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香疗法起源于古埃及,盛行于欧洲,近年来因为台湾也开始着重养生休闲,于是这种利用精油来达到舒压精神的自然疗法也逐渐盛行。
伊人芳疗馆以企业长远发展为目标,于今年和法国最有名的私人学院一一“娇娜芳香疗法学院”谈妥教学合作方案,每年将送二至三位已取得芳疗师证照且具实务经验满三年以上的员工来此学习更高阶的香疗法。
娇娜学院位于法国里昂,而第一批被送过来进修的学员,其中一个便是张静心,她们刚抵达的前三个月会先学习基础法语,接着才开始接受学院的专业知识训练,课程内容包含基础理论、有机生物化学、一般及医学的临床应用、基础按摩、香水及精油调配等等,总共为期一年。
正式课程开始之后,语文课依然继续维持,不过上课的时间并没有排得很紧,每天只上两个小时的语文课及三个小时专业课程,其余的时间他们都可以自由安排。
张静心自从治好了她的恐男症之后,原本冷漠的性格变了不少,开始愿意和其他人互动,她来到这里半年就和同学们打成一片,几乎每天下课后都有课外活动,有时是跟来自韩国的同学相约去市中心逛街,有时是本地的同学们相约野餐,总之活动满满。
十二月分里昂的气候已经很寒冷,但今天她仍和同学们在下课之后!起到里昂主教座堂,教堂的广场前可以看见富维耶山及富维耶圣母院,极具山城风情,他们一路沿着山坡上行,整个周围的老城建筑让她想起台湾的九份。
在异地生活这么久,她已经开始想念台湾了。
当下午的行程结束,回到伊人为她们租赁的宿舍时,她便迫不及待地打了通电话回台不过法国的下午五点等于台湾半夜十二点,于是思乡的她本来要按的电话号码临时换“哈罗!”电话那头是毕斯何在三更半夜依旧精神饱满的声音。
听见熟悉的语言和声音,让她心情整个都平和起来,这个时间妈咪和雅颜都睡了,她能骚扰的就只剩毕斯何这只夜猫。
“我是静心。”她开心的说。
“废话,我会听不出来吗?”毕斯何好笑地道,“干么,想我啊?”“我是在想妈咪和雅颜,但我知道这时间她们都睡了,所以不想吵她们。”“所以吵我就没关系?”
“哈哈,我知道你不到凌晨两点是不可能上床睡觉的。”“好吧,算你了解我,说吧,学习状况如何?还有,今天有没有发生什么好事?”“学习状况当然照进度在走喽,放心,你砸钱让我们来学习,我和依秀都很认真的。”依秀是另一名和她一起被送来深造的同事。
毕斯何送伊人的员工来法国里昂进修,不只负担全额学费,同时还提供住宿,她们住的地方是距离学院有一小段距离的一个小城镇,这里的房子大多都是木造平房,很有欧洲风味。
“嗯,那好事呢?”毕斯何佣懒的嗓音里有着笑意。
“就是那个丝巾玫瑰啊,我今天又收到了耶。”不知道为什么,从两个星期前开始,每天早上她都会在信箱里收到一朵署名给她的玫瑰,特别的是这些玫瑰每一朵的花色都不同,而且都是由丝巾折成的。
老实说,看见那些丝巾玫瑰,她脑海里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半年前老是送丝巾给她的人——孙于修。
当初她以为这世界上最不可能伤害她的男人就是孙于修,没想到最后能伤到她的却也是他。
想起最后一次见面的情况,她心情忍不住又有些灰暗。
“喔,是吗?看来是追求者喽?有没有看见对方是谁?帅不帅?”“我哪知道帅不帅,根本不知道是谁送的啊。”她可是比毕斯何更好奇对方是谁。
“不如趁这机会来个浪漫的异国恋曲,彻底忘了孙于修吧。”当初送她出国,就是想让她远离伤心地,有个新的生活环境也能有新的生活重心。
“什么啊,干么又提起他?”虽然这个话题不是禁忌,但还是能免则免。
“听你的声音就知道你放不下他。”毕斯何说得直接。
“要完完全全的放下需要时间,早晚可以的。”她的语气很坚强,听在毕斯何耳里则是逞强。
“我告诉你,要放下一个男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利用另一个男人。”毕斯何一本正经的告诉她。
“这样不会对另一个男人太不公平吗?”她翻了个白眼,极不认同这论调。“有什么好不公平的,男女交往本来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所以啊,我看你明天就早点起床,去堵堵看那个放丝巾玫瑰的男人,说不定就是一个愿挨。”“什么愿挨的,说的好像人家是傻瓜一样。”她轻笑。电话另一头的毕斯何也笑了。
那个愿挨的家伙不是“好像”是傻瓜,而是“真的”是傻瓜!“反正你记得明天早点起床,说不定那个男人对你来说会是个惊喜也说不定。”“惊喜?万一是惊吓怎么办?如果不是什么异国帅哥而是个变态那又该怎么办?”毕斯何听完,想到“那个傻子”被她当成变态,就忍不住在电话另一端开心的哈哈大“哈哈哈,惊吓?有可能喔,我很期待知道你见到他本人之后的感觉究竟是惊喜还是惊吓,记得堵到人之后要跟我分享。”
虽然张静心对异国恋曲没什么特别的期待,不过对方连着送了两个星期的丝巾玫瑰的确引起了她的好奇心,再加上毕斯何不断地怂恿,她还真的在隔天提早一个小时起床,偷偷在屋里观察那个人究竟长得是圆还是扁。
第一天守株待兔的结果,她什么人都没看见,到了该出门上课的时间去信箱一看,丝巾玫瑰竟然还是出现了。
第二天,她提早两个小时起床,结果和第一天的情况一样。
如果说她本来只是有一点点好奇,这下子这个一点点已经变成非常好奇了。这个神秘的丝巾玫瑰赠送者完全挑起她的斗志,在寒冷的十二月里,她提前两个小时起床,那已经是太阳都还没上工的时间了耶,但那人居然比她还早?
