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一说,双手仍攀着墙头的韩时雨可紧张了,以为自己当真被看光,俏脸一红,像是由后颈被直接拎起的狡兔,不断踢蹬着修长白皙的小腿卖力挣扎,企图挣月兑魔掌。
“闭上眼睛!不准偷看!快放开我!”
韩时雨频频转动脖子,试图看清究竟是谁那么大胆敢抓住她的脚不放,偏偏因为角度问题,就是看不到站在她正后方的沈睿言。
“你下了那么多指令,是要我先做哪一个?与其说这么多,还不如你赶快从墙上下来,太危险了!”
看在他眼里,她就像是一只偷油吃而下不来的小老鼠一样逗。
就在沈睿言打算站上她大费周章搬来的木椅抱她下来的当口,韩时雨纤纤小手再也撑不住了。
“啊──”伴随着尖叫,韩时雨颤抖指尖一滑,整个人顺势往后飞跌,落入一个弥漫着柏木混搭针叶木与清新柠檬香氛的温暖怀抱。
“小心!”沈睿言急忙向前跨步,长臂一伸,总算接住宛若坠入凡间精灵般的娇小身躯。
“就算是我帮你月兑困,也犯不着急着对我投怀送抱吧!”
一想到刚刚的突发状况,沈睿言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气。幸亏他多年来空手道没白练,扎实下盘足够及时稳住两人,否则他极有可能成为她的垫背不说,她还可能因此而受伤。
“什么帮我月兑困?如果不是你一直拉着我的脚,我早就爬上去了,根本不会掉下来。”闻言,韩时雨忿忿不平的仰起娇俏小脸反驳他。
这一抬眸,她旋即被两池如黑潭般,深不可测的墨黑眼瞳震慑住。
尽避那双窅冥眸子隐于斯文优雅的细黑框眼镜后方,却完全无法掩饰闪烁其中的企图心与侵略性。
厚薄适中的唇瓣微微勾起三十度角,看来有点坏,那似笑非笑的俊美脸容透出一丝慵懒,恰似魔鬼的蛊惑,悄悄在少女芳心深处那不易察觉的角落,埋下一颗情愫种子……
收下她毫不客气的打量,沈睿言亦不避讳的将视线往她身上绕。
她有一头亮泽柔美的墨黑长发,搭配上齐眉的顺直浏海,猛一看,像极了橱窗中的日本陶瓷女圭女圭。
镶嵌在圆圆小脸上的是一双黑白分明的莹润大眼,黑瞳水灵灵的,丝毫不输给于夜空熠熠生辉的闪亮星子;挺秀俏鼻与唇形完美的滟红丰唇相得益彰,稚气未月兑的精致五官搭配上娇小身型让人联想起小巧茉莉,然而呛辣个性却如其香气般浓烈,教人不容忽视。
被他瞧得有点不好意思,一抹红晕缓缓爬上韩时雨女敕颊,她火速敛下眼神,急忙推开这双仍保护意味浓厚、圈住她的结实大手,没好气地道:“你到底是谁?偷溜到这里有什么企图?”
宾客不都安排在宴客厅吗?偏偏这个程咬金偷偷模模出现在这里,破坏她的逃月兑计划。
一想到这个她就有气!
“那你又是谁?为什么在别人家的花园乱搬椅子准备翻墙逃走?”沈睿言收回双手,索性将其交叉胸前,凭着身高优势,由上而下俯视向她,开口质问。
看她对这花园地形似乎十分熟悉,况且,离谱行径遭人发现,展露的情绪没有一丝恐惧,反而是满腔的懊恼愤怒……难道她就是那个身体不好、倍受保护的韩家二小姐──韩时雨?
