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触及到他眼里赤果果的锐芒,巫依雪脑中警铃大作,不用问也知道他要做什么,她立刻像只炸毛的猫儿,威胁地警告他。
“你要是敢再月兑我衣裳,我这辈子绝对不原谅你!”邢覆雨立刻好言好语地哄着她。“瞧你说的什么话,我哪是这种人,别想歪了。”虽然他的确很想月兑她的衣裳从头检查到脚,看看她身上到底哪里被动了手脚,可惜他不能,因为这绝对会惹毛她,他好不容易才哄住她,可不能坏事。
“我是要问你,你可知道他在你身上动了什么手脚?”听他不是那个意思,巫依雪这才放下心来,也端起了肃容。“他在我身上下了一种追踪香。”她将自己被蔺苍悠抓住的过程说了个大概,邢覆雨听完后恍悟,难怪蔺苍悠能这么快就寻来。
此时又有一名手下来报。“大人,咱们的人在前头挡着,但是蔺苍悠带来的人马是咱们的三倍,咱们恐怕挡不住。”邢覆雨沉下脸色,眼眸闪着锐芒,冷哼道:“他这是有恃无恐,跟本官对上了。”不过稍一思忖,他便明白蔺苍悠为何敢上门要人,而不怕得罪自己。
据他的密探回报,蔺苍悠结交上了三王爷,三王爷乃皇后嫡出,背景够硬,自然不怕跟自己对上。
且自己对巫依雪有了私心,想护着她,可这等于是违抗皇命,因此他必须秘密行事,另做打算,绝不能让皇上知道自己已经抓到巫依雪。而蔺苍悠敢上门来要人,便是冲着这一点。
这个蔺苍悠果然不简单,光是从自己隐瞒身分、趁夜劫人的行动来判断,就猜到了自己另有私心,不想昭告世人。
既然她身上已经被下了追踪香,就算把她藏起来也没用,看来唯今之许,只有一个办法——“不用拦,招呼蔺公子到厅上,本官随后就到。”
“是。”手下听命而去。
巫依雪不禁也担忧起来,就不知邢覆雨有没有办法挡得住他?
邢覆雨瞧见她眼中的担忧,甚是高兴,心想这丫头总算是懂得为他担心了。
“别担心,我会护着你,一切有我。”他坚定的保证让她听了心头一松,但随即又听他说道:“不过,得暂时委屈你一会儿了。”她正疑惑着,还来不及细问,便突然感到全身力量一抽。她睁大眼瞪着他,张着嘴,却没力气说出一个字,因为她体内残余的内力,正被他放在背上的掌心快速吸去。
她知道他想干么了,不由得心下咒骂——邢覆雨,你这个王八蛋!
蔺苍悠带来的人马已将这处宅院四周团团围住,他知道巫依雪就在这里。
好个邢覆雨,竟然不声不响地劫走他的人!,只是他想不透,他把巫依雪藏得如此缜密,府内都是他训练出来的人,不可能把这秘密泄漏出去,邢覆雨是如何得知的?
不过他想破头,也想不到这个秘密就是他自己透露出去的。
无论如何,他今夜一定要把巫依雪带走,邢覆雨没有直接登堂入室来向自己要人,就证明对方不想把劫走巫依雪这件事泄漏出去,这也是他敢上门来要人的原因。
蔺苍悠神态自若地坐在厅堂的椅子上,轻摇折扇,无时无刻都流露出一股儒雅从容的风范,而他身边带来的死士则与邢覆雨的手下对峙着,双方都绷紧神经,刀剑相对,一触即发。
不一会儿,邢覆雨负手从内堂走出来,他望着悠闲坐在那儿的蔺苍悠,勾唇浅笑道:“不知蔺兄深夜造访,有何要事?”蔺苍悠收起扇子,站起来朝他拱手。“邢兄,在下唐突叨扰了,还请邢兄莫怪,实在是事态紧急,在下不得不惊扰府上,还请邢兄把人还给在下。”邢覆雨拧眉。“还给你?什么人?蔺兄这话是什么意思?”见邢覆雨装傻,蔺苍悠也不意外,更不怕指名道姓,便把事情摊开来说。
“邢大人也莫装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还请大人把巫依雪还给在下。”邢覆雨目光转为锐利。“你窝藏妖女?还知道她的下落?”
