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翠楼,凌波阁。
凌波阁是千翠楼最大最奢华的一间厢房,坐在前庭处,可往下观赏千翠楼引以为傲的人工山水,庭台楼榭。
此时,周教杰跟贾永道,以及贾永道为他引荐的一位来自白山城的商人毛大福正在阁中品茗闲聊。
虽说周教杰已回到周家打理周家事业,但李氏还是不断伸手干涉,即使所有财产、田地及店铺都在她名下,但她天性多疑,始终未敢放手不管。
在李氏的要求下,周教杰开始跟贾永道打交道,而在跟贾永道接触的过程中,他发现贾永道因为人脉广阔,八面玲珑,又因家里经营票号之故,结识不少五湖四海的朋友。
他好客热情,喜欢认识新朋友,这一点跟方世琮相似,因此跟他相处起来还算轻松,但,他跟方世琮终究不同。
方世琮性情豪爽,行事光明磊落,一身正气的他给人一种值得信赖的感觉,贾永道却不同。
贾永道的眼底藏着一股阴邪,可交往,却难以交心。
不过周教杰不在乎贾永道是什么样的人,在商言商,不管是跟他还是透过他做生意做买卖都只是为了赚钱,而不是交朋友。
聊了一会儿,三位姑娘上来了。
“唉呀,千呼万唤,”贾永道笑说:“舞琴姑娘终于现身了!”
“舞琴姑娘人红事忙,要见上一面真是难如登天。”毛大福说。
“毛大爷,你在白山城,也是偶尔才来一趟拓城,是我见你难?还是你见我难呢?”夏舞琴说话的同时,两只眼睛却停留在她从未见过的周教杰身上。
看见秦又冬的模样后,她本以为周教杰定也是个不怎么出色的人,可现在一见,真教她有点懊恼。
她跟赵馨予是十几年的姊妹,她自信比赵馨予出色亮眼得多,可不知为何她总是遇上渣男或丑男,而赵馨予却都幸运的遇上人们所说的“三高男”。
薛意民便是如此。他是国立大学国贸系毕业的,身高一八二,月薪80K,重点是他长得还很英俊体面。她不明白为何赵馨予总能认识这样的男人,而靠近她的都是些占她便宜的小白脸,或是其貌不扬,收入不丰的凡夫俗子。
一开始,她羡慕有出色男友以及成功事业的赵馨予,最后……她妒嫉,甚至恨起赵馨予。
那时,赵馨予专心培植着她的养生花草,将餐厅及经营交给她及薛意民,渐渐地,她跟薛意民接触及相处的时间多过赵馨予。后来,她试着勾引薛意民,而薛意民也因为跟忙碌的赵馨予渐无交集而响应了她的主动追求。
他们背着赵馨予来往,也背着赵馨予在餐厅帐务上大动手脚。
她们做了那么多年姊妹,可发光发热的总是赵馨予,她明明就比赵馨予出众亮丽,可好事都没她的分。
她恨赵馨予,她要抢走赵馨予所拥有的一切,包括男人跟事业。最终,她成功了。她抢到薛意民,也黑了赵馨予的钱,正当她以为老天终于还她一个公道时,赵馨予竟发现她跟薛意民的事。
那天相约山上谈判,赵馨予发现自己不只在感情上遭到背叛,她跟薛意民还联手A她的钱,她十分愤怒及失望,愤而离去。
在那当下,她意识到她可能会失去好不容易抢到的一切,于是追上赵馨予,然后将她推落山谷。
偏偏老天对她真的不公平。在那之后,竟让她跟薛意民的车冲下山崖,双双殒命,穿越后,还让她变成青楼妓女……
她恨老天,她恨赵馨予,当她发现赵馨予穿越后成了一个胖女人时,心里总算稍感安慰,不过赵馨予成了秦又冬后,竟靠着她在行的养生料理及养生茶在古代开创事业,这个又教她难以释怀了。
如今看见周教杰,她更是忍不住想大骂脏话。赵馨予是什么命?为什么穿越来到古代之后,她还是遇上了如此出色的男人?!:
周教杰身高至少一百八十五公分,体格强健,面貌俊朗。如果他是个穷光蛋,她或许心里还舒服一些,偏偏人家是周家少爷,就算分家后持有财产不多,现在却已累积难以计数的财富,名下土地也有十数笔。
赵馨予凭什么?秦又冬又凭什么?不管是钟佳绫还是夏舞琴,都拥有比赵馨予、秦又冬更出色的外貌,为何老天独厚赵馨予?
