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原先热闹腾腾的市集如今人潮缓缓散去。
上官融融娇小的身躯走出店门口,踮起脚尖将悬挂在外头写着“上官肉包店”的旗帜收回屋内,望着小花站在小小的店铺里,仔细算着今日所得,嘴角扬起笑容。
“今天咱们的生意还算可以吧?”上官融融走近小花,站在她身旁看着装盛在瓷碗里的铜钱。今天又将碗里的钱装得满满,表示今日的工作没有白费。
“还可以啦!”小花抬起头拿出炸开的毛笔沾了沾墨,在记满每日支出与收入的帐簿里写着数字。
“今天赚了三十个铜钱,还算不错。”看着今日所得,足够让上官融融填平材料支出外,她还有钱可以买些肉煮顿丰盛的晚餐。
“是不错啦!咱们做的五大笼包子全都卖光了,但是一且浆却只卖出三碗而已。”小花看着乳白色的豆浆还满满的躺在大铁锅里,心底有许多不舍。
上官肉包店绝对不卖隔夜食物,这规定是从上官融融的父亲年轻时开店后所决定的事,因此上官融融接下父亲创立的肉包店后,也贯彻对食物的坚持,伹每次她与小花做的肉包总能大受欢迎,每每卖到连自己想吃部没得吃,不过她们两人合力做的豆浆却没有如此热卖了。
上官融融真不明白,她每日早晨亲自磨的豆浆明明就非常好喝,怎么没有多少人愿意买呢?让那卖不出去的豆浆老是得进入她与小花的肚子里,不然就是倒掉使她们非常心疼。
“怎么会这样呢?”上官融融瘪着嘴,想着今夜除了又要喝豆浆外,又可惜了剩下的豆浆将被丢弃。
“是呀!咱们磨的豆浆真的非常好喝,但就是没有多少人顺意买。”小花也不明白,一手拿着上官肉包店出品的肉包,一口喝着上官肉包店推出的豆浆,真是人间极品呀!怎么就没有人懂得品尝呢?
“我看咱们明天就别卖豆浆了。”虽然上官融融非常不愿意放弃卖豆浆,但望着老是卖不出去的豆浆平静的躺在那,她也很无奈。
“不要啦!我们再试试好不好?”小花拉着上官融融的手摇呀晃的,怎么也不想放弃卖豆浆的梦想。
好吃的肉包作法是上官融融的父亲传承下来,而豆浆则是两个小女孩自己研发出来,小花不想让肉包店老是卖上一代的东西,她想,既然生意要继续做下去就得创新,所以加卖豆浆是她们的第一步,接下来两人还有第二步、第三步要走呢!
上官融融明白小花的坚持,她小小的心灵也渴望看见上官肉包店的旗帜飘扬在各地,可是美梦总是得踏着现实的脚步去追寻,然而她做得到吗?
“融融姊姊。”小花拉着她,不断的用眼神央求着。
上官融融年仅十七岁,她在比小花还小的年纪时失去了双亲,一个人孤零零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时,是小花那双小小的手打开关店已久的肉包店,脏兮兮的小手张开,里头躺着一个铜钱。
姊姊,我要买肉包,一个铜钱可以买几个肉包?
那时上官融融望着她,用早已哭哑的声音告诉她,肉包店早已经倒闭了。
小花的眼底立刻闪烁着失望与落寞。
就在小花低着头准备离开肉包店时,上官融融的心好不忍、好舍不得,她不忍的是因为自己而扼杀了小花当时的雀跃,舍不得的是父亲与母亲用爱与微笑辛苦经营的肉包店就要毁在她手里,当下的她不知哪来的勇气开口对着小花的背影说话。
明天……明天就会卖肉包了……一个铜钱可以买两个肉包。
她永远忘不了那时小花欣喜若狂的表情,自从父母双双过世后就不再微笑的脸上因为小花而漾起笑容,那笑容带领着她继续向前走,也给了她生存下来的勇气。
“好吧,我们再试试看。”上官融融笑着道。
虽然一个十七岁的姑娘早已可以嫁人了,但她依旧是个担忧未来的女孩,她的身旁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人,而家里有个生病母亲的小花却是依赖她的人,这让她提早成熟,让她努力咬着牙面对所有未来的未知挑战。
她知道,她可以的,她绝对可以战胜一切。
“太好了!我明天来店里时会像以前一样买豆子过来。”听到可以继续卖豆浆,小花开心的又蹦又跳。
“不过……我们的豆浆就先减半吧!所以明天只需要买两斤黄豆过来就可以了。”未来是需要大刀阔斧的去开创,可是现实面也需要顾及,毕竟卖豆浆老是亏损,让她只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我知道了。”
“那就快回去吧!伯母应该在等你吃饭呢!”上官融融一边说话一边从瓷碗里取出十个铜钱,“这是明天买豆子的钱,其他的是你今日的工钱。”
“这太多了,我不能收。”小花急忙将手放在背后。
老是都这样,两人一天所得才三十个铜钱而已,上官融融就将十个铜钱分给小花,剩下的钱她还得用来买面粉、猪肉、高丽菜等等做肉包所需要的材料,这样怎么够她的生活开销。
