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在过农历年的时候,正好有寒流过境,冷飕飕的。
而印尼峇里岛还是每天风和日丽,偶尔有午后雷阵雨,气温居高不下。不但四季如春,根本就是四季如夏了。
在上司的期望下,望孟齐正在努力融入当地的生活,揣摩当地人的思考模式,甚至连饮食都开始尝试或酸或辣,要不就是酸辣兼具的口味。
马不停蹄忙完一整天之后,换了衣服信步晃到饭店后方的沙滩上,手持一瓶冰冻啤酒,找张躺椅坐下来想看一会儿星星之际,望孟齐发现,自己不但在享受工作,也在享受工作以外的生活。
他在这个热带岛屿上适应良好,精神得到很大的解放与满足,只除了胸口始终有著愈来愈严重的空虚感。
他的心好像破了一个洞,足什么都没办法填补的。不管是工作上的成就感,抑或是生活中可贵的自由自在。
那个大洞,叫做顾以情。
有空时通个电话,固定e-mail来往,他们谈的是所谓的远距恋爱,却是除了生活琐事以外,没有机会多说。
他告诉她关於工作的情况,而她会说说父亲渐有起色的病情,以及她一个接著一个的网页设计案。
除了工作,还是工作。虽然还算有趣,虽然望孟齐很喜欢听她说话,可是,还是不够。而且愈来愈不够。
他想看到她,想拥她在怀中,想和她耳鬓厮磨,想成为她睡前最后看到的人?起床时第一眼就看见的伴侣。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到了适婚年龄,想成家的荷尔蒙开始分泌旺盛:不过望孟齐非常确定,在他人生的前三十年,还没有产生过这样的感受:
入夜后依然懊热的海边,望孟齐懒洋洋地坐在躺椅上,喝完了一罐啤酒,长腿舒适地伸展苦。睁眼可以看见夜空点点星光,闭上眼睛,则可以专心聆听海浪声。
还有偶尔经过的游客谈笑声。
还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望孟齐迅速睁开眼睛,猛然坐直!
迎面而来的,是一个高挑修长的身影,穿著白色麻纱裤装,连在这南洋岛屿上,看起来仍是那么清爽飘逸,
“嘿,好久不见。”来人轻轻地说。
望孟齐从躺椅起身,眼眸大睁,不可置信。“爱湘?你怎么……”
“看来你在这里真的很愉快,气色很好。”吕爱湘轻笑著,美得很有个性的脸上几乎没有任何化妆品的痕迹。她看起来也是神清气爽。
显然,去年年底那一场媒体风暴,在他们两人身上都已经云淡风轻,没有留下痕迹了。
而他们之间曾有的情谊,也是一样。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终於把话问完了。
“我来拍照,顺便渡假。我已经两年多没有放过假了。”吕爱湘潇洒地耸耸肩,“去年媒体闹得很厉害的时候,我的经纪公司决定让我放个假,结果之前约好的工作太多,一直拖到现在才有机会休息。”
望孟齐点点头,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吕爱湘则是上下打量著依然挺拔的望孟齐。几个月不见,他晒黑了,更显得男人味十足;穿著素色衬衫和卡其短裤、皮凉鞋,看起来根本不像个日理万机的人物,而像是来享受假期的观光客。
“我在报上看到你被派到这边来了。”吕爱湘好像跟老朋友闲聊似的,闲闲说著:“前一阵子我经纪人有提到立华饭店要拍广告,问我想不想试试看,后来就没下文了。不过没关系,反正我也在休假,何况我们公司短期内大概不会希望看到我跟你又有牵扯。”
“之前……很抱歉,造成你的困扰。”望孟齐想起她数度失控的报导:心怀歉疚地说。
吕爱湘露出诧异的表情:“又不是你的错,何必道歉?你我的工作都和媒体共生,迟早都会遇到类似的事件。何况,事情过去之后,还有谁会记得?”
他会。顾以情也会。这件事情对顾家造成的影响,是无法抹灭的。
不过他决定不要多说。
“你来玩几天?住哪里?”望孟齐习惯性的把双手又插进裤袋,开始转移话题。“自己玩吗,还是有伴?需不需要什么帮忙?”
