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叮咚——
电铃声响起,门外传来邮差洪量的叫声:“挂号信!”
“我替小伟擦屁屁,你去领挂号信。”聂谦非常体贴的说。
“呃……好。”彤甄感动极了,筑在心中的那面墙在不知不觉中逐渐瓦解。
他是少爷,她是女佣,同时有两件工作在她手边,按照常理,做少爷的,应该是用眼睛看著女佣忙手忙脚而无动于衷……
但他不单来帮她,甚至帮她做“擦”的工作,怎不令她感动!
忍住想呜呜呜的冲动,她快步走到门口,从邮差手中取回挂号信,是聂证的,回到客厅时,聂谦也正好抱著光屁屁的小伟到客厅,只见他手脚俐落地替小伟穿好尿布,塞上女乃嘴,放回摇篮里。
看他熟练的样子,应该不是第一次替婴儿换尿布……
他为什么会有经验?答案非常明显,她不用脚趾头想也知道。
一定是——他曾经有过私生子!
他比他老爸更坏,他老爸最起码会把聂证这些私生子接回来抚养,而他不但对女人始乱终弃,连自己亲骨肉也毫不留情,这种没有人性的男人令她恼怒,但真正令她恼怒的原因,其实是她忌妒那些跟他鱼水交欢过的女人……
她不敢相信,此刻的心情竟是——妒意胜过怜意!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超级女乃爸,”彤甄压不住一肚子的妒火。
“我十七岁就当女乃爸了。”聂谦不讳言的说。
“十七岁就做爸爸,你顶行的。”彤甄感到心如刀割。
“没办法,家庭因素。”聂谦只顾著逗小伟,没注意到彤甄难看的脸色。
“你家的遗传因子就是——色。”最后一个字,彤甄拉高嗓音说。
“你在说什么?”聂谦抬起头,一脸的茫然。
“我是叫你学你爸爸,把你在外面私生子带回家养。”聂谦恍然大悟,笑嘻嘻的解释:“你误会了,我十七岁时,是做聂谨的女乃爸。”不过,看她气得胸部比平常涨大一倍,他的手不禁有些痒……顺势抱起小伟,以免自己如她所说,变成一头。
“聂谨!?”彤甄一副不太相信的表情。
“聂谨出生时,我爸的事业遇到危机,请不起保母,偏偏二妈患了产后忧郁症,所以照顾聂谨的工作就落到我的肩上。”聂谦话峰一转:“你为什么那么在意我在外面有没有私生子?”彤甄无法自圆其说,因为她总不能告诉他,真正的原因是——她吃醋。
但她为什么会吃醋?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自然更无法解释给他听。
为了解除她语塞的困境,她只好求助大脑快替她想办法……
聪明的大脑,立刻指挥她的双手按在肚子上,装出一副饿扁的模样,以柔弱的声音说:“我肚子好饿,中午要吃什么?”
“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聂谦不理会她的假装。
“我肚子一饿,血压会降得很快,随时会昏倒。”彤甄快速地坐到沙发上。
“好,先喂饱你,然后我再严刑逼供。”聂谦小让她一步棋。
“我先声明,我现在头昏眼花,全身无力,没办法做饭。”
“我去打电话叫外送披萨。”聂谦一手抱小伟,一手拿起话筒。
“我去洗脸刷牙。”彤甄精神抖擞地从沙发上弹起来。
看她三步并做两步跑上楼,聂谦心想,他就不信孙悟空逃得出如来佛掌!
半个小时之后,两人静默不语地吃著热腾腾的披萨,各自想著下一步棋该如何走?
天公疼憨人,不对,天公疼天才,才对。
就在彤甄细嚼慢咽吃披萨,采取拖延战术之际,聂证回来了。
彤甄毫不犹豫地将注意力移转到聂证身上,快速起身走向厨房,然后端出一杯加冰块的柠檬茶,走到聂证的面前,甜笑的说:“二少爷,外面天气好热,你一定口很渴,请喝柠檬茶。”聂谦闻言火冒三丈,脸气得比关公还红。
不明究理的聂证一口气喝光柠檬茶,谄媚的说:“真好喝。”
“你累不累?需不需要我替你捶背按摩?”彤甄绕到沙发后面。
“今天打鼓打了一下午,肩膀好酸,有劳你服务一下。”聂证晕陶陶的接受她难得的服侍。
彤甄将手轻搭在聂证肩膀上,娇声问:“这样的力道行不行?”
