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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世为妃 番外二:丈人看女婿,越看越没趣

他这是第几次被扫地出门了?

岳父不待见他,还是一如往昔。

相隔多年重蹈旧地,第一次来,递了拜帖,丈人直接无视,别说给口水,硬是让他在外头罚站了两个时辰,他无功而返;第二次,将他带来的礼物吩咐家丁直接扔了出来,扬言他再敢踏进杜家一步,要叫捕快衙役来撵人,他再接再厉,好不容易岳父终于露面,却是指着他的鼻子大骂,“拐走我女儿的混蛋,滚滚滚!”

岳父大人一如往常的脾气不好,但,万幸的是,看起来身子骨挺好的,骂人的时候中气十足,薇儿是白担心了。

房侍郎模模鼻子的灰,在老丈人砰地关上大门之后,这才上马车回家。他不知道最近疯闻京城的大新闻就是中书侍郎一再被岳家赶出门,站在街心的惨淡模样,那些茶肆酒楼差点没将他当成说书题材了。

一个只靠祖先留下家产,庄子出息、收租和店家铺子利息过活的富贵闲人明来的胆量,一再的将朝廷三品大员没头没脸的关在门外,还差点用食指戳他的脸面?

房子越不敢生气,也不能生气,谁叫他当年没有经过人家同意就把人家的女儿带走了,他爱妻成命,妻子对爹娘又甚为敬重,若非当年实在爱惨了他,违背父母的事情,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作不出来。

他还得谢谢岳父没有拿棍子出来给他难看。

对他来说,反正颜面无光的事情已经干过那么多回,多一回少一回,其实都一样,若能将他们两父女的心结化开,让妻子埋在心底深处那不能侍奉爹娘的愧疚少去一点,他什么都愿意做。

他原先一直以为,荇儿有了自己的家庭,王爷对她也全心全意,时儿也能独当一面了,按理说枕边人也有了孙子外孙陪伴,心情应该开朗无忧,但是,前些日子,他夜半口渴醒来,一睁眼就发现身边没人,床席已凉透,他下床寻找妻子,只见她默默的坐在茶厅里,神情惘然,显得格外落寞,且神魂不属,完全没有察觉自己已来到她身边。

“薇儿?”他出声探问。

“哦,你怎么也起来了?”她回过神,脸上堆起笑。

房子越的目光自她脸上滑过,见她眼圈浮肿泛红,神色憔悴,显然刚刚哭过。

做了那么久的夫妻,就算只有些微的不寻常,他也能感觉得出来。

“我起来喝水,没见着你,一个人坐在这里想什么?”

“就忽然一时睡不着,起来吹吹风,我没事的,你早点去睡吧,明日还要上朝。”她轻描淡写带过。

他一直是知道她的心结的,那种有家不能回,不敢回,也没脸回去的感觉,就像钝刀子磨肉,没有人能给她一个痛快,以前孩子小,她要忙的事情多,没时间去多想,就算想了,很快也被许多事情掩盖过去,如今孩子们都成家立业了,大概也因为如此,让她更加想起了不在身边的爹娘亲人。

丈人脾气火爆,当年在他带着他的掌上明珠私逃又自行完婚后,丈人便使人写了信送来,表明从此再无这个女儿,今生再也不见她。

那时薇儿哭倒在他身上,那哭声他一辈子都记得。

房子越回到家,心情实在谈不上好,一片焦黑的脸,脚步沉沉。

“爹,您回来了,外头热吧,女儿让人煮了绿豆汤,您要不要来一碗?”迎头看见父亲进家门,却是一副斗败公鸡的模样,房荇想起那些仆佣听回来的市井传言,神情更加小意婉转。

“喔,怎么想到要回来?”出嫁的女儿,他虽然时时想念,却不能要求她时常回娘家,看见房荇的笑脸盈盈,心底搁浅的郁闷多少减轻了一些。

“我带欢儿回来陪娘解解闷,这会儿,娘忙着顾那小皮头,没空理我了。”她一如还在家的女儿娇态,撒娇的勾起父亲的胳膊,神情亲昵。

“我去书房坐坐,时间要晚了的话就早点回去,王爷纵着你三天两头回娘家,那是你的福气要珍惜,别像你娘……”想回娘家,却咫尺千里。

“娘怎么了?爷爷还是不让见吗?”