“什么别人家的花园?这个招待所是我们韩家的!我是韩时雨,韩政宏是我父亲。”韩时雨说得不慌不忙,彷佛打算从自家建筑物翻墙逃走就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蠢事。
丙然。
猜测得到证实,沈睿言唇角扬起一道未显意外的上扬弧度,那轻浅笑容明明迷人得要命,但看在韩时雨眼中,不论怎么瞧都富含嘲讽意味,让她气愤的双手叉腰,杏眼一瞪,硬起声警告:“笑什么?你最好快点回答我,你是谁?到花园来做什么?不然我就要叫警卫了。”
听她如此恶狠狠的警告,沈睿言依旧但笑不语。
不愧是金融界钜子韩政宏最疼爱的小女儿,年纪小小,脾气可不小。
见他嘴角依旧噙着淡淡笑意,丝毫没把她的威胁警告放在眼里,韩时雨虽气结,却也拿他没辙。
与其跟他在这里大眼瞪小眼,还不如赶紧继续进行逃月兑计划比较实际。
“算了,我不跟你说了。”一个转身,她又朝围墙边木椅摆放处踱去。
见她搬起椅子,沈睿言不禁在心里打趣道:她想做什么?该不会是“守规矩”的大小姐要亲自把搬来的椅子放回原位吧?
谁知她左看右看,居然将木椅往前搬约数十步,放在一个稍微隆起的小土丘上,脚一提,再度往椅子上踩。
就在她蹬脚跳起,眼看着小手就要成功攀上围墙顶时,突地,一双大手自身后扶住她左右腰侧,却不是助她一臂之力,反而是不费吹灰之力,稳稳地将她抱回地面。
一脚踏实地,韩时雨满腔怒火也在瞬间高涨爆发,她一转身劈头就爆出质问,小嘴噘得半天高。“你做什么?”
她就像颗点燃引信的小炸弹,沈睿言却完全不为所动,反而更加深眉宇间的严肃线条。
“这么做太危险了!你是刚刚没摔到不知道痛,还想再摔一次吗?”
被他这么一反问,韩时雨拢起秀眉,咬着下唇,虽然心里明白他说得都对,但仍管不住小嘴月兑口而出的强词夺理。
“要你多管闲事!这里是我……”
谁知韩时雨话还没说完,就被沈睿言截了去,堵得她说不出一句话。
“我知道这里是你家的,也知道你是韩家的掌上明珠,但那又如何?并不等于你可以不顾自身安全,恣意乱来。”那摆在土丘上的椅子根本不稳,更别提她一站上去的那阵晃动,她最好是神经真有那么大条,没察觉到身陷险境。
一听,韩时雨愣住了。
有生以来,从没有人敢用这种口气跟她说话,谁不是对她好声好气、又哄又骗的?就算她犯了错,也没人舍得凶她一句。
耙这样指责她的,只有眼前这个明明知道她是谁,却毫无忌惮的陌生人,而她甚至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小姐!”
伴随着呼唤,一名年约四十的女性由宅邸那头跑了过来。虽然在她冒出汗珠的脸上泛染红晕,不难看出已找人找了一段时间,但她展露出的沉稳干练,却更让人留下深刻印象。
“惨了!被发现了!”惊见向来威严满满的管家王姊出现眼前,韩时雨稚气地吐了吐粉红小舌,张扬气焰登时少了一半,但仍不忘给一旁凉凉的沈睿言奉送一个完全吓不了人的“可怕”鬼脸,将逃月兑行动失败的肇因全数怪到他身上。“都是你啦!”
“小姐,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别再四处乱跑了吗?为什么你就是不听话?”王姊顶着一号表情的扑克脸,骂起人来还挺吓人的。
“王姊,对不起!”
见王姊胸口上下起伏,微喘着气,明白她一定是为了找她而马不停蹄,韩时雨为自己的故意失踪老实道歉。
但是,长久以来,她就像是只濒临绝种的保育动物,受到过分保护,就算是多一咪咪的自由也好,她真的很想到街上逛逛、散散心。
“看看你,衣服都弄脏了!”无奈叹了口气,王姊谨慎地动手拍去附着在韩时雨礼服上的灰尘,同一时间,眼尖的她发现在韩时雨身后,极为突兀的孤单木椅,脸色一沉,道出心中的怀疑,“难道……你又想逃跑了吗?”
