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街最底的小院里,春芸姝睡得正熟,有人伸手去摇她,她以为是凤佳来扰,拨开扰人的手,嘤咛道:“别吵……我连着三天没好睡,累惨了,得多休息补充体力……”
某人闻言神色更为阴沉。累惨,这是照顾了谁累成这德行?
“起来!”他出声。
“欸?怎么梦中也能听到煞星的声音……岂有此理……”半梦半醒的她喃喃骂,继续睡,且盖着被子热,她一只腿跨出被子外,裤管卷起,露出一截水润匀称的秀腿。
听见她喊自己煞星,他本来黑了脸,可这会瞧见那白女敕小腿,被意外勾起,心随之缓缓跃动起来,这女人的能耐越来越大了,一条腿就能勾他的魂。
他朝那截无声发出诱人邀请的秀腿抚去,手指在线条优美的腿上来回穿梭着……
她感觉腿有点痒,还有些微热。“蚊子!凤佳,打蚊子!”她闭着眼喊,就是不愿醒过来。
可凤佳没回应。
那蚊子更张狂了,惹得她更痒!春芸姝火大了。“该死的蚊子,瞧我不一掌打死……殿下?!”她怒睁眼的同时,也是吓破胆的一刻,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居然是骞允,她这一吓,人马上呆掉了。
蓦允瞅着她打蚊子的手还在空中僵着。“想打本王?”
她用力吞咽口水。“不敢。”
“手不酸吗?还不收回去。”
“是!”她立刻窝囊的将手放下来,不幸的又瞥见他的手竟搁在自己白晰的腿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殿下的手能否移开小女子的腿?”她好声好气跟他打商量。
他只瞧了一眼自己手搁着的地方,没移动。“不能。”
“您!”她不知道他竟是这么个色鬼!不等他将手移开,她已用力抽回腿,并且赶紧将裤管拉下遮个密密实实,再不给人免费白看白模。“堂堂摄政王夜闯女子闺房,就不怕斯文扫地吗?”她咬牙切齿的说。
她声音刚落,就听得“嗖”一声清鸣,一柄寒森森的剑冷冰冰地架在她颈子上了,她一惊。“您……”
“斯文扫地?你倒好意思说。”他声音寒凉如水。
“小女子做了什么?”见他来真的,怕小命不保,她屏息的问。
“本王虽没强迫你做妾,但也没允许你接受别人,你敢当街与人勾搭,还连着三天在他府里未出,你不想活
了?”他一脸冰寒,手中那散发着寒光的佩剑朝她颈子抵了抵,逼得她不得不向后仰去。
听到这里,她蓦然明白怎么回事了,她万万没想到蓦允也会吃醋?不过随着抵着自己的剑逐渐压进皮肤里,她脸色腾地苍白。
“小女子没与人勾搭,那人是小女子在大理寺的长官,为了向他借钱救急才……激动了点,轻轻抱了他片刻,那没什么的……”她颈上突然一痛,剑划过她的喉结处,鲜血飞溅而出。
“你还敢狡辩!”他沉怒。
她不敢去模颈项上的伤口,虽晓得他划得不深,可已教她清楚感受到他的杀机。
她忍住惊骇,明白自己踩了他的底线,她可以拒绝他,却绝不能再看其他男人一眼,此刻若是不能成功安抚他的怒气,今日真得死在这张床上了。
“您既知小女子在侯府三天未出,那便该知道郑武出现,他为救小女子而受伤,小女子去照顾他也是道义使然,绝无私情。”她眸中是极力压制的忐忑,仰起头迎上他噬人的目光。
“绝无私情?”
“对,绝无私情!”她斩钉截铁,无一丝犹豫。
他冷笑。“你无私情,他难道也没有?”
“若说私情,有,他对我有私情。”她竟不怕死的说。
他脸色一变。“你再说一次!”这丫头当真不怕死?