“这件事你也听说了?”

“说不定万岁爷也听说了。”

“你这坏丫头,戳老爹的痛脚!”房老爹哪会不知道女儿是想逗他开心。

“不如爹跟荇儿说说,外公外婆为什么和我们家都没有来往?这一定是有原因的吧?”这件事放在她心上已经许多年,只是爹娘从来不提,她和房时也曾私下研究过,虽然胡乱猜测了些,可没实际从爹口中得到答案,兄妹俩也不敢随便诉诸于世。

案女俩来到书房,房子越一坐在太师椅上,仆役拧来了冰凉的毛巾,让他擦过脸,房荇则从瓷壶里倒了杯茶给老爹递过去。

房子越擦过脸,又喝光女儿倒的茶,长长呼出一口气。

丈人不待见自己,追根究底,就是因为女儿被人抢了,那一口气无处发泄,时至多年后的现下,变成一口恶气。

那时的他还没有功名,只因在街上遇见出门缴绣件的妻子,那样的惊鸿一瞥,却是一见钟情,心慕少艾,从此心心念念,下定决心要让那美丽的女子风风光光的嫁给自己,后来他果然连中三元,意气风发的以为,用这样的身分去求亲一定会得到允许,谁知道岳丈对官员殊无好感,扬言他们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所以也用不着靠着卖女儿赚钱,他们家人口稀少,已经替女儿招到倒插门女婿,叫他莫再来纠缠。

他失望至极,只求能再见心上人一面,哪知道杜老爹是个狠角色,他一面拒绝了房子越的提亲,一面派人将宅子围得像个铁箍桶一样,就是不让他们再有碰面的机会,他被逼得没办法,几番商议,最后只能带着心爱的女人离家。

他这举动让岳丈十分的不谅解,若是把事情闹大,女儿的颜面难看,但若隐忍下这口气,却也咽不下去……后来,他接到派令,带着妻子和儿子便离开京城,这一去经年,就失去了与岳丈和解的机会了。

“爹,那个愿意让外公招赘的人不会是我们的首辅大人吧?”这些年,她多多少少也从别处听闻了一些旧闻。

“不是那厮还有谁!”提到水素弦,房子越仍没好脸色。

这些年,即便他曾经身陷囹圄,最危急的时候妻子都没敢求到娘家去,那痛,在她心版上已经变成无法磨灭的痕迹了。

他不忍,不忍再看妻子受那样的折磨。

无论如何,他都要想办法得到丈人的谅解。

案母亲感情甚笃,十年如一日,这一直是房荇最羡慕的一件事,她也没想到娘亲每回提到外公外婆时脸上黯然的神色,其中竟然有这般因由,她月兑口道:“爹,您这女婿牌打不动,要不,咱们试试外孙、曾外孙牌,您说怎样?”

“你是说……”他居然没有想到这层,本来挫折的双眼瞬间燃起了火炬。

“明日,我们一家人一起去吧,我还没有去过外婆家,真希望外婆喜欢我……”

杜家整个为之震动了。

杜老夫人一听说外孙、外孙女来了,那个激动,简直无法用笔墨来形容,挺直腰杆,也不必侍女搀扶,就想往堂屋去。

“哼!”拿着鼻烟壶从外头进屋来的杜老爷冷冷哼了声,自顾自坐上高背太师椅。

“你要再敢拦我,我跟你没完!”杜老夫人撂下话。

“我说什么了?!你哪来那么大的火气?”