看着周教杰,她心中妒火窜烧——
她决定使出浑身解数诱惑周教杰,从前她抢得了薛意民,现在也能把周教杰抢过来,不管是赵馨予还是秦又冬,她都要毁了她们唾手即得的幸福。
“这位就是周家大少爷?”她露出她最自豪最千娇百媚的迷人笑容,勾人的眼睛直直的注视着周教杰。
周教杰点了点头,没说话。
“舞琴姑娘,他就是周教杰,饮食人生的大老板。”贾永道说完,转头对周教杰说,“周兄,这位夏舞琴姑娘是千翠楼的名花,要见上她一面可还得看她心情呢。”
周教杰礼貌性的一笑,“幸会,夏姑娘。”
“有幸亲见周少爷一面,真是荣幸之至。”夏舞琴如蝶般翩翩移步至他身边,“我有幸坐在周少爷身边吗?”
“请便。”他说。
夏舞琴坐了下来,另两位姑娘则分坐在贾永道跟毛大福身边伺候着他们。
席间,夏舞琴不断找话跟周教杰聊,那说话的语气、眼波流转、举手投足,一颦一笑,再再的显示着她正在挑逗他、诱惑他。
她的伎俩,贾永道一点都不陌生。当初,她也是这么勾引他的。
看她不断的对着周教杰献殷勤,他一点醋劲都没有,原因无他,只因他并不是真心想跟她在一起。
穿越后,他成了有钱有势的贾家少东,而她却只是个青楼名花。
贾永道是贾家单传,他日娶妻也求门当户对,身家清白,可她却是个每天靠着生张熟魏生活的青楼女子,虽说她地位不同一般窑姊儿,但对他来说也不过是只高级的鸡。
贾家丢不起这种脸,更不可能娶这样的女人进门。
虽然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对周教杰大献殷勤,但总也不是坏事。他正要拉拢周教杰,并意图并吞周家及周教杰的一切,若夏舞琴能捉住周教杰的心,迷得他团团转,搞得他家宅不宁,对他贾永道来说有益无害。
“舞琴姑娘,好久没听你唱的那首岛歌了。”毛大福一脸期盼,“今天周老弟也在,他想必还没听过,你就帮我们唱那首歌曲吧。”
毛大福所说的岛歌就是〈繁华拢是梦〉,她第一次唱这首歌时,所有人都因为对台语感到陌生而好奇夏舞琴为何懂如此奇怪的语言,她便简单解释加上一点点瞎掰,说台语来自一座小岛,是岛民使用的方言,又说她认识一位来自岛上的朋友,歌是那位朋友教她的。
“周老弟,你肯定没听过这样的曲。”毛大福说。
“是吗?”基于应酬及礼貌,周教杰也挺捧场道:“那在下就洗耳恭听了。”
“唱得不好,还请周少爷见谅。”夏舞琴说着,慢条斯理的站了起来,然后开始吟唱。
一曲唱毕,周教杰确实为这不曾听过的语言感到惊异,于是又要求她多唱几首,夏舞琴见他十分喜欢,为讨好他,便又连着唱了几首台语歌。
听了夏舞琴几首台语歌,周教杰心里有了想法,但并没有立即开口与夏舞琴提及,因为,他还得回家跟秦又冬商量一番。
当天返N家中,秦又冬正等着他的门。他一进门,秦又冬便像小狈似的嗅闻着他的衣服。
“好香的味道。”秦又冬知道他跟贾永道去千翠楼。尽避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她并没有阻止,因为她相信周教杰自有分寸。
可是闻到他身上的香味,她还是忍不住笔作吃醋及不悦以吓吓他。
“你跟姑娘靠很近?”
看她一脸不悦,周教杰还真有点担心。“不,没有,是姑娘自己靠很近。”
“你应该推开她呀。”看他一脸惶然,她暗笑到快要得内伤。
“那位姑娘是贾公子的相识,我怎好失礼?”
