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雨还再下,现在还没有人在寻找他们,还没有,很快就会有了,可现在没有。
他喜欢这样和她闲聊,喜欢可以这样独占她,没有一整座城堡的人来打扰。所以,明知应该要出去了,他却还是站在原地,抚着她的脸问。
“你知道张扬是牧羊人?”
“嗯。”凯仰望着他,小手搁在他胸膛上,“我知道,小时候,澪带我去找过他一次,他住在帐篷里,他是游牧民族,赶着羊逐水草而居。”
“我今天和他买了五十头羊。”他说。
“我今天刷了三十个酒桶。”她看着他,笑道:“所以我想你赢了。”
她的回答,让他忍不住又笑。
“一个牧羊人?我还以为羊看到他都会跑得不见踪影。”
凯再次扬起嘴角,告诉他:“唤,它们不会,它们不敢违抗他。”
“我以为他是个战士。”那男人的一举一动,都像个战士。
“他以前是。”她告诉他,“如果你需要出门,你不用担心有人偷袭这里,张扬和苏里亚会处理。”
这话,让他略微一僵,忽然间,知道她晓得他的打算。
“你怎么知道我要出门?”
“我猜的。”凯抚着他的脸庞,看着他的眼,道:“你不是笨蛋,不会眼睁睁等人来抢你,也不可能和所有的氏族对抗,那表示你一定得试图和谁达成协议,如果你想这么做,亲自去谈,会比派亲信更容易成功。”
这女人真的很聪明,他忍不住问:“你觉得我该和谁谈?”
“马克斯。”她想也没想就说:“莫里兹太贪心,容易被收买。”
他笑了,然后告诉她,他的想法。
她愣了一愣,也笑了出来。
“这是个好主意。”
“我希望是。”他真的希望。
凯凝望着他,悄声再问:“你什么时候要去?”
他垂眼看着她,哑声开口。
“明天晚上。”
这个答案,出乎她的意料。
“这么赶?”
“莫里兹一定会作怪,我得抢在莫里兹之前就到。”
于是,才了解,他方才为何如此急切。
他知道,这也许是两人最后一个夜晚。
凯看着眼前的男人,忽然觉得,这一切实在太过荒谬,他是这个城堡的领主,他应该要能够在出门为所有人拚命之前,好好放松休息,而不是躲在这老旧的酿酒场和她偷情。
这个男人,真的是太傻了。
对他的情感,满溢于胸,她忍不住亲吻他,然后宣布。
“波恩,我们回房间吧。”
“我比较喜欢这里。”他握着她的腰,咕哝着。
“我想回去洗澡。”她告诉他,说:“帮你洗澡。”
这主意,让他黑瞳一亮。
“我相信如果我告诉安娜,她会确保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在忙。”
凯说着,忍不住红了脸,但仍坚定的握着他的手,转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他没有办法抗拒她的提议,他每天都有洗澡,但最近都很匆匆,有时他回房时,她早就睡了,她最近累得黑眼圈都跑出来了,他实在不忍心再吵醒她。她已经很久没有帮他洗澡了。
懊死的,他真的无法拒绝这个主意。
所以,他跟着她走出了酿酒场,在雨中穿过广场,她到厨房通知了安娜,他则站在门外等她,没有多久,他就已经全身月兑光的泡在热水里。
他不知道她是怎么办到的,不过那天晚上,没有任何人来打扰。
她替他洗了澡、刷了背,喂他吃东西,还拿来香油,把他身上僵硬纠结的地方全都揉按开来。
然后她做了另一件,让他更加无法抗拒的事。
她跪在他腿间,舌忝吻着他,将他纳进她嘴里。
波恩鼻翼歙张,不敢相信、无比着迷的看着她,完全无法抗拒,只能抓握着她的长发,心头紧缩的任她折磨他,然后彻底解放。
“你怎么知道……该怎么做?”
“我看过有人这么做。”凯红着脸,含羞带怯的问:“威尼斯的女伶告诉我,男人喜欢这样,你喜欢吗?”