“这些日子你撒气也撒够了,你对付女婿,我没话说,可是这趟来的是外孙、外孙女,我要去见他们。”那些她见都没见过,抱也没抱过的心肝宝贝,她忍了许多年,再也不让这坏脾气的老顽固坏她的事了。

“咳,我什么都没说。”这个家自从女儿不在,义子也走了,这些年来,越来越空旷,来求见的是自己的外孙、外孙女,与那个混蛋无关,他当然要见。

杜老夫人瞅了自家男人一眼,“你跟来做什么?”

“就一起去吧。”

杜老夫人不置可否。

两老到了堂屋这才发现除了外孙、外孙女,还有一个抱在襁褓的婴儿,和一个粉雕玉琢,双眼骨碌碌转,有着藕节般胖手胖脚的小孩童。

这些年因为杜老爷的禁令,家里没有半个人敢去探听女儿的状况下落,就算她偷偷的使人去追查,得回来的消息也是少得可怜,她常常灰心的想,莫非要到她入土的时候才能再见到自己的女儿吗?

房时和房荇一个抱着襁褓里的婴儿,一个牵住欢儿的小手,双双跪下,给杜老夫妇行了大礼。

“外公、外婆,我是房时。”

“外公,外婆,我是房荇,欢儿,叫外曾祖父和外曾祖母!”房荇轻轻压了压欢儿,让他给祖父母叩头。

别看欢儿圆滚滚的小身子不利索,他灵活的跪下去,恭恭敬敬的磕头,声音灵朗,“欢儿给外曾祖父,外曾祖母磕头。”

“这是、这是……”杜老夫人哪还坐得住让这么小的孩子叩头,情绪激动,一下子便哭花了脸,一下抱这个,一下模那个,比得了全世界的珍宝还要高兴。

杜老爷脸色一时错综复杂,眼睛看看气宇轩昂的房时,看看笑语嫣然的房荇,又瞧瞧眼珠子黑白分明直盯着他看的欢儿,心里哪还有什么气。

这会儿,子孙满堂,也算是了吧,那他还有什么气好生的?!

然后在房符的怂恿下,欢儿三两下奔了过来,软呼呼的小手抓着杜老爷的膝盖,“坐坐……”不怕生的个性竟是要求要坐到杜老爷的大腿上。

杜老爷迟疑了一下,将从不离手的鼻烟壶放下,将欢儿抱上了大腿,没多久,一老一小居然玩了开来。

这天,谁都没有提到杜氏和房子越,祖孙两代很自然的话家常,中午杜老爷留了饭,几人又互相道了这些年家中的际遇,但多捡着老人家爱听的说,直到傍晚,仆人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老爷、夫人,襄王爷……在门……口,说要来接王妃和世子回去。”

“什么?”两个老人俱吓了一跳。

“薇儿教出了两个好孩子……”女儿、女儿,他从小养在心尖上的明珠,在外头吃了多少苦,却教出两个出类拔萃的孩子,他用有些混浊的眼睛看着房荇,终于还是问了放在心底十几年的话,“你娘……可好?”

“不好,”她很诚实的说。“娘很想你们两位老人家,想得都快生病了。”

“她眼里还有我这个爹吗。”杜老爷很逞强,声音里却泄漏了不舍。

“娘每年都会替您老人家还有外婆裁一件新衣,单衣、中衣、外袍、鞋子,甚至您喜欢的鼻烟壶都亲手做了荷包,说好让您日日替换,只是荇儿每年都只能看着娘把那些衣裳模了又模,然后珍重的收回柜子去,爹说,娘常常在暗夜里因为想外公外婆而偷哭,爹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那个傻孩子哭什么……”杜老爷哽咽了。

其实他在坚持什么呢?是素弦那孩子没福气,要不是当年他一意孤行,非要去争什么功名,用的却是不择手段和令人齿冷的法子,害人不少,一直视他为兄长的薇儿在百般劝说无效下,才会和他渐行渐远,后来自己想撮合两人,心想或许那孩子就会走回正道,没想到女儿更是坚决反对,甚至就这样丢下他们跑了……如今那个让他处处操心的女儿也儿女成群了,他也该放下了。

“下回你和时儿过来……把你娘也一道捎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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