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嘲。您拨的号码无人回应。
乡嘟嘟。您拨的号码无人回应。
他究竟在哪儿?
自从两天前,我在电视上看到新闻报导印度飞机失事,且有两名华人死亡之后,我的心就静不下来,不断拿起手机拼命地拨话给他。
他之前说过这阵子要去印度。
明知道出事的人是他的机率很小,毕竟以他年轻有为的模样,新闻岂会错失这种洒狗血的机会。
但是,如果不是他,他为什么不接电话?他这种大忙人,手机不可能没开。我心急如焚到夜里没法子睡,而更糟的是——我没有任何人可以联络。
我活在他准备的华丽笼子里,却不知道主人如今去了哪里、何时会回来。这种不安且随时要被抛弃的感觉,让我不寒而栗。
所以,我Google了他的名字,发现他是一间着名地产集团的总经理。我拨了电话到他们公司,可是总机一问“请问哪里找”时,我就挂断了电话。
我这里算是“哪里”?
我的手机铃声蓦地响起。
我吓得整个人从沙发上弹跳起来——飞扑到茶几上接电话,脚趾头撞到桌角,痛得我当场流下了眼泪。
“喂——”我泪眼汪汪地说。
“怎么打了这么多通电话?”他微冷的语气从电话那头传来。
“你没事。”我松了口气,伸手擦去眼泪。
“发生什么事了?”他再问了一次。
“知道你没事就好了,你去忙吧。”我想挂电话,因为电话里的他语气总是冷傲得让我不自觉想起“纡尊降贵”四个字。
“说。”他不耐烦的命令透过电话传来,让我咬了下唇。
真能跟他说我前两天的忐忑心情吗?
“说!”
“你电话打不通,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我月兑口说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久到我以为手机断了讯。
“喂?”我轻声问道。
“我丢了手机,现在才处理好。”他说。
我眨了下眼,觉得他的声音里隐隐有笑意。
“没事了吗?”他问。
“我一会儿把司机尤先生的电话传给你,你有急事可以找他。”
“不……”我第一时间是想拒绝的,可一想到这两天的辗转反侧,也就大声地喊道:
“好,你快传吧!”
“嗯。”
他应了这声后,就切断通话了。
我看着手机,还在发愣。直到他再次传来简讯,我才惊醒过来。
——我两天后到家。
我亲着手机,整个人躺进沙发里。
接到他的电话,我以为我总算可以睡场好觉了,可是我睡不着,脑子的思绪缠得很乱,害得我肩颈僵硬,根本没法子放松。
遇见他之前,我原本早晚各有一份兼职工作。可和他在一起后,他完全依他方便在过日子,几次兴之所至的把我从上班地点搪走,或者没让我去上班,加上那时突如其来的一场重感冒让我病了半个月,兼职的工作自然全都没了。
“辛晓白!你怎么可以依赖一个人生活,以前那个自立自强的辛晓白到哪里去了!万一他突然不和你联络,或是突然对你没感觉了,那你要跟你妈妈一样E望着男人过日子吗?”我危机警钟大响,大声对自己说完话后,立刻爬到电脑前,打开求职栏开始找工靠山山倒,靠自己最好!
我只是一时忘了而已……
雷天宇拉着辛晓白上车离开他家的十分钟后,才在红:灯时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你想吃什么?”
打从上车就对着车窗发愣的辛晓白,一时之间还没回过神,呆愣了一会儿后才回头看他,呐呐地问道:“吃什么可以变得不贫贱?”雷天宇看着她可怜兮兮的小脸,浓眉倏地恶拧了起来,粗声地说道:“你从小到大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你不需要别人的认同,你该为自己感到骄傲。”一股泪意直朝辛晓白的眼眶里冲去,她用力地睁大眼,努力地眨眼想眨干泪水。
“谢谢总经理的赞许,那你要帮我加薪吗?”她眼巴巴地问。
雷天宇蓦地出手掐住她的腮帮子,将她脸蛋捏成了苹果脸。
“好痛。”辛晓白抱脸惨叫,乘机拭去泪水。“我要申请职业伤害救济金。”她朝他伸出手,作势要钱。
雷天宇右手抓住她的手,牢牢地一握。
她的胸口,倏地一疼。
交通号志转为绿灯,他左手握着方向盘,无事人般的继续开车往前。
辛晓白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想起他今天待她的种种,她拉高两人的手,眼神带着几分娇羞地瞥他一眼。
“这是什么意思?”她问。
“我是黄金单身汉,这一握,就当成救济金。”
“这是什么冷笑话!”辛晓白哇哇大叫地甩开他的手,气呼呼地把自己的手压在身下,不高兴地说道,“谁要这种不能吃的东西。”
“那你想吃什么?”
