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就算知道了天大的秘密,日子好像也没有什么大转变。世界没有毁灭,地球也没有突然停止转动。
想不通的地方还是很多,谢青雯常常因此而发呆;不过,她还是努力保持正常作息,每天练琴、教课,闲时遗帮办公室小妹整理环境、输入资料等等。
日升日落,每天也就这样过去了。
她好像又再一次屈服了,安静地接受这一切,认命度高到令顾以法诧异。
臂察了好几天,顾以法终于提出疑问。
“妳……没有别的问题要问我吗?”
“你如果想讲,早就讲给我听了。如果不想讲,我逼你也没用,不是吗?”那时她正在外面接待区擦桌子、倒垃圾,突然抬起头,瞄他一眼。“还是你身上的哪里还有别的刺青?被我发现的话,可不是问一个问题这么简单就能混过去的喔。”
彼以法再度语塞,模模鼻子,耳根子热辣辣地转身回办公室。
他这样的尴尬神态……居然满可爱的……
其实并不是不想问,也不是没疑问了,只是,还没整理好思绪,不知道应该从何问起:
谢青雯很确定,一直到柏景翔出事之前,与梁伊吕都还保持联络--现在想想,也没有错,他们的来往,显然有着不为人知的黑暗面。
梁伊吕,外表光鲜、斯文潇洒的他,俨然是台北社交圈的黄金单身汉,还不时在媒体上曝光,很有观众缘的年轻名律师……为什么会欠下高额债务?
而且,怎么会没有能力偿还?还要利用朋友当人头去借钱?
其实,找柏景翔出面跟地下钱庄接洽这件事,并不是太难理解。应该是因为梁大律师怕自己形象受损、怕被媒体发现,所以才这样做的吧。
柏景翔为什么这么笨?像顾以法说过的,根本是个烂好人。帮人借钱,最后,还遭来杀身之祸--
谢青雯突然打个冷颤!手中抹布落地,双臂下意识紧紧环抱住自己。
这个结论,她不敢想、不愿面对的结论,带来阵阵恐惧,缓缓爬遍她的全身。
会是这样吗?地下钱庄那些吸血鬼,讨不到钱下毒手?
可是,杀了柏景翔之后,钱更追不回来了,他们没有理由这样做。
那么……
不会的!不可能!那个笑容温和,总是像大哥哥一样关心她,柏景翔几年来仅剩的好友……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这,对他自己又有什么好处?
意外、意外,柏景翔的车祸是一场意外。负责受理的员警不是这样说吗?,
“雯子,”一只温暖的手落到她肩上,轻轻摇晃。“妳不舒服吗?先坐下来。”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扰给重重惊吓,加上已经紧绷到极点的神经,一刺激,就越过了忍耐极限。谢青雯陡然放声尖叫起来!
“没事了,没事了,只是我,妳不要怕。”早知道这样压抑会出事,他为什么不早点跟她谈呢?浓眉深锁的俊脸上闪过一抹懊悔神色。他握紧她的臂,轻轻摇晃,试图让她清醒、稳定下来。
一双明眸中盛满恐惧,她硬生生煞住了叫声,却惊疑慌乱地直瞪着他,好像不认识他似的。
他现在对她很好,而且,愈来愈好。隐藏在酷酷外表、慵懒神态下的,是低调但深厚的温柔。
她可以相信吗?会不会变质?会不会有一天,他会展露出令人大吃一惊、寒入骨髓的另一面?
“我……我该……去、去练琴了。”几乎盲目的恐慌中,她只挤得出这一句。随即,挣月兑他的掌握,木然回身,往小房间走,准备去拿琴谱。
彼以法追了过去。“雯子,妳在想什么?不要闷在心里,说出来会比较好。妳已经绷得太紧、太久了,放松一点。”
她没有回头,背脊挺得像是铁箭一般。“你呢?你在想的事情,难道都说出来了吗?你对我有多坦白呢?”
