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思伟坐在厅上等着他们两夫妻在屋里办完事出来,这一等,足足近两个时辰两夫妻才踏出房门。
莫可儿以为曾思伟早离去了,怎知居然没走,此刻一张脸红得像只熟虾了。
然而反观曾思齐则是一副精气神饱满、心情愉悦的模样,一点也不觉得大白天干这种事不好意思。
曾思伟面有菜色,这两人明知他在外头等还好意思在屋里待这么久,这未免也太欲罢不能了!
“你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曾思齐因为心情很好,口气没太差,不过这小子肯到他这破屋来,还愿意干等这么久不走,他大概猜得出所为何来了。
曾思伟这才开口道:“听说你要自己开铺子做生意了?”
这话登时让一旁的莫可儿感到讶异了,曾思齐瞧着自己娘子这吃惊的反应,也不知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觉得她这大眼圆睁的模样当真好看,他越看越喜欢,这眼中彷佛就只有她,对曾思伟是忽略到天边去了。
“大哥?”曾思伟见他光笑望着自己的妻子,连瞧都没瞧他,不住恼问。
但曾思齐还是没理,只顾着向妻子调情,完全把曾思伟视若无物。
“相公,三弟问的是真的吗?”莫可儿见曾思伟已经气炸,十分难为情,让他快回答,别再凝视自己了,况且这事她也想知情。
他这才收敛欣赏妻子娇颜的目光,微笑道:“本来今日由市集回来我就想告诉你的,谁知发生了‘野狗闯围篱事件’才没机会说,没错,咱们就要有属于自己的铺子了。”他正式告诉她这件事。
所谓的“野狗闯围篱事件”她自是明白他指的什么,竟将严烈比做野狗,真教她哭笑不得。
“原来是真的!”曾思伟拍桌站起来,那样子像是很吃惊。
曾思齐不悦的将视线调向曾思伟,冷冷的问道:“我说,你这是为我新开铺子而高兴的意思吗?”他早知道卢叔会将这事向祖母说去,只是没想到动作这么快,快到连曾思伟都得到消息赶来确认真假了。
“我——呃,当然,听见大哥能振作我当然替你高兴的。”曾思伟惊觉自己反应太大,勉强的说完这话后又坐回去了,内心却想着,高兴个鬼,卢叔来家里向祖母说起这事后,祖母明显欢喜,这让他和爹见了紧张不已,就担心祖母会因此心软再将大哥给找回去,因此爹让他来这趟了解实情,只是不巧遇见人家夫妻欢爱,自己只得厚着脸皮枯等。
待回去后,得知开铺的事是真的,爹八成又要动气了。
“也是,你我毕竟是堂兄弟,你会关心我也是应该的。”曾思齐哪里不知他的心思,皮笑肉不笑的说。
“是、是啊,我是来恭喜大哥的。”他讪讪的说。
“相公,前几天才听你随口提起,这事就已安排好了吗?”莫可儿惊讶于他的效率。
其实之前他曾稍微提了一下,也没多说什么,她只当他随便说说,这开铺子哪是容易的事,他们虽然已经有点积蓄了,但好的铺面不好找,租金也不是他们能负担的,岂知一眨眼他就将事情办好了,这怎能不教她吃惊。
“可不是,地点就在城安街上,你去瞧了那铺子也会满意的。”他笑着道。
“城安街?那可是闹街,租金贵得很。”地点太好,她反而忧心付不起租金。
“放心吧,租金我也已谈妥,不用担心的。”
她见他自信的笑容,当真就安下心来了,这男人已不是从前的曾思齐,他像是月兑胎换骨变了一个人似的,是值得信任的,更何况自己身为他的妻子,更有理由他支持到底。
然而她安心,曾思伟却不安心,虽说这不过是小生意,但他们可不乐见他振作,希望他最好继续糜烂下去,不要有任何作为,如此他们才好在曾家作威作福,直到霸占整个曾家的家产为止。