“是的,”他没有办法说谎,只能哑声道:“我喜欢。”
在他之前,凯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会这么做,那看起来很不舒服,可他也吻过她最私密的地方,而她想让他放松下来,彻底的,完全的,把自己交给她。他放松下来了,但那是在他把她也弄得全身汗湿,酥软无力之后。
然后,他才甘愿抱着她,一起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天亮了,阳光透窗而进。
他注意到,窗外下了一夜的大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波恩睁开眼,看见女人全身赤/果的蜷缩在他身旁,长发披散在她身上,裹着她洁白的身体。
他能看见,她胸前的伤痕仍在,虽然变淡了,变成了淡淡的粉红色,但仍让他心口紧缩。
那是他的伤,却在她身上。
就像她右脚踝上的旧疤一样,没有消失,或许一辈子都会在,他没有细问过那烧伤怎么来的,但他猜,那和她母亲被烧死有关。
太深了,伤及了灵魂,就会留着。
情不自禁的,他抚模着她胸前那淡粉红色的伤疤。
她醒了过来,伸手覆着他的手指。
凯侧躺在枕头上看着眼前的男人,经过了一夜,他刚硬的脸庞渗冒出了些许胡碴,黑阵下的疲倦已经消退许多,但他的眉头,依然微蹙,一双黑瞳透着让她心头暖热的情绪。
“已经……”她将他的手指,拉到唇边亲吻,告诉他:“不会痛了。”眼前的女人,绿眸透着无尽的温柔。
波恩凝望着她,抚着她的唇瓣,缓缓低头,张嘴舌忝吻她身上那五条爪痕,她在他的唇舌下,悄悄喘息着,他能感觉到唇下的肌肤变热,能尝到她渐次加快的心跳。
他忍不住吻遍她全身上下,看着她在他手中颤抖、在他身下呻/吟,他在晨光中和她做/爱,看着她满脸羞红的迎合着他,伸出小手抓着他的窄臀,将他拉向她,仿佛她需要他,也像他需要她那么多。
波恩可以清楚看见她氤氲绿眸中的那个男人,如果可以,他希望一辈子都能留在她眼底,映在她心里。
他亲吻她,和她做/爱,直到那排山倒海的浪潮席卷而来,将两人一起淹没。当波恩从那情/yu之中回过神来,他看着那娇小的女人,再忍不住满心的情意,他抚着她潮红的脸,看着她映着他的眼,哑声开口。
“我爱你。”
没有想到会听到这个,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只有热泪瞬间泉涌。
“你是我的心,我的爱。”
他以拇指拭去她脸上的泪水,粗嗄的说。
“所以,答应我,你要留在这里,别要求和我一起去。”
被他发现她的打算,凯含泪看着他,想要张嘴抗议,但他捧着她的脸,道:“如果你在,我就不能专心,我会一直担心你受到伤害,你必须留在这里,你懂吗?”