“很多事情,我还没有查清楚……”而没有调查清楚以前,他是不会轻易透露任何线索的。
“嗯。你很谨慎。”谢青雯站住了,面对着小床旁的音响,她低声问:“这是你对待所有客户、案子的态度?”
“是,可以这么说。”
“我是你的另一个客户,如此而已吗?”她回头,很快看他一眼。“景翔的死、伊吕学长的作为,只是你的另一个案子,对吗?我们的过去、这么多年的交情,对你来说,也不算什么?”
她知道自己有点借题发挥,说得有点太过分了。可是,她已经无法容忍这种如坠五里雾中的迷惘无助感受。
如果不是痛恨这样,她一开始也不会冲动地刊登征求启事、来找顾以法,要他深入调查了。
她从来不是打迷糊仗的人。
“妳要我对妳完全坦白、把任何一点点调查所得都马上告诉妳?”顾以法的嗓音沉冷、几乎毫无感情。“可以。妳有权利这样要求,我会照办。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谢青雯没有回应,只是继续僵直着全身,背向着他站着,静听。
“我要妳答应我,不管听到什么,听过之后,妳什么事也不要做,不擅自离开,也不试图接触什么人,继续保持现在的行动模式,直到一切水落石出为止。妳能做到吗?”
咬着唇,她反复思量了好一会儿:
然后,用力点了点头。
“好,我送妳去董家练琴。回来之后,今晚,我会告诉妳,到目前为止我所知道的一切。”
“不,不要拖延。”谢青雯转身,勇敢面对一张虽然几乎面无表情、但眼眸已经酝酿着暴风雨的俊脸。“练琴一天不去也没有关系。你现在就说。”
“不行。”顾以法也毫不让步。“我还有其它案子要忙,也要先整理好才能详细说明,妳还是去练琴。”
没说出口的是,他下午已经有约了。
苞地下钱庄的人约,要“谈一谈”。
再这样不去也不是办法。谢青雯连家都不能回,像惊弓之鸟一般……他没办法看她忧虑、不开心的样子。
所以他不由分说地先送谢青雯去董家,然后,只身前往约定的地点--美其名日“放款中心”的地下钱庄办公室。
昂责人长得并不像牛鬼蛇神。相反地,还称得上端正,表情严肃,不苟言笑。也难怪,这位老板之前还是职业军人,是除役之后才开始做这一行的。
“小彼,你这是为难我们吧。”楚老板往后仰靠在皮椅背上,双手抱在胸前,毫无笑意。“我和你交关这么多年了,大家互相帮忙,从来没出过问题。我已经说过,你这人最让我欣赏的地方就是不啰嗦,结果现在来要求我这种事情……”
办公室里采光很好,有大片观景窗;不过此刻,厚厚的窗帘已经拉上,带给人一股窒息感。
彼以法没有被对方不满的语调与气势给吓住。他很冷静地说:“这件事与她无关,她跟柏景翔根本还没有结婚,你们不要再去打扰她。”
“这是什么话!姓柏的死了,当然就得是他父母,老婆来还钱,这是规矩,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楚老板下耐烦地摆摆手。“我们也是开门做生意,每个人都来说有苦衷,这生意还怎么做?当初谁拿着刀逼他来借钱、签契约的?他跟他老婆有没有结婚,我管不着。反正不是他爸妈还,就是谢小姐得还。何况她最近才刚领保险金,我们不算太没天良吧。”
“你们怎么知道她领了保险金?”顾以法的俊脸越发沉冷。
“柏景翔的另一个马子黄美涓说的。”楚老板也干脆,说得清清楚楚。“算她聪明,趁早把有用的资讯吐出来,我们也就不会为难她。她这女人也真够呛,很会保护自己,别人的孩子死不完。不过女人的弱点都一样,她就是听她男人的话。能压得住黄美涓的男人,还真不是简单人物。”
彼以法沉思片刻,然后,冷冷地说:“楚老板,跟你谈个大家都有好处的生意,怎么样?”