“再说一百遍都行,您口口声声说想小女子做您的人,可当小女子真有需要时,您可愿意帮忙?连借钱也不
肯,逼得小女子四处找钱,侯冠景虽没破例答应预支小女子薪饷,却私人借了小女子一百两,冲着这一百两,小女子不该尽心尽力的照顾他的伤势吗?”她推开他的剑,无比理直气壮起来。
蓦允倒是被堵得一楞了,过了好一会才又道:“春芸姝,莫要以为先声夺人便可以月兑身。”他看破了她的伎俩。
她心一缩,暗恼这人察见渊鱼,是个人精,想制敌机先不容易。可这会退不得,一退必教他逼死。
“哼,您怒什么?该不爽的是小女子,那日在街上抓郑武,小女子身陷危险,可您的人明明在四周,为什么见死不救?”她再问。
他的一张脸绷得铁青,浓眉紧锁起来。“本王交代过,黑卫只需盯着你,不可干涉你旳作为。”
“吼,小女子都要让人杀了,您的人却只是冷眼观看,若真死了,您这会还有机会拿剑抵着小女子,说小女子乱搞男女关系吗?”她挺起胸口,不满的指责他无清。
“……”他第一次让人堵得说不出话了。
“小女子算是看透您了,反正之前也说过互不往来的,不如这回就说更明确点,您与小女子——”她倏然住嘴,因为猖狂过头,剑又重新归位抵上她的颈项。她口水猛咽,瞧着他剑眉危险的扬起,她若再说下去,他这一剑就不会留情了吧?
“怎不说下去?”蓦允紧紧盯着她,黑眸深处一寸寸结出霜来。
她感觉抵着颈间的剑越发的寒冷起来,这家伙果然不是可以随意触怒的人。“小女——”
她才开口便让他摁进怀里一口吻下去,瞬间,她脑袋轰地炸开了。
他的吻霸道强硬,炽烈滚烫,不由分说的据为己有,存心将她吻得窒息崩溃,完全不留给她一丝缝隙喘息,
她难以呼吸,下意识挣扎着。
他掐紧她的细腰不许她挣月兑,直到吻得她差点在他怀中昏厥过去才松开了她。
“你给本王听好了,那侯冠景是青年才俊,是本王近来栽培之人,你最好安分些离这人远点,免得本王痛失英才。”他双目含霜的说。
她被吻得七荤八素,一时还回不过神来,等脑袋稍微清楚才发现他已走了,而床边站着的人换成惊得脸色煞白的凤佳。
“你怎么进来了?”她问。
“是殿下让奴婢进来给您上药的。”凤佳说。
“上药?上什么药?”
凤佳指着她的颈子。“您这里流血了。”
她这才想起脖子上的伤。“咱们家可有金创药?拿点过来我抹抹即可。”她恼怒的说。
“咱们家没有金创药,不过在外头时苏槽给了奴婢一瓶。”
苏槽给的,她磨磨牙,好呀,方才的好戏苏槽全看透了,连药都替他主子备好,这是知道她今天有危险了。
可恶!姓蓦的这样吓唬她,这是……这是图什么?
她蓦然抚上被吻肿的唇,若图的是这个,那姓蓦的简直就是个色胚!
