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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手擒夫 第七章 吴家垮台(1)

虽然暂住草药园,傅云书并未再接手小包子的武艺教导,一来他有要事在身,二来凌玉曦下了禁令,可是,为了当个尽责的父亲,即使他的身分还未公布,他也觉得自个儿应该做点什么,于是转而陪小包子练字。

“师傅的字真好看!”凌霄对傅云书的崇拜可以说是毫无隐藏。

“假以时日,小包子的字会比师傅更好看。”傅云书可是实话实说,小包子真的是一个值得骄傲的儿子,不过四岁,一笔一画却是有模有样。

略微一顿,凌霄带着渴望的口吻问:“师傅会永远跟小包子在一起吗?”

暗云书伸手模了模他的头,“当然,师傅怎舍得离开小包子如此可爱的徒儿?”

凌霄笑得好灿烂,伸出手,“拉勾。”

“好,拉勾。”傅云书跟他打勾勾,好奇的问:“你这颗小包子为何如此爱拉勾?”

“娘亲说拉勾是一种承诺的表现。”

“娘亲很爱跟你拉勾?”

“我很小的时候娘亲喜欢拉勾,这会儿是我喜欢拉勾。”

很小的时候……这颗小包子以为自个儿长大了吗?傅云书失笑,“你娘亲肯定是为了养成你的规矩,才老是找你拉勾,如今你知规矩守规矩,何必拉勾?”

凌霄咯咯咯的笑了,“师傅与娘亲真的是心意相通。”

“你娘亲也是如此说吗?”

“嗯,可是娘亲越来越爱耍赖,我只好跟娘亲拉勾。”

暗云书忍俊不禁的哈哈大笑,“原来是你娘亲变成了小娃儿,喜欢耍赖啊。”

凌霄放下手中的狼毫,举起右手,食指放在嘴巴中间,“嘘,不可以说出去,娘亲会不高兴。”

暗云书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子,“我们小包子真是孝顺的孩子。”

“娘亲很辛苦,每次上山采草药,总是将手磨破了。”

心微微抽痛,傅云书举起手发誓道:“再也不会了,以后有师傅护着你们,你们会越来越好。”

凌霄用力点点头,笑得眼睛都眯成一直线。

“爷,霄少爷习武的时辰到了。”傅嵱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凌霄是个懂事的孩子,也不敢拖延,站在椅子上,撒娇的在傅云书面颊上亲了一下,便跳下椅子跑出去。

房门再度关上,傅云书仿佛没有察觉到房里有人似的模了模面颊,垂下头看着凌霄的字帖,待他看得差不多了,隐身在暗处的傅崝方才走出来。

暗崝两脚犹如未着地似的一点声音也没有,可是声音却截然不同,非常宏亮,此时更是兴奋得像个孩子似的。“爷,我已经查出那批‘海盗’的藏身之处了。”

暗云书难掩惊讶之色的抬起头,“真的找到了?”

暗崝欢喜的点了点头,细细道来,“吴公子发现两位兄长近来老是去一处偏僻的庄子,之后我暗中跟去查探,发现他们每次都会带上好几个妓女,原以为他们是在那儿寻欢作乐,可是当他们离开那儿的时候,我觉得那些妓女的情况不太对劲,好像被人下药,而吴公子的两位兄长一如往常,什么异样也没有。”

暗云书了然的唇角一勾,“那几个妓女并不是为他们自个儿准备的。”当侍卫的当然不可能清心寡欲,但是若在镇国公的眼皮子底下,肯定不会容许他们嫖妓,就怕对手藉迷惑他们——虽说不可能完全堵得住,但是好歹让他们在上头提高警觉,不过这儿天高皇帝远,此地的商贾嫖妓、送女人已经成了习惯,无可避免用这一套来伺候这些“海盗”。

“是,我也如此猜想,便继续查探那个庄子,发现每日都有大量的鸡鸭鱼肉送进去,显然庄子里面住了许多食量很大的汉子。”

暗云书赞许的点点头,傅崝如今做事更细心了。“可有证实?”

“我不清楚里面的底细,又独自一人,不敢潜进去,只能守在外面,不过,还真教我守到人了。”傅崝看起来很平凡,可是一笑起来,宛若孩童般纯真的笑容却让整张脸变得光彩耀人,也因此可以订下傅家村最美的姑娘当妻子。

“我认出对方的身形,是那日在酒楼外交手的人之一。”傅崝算是隐身在暗处的侍卫,不到最后关头绝对不会出手,因此那日在酒楼外,他并未与黑衣人正面对上,也因为如此,更能将那些黑衣人的身形看仔细。

“真是太好了!”傅云书终于松了一口气,可以说是成功一半了。

“接下来是不是盯着他们,等候他们采取行动,我们就可以逮人了?”傅崝迫不及待想去抓人。这些人真是可恶透了,淮州沿海的百姓因为他们提心吊胆过日子,更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在他们手上。

“不,我们的商队不出海,他们不会采取行动。”

顿了一下,傅崝困惑的搔了搔头,“我们的商队要出海?”