“你先说说看,我考虑考虑。”楚老板身子往前倾,一双蛇般的眼眸紧盯着顾以法。
“我保证帮你把钱连本带利,在三个月以内追回来。”他顿了顿,看着楚老板的眼睛发亮,确定他有兴趣了,这才继续:“不过,有条件交换。”
“可以,不过,你先开票给我,票期三个月,我也是需要有个保障。你知道的,规矩嘛。”
“只对你有利,那我干嘛提呢?我又不领你薪水。”顾以法嗤笑。
他虽然只是坐在椅子上,双脚交迭,却有一股沉稳老练气势迎面而来。
楚老板点头。“跟我谈条件?小彼,你有胆色。”
他不回答,只是浓眉一挑,等着。
“好吧。你说。”
“请你派人去找柏家两老。找到之后,先不要声张,也不要惊动他们,马上通知我就好。”
“你去讨钱,我来找人?我们工作根本互换了嘛。”楚老板凉凉应允。“也好,就这样说定了。不过我有点好奇,找人不是你最行的吗?多少大哥都被你手到擒来,你居然找不到两个行动不便的老人?”
“不是找不到。”顾以法已经起身,准备要离开了。他回头,冷淡地回答:“我是要去抓最大尾的鱼,没有多余的时间。可是,我必须确定他们安全。”
“他们跟你无关,你何必担心?”
“因为谢小姐会担心。我不喜欢她这样。”他抛下这一句,径自举步离去。
他已经要走出富丽堂皇的办公室了,却耳尖地听见楚老板刚接起手机的谈话,立刻硬生生煞住脚步。
“哪一个小姐?”楚老板沉声问。
一阵沉默静听之后,突然办公室内爆出一串惊人的脏话!
“XX的,谁叫你们动手的?!我不是说过……挖靠!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谁要你自做聪明!我不是交代过,她现在是小彼的马子,不要随便乱来……”
听到这里,顾以法全身血液都像是冻结了。
他素来知道楚老板心狠手辣,尤其手下个个都是牛头马面,其凶狠程度,在“业界”几乎无人不知。
他们,怎么会找到谢青雯?又对她怎么样了?!
就差这一步!楚老板刚刚答应,还来不及下令撤人,就出事了!
彼以法迅速抢到办公桌边,楚老板做个稍等的手势,继续听手下报告。
“好,我马上下去。”楚老板把电话挂了,急步往外走。“我底下的人下午看到谢小姐。他们把她带回来了。我去处理一下,你放心,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
这样的避重就轻、轻描淡写,根本无法说服顾以法。
“我跟你一起去。”顾以法不容反驳地说。
比楚老板年轻快二十岁的他,此刻全身散发出可怕的怒气,阴狠、凌厉的气势,绝对不在楚老板之下,令人望之胆寒。
从没见识过这静静的小伙子如此骇人的脾气,楚老板窒了窒,险些被逼得倒退一步。
摇摇头,楚老板先转身领先而去,没有反驳顾以法。
铺着暗红色厚厚地毯的走廊上,两个身影彷佛鬼魅般,无声而迅捷地离去。
“她先动手的!她还踢我老二、用胡椒喷雾喷我!”
楚老板的手下,身高一百九十公分,全身肌肉纠结,人称麻脸的这名大将,黑白两道闻之丧胆,没有他讨不回来的债,没有他收不到的款。
铁塔一般的男子汉,此刻,正黑着一张麻脸,满月复委屈地对着他主子告状。
他们站在极简陋的房间里,四面只有水泥墙,完全没有窗。天花板正中央有盏日光灯,底不是仅有的一张椅子,被小姐坐了,其他人就只好罚站。
谢青雯双手被反绑,身上衣服、头发都有点乱,不过一张小脸仰着,毫不认输的样子。
“你长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一看到我就靠过来,还黏在我身边,我当然马上觉得你是啊!”小姐她振振有辞。“女性本来就该随时自保!”
