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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管事 第十章 阴魂不散江大爷(1)

“哇!”眺望皇城灯海如金光弯流,绵延不绝,灿亮繁盛,教似锦忍不住惊呼出声。

李若凡拉开玄色绣银边的羽氅,将她收进怀里。“这儿风大,进亭子里吧。”

“等等,我才瞧了一会儿而已。”

“不冷?”

她不自觉地更窝进他的怀里,不自觉地撒娇着。“你在这儿,我怎么会冷?”

有他,真好!她可以上街,可以跟他到处走,压根不用担心害怕什么,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嫁了人竟是这般好的事。

李若凡闻言,不禁低下头亲吻她,耳边随即听见阵阵轻咳声,教他微恼地侧眼瞪去,似锦则是飞快地把脸埋进他的胸膛里。

丢死人了!有人也不跟她说一声!

“谁让你在这儿了?”李若凡冷声问着。

“喂,牙行伙计说你晚点就会在这儿,我在这儿等你到底有什么不对?”宋绰真的觉得自己万分可悲,身为宋家族长兼右都御史,为了堵他,委屈的在这里吹冷风,一开始被当空气,如今发现了竟还被他赶,这教人怎么活?

李若凡还未开口,便觉大氅被扯了下,听她低声道:“你有事要忙,我就先下楼。”

“没事,尽避待着。”他勾笑将她轻拥入怀,瞥见醍醐和宋络正好端着茶水点心上楼,轻握住她的手。“到亭子里坐着。”

“可是……”

李若凡难得态度强硬地带着她走到亭子里坐下,替她斟了杯茶,俨然当坐在对座的宋绰不存在。

“三爷。”似锦在桌下轻扯着他。

“大人,这位是内人。”他说着,顺手替宋绰倒了杯茶。“难得今日得闲,带她到外头走马看花,就不知道大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一听他唤大人,似锦头皮都发麻了,觉得他交友也太广阔了一些,也许她应该找个时间问问他的底细才好。

“没事就不能到这儿堵你?你上次欠我的,到现在都还没给。”宋绰臭着脸,瞧了似锦一眼,在心里暗叹。

唉,果真是好幼女……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会有此怪癖?肯定是跟李叔昂在一起太久,难免沾染恶习。

“我不记得欠了什么。”

“你最好忘了!”有谁像他求墨宝求得这般窝囊来着?可想了想,虽然窝囊一点,只要能求得墨宝便无所谓,总比一些死皮赖脸没出息到死都没求到墨宝的好。

“忘了什么?”李叔昂适巧上了亭子,加入谈话。

一见到他,宋绰的眼皮连抽了两下,尤其在他一坐在他旁边时,宋绰真有股冲动想要掉头走人。

“你怎么来了?”李若凡冷着脸问。

“你要我帮你凑一堆东西,我现在都凑足了,就不能来这儿歇口气?你利用人也利用得太彻底了点!”李叔昂不爽地往桌面一拍,这一拍,茶水溅出,就这般巧地溅在桌边服侍的醍醐身上。

“醍醐!”似锦赶忙起身,而李叔昂的动作更快,一把就拉住醍醐。

“走走走,二爷带你去换件衣裳。”

醍醐不禁微皱起眉看向李若凡,就见李若凡微颔首,于是乎,李叔昂就像阵风般把她给带走了。

似锦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回头问:“三爷,这样好吗?”醍醐还是个小泵娘,怎会是让李二爷带去换衣裳?她还没忘记成亲当晚,李二爷那一脸莫名兴奋渴望的嘴脸。

“无妨。”拿一个醍醐可以让他耳根子稍静一会,还算值得。

似锦皱起了秀眉。“不可以!”话落,她朝阶梯那头跑去。

“宋络,跟着。”

宋络应了声离去,宋绰见四下无人,正是讨墨宝的绝佳时间,却见他已经起了身。

“喂,宋络都跟去了,不会出什么乱子,你跟去凑什么热闹?”

“我让叔昂备了一些颜料,你要有兴趣就一起来吧。”

“颜料?难不成你要作画?你不都说自个儿的画没什么看头,怎么突然改变念头了?”

李若凡笑而不答,走下了牙行后院的亭子,过了跨桥,湖畔的水榭门户大开着,他的亲亲妻子就站在李叔昂面前,横眉竖眼的,实在是可爱得紧。

“我警告你,你要是再不将醍醐交出来,我就拆了你的楼!”似锦挥着她毫无杀伤力的软弱臂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直瞪着李叔昂那莫名兴奋渴望的嘴脸,真有股冲动想揍他一顿。

“似锦。”

一听李若凡的声音,似锦像是找到救星,一把挽着他到李叔昂面前。“三爷,你跟他说,要他把醍醐交出来!”

李若凡啼笑皆非,话都还未出口,就见醍醐被几个身穿月牙白锦袍的小丫鬟给领出来。

“没错,这赭红色就衬你的肌肤,瞧瞧……多美!”

似锦傻眼地看着李叔昂一把跳起,绕着身穿赭红色绣如意云彩锦袍的醍醐打量,仿似将醍醐视为上等逸品般鉴赏着,教她有些模不着头绪。

“他喜欢将小丫鬟打扮成小鲍子。”李若凡附在她耳边低语着。“算是一种癖好,纯粹欣赏罢了,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似锦看向醍醐身边几个小丫鬟,果真全都是作小鲍子装束,就连长发也全都束起,绑着七彩的穗玉绳。

“……果然是兄弟。”她月兑口道。

只是如果要论症头严重程度,还是李叔昂来得不伦不类些,但她没兴趣问别人家的性向,反倒在意起她家相公是不是也有类似癖好,开始犹豫要不要跟李叔昂借套小鲍子锦袍。

李若凡好笑地瞅她一眼。“我让叔昂备了些颜料,你要不要先瞧瞧?”