“巫依雪并非妖女,她是被人陷害的,在下正在替她讨公道,而大人明明有皇命在身,却暗中劫走她,才是意图窝藏她。”
“哼!原来蔺公子是认定本官藏了妖女,你有何证据?”
“要证据很简单,大人让我搜府,搜到人,便是证据。”巫依雪身上有他蔺家的追踪香,就算对方把人藏在地下密室,他蔺苍悠也可以将这里每一寸土地给掘了,把人找出来。
邢覆雨冷笑道:“好,本官倒要看看你能搜出什么,请吧。”蔺苍悠见他这么容易就答应,仿佛有十足的把握,心下冷笑,等自己搜到人后,邢覆雨的表情会有多精彩,他可是很期待的。
蔺苍悠直接带着人往内院去,邢覆雨见他毫不犹豫地就朝巫依雪所在的屋子走去,眼神微眯了起来,心想这个追踪香可真厉害,到底是用什么方法办到的?连他都闻不出来。
当蔺苍悠来到巫依雪所在的屋前,正要推门而入,却被邢覆雨阻止。
“慢着!”蔺苍悠手一顿,见邢覆雨色变,更加笃定人就在里头,立即推门而入,硬闯进屋。
一进门,他本以为会看到巫依雪,不料当他把床幔掀开时,见到的是一个六岁的女娃儿。
蔺苍悠意外的看着她,而小女娃儿也呆看着他,不一会儿便大哭起来,一副被吓到的模样。
蔺苍悠楞住了,尚未回神,后头赶来的邢覆雨已经上前将小女娃抱起来,温柔地哄道:“不哭、不哭,叔叔在这里,别怕。”蔺苍悠不敢置信,他本是胸有成竹,没想到却扑了空,他到处看着,这屋里头除了小女娃外,并没有别人。
他不信,又在屋子里绕了一圈,却没发现有任何密室或暗道。
追踪香指示的线索都指向这个女娃儿,这是怎么回事?
刑覆雨哄着女娃儿的同时,瞄向蔺苍悠难看的脸色,眼中泛着冷嘲。他知道无法消除依雪身上的追踪香,便急中生智,化去她身上的功力,让她变成了女娃儿,给她穿上女娃儿的衣衫。
与其拦着蔺苍悠,不如反其道而行,让蔺苍悠亲自来看,只有这样,才能消去对方的疑心。
况且依雪会变成女娃儿的秘密全天下只有他一人知晓,当初若非自己亲眼见到,他也无法相信小女娃就是依雪本人,同样的,蔺苍悠也绝不会想到这一层。
丙然,他见到蔺苍悠眼中的挫败和惊愕。
“蔺公子,你所谓的证据呢?”蔺苍悠再也笑不出来了,先前的自信和潇洒在此时荡然无存,找不到人,他感到浮躁,却又不得不强压下心中的躁意,先解决眼前的麻烦。
他话峰一转,对邢覆雨拱手道:“邢大人,看来咱们都中计了。”
“喔?此话怎说?”蔺苍悠正色道:“不瞒大人,蔺某之所以深夜造访,实是因为我手下得知一项消息,说大人贪恋巫依雪的美色,打算秘密收入房中,今晚就带人离开东湖城,欺瞒天下人。”巫依雪楞住,见鬼地看向蔺苍悠。
邢覆雨怒斥。“简直一派胡言!本官岂是那贪图美色的小人!”巫依雪狐疑地看向邢覆雨。
蔺苍悠沉声道:“在下原也不信,实不相瞒,在下本已抓住巫依雪,正要通知各大门派,却没想到今夜有人闯入蔺府将巫依雪掳走,我的人紧追对方不放,发现那人最后逃往这里,这也是在下能找到这里的原因,现在看来,怕是有人故意栽赃给大人。”邢覆雨拧眉。“竟有此事?”蔺苍悠叹道:“只怪在下不查,竟中了别人的挑拨离间之计,这是有人想利用蔺某来和大人结仇。两虎相争,必有一伤,那幕后之人便能坐收渔翁之利,在下甚是惭愧。”说着他抱拳致歉,一脸愧疚。