“你可能会受伤……你可能会需要我……”
“我知道该如何保护自己,你必须相信我。”
“我不能失去你……”
“我也不能。”他凝望着她,道:“我需要你待在安全的地方,而且人们需要看见你在城堡里,才会相信我也在。”
她想要拒绝他,但这男人显然早已想好了一切。
“相信我,你等我,我一定会回来,回来和你在一起,回来成为你的骑士,守护你一生一世。”
她喉头一哽,说不出话来。
“答应我。”他再次要求。
凯含泪望着他,只能抚着他刚硬的脸庞,道:“你一定要回来。”
他喉头紧缩着,覆握住她在他脸上的手,承诺。
“我一定会回来。”
天黑之后,他吃完饭,就转身上了楼,让每个人都看见他回到楼上,只有她和赛巴斯汀知道,他会从地道离开。
凯强迫自己留在城堡里,却无法不去担心。
那天夜里,她无法入眠,不自觉爬上了主城楼顶,朝北方看去。
她不想同意这个主意,但她不得不同意,她知道他是对的,她若跟去,会让他分心。
他是个了不起的战士,但她是他的软肋。
她从来不曾觉得如此无助、那么没用。
秋日将尽,主城楼的楼顶上,寒风刺骨。
这座城楼,是附近地势最高的地方,甚至远远高过前面的山丘,从这边看出去,她能看见无尽的麦田、村庄里的炊烟,和北方广袤无边的森林,和弥漫在森林之上的白雾。
但在白雾之后,她知道,他就在那儿。
史瓦兹的铁十字旌旗在城楼上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凯抬头看着那面旗子,感到莫名生气。
他在外面奔波,她却只能站在这里,她痛恨这种感觉。
她必须做些什么,找些事情来做,让她不要感觉那么无助、如此没用,等她回神,她已经回到房间里,翻出所有她需要的东西,拿出针线盒,和一把大剪刀,然后开始工作。
她整晚没睡,一直在忙,不让自己多想,也没注意时间。
那夜之后,她白天在城堡里处理事情,晚上就都在房间里忙同一件事,她不觉得累,她只知道她不能停下来。
让她意外的是,第三天深夜,澪出现在她面前。
“你以为你在做什么?”澪冷冷的看着她。
“做一些,”凯舌忝着干涩的唇,说:“我能做的事。”
“这鬼东西,不需要你没日没夜的做。”澪不悦的提醒她:“你需要睡觉。”
“我……不能……”她看着那个女人,捏紧了手中的针线和布料,哑声承认:“我没有办法,我需要做些什么……做些什么,好让我不去想……”
凯脸色苍白的望着她,瘠哑的说。
“不去想他现在怎么了……想我为什么还在这……想我是不是……错了……”凯压不住心中的害怕,粉唇微颤的道:“想我会不会……正在失去他……”
那言语中的恐惧,如此鲜明,她不想感受这些,不想知道这些,她讨厌人类那些强烈的情绪,痛恨那所谓的爱情。
可眼前缩在床上的女人,泪水盈在眼眶,一双瞳眸如此无助,仿佛在瞬间,又变回那个五岁的小女孩。
凯闭上眼,晶莹的泪水,滑落她的双颊。
澪瑟缩了一下,感觉到空气中,那情绪的波动。
“你这是自找苦吃。”她告诉她。
“我知道……”凯掩着面,苦笑:“我知道。”
看着眼前的女人,澪只想转过身去,想要逃走,丢下一切不管,可当她移动双脚,却只是往前走去。
靶觉到她上了床,凯不敢相信,但那女人伸出了手,拉开她紧紧攥成拳头的手指,把针线挪开。
凯睁开眼,看着那来到眼前的女人。
“你不需要担心那男人。”澪告诉她,“苏里亚已经跟去了。”
凯惊讶的看着她。
“他不会有事的。”澪说。
热泪,再度泉涌。
“对不起……我很抱歉……”凯知道,苏里亚不该在这时离开澪,她的伤还没好,身体依然虚弱。
“阿朗腾在,没事的。”那个向来冷若冰霜,不喜触碰旁人的女人,抚着她的脸,示意她躺下:“睡吧,别哭了。”
凯喉头紧缩着,热泪盈眶的看着她朝她伸出了双手,凯顺着她的意,在床上躺下,感觉她替她拉上了被子,和她一起躺下,像儿时那般,抚着她的脸、她的发,安慰她。
“你知道,我可以让你忘掉。”
澪的声音,淡淡在耳边响起,可她的抚模,无比温柔。
“我知道。”凯蜷缩在她怀中,哽咽的说:“我不想。”
“如果他死了,你也要记得吗?”
“嗯。”
如此痛苦,那么难受,依然不想抛弃,不能忘却。
何苦呢?
可她没有再问。
有些事,其实忘不掉的,怎么样也无法忘掉。
她知道。
那不是爱。
她告诉自己。
只是过日子罢了。
男人在她耳边低语。
没有更多。
她闭上眼,让凯的情绪洪流淹没她,可男人的身影依然在那里,如巨石一般,不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