“吃香喝辣都好,只要能敲你一顿的都可以,快饿瘪了。”她鼓着腮帮子说道。
“那就吃日本料理吧,下个路口就是锦园了,他们的日本料理还不错。”
“好好好。”她耳闻锦园又贵又好吃已久啊。
雷天宇看她一脸藏不住的馋,发现他开始期待这顿晚餐了。平时用餐吃饭对他而言就是一种填饱肚子的行为,可和她在一起时,总是不同。
“你现在带我去吃饭,没有什么企图吧?”她怀疑地看他唇边的笑意一眼。“哪种企图?”
“像是想把我推入火坑的那种不良企图。像是那种你应该是接到了简讯,知道你女乃女乃要来用餐,所以才故意拎了我过去做饭的那种意图。”她不快地说道。
雷天宇挑眉不语,将车子开入餐厅的停车场。
车子一个甩尾,潇洒地停入停车格里。
他熄了火,朝她倾身而来。
她屏住呼吸,可车内空间再退也有限,他那张带着一分笑意、三分冷、六分帅得无法无天的脸庞还是悬在她几寸之外。
“如果我对你真的有企图呢?”他的黑眸闪过一道光芒,微冷气息拂动着她前额的发。
“我会劝你去看精神科医生。”她双臂挡在他胸前月兑口说道。
“说这话是想唤回我的记忆吗?”雷天宇又朝她逼近一点,两人鼻尖于是不经意地轻触了一下。
她吓得往椅背一缩,眼睛因为看哪里都不对,索性闭上眼睛大喊道:“停!停啦!”
“或者,我真的该去看精神科医生了。”辛晓白感觉自己的额头被轻触了下。
她蓦扬眸,他已经退开。
罢才额头上的那种触感,很像是唇印——辛晓白气息紊乱,眼神慌乱地看他一眼,却没有勇气询问。
“发什么愣,下车吃饭。”雷天宇伸手揉乱她的头发,无事人一般的先下了车。
辛晓白龟速地解开安全带,这才顶着一颗鸟巢头下车。算了,就当成什么都没发生吧,反正他们两人之间原本就该如此的。
之前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时光,美好得像爱情小说,她甚至认真考虑写成故事出版嫌钱。毕竟,钞票才是现实。而如今的现实就是——分手三个月了,他没再追过来。
是她不知道天御和雨田集团有关,自己送上了门,两人才又再度碰头的——唉,这算是哪门子缘分啊。
“长这么大,还不知道要注意服装仪容。”雷天宇长臂一伸,将她捞到身边,长指梳理着她的发丝。
几名经过他们身边的女子,全都不约而同地投以艳羡的目光。
“喔。”辛晓白如宠物一般的呆站着,任由他整理着她的发,忘了这头根本就是他的杰作。
雷天宇看着她傻不愣登的样子,他重重敲了下她脑袋后,自顾自地大步往前走。
留下被敲痛的辛晓白捂着头,真的觉得自己需要去看医生了。当然,最好是把雷天宇也一块儿带去,因为他显然病得比她还重啊。
否则何必表现出一副对她情深意重的样子!毕竟——他们已经分手了。如辛晓白原先对于她和雷天宇之间还有任何的胡思乱想症状,因为那晚在锦园用餐,雷天宇的笑容虽然异常得多,待她也亲密得像是两人不曾分开过。但,她隔天在公司看到的他又恢复了一派冷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好像她不过就是个路人甲,那她又何必装熟呢?
况且,之前话都说白了,她也早搬出他安排的房子,算是已经彻底切断关系了。
虽说后来老天给了她机会进来天御,但她当初面试遇到他时,其实是想一走了之的。要不是他那副恨得她快点离开的表情刺激到她,她又怎会厚着脸皮留下来?
