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一刻凤楼已然忘了自己的初衷,只想把这个女人据为己有,原以为这场联姻只为两国间的平和,他从没有太多的期许,所以得知元文帝拿一个冒牌公主欺骗自己的时候也没有拒绝,反正只是一场联姻,他可以慢慢算清楚这笔帐。
可是在遇到这位冒牌长安公主后,他突然觉得事情十分有趣起来,心里不再执着于两国之间的牵扯,只是被这个柔弱的女人吸引。
胆子小得如同老鼠,一路上却没哭过,不喜欢见到太多的人,却总是偷偷瞧着外面的景致,她的一举一动都没办法去揣摩,就连现在,明明被欺侮却不懂得用别的办法抗拒,见惯了骄傲明艳的女子,他突然十分期待她这样的性子能带给自己多少惊喜,这一次他倒要感谢元文帝送给自己这么一个宝贝。
……
从睡梦中悠悠醒来,长安秀气的脸蛋皱成一团。
身体酸疼得像是被马车辗压过,都不像是自己的了,向来都是在固定的时间醒来,她还是第一次晚起直到太阳高挂,闭着眼让自己放轻松,昨晚发生的事情却戏剧般划过脑海,睡到半夜莫名出现的男人,疼痛的缠绵……一幕幕浮现在脑海,让她的脸色刹那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昨晚她真的和一个男人纠缠了一夜。
抬头看房间,空落落的只有自己一个人,身边他睡过的地方冰冷一片,述说着那个男人早已离开的事实,只有榻上鲜艳的落红昭示昨晚发生的一切。
他来得悄无声息,离开也是如此突然,留给自己的却是无尽的疼痛和麻烦。
支撑着自己酸软的身体,披上被人迭好放在床脚的亵衣,她犹豫着走到房间唯一的铜镜前,看着镜中那张熟悉的脸,竟然多了几分陌生,镜中的人唇瓣微肿,嫣红如血,面色却十分苍白,往日看不出一丝情绪的眼睛中突然多了很多说不出的味道,让她觉得镜中的人彷佛不再是自己。
指尖颤栗着,她拉开自己的衣襟,待到数不清的印记露出来,长安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昨晚黑暗中还能骗自己镇定下来,现在却没办法骗过任何人,她已失身于一个陌生的男人。
惊惶地后退,她脸色越来越苍白,双手抓着自己的衣襟,不知道该怎么办,出嫁前元文帝的话还在耳边,她是为了替元国争取休养生息的时间才嫁过来,如果说之前所有人还都觉得自己这个公主嫁得委屈的话,这件事情传出去九王爷怕是要震怒了,没有男人愿意要她这样的妻子,她无路可走,只能在坦白和隐瞒之间选择。
坦白的后果会是什么,她想不出,可隐瞒绝对是个糟糕的主意,虽然没有多了解过自己的未来夫君,却也听过九王爷花名在外的事情,一个万花丛中过的男人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王妃是否是处子,到时候拜了堂,他也许会为了自己的颜面隐忍,对她和元国却会恨之入骨,何况她做不出欺骗这种事情,去骗一个人这对她来说太难了。
脸色苍白得吓人,她呆呆地站在房中。
忽然有敲门声传过来,长安身体剧烈颤抖两下,她一脸惊惶看自己的房门被吱呀推开,一个从未见过的嬷嬷走进来,敛眉肃目,不过四十多岁的样子,表情却严肃得很,“我听到房里有声音,来送水给公主梳洗。”
双手抓着衣襟止不住地发抖,长安犹豫着说:“昨日的嬷嬷……”
现在的她如同惊弓之鸟,身边每一个变化都让她战战兢兢,明明昨日伺候的是那些嬷嬷,一觉醒来换了人,她实在不能不多想,难道事情曝露了?
想到这,长安几乎要瘫软在地上,说是在这些年老的嬷嬷面前骗不过去,就是一个孩子也能感觉到古怪。
她颤抖着,控制自己夺门而逃的冲动,也作好了被进门的嬷嬷责骂,揭穿真相的准备。
奇怪的是,那嬷嬷却好似什么都没感觉到,反倒垂着眼走到一边的柜子里拿出另外一套衣服走到她身边,“奴婢伺候公主更衣。”
这位嬷嬷什么都没发现吗?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她接过衣服微微退后一步,“我自己来就好,嬷嬷是……”
听到她问话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那嬷嬷眼睛不着痕迹地在她半露的胸口看了一眼,眸光复杂,又低下头,“奴婢是九王爷乳娘宋嬷嬷,特意赶来伺候公主的,昨日的嬷嬷们都被打发到外院了,公主近身的事情由我一人负责。”
脸上表情一怔,长安看着面前的宋嬷嬷,心中突然有种奇怪的猜测,那位还没见过的九王爷似乎是在保护她,抑或是在保护自己的名声,不想被人发现昨晚的事情。
神色变了又变,她猜不透那位王爷在想什么,这会儿心里略微定下来,终于发现更多的问题,昨晚她睡得很早,今日又日上三竿才起床,却没有一个人来好奇自己为什么睡了这么久,还有眼前的宋嬷嬷,她确定在这位长者眼里看到了异样的目光,既然宋嬷嬷感觉到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不揭穿反而守着这件事?
