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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香良人 第十五 患难见真情(2)

这时陶姨娘端了雷耿狄的汤药进来,听了这话,她难得气愤的说:“你求青峰做什么?四少女乃女乃不也跟着四少爷一道去西北犯险吃苦,他们夫妇一条心,这才能咬牙撑到今日,你若也有心,不如跟着三少爷去,这路上也好有照应。”

明凤珠一听,刷甶了脸,让她也去西北?!那可不行!她马上说:“若三少爷真得去,那府里也不能没人主持,我还得替他留点后路……”这话是能同甘,不能共苦了。雷青岩见她如此,恼恨她连春实实都不如,让他丢脸,这会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了。

西北临时搭建的医药房里,春实实正忙碌的照顾病患,而雷青云则在外头四处调度药材,至少得让药材无缺,病者才有希望病愈。

他们夫妇已在此地与病疫奋斗了一年,可始终没能控制住病情,每日还是有许多人在他们眼前死去。

而夫妇俩虽幸运的未感染到疾病,但再这么下去,难保他们也会撑不住。

“实实。”

喂完一名病重的患者喝下汤药后,春实实听见在外辛劳一整天的丈夫的声音,不禁微笑,她不安了一天,直到这会才稍感安心。

他们还未能找到病源,她守在医药房里照顾病患,能小心避免感染的可能,可雷青云在外头到处奔波,随时都可能受到病疫侵袭,所以每当他离开时,她总是提心吊胆深怕他染病回来,此刻听见他的声音,当然马上让她紧绷的情绪放松了。

她含笑的回身,然而见到他的刹那,笑容又冻住了,表情逐渐变得惊慌。“青……青云……”

瞧见她的脸色,雷青云用力抓住了她颤抖的双肩安抚她。“镇定点。”

“不……”她日夜担忧害怕的事发生了,她如何镇定的了?

眼前的他才一日不见,面色竟已枯黑、憔悴,眼白布满血丝,而这便是发病的症状!

她揪住他的前襟。“你怎么也……怎么能够……”她一句话说不全,豆大的泪珠开始狂落。

他忧伤的望着她。“对不起……”他说过要和她一起活着回去的,如今恐怕……

“不……不可以!”她已然泣不成声。

“实实,你听我说,不要放弃,我才刚得病,还没那么快死呢,我相信你可以救得了我的,你一定可以!”雷青云笃定的注视她。

春实实激动的摇头。“我做不到……做不到……咱们在这努力一年了,瞧瞧每日还是有这么多人死去,你要我如何相信自己救得了你?!”

他握住她极度冰冷的手。“你做得到的,因为这不只是我一个人的生死而已,若你救得了我,同样也能救得了大家!”他眼神无比坚定认真,把希望都放在她身上。

春实实瞧向四周申吟的病患,再望着病容显现的雷青云,她一哽,懂丈夫的意思,她如果不想失去他,就无论如何都要治好他、治好这些人,她没有失去信心的权利。

患难夫妻,越苦越不放弃!

她悲愤的点头,再无退路。

五日后,雷青云倒下了,之后的三日未曾再睁开眼睛。

春实实没时间流泪,没时间害怕,更没时间想他会死,她废寝忘食的在他身上试验各种药,运用了她所有从未来世界带来的医学知识与中医理论,不放过任何一种可能。

一次次的失败,她再一次次的试,可是见他仍一日日的虚弱下去,她也心力交瘁了。

这日,她恍惚的坐在床前,看着他昏迷不醒的样子,患病者通常昏迷之后,撑不过七日便会死亡,而他已经昏迷三曰,离死神召唤不远了,可她却束手无策。

这时一名帮手端了碗清水过来,用棉布沾了些许清水润泽雷青云干涸的嘴唇。

在西北期间,春实实收了几名自愿帮忙的人协助照顾病患,而这些人也因染病死了好几个,眼前的这个是刚来不久的。

她瞧着帮手的动作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站起身,因动作太大,惊吓了帮手。

“怎么了?!”

“这水……”春实实指着帮手手中的那碗水。

“这……对不起,外头连日大雨,道路多处坍方,平日为您与雷四爷送饮水的人无法顺利送水过来,我便自作主张将给水换成此地的水……没想到,您就发现了……”这人忙心虚的说。

春实实脸色一白,其实她并非发现水不同,而是忽然有了个想法,她快速上前接过那碗水仔细认真的看着。自他们来到西北之后,顾柏临怕他们误饮到病人的独水,特意疏通关系,命人每日从百里外送水给他们,而她长时间待在医药房里照顾病患,几乎没喝过西北的水,而青云不同,他经常在外办事,虽然尽量不喝西北地区的生水,但若长时间在外,便不可避免会喝上一些,莫非因为她未曾喝过西北的水这才能平安无事,而他喝了,所以染病……

“你让雷四爷喝了多久的西北水?”她急问。

“自他生病饼后,就一直喝此地的水……”

“那我喝的是送来的水还是此地的水?”她再度确认。

“我想世子送来的水剩不多,受损的道路也不知何时能恢复,就想将仅剩的水留给您,因此您喝的是世子送来的。”

春实实脑袋迅速的转动,是了,她没喝此地的水,可他喝了,而且生病期间还持续的喝,其他人也一样,这才会让病情更加严重,终至死亡!

有了这论点支持,春实实精神一振,立即往外冲。

“您这是要上哪去啊?!”帮手见她像是想通什么的冲出去,在后头扯嗓问。

“我到水源高地去!”春实实头也不回,边跑边回答。

“水源高地?那里离这儿有段距离,来回得花上一天,您为什么要去那儿?”