吕爱湘露出一个微笑,转头看看一名悠闲站在稍远处等候的男子,然后转回来,对望孟齐眨眨眼。
“对不起,公司下令要封口,恕我不介绍了。”她笑著说。
望孟齐扬起一道眉,故意说:“介绍什么?你不是一个人来的吗?”
吕爱湘被逗得笑了起来,半晌,才叹了一口气。
“你真是个好男人。”她真心地说。“而且很正直,心也很定。不像我。”
“像你怎么样?”被夸得有点尴尬,望孟齐模模耳朵,故作镇定地反问。
吕爱湘发现了他的不自在,嫣然一笑。
这个笃定刚硬的男子,其实并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老成深沉,他的个性,甚至带著一股商场上少见的循规蹈矩。
可惜,吕爱湘喜欢的是带点危险吸引力的。
“我一直比较喜欢华丽的、多变的、充满刺激的……不管是工作,还是爱情。甚至是餐点。”她拨著被海风吹乱的发,充满个性美的瘦削脸蛋略仰著,每个角度都可以入镜。“我曾经很不理解,为什么你明明在大饭店工作,却对美食一点热情都没有。”
“那是工作的一部分,我没办法摆月兑职业性的分析和评估。”望孟齐解释著,一面想到凯文的观察成果。
“嗯,后来我也了解了。”吕爱湘微笑。“你对女伴也是这样的态度,实在不令人意外。不过,发现你也会为了谁而失控,还跟记者闹翻的时候……真让我大吃-惊呢。”
望孟齐又尴尬了。他变换个站姿,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两人面对面站著的模样,就像两个老朋友在闲聊。浪涛声温缓而规律,远处传来一阵游客谈笑声。
吕爱湘回头看看,而在一旁静候的男士也清了清喉咙,含蓄地示意。
“我该走了。”吕爱湘往前走了一步,伸出她修长优雅的手。“以后再见,祝你跟顾小姐顺利。一直想跟你说这句话,不过在台湾找不到机会讲。”
“谢谢。”他和她握手,忍不住半取笑地祝福:“也祝你和旁边那位『没有人』先生能好好谈一段华丽的、多变的、充满刺激的恋爱。”
吕爱湘笑了,然后,突然抬高左手,轻触了一下望孟齐的脸颊。
“你真的是个很好的男人。”她又说了一次,语气很轻。
然后,她转身定向那个始终在一旁默默等候著的“没有人”先生。
带著咸味的海风懒洋洋地扑面而来,星空下,望孟齐看著那飘逸修长的身影走远,玉手轻轻搭在身旁高大男伴的肘弯,像是广告片一样赏心悦目。
毋庸置疑,她是一道精致而迷人的飨宴。
而望孟齐面对著这样的美食,心中更是确定,他垂涎渴望的,是家常菜。
当他吩咐秘书凯文去订回台机票的时候,凯文大惊失色:
“可是,望先生,剩下十天就正式开幕、剪彩了!”凯文大声说。
“我知道,所以我三天就来回啊。”
“望先生,你为什么要赶著回去呢?”
为什么?
因为一个男人的忍耐力是有限度的。
“因为……集团要在台北开记者会,跟媒体宣布立华准时开幕。”望孟齐随便找了个藉口,若无其事地说。
“记者会在五天后,你刚刚说三天来回!”凯文可不是好唬弄的,马上反驳,“而且牛先生上次说过,这个记者会你不用去。”
望孟齐当然了解上头的意思。之前的冲突,媒体还没有完全淡忘。记者们在追尹浬的新闻时,还是会不大友善地提上两句。
媒体是很会记仇的,他老板牛先生这么说。
记者会这个藉口显然无法敷衍他日益精明的秘书,望盂齐乾脆板起脸,抱着双臂,从办公桌后冷冷看著凯文,“我回台湾还需要什么理由?也许只是单纯因为台湾是个好地方。以前在信华时的秘书,从来不敢质疑我的命令或要求。”
拿上司架子压他也没用,凯文又露出一口被黝黑皮肤衬得雪白的牙+“是啊,我也听说台湾是个好地方,真可惜望先生你现在不在台湾。”
“所以我想回去,”望孟齐斩钉截铁说:“请你去订机票。”
凯文不大甘愿地出去了,临走前还不忘把一份满满的行事历搁在望孟齐桌上,无言地提醒他——要腾出三天的空档有多么困难。
望孟齐不管,他非回去一趟不可。
之前忙得昏天暗地,而等台北、印尼两边的记者会开完之后,就要开始接待来参加开幕剪彩的贵客们。他知道这样很赶、时间上很勉强,可是还是无法抵挡想见心上人的强烈渴望。
最雪上加霜的是,他跟顾以情已经快一个礼拜没有好好说话了。
她的工作似乎也很忙,没日没夜地赶案子,电话总是草草说两句,她就已经进入半睡眠的状态;最近几天更是变本加厉,打电话去,都是关机。
他知道如果再这样下去,他们会愈走愈远。
如果是以前的望孟齐,会谨慎而疏离地站开一段距离,顺其自然,让两人之间淡掉。但是现在……
现在,他做不到。距离只让他焦虑。非常非常的焦虑。
去他的远距恋爱。这件事情,完全不合情也不合理!