“我只是不想让别人听到我们讲的话,才靠得比较近!”麻脸转头,凶恶回嘴。“长这样有什么不对?!我要是长得像刘德华、金城武的话,就去当歌星了,干嘛还来做这一行!”
“你也知道金城武哦?我以为黑道都不关心这些的。”
“不关心哪些……告诉妳,我不是黑道!”麻脸对着她吼。
“一般正派好人只是想说说话,怎么会动手打人!而且一打就让人昏过去,这明明就是黑道的手法!”
“我也是自保啊!我差点被妳踢得绝子绝孙、老婆下半辈子没幸福,还被胡椒喷雾喷到快瞎掉,难道我不能还手吗?喂!欠钱的还这么凶,这是什么道理!”
“你是放高利贷的吸血鬼耶,我不对你凶,难道还应该请你去喝咖啡、看电影吗?!”
“妳一开始根本不知道我要干什么!我一接近妳就动手了!我本来也想跟妳好好讲啊!妳有没有给我机会?有没有?!有没有?!”吼得愈来愈震耳,坑坑疤疤的脸愈胀愈红,额头还浮现青筋,简直像是快中风了。
彼以法非常同情这位麻脸。
他很能体会被谢青雯看不起的心情,他有过类似的经验。
“两位……可不可以稍微安静一下?”楚老板很头痛似的揉揉额头。
“还有,能不能先把绳子解开?”顾以法抱着双臂,叹了一口气。
罢刚一路过来时,那种想杀人的怒火与冲动,都在看到她明亮的眼睛那一瞬间,突然烟消云散了。
她没事。很有精神。应该说太有精神了。
虽然知道她本来就是这样热闹活泼的个性,不过,前一阵子的沉潜安静也已经渐渐让顾以法习惯……现在看她本性难移的样子,顾以法只能叹气,再叹气。
这位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对待她不好的柏爸柏妈面前,委曲求全得像个小媳妇;在人人望之丧胆的麻脸面前,却丝毫没有惧色。
“对喔,我都忘记我还被绑着了。”谢青雯又转头,瞪麻脸一眼,满脸“你看吧,还绑人,我就知道你是黑道!”的表情。
楚老板从口袋掏出随身携带,防身也是实用的瑞士刀,亮出闪闪发光的刀刃,亲自动手,俐落地把绑住小姐手腕的绳子割断。
她站了起来,揉着腕,下意识地往顾以法身旁靠了靠。
“现在小彼也在,我刚好就说清楚了,省得以后又发生什么事,小彼都觉得是我们干的。”楚老板用刀锋指指谢青雯。“这位小姐,以后不用跟了。她跟柏景翔没什么关系,也没钱,你们集中火力去找柏家两老就好。”
“等一下!谁说我跟他没关系……”
谢青雯往前踏了一步,正要反驳,腰际就被一只钢铁般的手臂给扣住往后拖,紧得让她深吸了一口气,诧异地偏头看看顾以法。
“楚老板。我有任何进展,会马上跟你联络。”顾以法不让她说话,声音里带着一丝罕见的紧绷。“之前约定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楚老板不多说,只是很有威严地一点头。
三个大男人交换了富有深意的眼神。然后,顾以法揽着谢青雯,脚步稳定但迅速地离开了位于地下室的囚禁间。
重新回到阳光之下,顾以法吐出了一口长长的、长长的气,
“你们约定了什么?”谢青雯的问题,开始像连珠炮一样地冒出来。“为什么不让我还钱?他们现在把注意力全部转到柏爸跟柏妈身上,万一让他们找到了怎么办?柏爸柏妈年纪都大了,身体还不好,万一……”
他本来已经放开她了,此刻,又重新把她勾回怀里,双臂收得好紧好紧,紧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此刻两人正站在大楼后面的停车场边,虽然是巷道内,来往的人不多,谢青雯还是紧张得直想推开他。“喂,喂,你怎么了?这里、这里是……是公共场所,你、你,你……”
彼以法把额头靠着她的,闭上眼,感受她温热的、真实的存在,
“妳吓到我了。”他低低地说,嗓音沙哑,甚至有点颤抖。“妳要是落到他们手里,结果会有多恐怖,妳知道吗?妳一定不知道,对不对?”
