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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妻智多星 第8章(1)

三朝回门,崔莺莺完全没去想要给娘家送什么礼,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把嫁妆现银还给杜确,自己真的花他太多钱了。

她原是想着成婚翌日便将银子还给杜确,但两人弄假成真之后,她反而不知如何开口,明明跟他做了真夫妻,却要还他嫁妆,他会怎么想?

如此思前想后,匆匆就到了回门之日。

天还未亮,她就被红娘唤起,梳妆打扮之后,杜确也起来了,两人一道用过早膳,在天色还灰蒙蒙时便要出发往普救寺去。

车驾已备好,总共三辆大马车,崔莺莺见到几个婆子不断往一辆马车上迭大盒子,好奇起来。

“这都是什么啊?”

一个婆子笑道:“是夫人的回门礼。”

“回门礼?”崔莺莺颇为讶异。

红娘感叹道:“小姐想都没想过吧?幸好将军想到了,若是两手空空去见夫人,夫人的脸要往哪里搁?”

崔莺莺打起车帘,看着快满出来的礼品,“就算是回门礼,这也太多了。”

“哪有人嫌礼太多的?”红娘又叹了口气,“将军这还不是为了小姐着想,要给小姐长脸,才把银子当流水似的花出去,谁想得到小姐还不领情,嫌多。”

崔莺莺蹙着眉,“你这丫头懂什么?我是不想他为我多花银子,聘礼、嫁妆,他已经花太多银子了。”

红娘不以为然地道:“将军的银子就是小姐的银子,当使则使,小姐这么说可太见外了,难不成小姐还没把将军当夫君?”

说到这个,崔莺莺就来气,“你闭嘴,若不是你搞鬼,如今也不会这般进退两难。”

“在说何事?”

两人身后突然传来杜确的声音,两人都吓一跳,有种被逮个正着的感觉。

崔莺莺连忙回身,眼前正是杜确。

她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他听见了没?若听见了,是听见了多少?要是他知道洞房花烛夜是被下药才会像吃了人参果似的,他还能这么平静吗?

“无事。”崔莺莺心里波涛汹涌,却是有口难言。

她真的不想欺瞒他,但那件事真的太难启齿。

“上车吧,不要误了时辰。”杜确没事人一般地催她们上车。

崔莺莺与红娘坐马车,杜确自然是骑他的雪飞瀑,另外还有两辆装满礼品的马车和二十来名随从。

马车走得算快,落日之前到了普救寺,崔夫人理应会来相迎,但梨花别院之前却半个人都没有,令崔莺莺和红娘都好生奇怪。

“夫人难道不知道小姐今日回门?”红娘满是问号。

“已派人送过信来,岳母一定知晓。”杜确打量着四周,看到一辆马车停在前方围墙边,他剑眉微挑,但没说什么,只招来一名手下,低声吩咐了几句,那手下点点头,飞快的去了。

“进去再说吧。”崔莺莺是行动派,与其在这里猜测,不如进去看个究竟,况且一路风尘仆仆,车夫和马都累了,也该让他们吃喝休息了。

三人踏进了大门,进了厅堂,就见一个外貌猥琐的男子正在和崔夫人理论,厅里站着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脸色难看。

崔夫人见了杜确几人如见救兵,松了口气道:“你们可来了!”

那男子听到动静看过去,立即面露喜色,“表妹!”

这不是崔莺莺穿来后第一次见到郑恒,在崔相国尚未过世前,郑恒算得上是崔家常客。

当时,她是越看郑恒越讨厌,也很同情原主,这么一个不学无术的小鳖三,原主的父母竟要将她许配给他,真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也难怪在她知道的西厢记中,原主看到张生会愿意以身相许,冒险与张生私订终身了。

而如今,她已嫁给杜确为妻,郑恒对她已没有威胁性,他也不能再拿婚约逼她嫁他,她自然没有好脸色了。

“原来是表哥来了。”她看着热情的郑恒,态度相对冷淡。

崔夫人为难道:“女儿女婿啊,恒儿说是要来讨个公道。”

“什么公道?”不同于崔夫人的心虚,崔莺莺双眸闪着冷光,直勾勾的看着郑恒,不屑地冷哼道:“敢问表哥,你可有拿了羔羊大雁,请了三媒六证,上我崔家门来献币帛求亲?你又不曾下聘,有何立场讨何公道?”