当他又尝试打电话联络顾以情,却再度收到对方手机关机的讯息时,望孟齐起身,焦虑地在宽敞办公室里踱步。
直到敲门声响起,打断他困兽般的烦躁来回,
“订好了吗?”一看到凯文去而复返的黑实脸庞,望孟齐迫不及待地问,一面有点惊讶。凯文虽然管东管西的有点罗嗦,不过效率还真是满高的。
“没有。”凯文笑咪咪的,笑容闪亮到足够去拍牙膏广告。
“那还不快去订?”
“因为不用订了。”
凯文的笑法有点诡异,望孟齐按兵不动,只是靠著大大的办公桌,眯细眼望著他的秘书。
而本来站在门边的凯文,不愧是饭店服务业的老兵,只见他前进两步,很绅士地把门拉开,好像要迎接什么贵客一样。
两秒钟之后,望孟齐接到了一个软绵绵、香喷喷的贵客。
一直到他紧紧把朝思暮想的人儿抱在怀里时,他还是不敢相信,以为自己根本是在作梦,或是产生幻觉了。
“那我先出去了。”凯文一鞠躬,很识相地溜了,
“嗨!”仰起的脸蛋漾开甜得入骨的笑。沐浴在透窗而来的灿烂阳光下,顾以情全身焕发著幸福光芒。
望孟齐深呼吸一口。熟悉的、纯女性的芬芳香气,抚慰了他所有因焦虑而紧绷的神经。
就算是幻觉,也让他多温存一会儿吧。
她的身材不算高,嵌在他怀里刚刚好。望孟齐可以把下巴搁在她头顶心。娇柔而凹凸有致的曲线仿佛是专为他设计,每一寸起伏都与他的刚硬贴合,天衣无缝。
他可以这样拥著她一辈子,不放手。
梦境一般的惊喜与旖旎中,望孟齐彷佛听见吱吱喳喳的话声从他怀中冒出来。
“我每天都赶工赶得头晕眼花,就是要把案子都提前结束,才能挪出时间来这边啊。机票是尹浬的经纪人郑哥帮我买的,不过钱是尹浬出的,因为他说他是害我们分隔两地的原因,要表示歉意。不过我回去还是会还他……”
又是没完没了的一直说下去。望孟齐也不打断,只是任著她说个不停。
大手温柔地拂开她滑落脸畔的发丝,然后,捧住她的脸蛋。
“你来了?”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奸运,望孟齐低低地问著,确定着。
彼以倩则是点点头,笑得更甜了。
没有试探,没有无谓的矜持,有的只是直率和毫无保留的情意。这一切,都深深撼动了望孟齐。
他是一个简单的男人。他要的,是一个简单的女子。
山珍海味、美食佳肴於他都如浮云。他只想品尝一道专属於他的家常菜。温暖、饱足,而且,怎么吃都不腻。
“你真的来了。”俯下头,他的额抵著她的,刚硬的俊容在满心喜悦中柔和了。本来在工作场合之外就不是很擅言词的望孟齐,此刻简直像只学舌的九官鸟,说来说去就是这一句。
“是啊。”柔软的甜唇轻啄一下他弯著笑意的嘴角,顾以情快乐地宣布:“不过我过两天就要回去。”
拥著她的手臂略僵了僵。“为什么这么赶?”
