉悦笑说:“不过现在我已经确定了。妳要是不喜欢我的话,怎么会让我对妳又亲又抱;昨天晚上,还让我……”
“够了!”田可慈飞红双颊,迅速按住他含笑的薄唇。“别说了!”
“好,不说。”他顺势吻着她的指尖,然后拉下她的左手,把钻戒套到她无名指上。“戴着吧,就这样说定了。”
“说定什么?”田可慈红着脸反问。
“妳要嫁给我啊!”理直气壮的回答。“我爸妈都喜欢妳,我这边没问题了。妳家呢,反正也没有爸爸妈妈,应该就是这样……”
“谁说我家没有爸爸妈妈?不然我是哪里来的?石头里蹦出来的?”田可慈终于扳回一城,她挣月兑他章鱼般的纠缠,裹着被单往后退了好几步,一面说。
“妳说什么?”牛世平大吃一惊。“可是我从来没看过妳爸妈啊!妳也说过,金爽茶艺馆是妳爸爸一生的心愿,如果没有开成,妳爸爸不会瞑目!瞑目的意思不就是死得甘愿吗?我的中文程度没有那么烂吧?!”
“唉。”田可慈夸张地叹了一口气,弯腰,一手在胸前握紧被单,腾出另一只手拍拍牛世平的俊脸。“你的中文,我们就不多说了。金爽一定要开,不然我爸爸不会瞑目,这是他自己讲的。可是他还没死啊,那只是他用来威胁我的话而已。”
“那妳爸爸……”牛世平彷佛听到什么青天霹雳一样,反手握住田可慈的小手,目瞪口呆。
“移民了,现在在坐移民监,跟我妈在加拿大。”她对于能整到牛世平,感觉非常得意,笑得好甜。“我不知道要不要嫁给你耶,你可能要去问问我爸妈!”
牛世平楞楞地看着那甜美狡诈的笑、媚媚的凤眼……
他突然伸手一拉,把她又拖回床上。
“很好,那我不如就让妳……中文怎么说的,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用这个威胁妳跟妳爸妈!有孩子了,我看妳嫁不嫁!”他嘴角也勾起狡黠的贼笑。“我想妳应该很清楚,能保护妳的东西,昨天晚上就已经用完了!呵呵呵!”
“不行啦!”重新沦陷的人儿尖叫起来。“你不能这样!这太卑鄙了!你放开……唔……”
“我才不放。我要让妳……悔不当初!”
挣扎之中,田可慈的唇际忍不住还是慢慢浮现了一抹浅浅笑意。
说真的,他的中文程度、成语运用……进步了好多好多喽。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