这下她真的非常想知道那人究竟是谁,为何一定要三更半夜来送礼物,不敢以真面目示第三天,她索性整晚不睡,直接等在窗边埋伏。
她就不信这样还没办法看见那个人是谁!
“我撑不住了,明天虽然不用上课,可是我想和保罗他们去逛市区超市,我得去睡觉了啦。”和静心住同一间小屋,不同房间的依秀一边打哈欠,一边说着。
虽然她也对那个神秘的丝巾玫瑰很好奇,但玫瑰终究不是送给她的,所以一定要在第一时间看见那人的真面目对她来说不是那么重要。
“那你去睡吧,晚安。”张静心自己也是哈欠连连。
凌晨三点半,依秀终于不敌睡意,她挥挥手,回房睡觉去了。
张静心自己也是睡眼惺忪,只剩一丝意志力在强撑,就在她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庭院外似乎闪过了一个人影。
天色还没亮,她不知道是自己意识朦胧产生幻觉,还是真的有个人在那里,待她揉揉双眼想要看清楚时,那个人影已经不见了。
好不容易守了一整夜怎么能这样错过,她急吼吼地跳了起来,连外套都来不及披上就冲出去,总算看见已经走到街尾的人。
“请等一下。”她以流利的法语唤住对方。
清晨的街道上根本没有人,静得连根针掉到地上都听得见,那个高大的身盥听见她的声音明显一僵却没有回头。
她转头看向自家信箱,果然又是一朵丝巾玫瑰,她抽出玫瑰,缓步走向那人。
“请问这是你放的吗?”她几乎可以肯定就是这个人了,不过还是先问问。那人没有回头,就只是僵立着。
他有一头黑色的利落短发,肩膀很宽阔,看起来高大挺拔,虽然看不出他是谁,但莫名的,这背影让她觉得有些熟悉。
“你是谁?”她来到他身后,那熟悉的感觉更甚。
男人缓缓转身面对她,她的脸色蓦地一僵。
孙于修俊帅的脸上挂起苦笑,低沉的嗓音温柔万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则是充满了愧疚与自责。
“静心,好久不见,你过得好吗?”
他竟然还有脸问她过得好吗?
张静心气到想大笑三声。
“静心,天气很冷,你穿太少了。”自从真面目曝光之后,神秘的丝巾玫瑰再也不神秘了,孙于修索性开始每天出现在她面前,虽然她不愿搭理他,他还是每天报到,风雨无阻。
本来他打算来招老套的温馨接送情,但张静心当然不可能如他的意。
所以,通常最后都会变成她和依秀手牵手走在前面,他则像个影子般跟在两人身后,护送她们去学校。
回来的时候也一样,他完全成了两位女士的背后灵。
不管他开口说了什么,静心都是冷漠地连回头看他一眼都不肯,不过没关系,只要静心没赶他走,他就心满意足了。
依照惯例,他的关心问候还是得到她沉默的回应,走在她身旁的同学们却纷纷回头了。
“尼欧,你和艾纱是怎么认识的?!”发问的是一名鼻头和两颊都有些小雀斑,长相可爱的法籍女同学,她口中的尼欧是孙于修,而艾纱则是张静心。
“我们是从小指月复为婚的夫妻。”孙于修有问必答。
“哇,指月复为婚,听起好特别喔。”另一名身材火辣的义大利籍女同学脚步慢了下来,靠到孙于修的身边。
张静心的目光不明显地往后瞥了一瞥,孙于修立刻聪明地与火辣美女保持距离。
今天是里昂灯光节第一天,她们学院里的同学们有男有女,一行约莫十来人,大家相约要一起到广场去看灯光秀。
里昂灯光节是当地的一个宗教节日,每年的十二月八日开始,活动总共会持续四天,在这段时间里里昂仿佛是一座不夜城,每户居民都会在自家窗户外摆放蜡烛,让路过的人看着都觉得倍感温馨,而大型的广场包会设计特殊的灯光秀以增加节日的气氛,他们会用整夜的活动来表达对光明及美好生活的祈求。
这段时间静心不肯理他,但她的同学们对他可好奇了,只要他一出现,一群人总是很爱拉着他乱聊。
虽然几天下来,静心始终对他采取冷处理的态度,不过有一点还是让他很开心,从头到尾她都没向她的同学们提到他们已经离婚的事实,而且当他说到指月复为婚这件事时,静心也没有说话,他是不是可以擅自解读为静心其实并没有非常恨他?也就是说,只要他脸皮够厚,不管她是想用冷冰冰的态度打击他,还是要直接用暴力驱赶他,他都不放弃,只要死皮赖脸的黏住她,完全抛弃自尊心地请求她原谅,说不定有机会可以追回她?
