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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妻入寒门 第5章(2)

主仆俩无言以对的对视了一会儿后,兰郁华举步走出家门,走到门外的院子里,果然在院子左侧的一颗大树下看见她的夫君正挥汗如雨的将一套拳法打得虎虎生风。

她看得目瞪口呆,脑袋只有一个想法,是谁说她的夫君是一名商人的?他其实应该是一名武夫或者是武师吧?不过这拳打得真好看。她看得入神,看得忘我,连一旁的彩袖何时离开都不知道。

裴翊早注意到她的出现,但却没有停下练到一半的拳,而是继续将整套拳打完。

这套拳法是在他六岁的时候,跟同住在小胡同里的退休武师爷爷学的,武师爷爷说他根骨好,是练武奇才,若跟着他多学几年的话,说不定将来长大了还能去考个武状元。可惜他们母子俩只在那小胡同里住了一年多的时间就离开了,不过这套拳法他倒是一路练了下来,这些年甚至连一天都没有停止过。

其实他小时候并不是一个有耐心的孩子,当年离开那个小胡同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把练了一年多,每天晨起的练拳习惯给丢了。

直到有一天,他们遇到一个人面兽心的混蛋,见他们只有孤儿寡母两个人就起了色心想欺负娘,当时那套拳法在他盛怒下大爆发,竟让他一个不足八岁的孩子打倒了一个大男人,虽然自己也伤痕累累,但还是惊险的救了娘,之后他便天天练拳,一天都没有再落下了。

打完最后一招,裴翊缓缓地收了功,然后拿起事前挂在树枝上的巾子抹去脸上和脖子上的汗水之后,这才举步走向站在晨光中显得比昨晚更加娇美明艳的妻子。

她的肌肤白玉无瑕,眉目如画,微笑时明眸皓齿,美目盼兮,美得跟仙女下凡一样,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就怕仙女转眼会不见。

她日光下的美貌着实让他有些意外与惊艳,但奇怪的是他之前也不是没见过她,可是那时的感觉和现在的感觉真的很不一样。一样是漂亮的,一样是贵气逼人的,一样的脸蛋与五官,但是感觉就是不一样。

嗯,该怎么说呢?他实在形容不出来,只能比喻。这两者之间的差异就像是烫手山芋和稀世珍宝一样,一个想让人赶紧丢开,一个却让人想将它藏起来独自拥有。

说真的,对于这巨大的差异他也觉得莫名其妙,但这就是他的感觉。

走到她面前,他低头看她,不自觉的放柔了嗓音开口问道:“怎么出来了?”

“我以为你不见了。”兰郁华有些窘然的老实说,不想对他说谎。

裴翊愣了一下,一时间竟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知道她会有此误会肯定和他昨晚的态度有关。

昨晚,他其实一直犹豫不决是否要与她行周公之礼,总觉得她这么一个千金小姐不可能服侍好母亲,迟早都要休离的,未免横生枝节——例如不小心让她有了身孕之类的,他总觉得两人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可是谁想到她会哭呢?还哭得那么梨花带雨,让他心生怜惜,不知不觉就做了男人都会做的事,一失足就与她成了真正的夫妻。

问他后悔吗?

是的,他后悔了。

昨晚事后冷静下来他就后悔了,一直到早上醒来他还在后悔。

可是当他发现她早起的目的竟是去厨房为他与母亲准备早膳时,他所有的后悔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簇带着觊觎与希望的火光。同时间也让他赫然发现一件事,那便是他竟在不知不觉间已对她动了心,要不然又怎会有觊觎与希望呢?

这种情况,老实说不太好,因为对他来说母亲是最重要的,同样的,他在母亲心中肯定也是最重要的,如果他真的喜欢上他的媳妇,即使这个媳妇与母亲相处的不融洽,母亲肯定也会为了他这个儿子而忍受与忍让的,这就是他的母亲。

所以,他绝对不能让事情往那方向发展,一定得想办法遏止才行。

他当然可以喜欢她,但先决条件是她必须要值得他喜欢才行,如果她不能与他一样孝敬母亲的话,又哪里值得呢?不是吗?

“走吧,回去准备下,一会儿该去向母亲敬茶了。”他开口道。

妻子点点头,跟着他回房,服侍他梳洗换好衣服后,夫妻俩一起到母亲房里将母亲请到堂屋来接受媳妇的敬茶。

夫妻俩一起跪在彩袖事先准备好的跪垫后,裴翊开口道:“娘,儿子带着媳妇来给您敬茶了。”

兰郁华立即将彩袖刚端给她的茶盏捧高,微垂着脸,恭敬的对婆婆说:“娘,请喝茶。”

待婆婆将茶盏接过去之后,她认认真真的对婆婆磕了三个头,再抬起头来时,只见婆婆和蔼的对她微微一笑,然后开口道:“以后你就是裴家的媳妇了,咱们家是平民小户,没什么大规矩需要学习遵守的,所以你可以放轻松点,别太紧张。”

“是。”她恭敬应道。

“娘也没什么要说的,只希望你们夫妻俩今后能和和美美,互敬互爱的过日子,家和则万事兴。”裴母说。“好了,都起来吧。”

两人皆站起身之后,裴翊突然开口道:“娘,孩儿有事要与您说。”

“什么事?”裴母问。

“孩儿打算要去歧州一趟。”裴翊对母亲说。

歧州盛产玉石,裴翰所做的生意中有一大部分与玉石有关,但却得透过他人,因而不管玉石的质量或价格也都受制于他人,因此一直很想亲自去一赵歧州,不仅是想了解价格的问题,更想趁此机会学习有关玉石的一切,更加深入的了解玉石。

兰郁华闻言,脸色不禁有一瞬间的不自然,随即垂眼,眼观鼻,鼻观心的就这么恭立着,候在一旁听他们母子俩对话。

“怎么突然想去歧州?”裴母眉头轻蹙,疑惑的问道。

“并不突然。”裴翊摇头。“其实孩儿一直想去歧州一趟,只是先前不放心母亲一个人在家没人陪伴,但是现在家里不仅有郁华,还有两个丫头陪您,孩儿也就放心了,便想亲自走一趟歧州。”

裴母自然知道儿子想去歧州的理由,所以也不好拦着,只能问:“从这里到歧州来回就需要两个月的时间,你打算要在那边待多久?”