“再用力一点。”聂证背靠著椅背,阖上眼,做好放松筋骨的准备。
“这样呢?”彤甄故意不看聂谦,将视线钉在聂证的后脑勺。
“真舒服。”聂证根本没看见聂谦坐在何处。
其实也不能怪聂证没长眼睛,餐厅和饭厅中间隔了一层雕花玻璃,而且谁会想到身为聂家的印钞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几乎天天在工作赚钱的聂谦,此刻居然会在家带小孩!
倒是聂谦,他明明气急败坏,却不出声,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只有聂谦心里知道,他忍耐是为了了解彤甄和聂证之间有没有暧昧关系?
“你今天比赛的情况如何?”彤甄关切的问。
“拿了第一名。”聂证洋洋得意的说。
“好棒哦!”彤甄像个小女孩见到偶像般雀跃地大叫。
倏地,聂证伸手向后拉住彤甄的小手,抚模著她细女敕的手背,柔声道:“别捶了,我的肩膀已经完全不酸了,而且让你的玉手捶酸,我会心疼的。”看到聂证挑逗的行为,聂谦怒火中烧,他实在很想冲到厨房,拿起菜刀,再跑到客厅,剁掉聂证的手指头,但当他的视线移到彤甄脸上时,他整个人彷如被钉在十字架上,无法动弹……
她居然在笑!甜甜地微笑!痴痴地傻笑!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揉了揉眼,发现他并没看错,她此刻的表情的的确确充满欢愉,这种表情是不是代表——她已爱上聂证了!
不!这不是事实!聂谦失魂落魄地呆坐在椅子上……
彤甄抽出被抓住的手,虚伪的笑道:“能为二少爷消除疲劳,是我的光荣。”
“你今天嘴巴真甜,我喜欢,你若是天天对我这样该有多好!”
“有你的挂号信,我去拿来给你看。”彤甄心想,这家伙未免也太好骗了。
“哇哈哈!”聂证打开挂号信后,乐不可支地仰天大笑。
“什么事那么好笑?”
“不是好笑,是高兴,香港宝丽金唱片要捧红我。”
“恭喜二少爷,贺喜二少爷,将成为国际巨星。”彤甄油嘴滑舌。
“彤甄你做我的经纪人,如何?”聂证一脸诚挚和期盼的问。
“做经纪人有什么好?”彤甄不忍心直接泼他冷水。
“简单的说,不用照顾一家人,只要照顾我一人就行了。”
“可是……我喜欢照顾你们一家人,包括小伟。”彤甄间接婉拒。
她拒绝他!本来要死不活的聂谦,如败局复活般瞬间充满斗志。
“这是你麻雀变凤凰的机会,难道你一点都不心动?”
“我心脏当然会动,不会动就死翘翘了。”彤甄苦笑的自嘲。
“我懂了,你是想留在家里,等我取得功名回来接你。”聂证自以为是。
彤甄被他一厢情愿的想法搞得哭笑不得,只好敷衍的说:“是啊,等你成名之后,记得要回来看我们大家。”聂谦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不过他的高兴并没超过三秒钟,聂证忽然矫捷如豹般扑向彤甄,把她抱到他腿上,然后坐回沙发上,手圈在她腰上,钳制她的反抗,聂谦一急,想冲到客厅,但他整个人突然又静止不动……
他必须知道她会不会接受聂证的吻?
如果会,他会忍痛割爱;如果不会,他会给聂证一记拳头。
聂证噘著嘴唇,自作多情的说:“来,让我啵一下,预祝我名利双收,早日凯旋回国与你团聚。”
“不要,人家会害羞!”彤甄别开脸,正好跟聂谦的目光接触。
“就你我两人在家,没什么好害羞的!”聂证色胆包天的要求。
“哎呀!你的眼睛长到头顶上了,没看见那边有个电灯泡!”彤甄将聂证的脸转向聂谦所站的方向,聂证吓一跳,赶紧放开彤甄,像见到长官般毕恭毕敬站直身子,以微颤的声音说:“啊!大哥!你怎么没去上班!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生病了?“聂谦命令道:”聂证你跟我来书房,我有话要问你。“彤甄同情地看著聂证,充满歉意的眼神中,深藏诡谲的贼笑。
都是她的错,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
所以说,红颜祸水,不是没有道理的。
不知道聂谦和聂证谈了些什么?