“当然要出海,这趟买卖若是做成了,利润可是很惊人,皇上还等着我给他的小库房送银子,岂能不出海?”

暗崝忍不住皱眉,想狠狠骂皇上几句,却又没那个胆子,只能在肚子里面骂个过瘾——

这位皇帝真是可恶透了,危险卖命的事交给爷,自个儿却躲在宫里坐享其成,还想分爷应得的银子,简直是土匪……

暗云书显然知道他在想什么,笑道:“这次出海的船只和熟悉船务海事之人都靠皇上安排,皇上要个两成也是理所当然。”

暗崝干笑了几声,忍不住为自个儿主子不平,“为了让吴公子加入,爷还让了半成给吴公子。”

“我让了半成出去,就会有人让出半成给我。”

“是谁?”傅崝瞪大眼睛,这可稀奇了,半成的利润是很可观的,谁舍得让出来?

“时候到了就知道了。”

突然,两人很有默契的停止交谈,傅崝随即隐身在房门旁边,过了一会儿,傅岩的声音传出来——

“爷,是我。”

“进来。”傅云书将桌上的字帖放进匣子——自从陪儿子练字后,他都会将儿子每一次的字帖收起来,这让他有一种陪儿子长大的感觉,对于失去的那四年,不无小补。

暗岩推开房门钻了进来,也是满脸欢喜,“爷,刘公子那边都安排好了。”

“确定日子了?”傅云书也很开心,忙了好几个月,如今终于可以收网了。

“对,下个月初五。”

“货物准备得如何?”

“刘公子说大致上完成了,剩下一小部分是他临时加上去的。”

“他比我更清楚什么货物在海外有利可图,这事就交给他。”傅云书侧头看了一眼暗处的傅靖。“告诉吴公子,出发前三日将我们商队要出海的事透给他两位兄长。”

暗崝点了点头,可是有些担心,“吴公子很怕两位兄长,他会不会不敢说?”

“你告诉他,此事至关紧要,还有,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他,给他出气。”

“是,他不说,我也会想个法子让他说。”

“不必,他会说,不过,他会弄只耗子去告状。”吴子钰这个人看似软趴趴的,可是到了该决断的时候却很有魄力,相信再过几年,他会完全月兑去懦弱的一面。

“耗子……对哦,我都忘了还有这一招。”傅崝拍手道。

暗岩戏谑的瞥了傅崝一眼,“爷,傅峻已经敲定夫人的侍卫,是我们傅家村最美的姑娘。”

闻言,傅崝两眼闪闪发亮,可是又觉得很害羞,脸儿都红了。

暗云书很赞成傅峻的安排,“过两年就要成亲,两人也该多些机会相处。”

“傅峻问爷,是否要将人直接送过来。”

“不必了,我们过不久就回京了,届时再安排她见夫人。”傅云书起身往外走。“身子许久不动都变笨了,傅岩陪我练一下。”

“是,爷。”傅岩快步跟上去。

暗崝当然也跟出去了,不过,却是窝在暗处不见人。

暗云书眷恋的看着坐在榻上对奕的母子。未曾想过有一日,他会因为想起某人,就不自觉笑容满面。虽然他面上经常带着笑意,但谁都看得出来,并非发自真心,不同于如今的笑容,那是真正的开心。

不知不觉,傅云书将目光转向凌玉曦身上,无论何时,她总是美得令他心动,真想将她狠狠压在身下,看着她为他盛开娇艳……

凌玉曦懊恼的转头瞪他,他看儿子就好了,干么盯着她,感觉很像狼看到肉……好吧,她不应该形容温润如玉的傅云书是一匹狼,不过,这种感觉真的很强烈,他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似的,她承认,其实内心深处她很渴望被他生吞活剥,正因如此,他的目光更令她坐立难安。

暗云书很无奈的一笑。当着儿子面前,他也想管好自个儿,免得出丑,可是,他太渴望她了,一不小心就忍不住看着她胡思乱想。

既然阻止不了某人用眼神扰乱她,只好赶紧打发对面的宝贝儿子。“时候不早了,小包子是不是应该安置了?”其实她很不喜欢下棋,觉得这是很费脑子的事,而她的脑子全用来钻研医术,哪有闲功夫耗在下棋上面?可是,这颗小包子立志要打败她,每隔两三日就要缠着她下棋。她曾经想过偷偷放水,不过小包子年纪虽小,却聪明得很,严重警告她,逼得她只能收起这种糊弄他的计谋。