总之,人都留下来了,就要做最好的打算。要知道像她这种口袋空空的人,是要为了自己的人生奋斗的,没时间为了感情废寝忘食啊。
就算雷天宇在公司的刻意疏离让她有些受伤,但这无所谓,因为她知道她会从那段关系里走出来的——例如她平时看到江文凯也是很心花怒放的,也许等到她的心再春暖花开一点,要她倒追江文凯都有可能。
辛晓白坐在座位上一边发呆,一边整理着上茶苑之前要做完的文书工作。老实说,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她虽不敢说对工作已经全然熟悉,但她对雷天宇的行程却已经有了基本概念。他九点上班,花一个小时在顶楼茶厅里试喝新茶、观看完茶农及茶探回传的报告一一这阵子偶尔会叫她过去特训茶艺,顺便把她钉得满头包。
接着,他会进到办公室看财经报告,掌握地产趋势。接下来则到雨田集团办公,或是针对企划提出看法。而所有他参与的会议都被要求在三十分钟内结束,以符合他对效率的要求。
他的工作时间比员工都长,员工对他也是衷心佩服。虽然他的冷厉态度难免让员工认为难以亲近,但是大老板高高在上,似乎也是天经地义之事。
因此,辛晓白总会忍不住想起那个和她住在一起时,会躺在她身上、会命令她揉肚子减缓他胃痛,但她怎么看都觉得只像在撒娇的雷天宇……“晓白,你先去吃午餐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丁淑华说道。
“好。”辛晓白点头,起身伸了个懒腰后,便到一楼的员工餐厅。
点完餐,双手合十祈祷完毕,正打算要大快朵颐之时,一个人影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她抬头看到江文凯,立刻回以灿烂笑容。
之前在工作及茶叶上有很多不清楚的地方,都是靠江文凯主动帮忙才度过难关。她看他愈来愈顺眼,虽然他们两人的“爬山之约”至今尚未履行,但她把他当好朋友及未来男友的可能对象却是事实。
“你刚才是在祈祷吗?”江文凯笑着放下餐盘,坐了下来。
“是啊,祈祷这份工作可以长治久安,最好能撑到我光荣退休。”她笑嘻嘻地说完,指着他的餐盘说:“我也很爱古老味卤排骨,之前连吃了一个星期。”
“那要不要再分你一点?我早餐吃得晚,怕吃不完。”江文凯笑着说道。
“好啊,不要浪费食物。”辛晓白大方地接受了他三分之一份的餐点。
“你可是被安排要去上评茗师课程的精英,应该要对自己更有信心。”
“那是蒙到的,你才是总经理眼里精英中的精英啊。”辛晓白朝他竖起大拇指,这话倒不是拍马屁,因为江文凯经常代替雷天宇巡视各处分店,是众所皆知之事。
“我只是进来得早,在公事上多你一些负责的机会而已。日后,搞不好我回到老家去接管茶业,你在这里的职位会升得比我还高……”
“放心放心,你是我的恩人,我不会忘记你的……”两人就这么边用餐边说话,又闲聊了一些他父母年事已高及公司的事之后,他状若无意地问道:“我昨天到锦园吃饭时,好像看到你和总经理一起离开,我没眼花吧?”辛晓白嘴里正塞了满满一大口饭,一时之间还没法子反应。只能睁大眼拼命摇头,直到把饭咽下去为止。
“他只是心血来潮找我去吃饭,什么事都没有,你千万别误会。”她焦急地倾身向前解释。
江文凯见她一脸怕他误会的神情,心里其实开心,可还是忍不住说道:“总经理不像是会心血来潮的人。”
“人都会有心血来潮的时候吧,看我被总经理录取一事就知道了啊。”她干笑地端起面前的汤喝了几口。
“你客气了,我们都知道你是董事长亲自交代要录用的人。”江文凯看她似乎喝得很高兴,便把他手边没动过的汤也递到她面前。
“原来大家都知道啊。”她端起他的汤继续地喝,免得她尴尬到想找地洞钻。
“董事长打过电话给我,说要直接录用你。那天也不知道总经理怎么会看到履历表,突然就到了面试会场,他通常只会在最后一关面试时出现的。”江文凯说。
“呵呵呵。”她继续喝汤。
“没关系,进来之后就是靠个人的努力了。总经理对你另眼相待,所以才安排你去考评茗师的,不是吗?”江文凯拍拍她的肩膀说道:“要去茶苑了,心情如何?东西都整理好了吗?”