现在,她的同学们都以为他和静心仍是夫妻,只是他不知做错了什么而被静心打入冷宫,这样的状况对他来说其实挺有利的。
“你怎么会想到要用丝巾做成玫瑰送给艾纱呢?是不是丝巾对你们有什么特别的意义?”这回发问的是依秀,她和静心是不同的分馆,所以对于他和静心之间的爱恨情仇并不清楚。
“呵呵。”孙于修爱恋的目光瞅向张静心,轻笑两声没有回答。
张静心虽然摆出冷漠的姿态不理他,却又忍不住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总是不由自主的用眼角余光偷瞥他,听见他们提起丝巾,不禁让她想起过去那段甜蜜的日子,那时的孙于修体贴温柔,就像个完全无可挑剔的完美王子。
但也就是因为那段日子实在太甜太美,所以当误会发生,他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给她,还对她做出那么过分的事时,她没有办法不心碎,她被他伤得好深。
越想越不愉快,她忍不住加快步伐。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广场走去,愈接近活动广场,人潮愈多,现在在这种人多的场合,即便会和不同的男子擦身而过,有时甚至不小心会有碰撞,她也已经不那么害怕了。
不过,不那么害怕的意思就是仍有一点点害怕。
这里没有人知道她曾经得过恐男症的事,唯一的知情人±就是孙于修。
众人都没发现当人愈来愈多,她的脸色就微微变了,但是整副心思都在她身上的孙于修很难不注意到。
天色渐渐晚了,正式的灯光秀再过不久就会开始,她转头想要寻找认得的面孔,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悄悄移到她身侧,而其他人早就不知被挤散到何处。
他没有拥抱她,没有牵住她的手,但是高大身!K却保护意味十足的替她挡去拥挤的人潮,目光痴痴地缠绕在她脸上。
他们的视线交错,没有人先开口,她的表情从紧绷恢复到冰冷,接着因他毫不保留的眷恋目光而羞赧。
一盏灯光突地打上广场周围的一面墙,众所期待的灯光秀开始了。
他们都没有说话,注意力转移到光彩炫目的灯光秀上,墙上的投影画面首先出现一架摇摇欲坠的飞机,他们看见飞机迫降在杳无人烟的沙漠上,飞行员在这里遇到了一个金发小男孩。
这是小王子的故事。
整整二十几分钟的时间,广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这场精采绝伦的灯光秀上。
飞行员的飞机终于修好,小王子来到地球也满一年了,到了他该回去的时间,毒蛇咬了小王子一口,小王子回到他最初的地方。
热烈的掌声响起,直到掌声开始变小,她转身望向身旁那个虽然没有抱住她却始终将她护在怀里的男人。
“你为什么来?”
“眼睛可以看到的未必是真实,而真正重要的、真实的东西只有用心才能够体会。”他用低沉好听的声音以法文重复小王子故事里狐狸所说的话。
她凝视着他。
“我被妒嫉蒙蔽了我的心,以为双眼所见的就是真实,自以为是的伤害了你,我是来向你忏悔的。”他诚恳的目光幽幽地望着她。
她沉静地望进那双眼眸,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情。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半年多的分离让她清楚自己的心还在他身上,可是她也无法忘怀他曾经对她做的事有多么过分。
她以为自己会恨他,却在这一刻发现她根本做不到。
“我知道我是个混球。”在听过那些录音档案后,他不得不承认毕斯何说得对。
他确实是个混球,甚至是个比混球还要混球的无敌王八大混球!
“我不求你立刻原谅我,但是我求你……请给我忏悔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