“大哥,既然我来恭喜过了,这就回去了。”确认了坏消息,曾思伟意兴阑珊的要走了,爹还等着他回去报告呢。
“嗯。”曾思齐点点头。
“喔,对了,下个月我要成亲了,对象是阮家的嫡次女阮玫玲,因为你已被逐出家门,再加上那二小姐曾与你有过婚约,后来虽破局了,但阮家人若于喜堂上见到你,想来彼此也是尴尬的,因此成婚当日我就不邀请大哥回去喝喜酒了。”曾思伟突然回头说这些话。
他说这话是存心要刺激曾思齐,讥他回不了家门,笑他金钗换酒、低眉倒运,连之前的未婚妻都成了他曾思伟的妻子,藉此打击得他一蹶不振,最好不再多做他想。
曾思伟本欲见到他难堪的样子,却见曾思齐神态依旧并无起伏,一副像是不关他的事般,反倒是莫可儿表情多了些变化,有些吃惊。
二姊要嫁曾思伟,难怪当日会见二姊去酒楼赴曾思伟的约,但二姊向来看高不看低,怎会瞧得上曾家二房?莫可儿觉得奇怪不解。
曾思齐瞧向自己的妻子,见她眉头深锁,想起自己在阮家墓园外瞧见的那一景,他脸色也渐渐沉下。
曾思伟总算见到曾思齐神色有异,这才高兴了点,那阮玫玲可是个美人又是阮家的嫡女千金,虽非长女,可也是个极好的对象,本来属于曾思齐的婚事却因为曾思齐自己胡涂,让外室闹到阮家去丢了脸,才没了这桩婚事,自己更是寒酸落魄到娶了个身无长物的采茶女为妻,瞧着与阮家的这桩好姻缘落到了自己身上,他当然不是滋味,想必这会已是懊悔万分,也对自己忌妒不已了吧?
曾思伟自以为是,得意的想。
莫可儿终究辞了采茶女的工作,专心帮曾思齐打理生意。不过,曾思齐并没有勉强她这么做,而是经过严烈的事后,她深觉采茶女们个个喜欢乱传谣言、胡说八道,自己不想与之为伍,再加上自从丈夫决定要自己开铺后,曾君宝父子就不时上茶行来为难,想让她劝丈夫不要开业,继续做个吃软饭的。
另外她也担心严烈再找上门来造成困扰,所以干脆辞了工作,全心支持丈夫的事业。
然而说也奇怪,严烈自上次在市集出现后就再没有出现在她眼前了,以她对严烈的了解,这人卑劣厚颜,既然存心找她麻烦就不可能轻言罢休,更何况他都敢到市集摊前去闹了,又怎会放过自己?
正想着这事时,忽然有个女子冲进屋子,冲着她就问:“你是莫可儿?!”
她吓了一跳,相公有事外出,这会只有她一个人在家,而这人冒失的闯入屋里找她是想做什么?
“我是莫可儿,你是——”
“废话少说,跟我来!”那名年轻女子不由分说,拉着她就往外去。
“你是谁,要带我上哪去?!”她边被拉着边愕然问。
“我是严烈的外室,严烈快要被你丈夫害死了,你还不过去阻止!”
“你说什么?!”她不明就里,停下脚步,用力扯回被拉着的手。
“你还不走,再拖下去,严烈就真的没命活了!”女子急得跳脚了。
“你把话说清楚,我相公把严烈怎么了?”她正色的问。
“我这会哪有时间多说,等你去了自然就知道状况。”女子瞧来都快急哭了。
她脸一沉。“那好,我相公与严烈此刻人在哪?”她问。
“他们在市集的门碑梁柱下。”
莫可儿听完立刻往市集方向去,那自称是严烈外室的女子像是松了一口气,旋即跟上去。
莫可儿人刚到市集,立即看见一大群人围挤在前方,她往人群里挤,想瞧发生什么事了,等挤到最前头看到眼前的景象后,她不由愣了愣。
严烈被吊在门碑的梁上,在上头鸡猫子喊叫求饶。“放我下来,放我下来!”他那样子狼狈得很,简直丢人现眼。
而指挥两个大汉将他绑上去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丈夫曾思齐。
今日是假日,本来两夫妻该要去市集摆摊的,可他突然说今日有事不摆摊了,将她一个人留在家就出门办事了,只是想不到要办的就是这事!