“表妹这是什么话?”郑恒像是有备而来,理直气壮地道:“当初姑父在世的时候,曾经许诺中表联姻,把表妹你许给我为妻,这件事连姑母也没得抵赖,表妹如今要一口否决,说得过去吗?”

崔莺莺微挑秀眉,“既然表哥如此看重这门婚事,那么敢问表哥,我母亲早派人送了信去给表哥,让表哥过来完婚再一起扶灵柩回博陵下葬,表哥却迟迟不见踪影,表哥是去哪里了?不会说没收到信吧?”

郑恒一时语塞。

若说没收到信,他又怎会来此?

但是他去哪里了,他当然不能说。只不过是路上寻花问柳时,看中了个花魁,流连在温柔乡里个把个月罢了,不算什么事,却是不好当着姑母的面说。

“表哥为何不答?”崔莺莺不依不饶地问,郑恒什么德性,她还不清楚吗?

“表妹还需问吗?还不是伤心过度病倒了,这才延误了日程。”郑恒装出一脸伤心欲绝的模样,“想到姑父在大好前程时突然往生,留下姑母和表妹、欢弟这孤儿寡母无依无靠的,我又怎能不伤心?”

崔夫人原就不是个明白人,且耳根子软,对郑恒又有种盲目的偏爱,从小就喜欢这个侄儿,即便他性格乖劣、行为不端,她也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郑恒几句话便触动了她的心坎,顿时抹泪道:“恒儿,真是难为你了。”

红娘实在看不下去郑恒那惺惺作态的模样了,忍不住怀疑地问道:“表少爷当真是病倒了吗?”

郑恒面露不悦,“这里有你这个下人说话的余地吗?”

“那么我说话,成吗?”一道男声不轻不重地扬起,杜确淡淡地打断郑恒,对崔夫人说道:“岳母,稍晚媚香楼的花魁楚凝月姑娘会过来,届时岳母再亲自问问楚姑娘这一个多月以来的恩客是何人,到时便会明白郑公子是否真是因病倒才耽误了日程。”

崔夫人脸色一变,“难道……”

郑恒向来自诩风流,他花名在外,秦楼楚馆追欢买笑,这些她不是不知道,她一直睁只眼闭只眼,心想男人总要成家才能定心性,但此次催他过来成亲再一同扶柩回博陵下葬乃是大事,若他在老爷丧期还贪图取乐,她便无法原谅!

“我说你,你就是夺人妻室的杜确吧!”郑恒对杜确怒目而视,气冲冲地说:“身为朝廷命官,竟干下如此龌龊下流之事,信不信我让我爹在朝上参你一本,让你丢官!”

杜确当即沉了脸,“悉听尊便!若是郑尚书真肯为了不屑儿子参杜某一本,到时丢官的是谁,自有分晓!”

郑恒顿时气急败坏的指着杜确,恼羞成怒地骂道:“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爹不给力吗?好啊!小小武将竟然如此自大,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我一定让你吃不完兜着走,后悔惹到我郑大爷。”

事实上,他对于崔家这门亲事根本没放在心上,莺莺虽美,但从小就循规蹈矩,实在无趣,哪及烟花女子风情万种,是当初他姑父在世,郑崔联姻,门当户对,他爹说对他会有帮助,他也就没反对。

可如今,他姑父过世了,崔家也没落了,他就有些不情愿了,偏偏他姑母一封信到长安,他爹就命他来会合,知道此行就得与表妹莺莺成亲,到时姑母成了他的岳母,一定不会再任由他放纵了,于是他在路上拖拖拉拉,一再延误,趁此机会在妓院里尽情享受。