她一怔,原来他身上的香味是来自于夏舞琴。她见过夏舞琴一面,还记得其样貌。
“只是这样?”看他一脸忐忑,她憋着笑,继续整他,“贾公子曾带那位姑娘来过店里,我可是见过那位姑娘的,你让她靠近,不是因为她美如天仙吗?”
“绝对不是。”他严正否认。
她不以为然的瞥了他一记,“可是我记得你总是不知如何适时的拒绝外面的诱惑,之前你也让方绯儿贴着你……”
周教杰急忙解释,“那是因为她是兰儿的妹妹,又泣诉她婚姻不幸,我才……”
“噗!”秦又冬终于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看她掩着脸,笑得全身直颤,周教杰才惊觉自己被整了。
“好个秦又冬,你整我?”他说着,伸出手将她抓进怀里,然后搔她痒。
她怕痒,笑得贫气求饶,“不行……啊!不要啦!我、我不敢了……”
“不敢?你这么坏,我一定要罚你。”
他不放过她,一手将她扣在怀里,一手不断的搔她痒,她笑得瘫软,倒在他怀中不断急喘。
终于,他停手了。
他的大手轻轻的搭在她腰上,“又冬,你又瘦了……”
秦又冬还回不过气来,懊恼的瞪着他。“不瘦成吗?外面的诱惑那么多。”
他听着,温柔的一笑,“放心,没什么诱惑得了我。”
“话别说太满。”她故作哀怨,“人心是很容易变的。”
周教杰笑视着她,轻轻的将她的手牵起,然后按在自己的胸口,“此心不渝。”
抬起眼,她神情恬静,“是吗?”
“你怀疑?”
“偶尔。”她说。
他微顿,“偶尔?”
“是啊,”她微微的嘟起嘴唇,“谁教你身边老是出现一些天仙美女。”
“再多天仙美女也比不上我的枕边人。”他说罢,将她揽进怀里,发出幸福的喟叹。“又冬,你是老天爷赐给我的大礼,我的生命因为你而不同。”
他的话真诚也真挚,听着,她的心直发热。她将脸贴紧他的胸口,聆听着他的心跳声,感觉他胸口的起伏,一切是如此的真实而美好。
与其说她是上天送给他的大礼,还不如说他是上天送给她的大礼。
她怎么都想不到自己被薛意民及钟佳绫背叛并害死之后,能借着秦又冬的身体重新活过,还因此跟他结了这样的良缘。她以为她的人生已经结束,却没想到会是另一个开始……
也许这一切的不幸跟美好都是上天的安排,她遭到男友跟好友的背叛,甚至失去生命,正以为自己是如此不幸之际,殊不知上天对她有着更好的安排。
“教杰,你才是上天赐给我的恩典。”她在他胸口喃喃自语。
虽然她的声音很细微,周教杰还是听见了。
他爱怜的将她揽得更紧,而她也更用力的圈抱着他的腰,像是害怕一个松手,他就会消失在她眼前似的。
“教杰,如果有一天你不再爱我了,一定要跟我说,不要瞒着我。”她说。
听着,他微顿,狐疑的端起她的脸,注视着她,“为什么这么说?”
“我相信此时此刻的你是爱我的,但人心是会变的……”她曾经遭到背叛,虽然她当时很快决定放手,但也许那样的伤并没完全痊愈,在她的内心深处仍隐隐作痛。
她是如此深爱着周教杰,她不敢想象若有一日遭到他的背叛,她能不能像面对薛意民的背叛时那样的豁达。
“秦又冬,”周教杰眉心一拧,懊恼地问:“你当我周教杰是什么人?”
“你永远不会离弃我吗?”她直视着他,声调软软的,“就算我老了,胖了,或是变笨了,你都不会嫌弃我?”
听着,周教杰忍俊不住的一笑。
“你老了,我也老了,不是吗?”他促狭挑眉,“至于胖,你之前更胖呢,那时我都爱着你了,你还担心吗?”
“如果我变笨了呢?”她指的是“失智”。
“那我就装笨配合你。”他说。
他的回答似是玩笑,却莫名的认真。
她看着他,满意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