“有一点紧张吧。至于东西,其实没什么好整理的,因为茶苑规定只能带一个二十寸的行李箱。”好像也交代了要带一套正式服装。但那是什么东西?是礼服还是上班套装?她一点概念都没有,得找时间去买。
“听说评茗师训练很精彩,合格率也很低。”
“难忍能忍,难行能行。”她握紧拳头替自己精神喊话。
江文凯不无遗憾地看着她,月兑口说道:“我没想到你竟然也会想嫁入豪门。”
“没有,我一点都不想嫁入豪门,我很清楚我自己的分量。”辛晓白奇怪地看他一眼,不知道话题怎么会跳到这里。
“所以……”他迟疑地看了她一眼。“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她倾身向前,压低声音追问道:“快说——知道什么啊?”
“评茗师除了正式的天御员工受训之外,还有一种被称为“名媛评茗师”的特训,因为会有其他名门闺秀一同参与,因此也被称为雷氏家族的选秀大会。雷家内部有几门亲事都是这样谈成的。”江文凯说。
什么鬼啊!辛晓白知道她现在嘴巴合不拢的样子,肯定蠢得不得了,但她完全没法子控制。
“你的意思是——这次评茗师训练其实是雷家内部选秀大会?”她咽了口口水,以免自己口吐白沫。
“是。我跟雷老夫人碰过几次面,她正巧提过这些事,她还说许多名门闺秀都以通过评茗师为荣。”
“雷家以为自己在当皇帝吗?不过就是一家很有名的茶公司啊……”
“雷家雨田集团的土地市价是天御的十多倍吧。天御是雷先生五年前接手后,才成就了几亿的茶市场,可区区几亿,雷老夫人还不见得……”
“……区区几亿?”辛晓白目瞪口呆地瞪着他。“你脑子有病吧?不然就是算数很差。”
“所以你是真的不知道这次的评茗师内幕?”江文凯松了口气,神色柔和地凝望着。
“随便啦,反正他们也不会选中我当媳妇。而我的目的是评茗师资格,不管参加哪一届都一样……”
“那如果是总经理选中你呢?”江文凯问。
辛晓白闻言一惊,啪地一声打向他的手臂,故意一脸惊惶地说:“开什么玩笑!他如果真的对我有意思,我人就在他办公室外头,干么还费事把我弄到山上?”
“说得也是。”江文凯揉着手臂,苦着脸说道:“你打人力气一向这么大?”
“抱歉。”她举手行礼,吐吐舌头说道:“这样别人才知道我饭没白吃啊。”
江文凯大笑出声,笑得附近同事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们几眼。
“你笑点很低喔。”她最怕引起注意,连忙压低声音说道。
“你害我笑到内伤,得付我精神赔偿费。”江文凯一本正经地说。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见他居然又笑了,她忍不住随之笑着说道:“不然,我再去帮你拿一盘饭,让你补元气?”
“不用了。”江文凯坐正身子,敛去大部分笑意,正经地说道:“哪天一起吃饭,我就原谅你。”辛晓白怔了一下,看着江文凯清俊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
“没关系,不勉强,我只是开玩笑的。”江文凯说。
“不勉强,我这人只要有饭可以吃,什么都不勉强。”辛晓白摆手摇头兼以咧嘴笑,可又觉得自己这样实在太不矜持,小脸渐渐地胀红成一颗苹果。
“那就一言为定了。”江文凯朝她伸出手,笑望着她的苹果脸。“等你从茶苑回来后我们再约,如果我有空到山上也会去看你。”
“好、没问题、一言为定。”辛晓白甩动他的手,傻笑地说道。
“先祝你一切顺利,我下午还要出差,先走了。”江文凯对她一笑之后,这才转身离开。
辛晓白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想着天御的风水真的好好,她喜欢的类型终于对她表示好感,只是,她为什么没有心头小鹿乱撞?为什么没有脸红心跳?为什么脑中还浮现雷天宇的影子?
他们已经分手了!雷天宇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他就要在茶苑选秀大会里,挑选一个像陈心羽那样的仙女当妻子了。她和他撇清关系是对的,免得徒增伤心……
辛晓白觉得愈想愈烦躁,倏地起身,决定回办公室喝一杯高山茶,好让脑袋清醒一点,不要再想雷天宇了。
就她来说,一杯好的高山茶,真的能让人忘忧,尤其用的是雷天宇那些听说价值连城的茶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