他原是打着能拖就拖的主意,后来听说他姑母在普救寺暂歇时,贼寇孙飞虎领兵围困普救寺,要抢表妹莺莺为夫人,镇守蒲关的白马将军杜确退了贼兵,他姑母竟把莺莺许配给姓杜的,这消息令他心里非常不是滋味,纵然他不想娶,可这是他姑父在世时便定下的亲事,他的未婚妻怎么可以再许配给别人?这是将他置于何地?将他郑家置于何地?

“杜某候着。”杜确冷淡地道。

郑恒虽然是纨裤子弟大草包,但向来自以为是累代公卿,门第高贵,仗着家世,把自己看得高人一等,杜确这不将他放在眼里的姿态彻底惹毛了他。

他跳起来撒泼,振振有词地道:“有道是一马不跨双鞍,一女不嫁二夫,怎可以姑父在的时候许下的婚约,姑父一死就毁了约定,天下有这种道理吗?既然婚事是姑父的遗言,谁敢不遵守?我就是要娶莺莺表妹,我要娶、我要娶、我一定要娶!明日我就弄二、三十个人上门来,强抢上了轿,抬到我住的地方,有姑父的遗言,我就算强抢表妹也是合情合理,看你们能奈我何?”

深知郑恒撒野的能耐,崔夫人急道:“莫要如此,恒儿,万事好商量,你若将事情闹大,将有损你表妹的名声,你面子上亦不好看,况且你表妹与杜将军已经成亲,如今是杜将军的人了……”

郑恒暴怒,血脉贲张地使狠槌桌道:“我不管!表妹是我的,我就要娶表妹为妻!”

郑恒丑态百出,崔莺莺看了实在厌恶,正要开口,却发觉自己的手被不动声色的握住了。

她抬眸看着身旁的杜确,杜确眼中甚为平静,他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需出面。

她心里好奇,他擅长的是行军打仗,对郑恒这种不入流的泼皮无赖,他有何办法对付?

“不好了、不好了!”法聪惊慌失惜的跑进来,“丁文雅将军派了偏将带上数十人,捧着黄金礼品直接踢开庙门,大摇大摆的进来说要给崔小姐下聘,要是不将小姐送出去就要血洗寺院,一个活口都不留。”

“又来了?”崔夫人当即跌坐在椅中,脸色死白。

刹时间,厅里的下人全乱了,这事经历过一次,他们也算死过一回,当日被围寺的恐惧还历历在目,哪里会不怕?

郑恒也是心房一颤。

此时天下大乱,武将割地为王、自立山头的比比皆是,先前那个孙飞虎便是丁文雅的手下,而丁文雅手段比孙飞虎还凶残,奸婬掳掠、打家劫舍,无恶不作,还喜欢挖人眼睛、割人耳朵舌头,断人手脚前更要先拔指甲,残暴得令人发指。

他脑中还转着丁文雅种种凶残事迹,耳边即响起了杜确不紧不慢的声音——

“郑公子,既然你执意要娶莺莺为妻,那么击退丁家贼寇之事就交给你了,想必为了莺莺,这点小事你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杜某没本事,就不与郑公子争出头了。”

崔莺莺这才知道原来她嫁了个月复黑男,先前进来院子之时,他吩咐了手下小兵几句,就是去安排这出戏吧,难怪他气定神闲的由着郑恒撒野,郑恒越是撒野,后头戏上演时才越是精采。

“交给我?”郑恒脑中一片空白,忽然有些晕眩站不住。

“那郑公子快随小憎出去退敌吧,门外喊杀连天,起码有五千军队,郑公子得快去,不然贼兵就要杀进来了。”法聪急切的拉扯着郑恒的衣袖,要郑恒跟他走。

“五……千人?”郑恒腿都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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