“没有,我没有要逃跑!”心思被说中,韩时雨头摇得像波浪鼓。她绝不能承认,否则下次就更难成功了。
“又”想逃跑?原来这小妮子不是第一次上演逃月兑戏码。
默默听着两人的对话,一道轻蔑线条忍不住在沈睿言的唇角缓缓泛开。
大小姐就是大小姐,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时,王姊总算注意到一直被晾在一旁的沈睿言,维持着一贯的淡定,朝他欠身致意。
“先生,您好,请问您刚刚跟时雨小姐在说什么呢?从远处看来似乎有点小争执,因为怕时雨小姐不懂事冒犯了您,所以才冒昧请教。”
“这个嘛……”沈睿言的促狭视线越过王姊,瞅着在她身后拚命比手画脚,示意他不能说的韩时雨,一时之间竟兴起恶作剧念头,露出一道无害的阳光笑容,故意与其背道而驰,以低沉的悦耳磁嗓不疾不徐的给足王姊自由发挥的想像空间,“不,韩小姐并没有冒犯我,反而是因为我的缘故,破坏了韩小姐的精心计画,我正准备向她致歉。”
下一秒,沈睿言准确接下来自韩时雨那瞪得像铜铃似的圆眸所投射而出的杀人目光,却掩不住优雅唇际不断扩大的得逞笑痕。
“小姐,你又在计画什么了?”
王姊一转过身,韩时雨立刻安分下来,连忙瞠着无辜的水灵大眼摇头否认。
“没有啦!没什么计画。王姊,我肚子饿了,我们进屋去啦!走啦走啦!”韩时雨不由分说,立刻拉起王姊的手就往宅邸方向拖,火速离开沈睿言这个嘴碎的告密者,深怕他再多言,戳破她不甚高明的谎话。
沈睿言正想回到宴客厅“自投罗网”,这时,另一名同为宏大金融法律顾问团的高律师已夹带宏亮话声出现在他面前。
“睿言,原来你在这里,想说怎么才一下子就不见人影。”
“不好意思,我本来想出来抽根烟的……”结果因为遇上一只翻墙失败的小老鼠,连烟也没抽成。
“别抽什么烟了,快跟我回去会场,韩总裁在找你呢。”说着,两人并肩穿越广阔花园,迈向豪华宴客厅。
“对了,刚刚那个女孩子是韩小姐吧?”高律师走进花园时有注意到正好离开的王姊和韩时雨,看见两人消失在回廊转角。
“是的,我遇见她的时候,她正企图翻墙逃跑,但是却失败了,而且似乎不是第一次。”虽然沈睿言语气平淡,却明显透露出对其行径的不以为然。
“唉!你刚回国,所以不知道。韩小姐的任性骄纵早就不是新闻了,因为她自幼体弱,母亲又死得早,所以韩总裁特别宠爱她,也是因为她生病的关系才跨足医界,成立仁宏综合医院,甚至连长子──韩时炜都选择当医生,并非以继承宏大金融集团为毕生志业。韩总裁已将宏大金融的股权一分为二,分别留给韩时炜以及韩时雨两兄妹,可想而知,将来谁有幸娶到她,跟着入袋的财产有多可观?岂止少奋斗三十年,不用奋斗就可以锦衣玉食一辈子。”
虽然听得出高律师语气中的高度羡慕,但沈睿言认为,如果真要选老婆,第一人选当然是现任女友──温柔又善解人意的方若婕。要他在自己身边摆一个只懂得撒泼、难伺候,凡事还得看她娘家脸色的大小姐当老婆,他可是敬谢不敏。
沈睿言驱使双脚迅速跟上走在前头的高律师,心中不禁浮现如是想法。
殊不知,人算不如天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