“真的?”

李若凡带着她到书案边,压根不管宋绰到底要不要踏进厅里。

她看着桌上摆着十数个颜料碟,石黄、玫瑰、三青到群青、朱砂、棕……颜色算是凑得很齐了,一旁笔架上各式各样的笔皆有,纸张也有数种,作不同丹青绘画,十分讲究,右手边的笔洗、纸镇等等全都是玉石打造,简朴中藏着奢华,不过……

“绣屏?”她目光瞥见摆在书案后头的绣屏,四扇的桃花心木,差不多就她的个儿高度。

“你喜欢?”

似锦走近一瞧,这绣画没有梅兰她们绣的好,便皱起鼻问:“三爷,这一座绣屏要价多少?”梅兰她们已经将绣作绣好了,可她还没找到师傅装在扇屏上。

“这一座是南方雀城的上等绣作,一般叫价大约在五百两到七百两之间。”

“真的?”似锦抽了口气,不禁暗自盘算梅兰她们绣的,叫价肯定可以更高,她忙抓着李若凡问:“三爷,你可有认识做屏风的工匠?”

“你问这个做什么?”

“就是……”想了下,她便将要梅兰她们做绣屏的事道出。

一听完,李若凡都还没开口,李叔昂便惊愕地道:“若凡,你的媳妇真是异想天开,这丫鬟所做的工都是归主子所有,哪里还有她们可以额外分红的事?”

“可是绣屏明明就是她们做的,所得当然得归她们。”

“你这是领着丫鬟在造反。”

似锦眉头一蹙,“二爷,话不是这么说的,许多丫鬟其实相当有才,只是碍于身分无法一展长才,这样是很不公平的。”

“这要怨谁,要怨就怨她们出身不好。”李叔昂就事论事地道。

这么一说,似锦更不服气了。“难道就因为出身不好,这一辈子就要任人踩在脚下不得翻身吗?难道就因为出身好,这一辈子就能恣意妄为吗?才没这回事!人贵在有才,只要有本事的人,头上就有一片天。”

李叔昂正要再说什么,却被李若凡一记眼光给瞪到自动闭上嘴。

李若凡看向似锦,笑若春风地问,“她们的绣工真是了得?”

“当然了得。”似锦二话不说地抽出手绢。“瞧,这是双面绣,我听人说这绣法已经失传了,最了得的是梅兰还会暗绣,你瞧,这暗绣会随着光线浮现,针脚匀密,绣法精巧细致,这难道卖不得吗?”

李若凡微眯起眼,脑袋像是突然闪过什么。“这绣法我见过,小时候我有件袍子也是这种绣法。”他记得是柳氏身边的嬷嬷替宋綦绣的,后来宋綦转送给他。

“欸?难道双面绣是很寻常的绣法?”可是昨儿个那些官夫人一个个讨论得很激动,仿佛绣法早已失传。

“不,这绣法确实不多见,梅兰是上哪学的?”

“听她说好像是跟以往待在老夫人身边的一个嬷嬷学的,可是那位嬷嬷身子不好,早就荣养了。”

李若凡闻言,黑眸闪动着光痕,轻声问:“你可知道那位嬷嬷在哪里荣养?”

“我听梅兰说陶嬷嬷是在同阳镇的庄子荣养,可是她的身子不好,已经不动针线了,找她也没用,倒不如找梅兰就好了,梅兰可是得了她的真传呢。”

李若凡听完,笑意在唇角不断地扩大。“似锦,改日将绣作送来,我找工匠做成绣屏,牙行让你寄卖。”

“真的?”她笑咧嘴,随即又忍不住开始议价。“如果是这样的话,咱们得先谈谈工匠费和材料费,至于这寄卖要怎么分帐……”

“这事咱们可以慢慢聊,但我保证一个丫鬟可以实领五十两,只要把绣作交上,我可以马上给工钱。”

似锦听着,差点就要扑到他身上去。相公,她的相公是全天下最可靠的,她当初怎会忘了放在牙行也是个好法子呢!

“喂,你说得这般大方,是把我当成什么了?好歹也先让我过目过目,鉴定一下价格,哪里由你说了算。”

李叔昂凑过来,拿起手绢左翻右看,看得仔仔细细,挑不出毛病后顶了李若凡两下,笑得谄媚道:“喏,可以多收一点,价钱不是问题,尽避收。”

李若凡睨他一眼,像是难以忍受他前后不一的嘴脸。“我还以为你不认同似锦的说法,真把出身差的当成地上烂泥了。”

“我哪里不认同了,我也是烂泥呀,不过各凭本事,烂泥也能涂上墙,就不知道你家媳妇到底有什么本事了。”李叔昂撇了撇嘴道。

“我没什么本事,就是喜欢作画罢了。”话落,似锦挑了几个颜色调和,在调色碟里晕开色彩,毛笔挑了一枝排笔、联笔和钩筋笔,再挑了张云母笺。

“你要提字?”李若凡诧问着。

“不是。”

“既是要作画,怎会挑云母笺?”

“待会你就知道了。”她笑嘻嘻地道,拿着排笔和联笔非常大气地蘸着调成近墨的颜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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