生平第一次,长安觉得自己落入无尽的疑团当中,往日十八年的岁月她都没有像今天这样烦恼,去仔细分析自己的处境过,在婉妃宫里所有人的眼中,她这位被隐藏的皇女是随遇而安的,从不会为了什么事情提出不同的意见,就连她自己都是这么认为,不去思考复杂的事情,只是过自己简单的日子。
可才到晋国一天一夜,她以往的习惯就被彻底打乱了,自己竟然在思考那么多复杂的问题,身边接触的人也都麻烦起来。
不过既然确定了这位宋嬷嬷不会揭穿自己,她紧锁的眉头终于放松一点,“谢谢宋嬷嬷。”接过那衣衫到帘后换上,又挑出喜服,刚想穿,她脑海一闪,却从旁边挑出一件淡红的衫子。
待她换好衣衫出来梳洗,宋嬷嬷已经把榻上的东西收拢起来,平静地说道:“奴婢待会再送来新的给公主铺上。”
虽然不懂她为什么这么镇定,长安脸上却绯红得像是要滴下血来。
“宋嬷嬷……”犹豫着,长安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眼前的情况。
幸好宋嬷嬷开口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话,“公主不用多想,奴婢伺候您梳洗,今日在驿站歇息一日,明日王爷会迎您进府。”
长安舒了一口气点点头,可听到明日进王爷府,脸上表情又多了几分紧张。
沉默而温顺地被宋嬷嬷伺候着梳洗,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终于恢复平常模样的时候,长安终于下了一个决定,她抬头看宋嬷嬷,眼睛里闪着坚定,“我今日要见九王爷。”
脸色神色微变,宋嬷嬷犹豫着想要说什么,“公主,按照规矩,公主与王爷现在还不该见面。”
长安知道自己的要求十分无理,可她还是赌自己的要求不会被拒绝,眼里闪着乞求,她诚恳地说道:“宋嬷嬷,我必须要提前见到九王爷。”
这是她第一次恳求别人帮自己,可她知道不会输,因为眼前的一切彷佛都在那位九王爷掌握之中,如果不是如此,不会是现在的情况。
如长安所愿,宋嬷嬷点头了,“好吧。”她转身走到柜子前拿出一件斗篷,目光复杂,“我会让人告诉王爷,待会会有人来带我们去王府。”
“谢谢了。”
听到管家传递的消息,凤楼难掩脸上的惊讶,“你说长安公主要见我?”
虽然不明白事情怎么突起变化,管家却明显看出主子表情那一瞬的愕然还有感觉上的变化,明明之前提到嫁过来的长安公主都是一副不屑的模样,现在口气里却多了几分亲昵,像是完全不排斥她的出现和打扰,还有一大早回来就安排宋嬷嬷去驿站……这一连串事情让他很肯定主子和长安公主之间发生了什么。
不过这些事情不是他应该管的,所以管家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长安公主执意要来见您,宋嬷嬷派人来请命了,要是不见我立刻拦下她们。”
眼底神色莫辨,凤楼目光虚散沉思着,她要见自己,为什么?依照自己对她的了解,她对昨晚发生的事情应该要躲避才对,明明胆小如鼠的性子,所作所为却总是让自己意外。
想起昨晚热烈的缠绵和那被自己折腾昏过去的长安公主,凤楼眼中透出一丝温柔,他一开始确实是打算强硬占了她的清白,以此作把柄要挟她,可不知道为什么,一切发生的时候自己已经改变初衷,他不会让人去质疑长安公主,反而想要保护她。
这种感觉来得莫名其妙却十分强烈,所以他在离开前不忘帮她擦洗了身子,不想让伺候的嬷嬷们发现她的异样,更在一大早回到王府后就吩咐宋嬷嬷亲自去照顾她,并且坦诚自己已经占了她的身子。
他为长安铺好了所有的路,只等着明日拜堂成亲,却没想到她又一次出其不意地吸引了自己的注意,她见到自己会说什么?凤楼已经开始期待了。
此刻在人群熙熙攘攘的江阳大街上,长安穿着斗篷坐在马车上,身边是一脸肃穆的宋嬷嬷,她伸手稍稍掀起帘子,看着街上人来人往,脸上露出一点笑容,这一刻她甚至忘记了自己还要去面对九王爷,只是因为车外的风景单纯地喜悦着。
这就是皇宫外面的人看到的风景吗?不知道自己的故乡盛都是不是也是这样?想到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的家乡,她不自觉叹了一口气。
从带着长安从驿站后门上马车她就一直沉默,宋嬷嬷听到这声叹息终于抬头,语气平静地说道:“顺着大街再走一会就能看到王府,不过咱们今天要从东角门进去,正门进去太扎眼。”
虽然没什么接触这些东西,却特别温顺地接受了她的安排,长安呐呐地点头,“好。”她不在乎什么西角门、东角门,只能要见到自己未来的夫君就行。
想起关于九王爷各种各样不怎么好的传言,长安手指绞在一起,这股不安一直延续到进入王府,宋嬷嬷带着她穿廊走桥,终于停下脚步。
长安习惯了一个人待在房里,很少走动,走了这么一段路已经呼吸急促,何况昨晚被那登徒子翻来覆去折腾了那么久,这会儿简直浑身发软,只想找地方休息。
不过当她看到眼前四面环水的房子以后,疲惫又被惊奇代替,生在皇宫里,她对于各式各样的建筑自然不会陌生,虽然她没有亲眼见过多少,却也听说过许多,可眼前的水上房子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还是在王府里。
察觉到她脸上惊奇的表情,宋嬷嬷微微一笑,眼睛里的神色颇为自豪,不等长安看到又收敛了表情,“公主请过去吧,王爷就在里面等着您,这里安静,没有王爷的命令谁都不敢靠近,您自管放心。”
颔首,长安走上面前的拱桥,一边看着桥下水里游动的鱼儿,一边打算待会该怎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