“入宝山怎能空手而回?既然去了,孩儿打算趁机在那边学习有关玉石的一切,至少要待上三、四个月的时间吧。”裴翊将自己的打算告诉母亲。

“意思就是这一去大概需要半年的时间?”

裴翊点头,接着语出惊人的说出自己的计划,道:“孩儿打算这几天就出发,若是这几天就出发的话,应该能在过年前赶回来。”

裴母有些错愕的看着儿子,然后毫不犹豫的摇头道:“这几天不行。”

“为什么不行,娘?”裴翊愕然问道。

“你还问娘为什么?”裴母瞪了儿子一眼,有些想骂人。她看了一眼一直恭敬的站在一旁默不出声的媳妇,蹙眉对儿子说:“你才刚成亲而已,怎么能立刻丢下新婚妻子出远门去,而且一去就是半年的时间?不行,娘不答应。”

裴翊顿时有些着急,他想离家去歧州就是想和妻子分开。他想,半年的时间应该足够让母亲看明白他这媳妇的心性,若是个孝顺的、好的那最好,若不是他也能在感情未深之前快刀斩乱麻休了她,再去寻一个乖巧又孝顺的妻子回来侍候母亲。

“娘,孩儿也知道这样做有些不妥,但孩儿所认识的商团这几天就要出发了,若是错过这机会,也不知道他们下回去歧州是何年何月?去歧州的路途遥远,孩儿是不可能单独上路的。”他努力说服母亲。

“总之就是不行。”裴母摇道。

“娘,机会难得。”裴翊着急的说。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裴母丝毫不肯妥协。

“娘——”

“娘。”一直静默地站在一旁的兰郁华忽然开口轻声唤道,瞬间就吸引了裴家母子俩的注意,母子俩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向她。她没有怯懦,柔声的开口为夫君请求道:“您就让夫君去吧,就像夫君所说的,机会难得。”

“你们俩才刚刚成亲。”裴母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说。

“夫君是个有志向要做大事的人,媳妇没本事帮忙,至少也不能成为夫君的绊脚石。”面对着婆婆的注视,兰郁华柔和而坚定的说道,并没有针对刚成亲夫妻就分离两地这件事多做回应。

“你们俩才刚成亲,应该要多些相处的时间来了解和熟悉对方,这样夫妻才会有感情,感情才能稳固,哪能一成亲就分隔两地的,这样不行。”裴母摇头道,态度依旧没有软化的迹象。

“娘,要相处等孩儿从歧州回来之后再相处也不迟,但与可靠安全的商团同行去歧州的机会可能就此一次,错过这次难得的机会,说不定以后就再也碰不到了。”裴翊望着母亲,满脸皆是请求的神情。

裴母皱了皱眉头,总觉得儿子今日有些奇怪,因为以往只要是她不同意的事,儿子都会听她的话,不会违逆她的意思,可现在是怎么了?她都一连说了好几次不行,还把她不同意的理由说得明明白白的了,他怎么还在坚持己见,不肯妥协呢?

肯定有问题,裴母心想着。至于问题的源头也不必猜,八成和刚娶进门的儿媳妇有关系。

她转头看向刚才开口之后又再度微垂着脸,静静地候在一旁的媳妇,柔声开口问道:“媳妇,你真不介意这家伙刚将你娶进门,转头就要出远门,而且一去就是半年的时间吗?”

兰郁华轻轻地摇了下头,道,“男儿志在四方。”

裴翊目光微亮的看着他的媳妇,发现她对自己的吸引力真的是愈来愈大了,他若不紧赶与她分隔两地的话,用不了多久的时间,他的感情八成就会沦陷。

他转向母亲,再度开口求道:“娘,郁华都点头了,您就答应孩儿吧。”

看着站在她眼前满脸请求的儿子,以及始终沉静自若的媳妇,裴母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妥协的点头,但却有个条件。她说:“三日后你必须陪你媳妇回门——”

“当然。”裴翊迫不及待的点头应道,只要母亲能同意他去歧州就行了。

“娘的话还没说完。”裴母看了迫不及待的儿子一眼之后,这才缓慢地说出她的条件。“你要去歧州这件事,你得自己与你的岳父母说,只有他们同意,娘才会同意。”

此话一出,惊愕的不是裴翊,因为裴翊早已对母亲的奇特和与众不同免疫,倒是兰郁华有点被惊吓到了。

一直沉静自若的兰郁华瞬间愕然的抬起头来,脸上尽是错愕与难以置信的表情,她怎么也想不到婆婆会说出这么一席话,竟要夫君先取得她爹娘的同意之后才肯答应?

此刻的她除了觉得难以置信与不可思议之外,还有一股淡淡的感激与感动流淌在她心底。

她突然有种感觉,觉得她这个婆婆也许会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觉得她这一回可能真的误打误撞的嫁到了一个好婆家。

真会是如此吗?

忽然之间,她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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