“我有钱,我可以还……”
“妳的钱不够。他们不会轻易相信妳真的只有这么多钱。而且……”
而且,一个年轻女子落入这些人手中,是不是只有还钱就可以解决问题、全身而退……没有人知道。
结实坚硬的身躯紧紧拥住她,铁臂箍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于是领悟了。这个面对一切都毫无惧色、都能沉稳以对的男子汉,是真真切切地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惊吓。
若不是极度关心,怎么会吓成这样?
谢青雯双臂怯怯探出,轻轻地,也环上了那精瘦的腰际。“对不起。”
靶觉到她的回应,顾以法抱得更紧了,简直想把她整个人揉进胸口似的。
冬日的夕照艳红似火,映射在相拥的两人身上,镶上一道金边,让整个画面像照片一样;或是,像电影里的场景一般,诗情画意,
可惜,顾以法很快就恢复理智了。
他松开了一些,虽然还是把她圈在怀中,不过,那个低沉的嗓音重新充满了钢铁般的意志。他沉声问:“妳为什么会被麻脸遇上?他刚刚说,是在妳的公寓那边、柏家附近看到妳的。妳不是应该在董郁琦家练琴吗?”
“就……那个……嗯……”支吾了半天,顾以法铁铸般的双臂又狠狠一收,让她申吟起来。“好嘛,我说、我说啦。下午董娘娘……我是说董郁琦又出去了,然后,玛丽亚……我是说米丽也不在,我就想出门走走……”
“这么刚好,就走回柏家附近?”
“不是嘛,我和柏爸他们本来就住得不远……”
“雯子,”顾以法低头,一手捏住她的下巴,硬把小脸抬起来。“说贾话。”
被那双深沉如潭,又冰冷如霜的眼眸一瞪,有谁不会乖乖吐实?谢青安很无奈地回答:“我只是想看看柏爸他们是不是回来了。不管怎么样,我放心不下啊。”
“只有这样吗?”顾以法毫不放松,炯炯的眸子紧盯着她充满忏悔的脸蛋。“妳不是以为在那附近绕绕,就可以让地下钱庄的人看见妳,妳正好趁机还钱?说,妳是不是这样打算的?”
谢青雯吓得发抖。“你……你怎么会……你怎么知道!”
这点心思,也没那么难猜;要不是她自己故意想出去闲晃给人家看的话,以顾以法这么缜密的保护法,哪有可能还让她给人抓去。也太侮辱顾以法了。
“妳中午时怎么答应我的?”顾以法捏住她下巴的手指稍稍使劲,嗓音冰冷。“妳是说话不算话、随便承诺的那种人吗?如果妳老是要这样让我提心吊胆、牵肠挂肚,我还怎么做事情?妳有没有想过这一点?”
“为什么……要这么……紧张啊?”她凝视着那双幽深的眸,像被钉住一样,完全无法动弹,无法移开视线。
她的心眺,愈来愈重,愈来愈快。
为什么……要对我如此牵阳挂肚?
是不是因为……
问题与答案,都令她又期待,又胆怯。
不敢问,又不能不问;想知道,又害怕知道。
彼以法总算放开了她,也省去民众围观火辣浪漫场面的麻烦。他轻推她,示意要她往前走,自己还是习惯性地落后一步。
“因为结案之后,我打算给妳一张很贵很贵的帐单。我不希望妳出什么事,更不希望妳把钱提前花光了。要不然,我白忙一场,什么都没拿到,不就亏大了。”
“啊?”