凌霄撇了撇嘴,告状的看了傅云书一眼,“娘亲真是小气。”

“小气?”凌玉曦眨了眨眼睛,不懂儿子突如其来的控诉何来。

“今晚只下了一盘棋。”

“……日日都可以下棋,一日一盘也就够了。”

“每回找娘亲下棋,娘亲总是有忙不完的事,小包子就想,既然娘亲懒得下棋,小包子就忍着点,两三日再来一次。”凌霄真的自认为很体贴。

凌玉曦差一点从榻上摔下来,当然,她看见了某人强忍着笑意、继续抱着看好戏的心态作壁上观。自从他出现后,她在小包子心目中的地位就一落千丈,总是不管不顾当着外人面前……不对,基本上只在他面前扯她后腿,遇到其他人,小包子百分之百站在她这一边。

“小包子是真的喜欢下棋,还是为了打败娘?”

“若是不打败娘亲,小包子就不能跟师傅下棋了。”

凌玉曦相信自个儿的脸一定扭曲变形了,这颗小包子想打败她竟然是为了——“为何打败娘才可以跟傅师傅下棋?”

“师傅的棋艺是大齐第一,小包子不先打败娘亲,如何与师傅下棋?”

凌玉曦不以为然的轻哼一声,“傅师傅的棋艺是大齐第一?”

暗云书清了清嗓子道:“皇上确有此言。”

凌玉曦的舌头打结了,又不能反驳皇上。

“时候确实不早了,师傅陪小包子睡觉,如何?”

凌霄两眼一亮,“真的吗?”

暗云书走过去,伸手将凌霄抱起来。

凌玉曦连忙帮儿子套上鞋子,欢送……不是,目送他们父子走出书房。

自从凌霄身边有了个寸步不离的傅嵱,凌玉曦就给凌霄独立的房间,因此凌霄已经不跟她睡在一起了。

凌玉曦突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这是不是很可笑?不过,她算是认清楚了,女人一旦对一个男人动了感情,很难抗拒得了他的诱惑,何况他们是夫妻,夜里抱着一起睡觉也很正常,只是他们目前的情况有点尴尬。

凌玉曦悠闲从容的收拾棋盘,再挑了一本医书,准备窝到床上看书,可是一进内室,便落入傅云书的怀里,教他紧紧的从身后抱住。

啊一声,凌玉曦手上的医书掉落在地。

“你以为小包子可以困住我吗?”傅云书轻声笑道。

“……你不是说要陪小包子睡觉吗?当师傅的,不能说话不算话。”她还是避重就轻,先将自个儿从眼前的情况捞出来,偏偏越是使劲的想掰开他的手,就越来越紧。

“他睡着了,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怔了一下,凌玉曦半信半疑,“每次睡觉前,他总是吱吱喳喳说上一串。”

“他是在跟你撒娇。”

“他不也很喜欢跟你撒娇吗?”

“他在我身边觉得很安心,因此一闭上眼睛就睡着了。小时候有爹陪着我睡觉,我也是如此,明明前一刻还想跟爹说话,眼睛一闭上,就睡着了。”

“你是不是很想念你爹?”

暗云书将头埋在她的颈窝,轻声道来,“虽然爹死得早,但是他的模样一直清晰的刻在我脑海,有时举目望月,还会见到他爽朗的笑容。爹与我截然不同,爹出生在北城关,是真正的武将,而我出生在京城,更像个权贵之家的贵公子。”

虽然他的声音很平静,但是她感觉得到语气里的孤单寂寞。十几岁的孩子应该还生活在父亲的羽翼下,可是,他却已经独自扛下傅家军这么大的担子,又没有兄弟互相扶持,再苦也只能独自吞进肚子,午夜梦回,必然忍不住思念父亲,想着父亲为何不多陪他一段时日?