不对,等等,方才那家伙离去时说的是什么话?那侯冠景是青年才俊碰不得,难道她就不是窈窕淑女?这王
八蛋,分明警告她是个祸水,不准祸害他的爱将!那姓蓦的就能祸害她了吗?春芸姝义愤填膺地想。
今日是大禧朝太后五十二岁寿辰,宫中举行了寿宴,百官入宫贺寿。
皇帝李兴与皇后许缇儿亦在其中与众臣子一起饮酒作乐,现场杯觥交错,歌舞升平。
正当众人酒酣耳热,喝得欢快之际,门口忽然出现了个身穿靛蓝袍子的人,这人一现身,众人赶忙酒醒的起身上前叩拜。
“臣等参见殿下。”
殿上的人几乎都跪地了,只有太后、皇帝以及皇后没跪,但他们没跪,也没敢好坐,悼悻然地站起身看着他走进来。
“摄……摄政王日理万机,不是没有空过来给哀家贺寿?”太后萧氏没想到蓦允会来,极力掩住慌张的问,今日寿宴前她专程要人去请他,他明明回没空过来,这会竟又出现。而他一到,那压迫人的冰寒之气立即充斥大殿,直让她胆寒。
“太后不喜见到我吗?”他走近,冷冽如冰的瞧着太后,那能洞察一切的眼神让太后的心不禁颤抖起来。
“怎、怎会,允儿能来,哀家高兴都来不及……”
“是吗?”他表情更冷了,目光不经意转向了皇帝。
李兴立即颤了颤。“你来得正好,来人,快给摄政王呈上酒杯。”他慌忙地吩咐。
殿上的太监连忙双手用玉杯盛酒后呈上,而蓦允只是望着,没伸手去碰,殿上的气氛再度往下落去,太后朝
媳妇许缇儿使了个眼色让她说句话。
许缇儿瓜子脸,唇形饱满动人,是个美人,她吸上一口气,娇美的脸蛋露出笑痕,亲自接过酒杯再往他面前送去。“既然来了,便给母后一点面子喝杯酒吧。”她娇声劝道。
他瞧着她,眼神略深,片刻后,酒杯到底是接下了。
“太后是长辈,我前来祝贺,寿酒是一定要喝的,只不过,当太后花费巨资大摆寿宴的同时,边境正因三个月前那场大风雪让镇守边关的军士们受冻而亡,尸横遍野,死伤无数,至今仍无法恢复生气,不知这事是否会扫了太后的兴?”他问。
这一瞬,一殿死寂,太后青了脸说不出话。
半晌后兵部尚书急忙起身道:“此事是卑职疏失,没能妥善安顿受灾的将士,卑职即刻回去研议对策,绝不能再让边关将士死伤下去!”他匆匆走了。
“边境寒害严重,想必民不聊生,救灾要紧,户部也得立即着人去赈灾。”户部尚书跟着走了。
“自古有灾必有乱,偷掳抢盗随之而至,刑部为免匪盗趁机横行,事不宜迟这就派人去治安。”刑部尚书跑了。
“边境发生如此灾变,官员却没能及时回报,导致军士死伤惨重,吏部得彻查失职官员,事情要抓紧时机快办,不宜拖延,卑职这便去了。”吏部尚书消失了。
“这、这是天灾,礼部得安排祭天祈福不可,这……就去办。”礼部尚书硬是想个理由溜了。
转眼殿上跑得只剩几个想不出理由离开的人,留下的人眼神惶然,都在心里暗悔不该出席太后寿宴,这会是热油浇身,烫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太后愕然,老脸垮下。要知道,如今的大禧朝已不是李氏当家,是先皇这个外甥做主,自先皇临死前任命他做摄政王这一刻起,李氏的大权就旁落了,而这也不能怪先皇引狼入室,实在是因为蓦允太强大,手段太狠戾,控制了全国的兵马,李氏子孙哪是他的对手,就是她自己的娘家,虽有些人马,对他也不敢有丝毫反抗,否则,难保她这个太后会提早作古。
而今日就是见他不来才广邀群臣为自己大肆贺寿,想借机收买朝臣的心,也让朝臣不忘这天下还是李氏皇族的天下,不是蓦氏的,怎知他会突然跑来……莫非是察觉了她的意图,才故意提起边境受冻的事吓走朝臣?这下连她也下不了台了。“边境传灾,哀家本没想过寿的,是皇帝有孝心,定要为哀家祝寿才……”