“要下来可以,但把话说清楚了。”曾思齐站在下头望着被吊着的严烈那惊慌失措的样子,语气森凉的说。
“姓曾的,你敢这么对我,我不会放过你的!”严烈不顾脸面的大吼大叫。
“是吗?我说表妹,你也认为我该放他下来吗?”他突然对着身后的人问。
莫可儿这才发现他身后站了个女人,这女人是谁她并不认识,可他却叫她表妹?
这女人长相不错,可惜嘴一张却有一口暴牙,此刻她正咬牙切齿的看着严烈。“该死的,想下来不如等投胎!”
“娘子,你真误会了,我没干出这种事的!”严烈哭说。
莫可儿这下明白了,原来这女人是严烈的妻子薛东珠,这人恰巧是曾君宝妻子娘家的亲戚,难怪相公唤她表妹,因为论关系叫她表妹也没错。
没想到相公竞然将严烈的妻子给找来,更离谱的是,严烈的妻子怎会听他的话对付自己的丈夫呢?
“住口,还说没有,你竟敢在外称我是脾气暴躁的丑女,还说会娶我是瞧中我与曾家的关系,甚至在外头给我养了三、四个外室,喏,你的外室除了跑掉一个之外,其它全在这了,你若死了,我让她们全进门给你哭坟!”薛东珠指着被五花大绑拖上来的几个女人道。
严烈见状脸都青了,张着嘴说不出话,他有些惧内,薛东珠的家世比他的好,在家大多是趾高气扬的,他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所以才会瞒着她不断向外发展另找温柔乡,收了一个又一个外室,可这些都是自己的秘密,原本隐藏得很好,以为无人知晓,殊不知曾思齐却能神通广大的挖出他这些把柄,还跑去告诉薛东珠,这女人惯会吃醋,这一得知后哪里会放过他,马上命家丁将他五花大绑押到这里,吊起来训夫给大家看了。
他狠狠的瞪向曾思齐,恨不得劈死这家伙!
“莫可儿,你怎么还站在这里看热闹,不上去救人吗?”去找她过来的女子焦急问道。
那名女子拿了块帕子将脸捂了起来,似怕让人认出。
莫可儿瞧了她一眼,晓得她就是薛东珠说的跑掉的那个外室。“相公正在伸张正义教训人,我为什么要去阻止?”她冷笑问。
严烈受罪,出气的不只有自己还有死去的原主莫可儿。这男人卑鄙无耻,欺人太甚,活该受难,相公替天行道,她叫好都来不及,哪里会去阻止。
“你!”那女子急了,若她不去救人,自己岂不白白冒险去找她来了。
“我劝你还是快离开这里,要是被认出来,你就等着跟其它女人一起被严烈的妻子拉上去,准备为他哭坟。为了那花心无良的男人,这可是一点也不值得的。”莫可儿沉笑劝说。
女子脸色一白,瞧着其它几个外室被拉上去前早就被修理过了,一张张的脸都被打花,自己要不是闻讯逃得快,下场也是一样的凄惨。莫可儿说的没错,严烈这杀千刀的,口口声声的说除了薛东珠以外就只有她一个女人,岂料居然还养了这么多外室,这口蜜月复剑、舌桀莲花的男人,自己若是为了他被打死那才是冤枉。这一想,女子便转身逃跑了。
莫可儿撇笑瞧着离去的女人,她也算个聪明人,只是跟了严烈这混帐,倒霉了点。
“娘子,你饶了我这回吧!”严烈低声下气的求薛东珠。
“作梦!耙在外头毁谤我,又背着我私下干出男盗女娼的苟且之事,这回我就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河东狮吼!来人,给我丢石头!”薛东珠狠下心的说。
“娘子——啊——”下头的家丁开始对他丢石头,严烈马上痛得哀哀叫,身上也到处是伤。
“娘子,我错了,是我错了,我不是人,不该做出对不起你的事……啊!痛啊!救命啊!饶了我,拜托饶了我,我下次不敢了!啊——”他哪里还有平日威风的样子,叫得比猪还难听。
“够了,可以停了。”见他叫得凄惨,她也不是真想打死他,这便喊停了。
可他已被打得尿裤子了,众人见他裤子都湿了,无不掩嘴低笑。严烈平时太嚣张,个性又小人,在地方上着实是讨人厌的人物,这会见他遭殃,众人皆额手称庆,没人同情他,更没想过去报官相救。
“表妹,有一件事不知你晓得吗?”一旁的曾思齐忽然悠悠的问起。
“晓得什么事?”薛东珠一说话就露出暴牙,其实是有几分狰狞的,那样子难怪严烈会怕她。
“是这样的,前几日你丈夫跑到我的摊子前送了袋茶叶过来。”曾思齐说。
“茶叶?”