凌玉曦转身面对他,温柔的用双手捧着他的脸,踮起脚尖轻吻他的唇,“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

这可是她自个儿送上门,他就不客气了,低下头,他霸气的堵住她的嘴,狠狠的吞噬蹂躏,恨不得将她整个人吃下月复。

缠缠绵绵许久,傅云书终于放开她,捧着她的脸,看了她一遍又一遍,好像要看到天荒地老。

凌玉曦伸手遮住他的眼睛,娇嗔道:“你别再看了。”

“怎能不看呢?”傅云书双手各握住她的一只手,合在一起,放在唇边轻柔一吻。“我要一辈子看着你。”

明明甜在心头,凌玉曦却故意道:“将来一头白发,你可不能嫌弃哦。”

“我陪着你一起发苍苍、视茫茫、齿牙动摇。”傅云书再一次将她搂进怀里,半晌,终于道来搁了一个晚上的话——“这几日我不会回来。”

闻言一惊,凌玉曦慌张的推开他,“你要出任务了?”虽然今晚他大大方方出现在众人面前,说要跟他们一起用膳时,她就察觉到他不会继续住在草药园,可是也只当他准备搬回城里,并未想到他要执行皇上交付的差事了。

“过几日就会行动。”

凌玉曦不安的抓住他的手肘,“你会不会有危险?”

“别担心,我身边有很多人保护。”

“上次你身边难道没有很多人保护吗?”

“当时时机未到,躲在暗处的人不方便现身保护我。”

凌玉曦并不觉得松了一口气,反而更担忧不安,“时机未到就落水发病,时机到了,岂不是更危险?”

见她眉头纠结在一块,傅云书欢喜的笑了。

凌玉曦郁闷的一瞪,“你如何还能笑得出来?”

“人生在世,不是每个人都能如此幸运得到心爱之人,而心爱之人如此为我担忧,我岂能不开心的笑呢?”

他很喜欢这种被她牵挂的感觉,他们真的心意相通,成为对方生命里不可缺的那一块。

心情明明很沉重,他却可以教她感到很甜蜜。凌玉曦伸手圈住他,依偎在他胸前,如今想东想西都是多余的,这是他无法推卸的责任,她只能像送老公远行的妻子一样说:“我和小包子等你回来,要平平安安的。”

“我答应你。我回来的时候,别再让小包子喊我师傅了。”

凌玉曦轻轻的点头应允。当她决定跟他回京时,就想说出来了,不过考虑他有任务在身,心想还是等回京之前再说好了,可是这会儿她有点后悔,若是出任务的过程发生什么意外……不会的,他一定会平平安安,他还未听见小包子喊一声“爹爹”呢。

凌玉曦苦恼的咬着下唇,看着专心练字的凌霄,一次又一次的自问:小包子真的知道他师傅就是他亲爹吗?

虽然知道她应该公布傅云书的真实身分,可是又不知道如何启齿,烦得连饭都吃不下,娘见了还笑话她——

“娘知道你的脑子装了很多东西,可是如此简单的事,你为何非要想东想西给自个儿添愁呢?还记得娘说过的吗?小包子可聪明了,只怕早就知道师傅是亲爹,要不,他不会待师傅像亲爹一样,师傅给的东西,他来者不拒全收了。”

“我觉得……也许小包子只是认定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凌母看她的眼神好像她没长脑子,“娘还不曾听过终生为父的父能够变成亲爹。”

好吧,她也觉得相当荒谬,可是为了站得住脚,她只能很艰难的又吐出一句,“小孩子心思单纯嘛。”

这次凌母用一种无言以对的表情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回敬她一句话,“娘看你心思更单纯。”

难道心思单纯的真的是她,而非小包子?

凌玉曦仔细想了又想,小包子对傅云书的态度还真是儿子对爹,而且当傅云书表示与她心意相通时,小包子竟然欢喜且认同,这确实说明一件事——小包子将傅云书当成了爹,只不过,小包子是接受傅云书成为爹,还是认出傅云书是爹?

“小包子,我们来下棋好吗?”

“娘又不喜欢下棋。”

“娘今日想下棋。”

“可是小包子不想下棋,小包子要练字。”

凌玉曦唇角一抽,这颗小包子会不会太过老气横秋了?曾经听过这么一句话——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虽然他们没有真的穷到那种程度,但是小包子如今的早熟确实起因于困难的环境。

凌霄放下手中的狼毫,正经八百的看着母亲,“娘亲有话直说,别拐弯。”

凌玉曦又忍不住抽动唇角,这颗小包子真的是她生的孩子吗?人家不是说儿子肖母,为何她觉得自个儿连他一半的聪明程度都没有?最近,她真的觉得自个儿在儿子面前有越来越笨的倾向。

清了清嗓子,凌玉曦试探性的道:“小包子还记得爹爹的事吗?”

“记得啊,娘亲要小包子重述一次吗?”

凌玉曦急忙的摇头又摇手,“不必了,娘只是在想,若是傅师傅当小包子的爹爹,小包子觉得如何?”

凌霄歪着脑袋瓜,状似很苦恼的样子,看得凌玉曦心惊肉跳,还以为他无法接受,结果他突然用一副对她莫可奈何的口吻道:“难道娘亲不知道小包子的爹爹就是师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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