“我也有工作啊,而且,我爸虽然好多了,还是需要人照顾。”她笑咪咪地说。“他现在肯眼我说话了喔。我每天都在他旁边一直吵他一直吵他,烦得他不跟我说话也不行。我出去开会他就闹脾气。好好笑喔。”
望孟齐的脸色却是一正,略略拉开了两人如胶似漆般的距离。
“你不想多跟我在一起几天吗?”望孟齐认真地问。
“当然想啊,不然我怎么会排除万难的跑来?”还是那个无辜到极点的表情,无辜到极点的回答。
“那……”望孟齐挫败地耙梳了一下自己的短发:“那怎么办?”
“我走不开,你也走不开,那就只好保持现状啊。”她轻松说著,还伸手拍拍他宽厚的胸瞠。“我有空就会来,你也不可能都不回台北,我们还是可以见面嘛。没关系,我相信你,虽然印尼姑娘都满漂亮的,台北也是有很多帅哥,如果你能放心,我也一定可以……”
“等一下。”望孟齐打断她的滔滔不绝。
他已经开始起疑了,不相信顾以情会不在乎到这种程度,何况,她话中隐隐的威胁之意,应该不是他多心错觉吧?
在那双圆滚滚的大眼睛注视下,望孟齐思考了片刻。
“不行,这样下去,绝非长久之计。”望孟齐决定:“我们要设法找出更有建设性的方式。我要和你在一起,真正在一起,不是像这样分隔两地,偶尔才碰面。”
“可是照这样下去,我们只能分隔两地啊。你才刚接任这边的工作,根本不能分身对不对?我呢,虽然工作地点有机动性,可是我要用什么理由跟家里或客户交代说我要离开台北呢?难道要说我结婚了吗?我们才交往没多久耶,我爸妈都不认识你。这样好像不大好喔……”
听著听著,望孟齐的眼睛又眯了起来。他确定自己的怀疑不是无端出现。
他早该察觉的,不管是她微微颤抖的嗓音,还是她紧张才会出现的滔滔不绝症状,在在都说明了——顾以情根本不像她外表看起来那么轻松自在。
她很紧张。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紧张到快昏倒了。
为什么?那些流水般冲出来的字句,背后有著什么涵意?
仔细思忖片刻,望孟齐嘴角又重新扬起。他笑了,眼眸闪烁温暖的光芒。
“你是在向我求婚吗?”他静静地问。
轰的一下,顾以情的脸全红透了。她已经紧张到保险丝快要全部烧断的地步,张开嘴,她这次大概可以说上三天三夜都不用休息。
不过,望孟齐没有让她再说一个字。
人的嘴巴除了说话吃饭以外,还有别的用途嘛。
比如说……以缠绵温存,许下承诺。
五天后,台北信华饭店四楼的一号贵宾厅,记者会进行到尾声。
台上一字排开的,是弘华集团第三事业部副总经理,也就是信华饭店的总经理;集团发言人、饭店发言人,也就是财务长、印尼吝里岛立华饭店总经理、发言人、以及……原台北信华行销业务总监、现任吝里岛立华的副总经理望孟齐。
资料、新闻稿和这一梯次的宣传照都送到各个记者手上,简报完成,两位总经理致了词,问题也回答得差不多了之后,两个小时的记者会可以算是圆满完成了。
不过,精采好戏在结束后才开始。
“望先生,请问您到吝里岛工作,是饭店的决策,还是个人意愿?”
“请问您这次回来有和顾小姐见面吗?有去顾家探望顾先生吗?他是不是已经同意两位的交往?”
“望先生,麻烦看这边一下。”
“可不可以谈一谈,两位短期内有结婚的打算吗?”