“嗯,其实这也没什么的,他跑到曾氏茶行去,借着你的名义讨了一堆茶叶送给外室喝,这就算了,他见到我家娘子后,竟然——”他说着,顿了下来。
“竟然怎么了?”她被他的话勾得好奇,急问。
“他竟然不顾你的脸面,说出你是只下不了蛋的母鸡!”他眼底眸光一闪,狡诈的说。
“什么?!”她瞪大了眼,那模样更吓人了。
“没……没有,娘子,我没有这样说,这人无中生有!”严烈大惊失色的否认。
“住嘴!”薛东珠顿时怒发冲冠了,他说她丑、在外养女人还算小事,可敢讥讽她生不出孩子,这就彻底犯了她的大忌!
曾思齐抿笑,自己可是做足功课,知晓薛东珠的痛处是什么,这才对症下药的。
她与严烈成亲一年来都没怀上孩子,私下去找过算命的问,算命的明白告诉她命中无子,为这事她焦急不已,就怕严烈以此为借口要迎别的女人进门,因此严禁府中任何人提及孩子之事,私下自己则到处找偏方要受孕,可这会得知自己的秘密竟让他拿到外面去说,着实让她万箭穿心……而她若万箭穿心了,那严烈还能活命吗?
他森森然的笑了。
莫可儿见曾思齐的笑靥,这才真正明白自己的丈夫有多阴险狡诈,他这仇报得可真彻底!
“娘子,我对莫可儿说的根本不是这些话,你别受曾思齐所骗!”严烈大声喊冤。
“那你说了什么?”薛东珠磨牙问。
“我说了……说了……”他张口蓦然又支支吾吾了,自己调戏莫可儿的那些话怎能说出来,这一说不死得更惨?这么一想,他哪里还敢说。
这曾思齐真够狠的,竟会这样诬陷他,到此,他算是真正怕了这男人,后悔那日到摊前去让他难堪了,这下,自己这惨状可比他当日的羞辱惨上百倍不止。
“你怎不说了?!”薛东珠怒目催促。
“我……我……我真是被冤的,我是你丈夫,你不信我却去信外人,你也让我心寒啊,好吧,你想打死我就打死我好了,这样你才能顺利改嫁,我也不耽误你了!”实话不能说,他改用苦肉计,眼泪还挤出来了。
毕竟是夫妻,她果然有些动容了。“你……你当真没说过?”
“当然没有,你要相信我啊——”
“不,他有说,而且当他这么说时,我立刻要他不要说出伤害自己妻子的话,这是会有报应的,结果他听了还不高兴,故意在外头乱说与我有过什么,还说我身上的新衣是他买的,藉此羞辱我,幸亏相公清楚我身上穿的都是他亲自向人订制的衣服,没信了他的鬼话,要不,我受他这般污辱,早已一头撞死了。”莫可儿突然站出来说。
曾思齐见她由人群中走出来,先是吃了一惊,后听她说了这些话,又弯起唇来,自己这妻子也不是好惹的,严烈这下是死定了。
而这也如自己的愿,顺利消弭严烈与自己妻子之间的难听流言,之后应该再不会有人将她与严烈扯在一起了。
薛东珠一听,果然怒气冲天,亲自捡起地上最大的一颗石头,狠狠地瞪视已然吓得面无血色的严烈。“你这混帐东西,去死吧!”
一颗大石不偏不倚的砸向严烈的脸,他哀嚎一声,接着便没声响了,身子被吊在半空中摇来晃去,惨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