完全没想到会获得这样的答案,谢青雯傻住了。
是……是这样吗?
“需不需要我先付一部分……”最近天天待在他的办公室,跟小妹也混熟了,对于他们的“行规”,多少也有耳闻。谢青雯有点汗颜地说。
“不用。”顾以法轻轻推她,示意她继续走,不要停下来。他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了,又变回那个冷静又内敛的模样。他微微皱眉,开始回想不对劲的地方。“奇怪,米丽为什么会出门?她很清楚我的指示,不可能离开妳身边的。”
“原来……”谢青雯恍然大悟,“米丽也是你安排的人!难怪她一直都在,连我要出去帮她倒个垃圾都不可以。”
“妳以为,我会随便把妳放到一个陌生环境、放在我不熟的人身旁吗?”顾以法冷冷地说。
“那你跟董娘娘……我是说董郁琦……交情,很深厚?”
这算很正常、很自然的问题吧?问出口后,谢青雯忐忑地想着。不会很明显吧?她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在查问什么……
“交情?遗好。算比较常联络的朋友。”他轻描淡写。
是啊,交情还好而已。我们只是……知道一点彼此的秘密。
“你不觉得她有点……太完美了吗?我看到她都会害怕。”
“妳和她从高一开始同班,一直到大学毕业,妳毕业成绩还在她前面,有什么好怕的?”正在思考的顾以法没有注意,随口答。
换来小姐诧异的回眸。“你怎么知道我毕业成绩比她好?”
彼以法暗暗一惊!说溜嘴了。
分别这些年来,关于她的点点滴滴,都是从董郁琦那儿套问来的。
这些,她不用知道。顾以法很快地转移话题:“对了,妳去董家的时候,米丽就已经不在了吗?还是后来才出门的?
“我去的时候是她来开门的呀,可是我一直在琴房,中途出去用洗手间时,就没看到她了。我等了一下,大约半小时吧,她都没有回来。然后我就走了。”
浓眉皱得更紧。“事情不对。妳有注意到什么异状吗?比如说,有人来按电铃,或是有电话?”
“这我就不知道耶,琴房有隔音……”
他们终于走到了顾以法停车的地方。虽然她已经深知谨慎小心的他绝不会随便找个地方停车,但是停在这里……
“你怎么把车停在警察局门口啊!”谢青雯险些昏倒。“你不怕被抓吗?”
彼以法帮她开了车门,让她坐进去,没回答。
旁边一个站在门口的年轻值班员警一看到顾以法,就对他扬扬手,热络地打招呼。“要走了?”
“嗳。学弟,谢啦。”
看他若无其事把车开走,谢青雯实在无法就这样放过他。“你跟那个警察认识?为什么你叫他学弟?车子为什么可以停在警局大门口?你……”
“妳的问题还真多。”顾以法一直在思考米丽不寻常的行径,没什么时间酝酿古怪的回答堵住谢青雯的嘴。
所以,谢青雯难得得到了直率的答案。
“那确实是我认识的学弟,以前在警大还同寝室。借停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有人帮我看车,又不用缴停车费,多方便。”
“这……这不是要特权吗?”
“有吗?”顾以法嘴角扯起懒洋洋的微笑。“凡事要讲证据的,妳有什么证据说我要特权?是有拍照,还是有目击证人的口供?”
说完,证人,口供这几个字让他灵光一闪,脸色立刻变了。
“糟!”他只简单地这样说,俊脸上的笑意完全消失。“如果没猜错的话,米丽应该是被人带走了。”
“谁?”
彼以法看她一眼,重重踩下油门,车子引擎开始咆哮,笔直地冲出去。
“梁伊吕。”他说。“我要开快一点,妳抓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