邢覆雨沉下脸色。“好歹毒的计策,竟敢谨陷本官,依我看,这是有人想乘机借刀杀人。”巫依雪见这两人说得煞有介事,一个比一个会演,他们没去说书真是埋没了人才。江湖人都骂她是妖女,依她看,他们更上一层楼。
“既是误会一场,我不怪你,蔺兄别太自责。”
“多谢邢兄宽宏,在下毕竟冒犯了邢兄,在此深深地向你赔不是。”适才针锋相对,但是话一转,两人又能称兄道弟了,道行可真高,巫依雪在一旁听了都忍不住脸抽。
“还请刑兄莫怪在下冒犯之举。”
“蔺兄言重了,你也是为了江湖杂艺——”江湖杂艺?正在拱手作揖的蔺苍悠听了奇怪,疑惑地抬眼,不由得呆住。
只见邢覆雨的脸正被人用手捏住,往左右两边用力拉,一张威严的俊脸被掐成了大饼脸,而那个对他大不敬的人,正是他怀中的小女娃。
巫依雪实在忍不住了,她听了耳朵痒、手更痒,加上邢覆雨自作主张又把她变成了女娃儿,心中本就积了怒气,才会忍不住捏住邢覆雨的脸颊就往左右两边拉,也因此让邢覆雨原本要说的“江湖正义”,因为脸部变形而说成了“江湖杂艺”。
蔺苍悠愕然得一时说不出话来,这情况实在太尴尬,想假装没看到都太迟。
邢覆雨无语,望着怀里咬牙切齿、正恶狠狠怒瞪着他的小美人,这要是换了别人敢在他脸上动土,早被他一掌打飞了,但对象是她,他不认也得认了,只好让她继续掐。
“烟深巫重,混官就呼送蔺兄了。”夜深露重,本官就不送蔺兄了。
蔺苍悠回过神来,也听懂了,面不改色的拱手道:“叨扰了,在下告辞。”说完他立即转身走出屋子,领着在外头待命的手下离去。
他还在疑惑邢覆雨脸上的红肿和抓痕是怎么来的,原来是那个小丫头的杰作。
蔺苍悠摇摇头,真想不到呐,这个邢覆雨竟会如此疼宠一个小丫头,瞧那股泼辣劲,都被惯坏了。
想到今夜无功而返,到手的肥羊也不翼而飞,蔺苍悠沉下脸色,看着在掌中拍着翅膀的白蛾,这只追香而来的白蛾居然找错了对象,可见是一只生病的蛾,要它何用?遂将其捏死在手中。
待蔺苍悠离去后,邢覆雨用慈爱的眼神望着巫依雪,温柔地唤——“瘀血……”依雪……“没错!看我不把你掐出瘀血来,我就不姓——”巫字尚未出口,就被他的大掌及时捂住嘴。
“响新隔乡有狠。”小心隔墙有耳。
巫依雪因为嘴巴被捂住了,只好放开他的脸,改而抓住他的手掌,张嘴咬咬咬!
邢覆雨依然好脾气地哄着。“我皮粗肉厚的,你小心点,别咬疼了自己的牙。”他不说还好,他一说,她还真觉得自己咬得牙疼,吃亏的还是她,真可恨!
“把我的功力还给我!”
“好好好,我还给你,别气了。”
“那还不快点!”她催促。
他摇头。“你心浮气躁,内息混乱,现在若把功力输给你,恐会动了真气,走火入魔,反倒弄巧成拙。”这意思是不还了?她更气。“我不管,你要是不还给我,我就跟你拚了!”说完又去掐他的脸。
邢覆雨露出无奈的神情。“离呀,揪这急性子,轮怪武功没验好……”你呀,瞧这急性子,难怪武功没练好……“你、你敢取笑我!”啊——气死她了!
这一夜,邢覆雨极尽疼宠地搂着他的小丫头,任她打、任她掐、任她骂。不是他不把功力还给她,是真的怕她走火入魔啊,当然了,他也怕蔺苍悠去而复返,为了以防万一,他必须小心,绝不能让人知道她的下落。
“丫头,乖。”他不恼不怒地哄着,在他眼中,她就算泼妇骂街,也是最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