“拿去。”上官融融拉过小花的手,将十个铜钱放在她的手掌上,“伯母正病着呢!这钱要留下来为她请大夫用的。”
小花望着上官融融坚持的眼神,心底一阵感激。“融融姊姊,谢谢你。”
她一定会用后半生来报答上官融融的爱心。她握紧手上的十个铜钱,感觉暖意由冰凉的铜钱扩散至她心底。
“别谢了,快回去吧!”上官融融拉着小花往屋外拽,强拉着她回家。
“我知道了,明天我再来喔!”小花站在店门口笑望着她,接着转身便用跑的回家。
在夕阳余晖下,上官融融用眼神目送小花回家后,转身将店门掩上。
此时,她赫然发觉现下房里还躺着一个男人呢!是她太忙碌了,让她忘记了还有个人需要她来照顾。
当下,她快步走入房内,好看看这连名字都还未问的男人伤势究竟如何。
*
屋外的窗户与开启的门扉洒入一地金黄,曹奕张着眼无法入睡,他望着从方才便逐渐退去的黄色,心下是揣测不安。
终于,他总算盼到上官融融娇小的身影出现在房门口,等她入内后,他随即开口,“在下有一要事想请问姑娘。”
“什么事?你说。”上官融融张着疑惑的眼眸,一边走近他一边说话。
“敢问姑娘,我身上的衣服是怎么回事?”曹奕望着她,一双眼底满是担忧。
他努力忍着痛楚拍拍胸膛想要确定身上的密函是否还在,却赫然发觉自己身上的衣物不知何时已被换掉,而密函也因此离开他的身体。
那封密函是他用生命盗取而来,里头记载的东西足以颠覆国祚,所以他绝对不能失去它。
“你说你身上的衣服呀!”上官融融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她不明白曹奕为何会如此紧张,只将他当成担心自己身上的衣服是被谁换掉而已,“你放心,衣服我是请林大夫帮你换上的,所以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我不是指这个。”身躯被他人看见比密函让别人抢走还要来得微不足道,曹奕一双深如黑夜的眼盯着她,心跳如擂鼓,“我是指我身上原本穿的衣服呢?”
他不敢想,若密函丢失,自己该如何面对多年的知心好友摄政王。
上官融融扯着微笑,用手指指外头,“你的衣服上面都是血,我已经帮你洗好了,现在正晾在外头。”
“衣服里头有没有一封信?”曹奕紧张的问。他可不想当密函送到摄政王手中时,里头的字早已模糊不清。
瞧他一副紧张的模样,想必从他身上搜出的信件定是重要的文件。上官融融朝他漾起大大的笑容,仿佛要他放一百二十个心一般,“里头是有一封信没错。”
“那信呢?”密函还未送到手中时,曹奕依旧不放心。
“你等等喔!”上官融融像只小兔子似的转过身跑至衣柜前,白皙的小手翻呀翻的,最后从衣柜的最里端取出用油纸包裹住的东西。
当上官融融总算找出她藏匿的东西后,又再像只兔子一样快速的蹦蹦跳跳至他身旁,握着油纸的手向前伸,将东西递给他,粲然的笑容仿佛告诉他:她可是做得很好呢!不知道有没有奖赏?
“东西在这呢!”
曹奕疑惑的望了油纸一眼,隐忍着因为一个动作就会牵动胸膛上伤口的疼痛,伸手将油纸接了过来,小心翼翼的打开后,发觉被些许血污染的密函就躺在里头。
“因为这封信被你的血染到了,而且你还把这封信藏在衣服的暗袋里,我想,这封信对你而言一定很重要,就把它包起来藏在衣柜里。”上官融融在他拆开油纸时,将原由清楚的说明白。
“谢谢姑娘。”在他发觉密函离开自己时,上官融融正在外头忙着招呼客人,而他的伤口又不允许自己步下床去找她,所以只能躺在床上着急的等待她的到来。
然结果是好的,让曹奕总算放下悬在心坎上的紧张情绪,总是板着一张脸的俊颜此时朝她扯了个微乎其微的微笑。
“别谢了。”上官融融低首瞅着他,她发觉他有一双深邃的黑眸,当他用那双眼望着她时,她竟会感到紧张而呼吸急促。
天呀!她究竟是怎么搞的?怎么今天与他四目相接时,她也发生这样的情形?
不行!不行!她明天一定要找林大夫来替她治病才行,这样的怪病若是越来越严重那还得了!
“对了,我还要去煮饭呢!等会我们就可以吃饭了。”上官融融别开眼,像个小木偶般动作不自然的赶紧离去。
望着她快步离去还在门槛前踉跄一步的背影,他那颗总是充满戒备的心不知为何稍稍松懈下来。
是这里没有宫廷中的暗潮汹涌?还是这里的人民只为生活而无争权夺利?还是……上官融融身上散发出让他放松的氛围?
不可能的,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曹奕嘲讽的掀起嘴角讥笑自己。
他了解自己,他知道他从未对女子动心,他也不允许自己对女人动情,所以他深信他的好心情全来自于这里的一切,除了上官融融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