本来彤甄想效法上次他们躲在窗外偷听那招,但小伟哭著要喝女乃。
等到她伺候完小伟,聂证也刚好从书房走出来,问他什么都不肯答,嘴巴紧得像蚌壳,掰都掰不开,彤甄只好作罢,抱著小伟到三楼,两人一起睡午觉,消磨时间。
四点一过,聂家兄弟陆陆续续回来,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对劲,看就知道考试没考好,这点彤甄可不是感同身受,而是每次考完试之后,她同学都会在考卷未发以前跟她对答案,答案不一样的同学就会出现跟他们一样的脸色。
晚饭过后,聂咏帮小伟洗澡,彤甄在一旁观看。
一阵敲墙声从聂谮的房间传来,彤甄问聂咏:“聂谮怎么了?”
“每次他遇到难题时,就会以打墙壁发泄郁闷。”聂咏习以为常的说。
“他功课不好吗?”
“你错了,他是我们家的天才。”
“他现在十六岁,读高一,这种程度只能算普通,不能算天才。”
“他是全校前三名,这不叫天才,叫什么?”彤甄深觉聂咏是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严重污辱了“天才”二字。
所谓的天才,要像她——十岁读初中,十二岁读高中,十四岁读大学,十九岁拿到两个硕士学位,二十一岁几乎拿到博士文凭,才有资格称之。
“他最近要代表学校参加一个全国性的微积分比赛,压力很大,你最好离他远一点,免得被台风尾扫到。”聂咏好心地叮咛。
“真正的天才是不会被微积分打败。”彤甄狂妄的说。
“你认识真正的天才?”聂咏将小伟抱出澡盆,以毛巾包裹。
“不认识。”彤甄摇头,但心里却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其实在我们的周遭,的确有一个真正的天才。”聂咏抱著小伟走出浴室。
“是谁?”彤甄跟在聂咏身后,提心吊胆的追问。
“就是我大哥。”聂咏朝三楼走去。
“看不出来他头脑好的样子!”彤甄尖酸道。
“若不是老爸事业走下坡,他现在应该是哈佛商学博士。”聂咏回想著说:“大哥在退伍后,就接到哈佛寄来的入学通知书,但老爸不让他去,要他到公司上班,再加上我们都还在读书,家里的开销大,他只好牺牲他的梦想。”
“所以做人不能太风流,否则肯定会祸延子孙。”彤甄听完后做下结论。
趁著聂谮去洗澡,彤甄偷偷溜到他的房间,果然在他书桌上发现三张试题卷,对彤甄而言,这三十道题目简单得像大学生背九九乘法表,彤甄拿起笔,快速地作答,在十分钟之内解决。
当她正拉门要跨出房间时,聂谮正好推门走进来,说时迟那时快,两人都没想到对方会出现,碰的一声,两人各自捂著额头,大声惨叫,顿时引来聂家其他兄弟的围观。
“你跑到我房里做什么?”聂谮咆哮的问。
“打扫啊。”彤甄早有准备,举高手上拿的鸡毛掸子。
“我警告过你,不许到我房间,你是听不懂国语,要我讲英语是不是!”
“你会讲英语有什么了不起,我也会讲,SHIT!”彤甄担心她的大脑被他撞缺角,一时火大的口无遮拦:“我告诉你,我的头若是撞成脑震荡,你就准备接我的律师信。”
“我的头若是受伤,你在我家做一辈子女佣也赔不起。”
“你那种脑袋,笨得跟猪一样,哪能跟我的脑袋比,差远了你!”
“你……”聂谮身侧的手心渐渐变成拳头状。
眼看彤甄可能会挨揍,聂谦走上前拉开他们两个,以大哥和大少爷的双重身分命令:“够了,你们两个不要再吵了,都给我回房冷静。”
两人的火气都不小,狠瞪了对方一眼,才各自掉头回房,然后皆重重地摔上门。过了半个小时,聂谮走出房间,端著空杯子要到厨房泡咖啡,来到楼梯口看到三个哥哥正坐在沙发上看新闻……
“三哥,你刚才有没有到我房间?”聂谮若有所思的问。
“我刚才在三楼照顾小伟。”聂咏比彤甄更像这个家的女佣。
“二哥你呢?”聂谮转向聂证。
“我没去。”聂证眼睛盯著电视,随口回答。
“大哥,谢谢。”聂谮搔搔头,对著刚才臭骂他的聂谦拘谨地道谢。
“谢我什么?”聂谦抬抬眉,对刚才聂谮差点失控的行为,心中耿耿于怀。
“谢谢你帮我把那三十题微积分的答案写出来。”聂谦停顿了一下,音调奇怪而深不可测的回道:“不客气。”一朵疑云,此刻笼罩著他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