“母后办寿宴,朕不过受邀而来,怎会是朕筹办,母后别胡说!”李兴为自保居然打脸母后,否认寿宴是他办的。
“你!”太后咬牙,暗骂这蠢儿。“呃……哀家记错了,是德照亲王唆使哀家办宴的,是他,就是他!”儿子不帮她担,她气得索性点名李央推给他了。
李央正绞尽脑汁在想用什么理由溜,就让太后给陷害了,脸一绿,说不出话,只能倒霉的认栽。
“太后不过五十多,将来还长命百岁着,何必急着一时交代遗言?”蓦允语出惊人。
太后脸色大变,就是李兴与许缇儿也白了脸孔。
“你……你何出此言?”太后腿已软,若非两侧的宫女撑着身体,早已失态的跌坐到地上去了。
“大禧是李氏的天下,太后若是怕人忘记,我可以在太后的墓碑上大大刻上‘萧太后’的字样,如此,天下尽知,无人敢忘。”
“你……你……”太后张嘴指着他,惊吓不已。“允儿误会了,哀、哀家办寿宴,请朝臣过来只是图热闹,没其他意思、没其他意思……”她抖声解释,就怕他真给她立了墓碑。
他阴寒冷煞的一笑。“那就最好了。”
他酒杯掷地后,转身离去,留下一殿的人吓得胆破汁流了。
“殿下,请留步。”他步出殿外后,一个人悄悄追出来。
“徐侍郎还有事?”他闻声停下脚步。
心急追出来的人是徐横宽,在他的长官户部尚书走时他没跟着走,刻意留下来等时机要与蓦允说上话。
“这个……殿下,卑职虽与太后娘家人稍有往来,偶也会依太后吩咐做点小事,但卑职对您是绝对忠诚,您交办的事无不尽心尽力去做。”他一开口就先投诚。
他之所以会说这些,是因为近来受太后所逼,私下替太后的人在江西弄了几个要职,让太后得以掌握江西势力,可怎知那些人不争气,有了权后就得意忘形的大肆在江西捞钱,捞到惊动蓦允,那几个蠢蛋立即让蓦允给斩了,这事虽还没向上查到他这来,但也是早晚的事,他为此担心到夜不成眠,就怕自己丢官事小,小命可能不保,私下找太后商量此事,可太后也怕火烧到自己,那态度摆明断尾求生,不可能替他担下什么,他被逼急了,只得大胆找上蓦允表明忠贞。
蓦允望着明显因寝食难安而消瘦不少的徐横宽,笑得又寒又凉。“徐横宽,你那点破事本王不是不知,不办你只不过是近来忙,等过些时候本王有心思了再算这笔帐。”
徐横宽老脸惨白无比,摄政王果然知道他都干了什么,不马上办他,就是存心看他提心吊胆到日子过不下去,主动找上门来求死。
温水煮蛙是这人常干的事,他最喜欢一步步地、慢慢地整死人!
徐横宽老脸惊颤,赶紧跪下。“殿下,卑职该死,但求您网开一面……”他趁水还没完全煮沸之前,还想求生。
“徐横宽,你长子近来可好?”蓦允突然问起徐业停。
徐横宽不解他为何问起儿子?“敢问,小……儿可是犯了错?”
“你不如回去问问他。”蓦允笑得意味不明。
徐横宽愕然,本想再问几句,可来不及张口,苏槽已走了过来,他立即让蓦允挥退了,无法再留,只好惴惴不安的先回去问过儿子再说。
“殿下,春芸姝有麻烦了!”徐横宽离去后,苏槽沉着脸上前禀报。
蓦允立即蹙了眉。“什么麻烦?”
“春开平杀了人!”
“杀了谁?”
“德照亲王世子李表。”
“李表?那可是舅父的独子。”他讶然。
“是啊,消息才刚刚传来,王爷此刻还不知情……”苏槽话刚说完,殿里头即传出惊嚎声,不一会留在殿内还没走的李央已昏厥地让人抬了出来。
苏槽见状,同情的摇了摇头。“王爷这会知道噩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