“望先生……”
潮水般涌来的问题,重新炒热了记者会的现场。
睽违几个月,晒得更黑、更有男人味的望孟齐,以他冷然又笃定的目光,扫过底下急切提问的记者们。
台上主管已经离去,望孟齐本来也已经走到门边了,此刻被硬生生给挡了下来。
“他们会记仇,你多少还是安抚一下。该解决的还是要解决。这就是今天你飞回来参加记者会的主要原因,不是吗?”上司在临走前低声交代了几句,还鼓励似地拍拍他的肩。
“老板,你不怕我又抓狂?”望孟齐哂笑著,反问。
他老板笑开了。“你闯的祸,总得自己解决。要是今天又闹大,将来你要收拾的僵局就更棘手。相信你不是笨蛋。”
望孟齐确实不是笨蛋,面对一个个说不上友善的记者,他在贵宾厅门口站定回首,沉默著,刚硬的俊容,有似笑非笑的表情。
“态度不用这么高傲嘛,就聊个几句,我们也不一定都会写啊。”下面有个记者嘟哝著。
“不写?之前光是臆测编造,就能写得风风雨雨,现在事情明朗化了,怎么不写?怎么不用相同的篇幅来还我公道?”他神气的浓眉一挑,对著面前一个相熟的记者说:“叶先生,独门报导对不对?”
叶姓记者被他的气势逼得只能点头。
“麻烦等一下。”望孟齐拿起手机,按了一个键,接通后随即说:“是我。帮我查一下,就早上传给你的那个资料,找独门报导。”
几秒钟之后,他应了一声,然后扬声说:“独门报导,去年十月到十二月,发了关於我的揣测评论文章,五篇。从今年一月之后,澄清的声明,一篇都没有。”
轰的一声,场中众人都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叶姓记者脸胀红了,呐呐分辩:“是社里要这样发的。”
望孟齐淡淡笑了一下。“是啊,你们都可以推给上司,待我们打电话过去时,又说是记者交上来的稿子就是这样,推来推去的,我们就只能自认倒楣?”
“望先生,话怎么能这样说?信华或立华饭店要发新闻的时候,我们大家哪一次没帮忙?”旁边一位化妆明艳的女记者尖声反驳,“大家都是水帮鱼、鱼帮水,不顺著你的意思,就这样撕破脸,未免太现实了吧?”
望孟齐注视著她,对电话吩咐:“大醒报。”
手机里显然传来什么重要讯息,望孟齐仔细听了半晌,然后收线。
他抬起头,对著那位女记者,轻描淡写但清清楚楚地抛下一颗炸弹:“黄小姐,大醒报对吧?顾以情小姐要我特别向贵社致意,感谢你把她描写成狐狸精,还称赞她有酒家女的气质。她说她父亲看过之后,当天就入院开刀了。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谢谢。”
突然,偌大的贵宾厅落入一阵尴尬而难堪的沉默。
望孟齐也不急著说话,他又习惯性把手插入裤袋,这是他等待的姿势。
“我们也只是在工作。”一个比较年长的记者开口,试图打圆场:“何况,大众有知的权利……”
“没错,大众是有知的权利。但是相对而言,他们有没有不知的权利呢?”望孟齐淡淡地问,“在适当的限度内,我一直都乐意配合,各位与我都是旧识了,应该很清楚,对不对?”
软硬兼施,果然是年纪轻轻就能管理一个大饭店的精英。
在场记者们一看到梯子,全都很精灵地顺势下台,“是嘛!望先生你如果肯配合,那还有什么问题呢,有话好说嘛!”
好说就好说,望孟齐微笑,气定神闲。
“我尊重各位的职业,也请各位尊重我和我女朋友、以及她家人的隐私,这样可以吗?”
“当然可以……”记者们忙不迭的同意。
然后众人一愣,随即,问题爆炸般的进开了:
“女朋友?”
“望先生您和顾小姐的交往已经公开了吗?双方父母见过面了吗?”
“顾法官知道吗?他的反应如何?”
“两位打算什么时候结婚?顾小姐会搬到峇里岛去吗?”
“望先生?——先生?”
望孟齐已经不再回答。他丢下爆炸性的宣言后,转身迈开长腿,早已步出记者会的现场。
能说的都说了,接下来,他还有更艰钜的任务要完成。
要收眼一对固执又严肃的长辈,让他们愿意接纳他要带走他们女儿的事实……这还不够艰钜吗?一次两次的拜访是不够的。他要硬著头皮,接受严肃的法官一遍又一遍的详细盘查讯问,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结束。
相较之下,食人鱼般的记者们根本一点都不可怕、不值得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