“你先别多问,帮我顾着雷四爷,别再让他喝任何一口西北的水,我去去就回!”说着,她人已跑得不见踪影了。

春实实一路奔往水源高地,西北居民所喝的水大多来自那里,之前她曾怀疑过水源,请人汲水回来检测过,但并未发现病因,可这次她决定亲自跑一趟源头,彻底清查这水到底有没有问题。

奔波了半日才抵达水源高地,来不及喘息,就积极的在水源四周寻找可疑处,蓦然,她发现多株深紫色的植物,因为研究中药,她对植物认识不少,而这植物她没见过,但它就生长在水源的最顶端,根茎极为强健,能穿透泥土深入水源吸取水分……

春实实将那株植物凑近鼻子闻一闻,无味,但她不敢尝,就怕可能有毒,她拔下一株带走,拿回去给帮手看。

“这是茴江草,在西北很普遍,不过后来大伙嫌这草长得杂乱便砍去不少,最后这草就只生长在靠近水源的高地上,它绝对不是毒草,因为这草与西北人共存几十年了。”帮手是西北人,很肯定的告诉她。

“是这样的吗?”春实实失望了,她以为这植物有毒,根茎入水后将毒素带入水中,导致大家饮用后中毒,但这植物若无毒,那她的猜测显然是错的,而且先前她也检查过了,饮用的水确实无异样。

她丧气的坐下来,疲惫布满脸庞。

“雷四夫人,您去了一趟高地,想必一整天都没吃过东西,我用世子送来仅剩的水煮了两碗粥,一碗刚才喂雷四爷吃下了,这一碗是留给您的。您快吃了吧,您是咱们西北人的希望,咱们不能失去您,您得好好保重自己才行,不要与雷四爷一起倒下了。”

帮手眼眶蓄满泪水。

这对夫妇不顾自己安危,努力的救助西北人,他们感激涕零,如今雷四爷也染病了,他们不愿再见春实实也倒下,若连她也倒了,西北就当真一点希望也没有了,大家都得等死。

春实实其实一点胃口也没有,但还是勉强端过粥,小口小口的吞入肚子里,可她对于自己吃了什么,根本食不知味。

见她肯吃东西,帮手不禁高兴了。“这碗粥放了草菇,是咱们西北人非常爱吃的食物,您也多吃点。”

春实实点点头,她在西北待了一年,自然吃过这个菇,因为菇类可增强免疫力,所以平日她也鼓励病人多吃。

她国起碗里的草菇,送入口中前顺口问起:“这草菇是本地的吗?”

“不是,这是由南方传来的品种,因为口感佳,颇有嚼劲,很合咱们西北人的胃口,这两年传到西北后成为家家户户经常入菜的食物。”

听闻这话,春实实双眉立即皱起。“这是近两年才由南方过来的品种?而西北传病疫也是这两年的事……”她灵光一现,盯着自己带回来的茴江草,眼中有了深思。

“单瞧这两样东西都没有毒,可若将它们合在一起的话……”

帮手聪慧,已听出端倪,立刻接话道:“您怀疑这两种东西分开吃无毒,但若是一起食用就会有毒?”

她霍然起身。“没错,茴江草生长在高地的水源旁,它本身所含的物质容易渗进水中让大家饮用到,若再搭配这个草菇,便很有可能出问题。”

“啊,我记得雷四爷染病那天,外出所带的食物是我准备的,里头就有草菇,若他在外头又饮了高地流下的水,那……莫非就是因为如此,他才染病的?”

春实实脸色一整。“快去,通知大家先别喝水,让人去将水源处的茴江草全铲除,近期内也不要再食用草菇,如此一来便可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了。”

“好,我立刻去向大家说!”帮手兴奋不已,可能真的找到病疫根源了!

春实实累极了,真的,累极了!

抱着雷青云的身子,而他早已无意识,她枕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心脏缓慢的跳动,眼泪终究在眼角生成,慢慢地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又三天过去了,她已停止让他饮用高地的水,也未让他食用草菇,可他仍是迟迟未醒,并且一日衰弱过一日,她晓得自己就要失去他了……

“对不起,我推测错误了……救不了你……救不了你……”她无比悲伤。“若你还是要走,那不要落了我,咱们说好到哪都一块的……”她哽咽着,将掌心轻轻贴着他的手,绝望下开口唱起歌来——

“一寸光阴一寸心,一朵昙花一朵云,一朵雪花一朵梦境,一一捧在手掌心。”她一字一句的唱,泪一滴一滴的流。“一颗尘埃一菩提,一颗流星一个你,一心一意捧在手掌心,七世夫妻,只是神话的魔镜,第七夕,只能再等一世纪,你是天地,你是风雨你是晴,你是温柔的叛逆,逆转我的一年四季……”

蓦地,紧贴着的手掌蠕动了一下,握住了她。

“这首歌,我听过第二回了……一直想问……这是哪里的歌曲?”

头顶传来轻浅虚弱的问话,她一怔后,双眸的泪瞬间汹涌,她没仰头,只是伏在他胸膛上尽情的哭。

哭了好久好久,直到她终于能说话了,才哑着嗓子告诉他道:“这歌来自未来,不是这时代的产物。”

“是吗?原来是未来的歌……”

“你不吃惊吗?”

“不吃惊。”

“为什么?”

“你与岳丈、岳母很不同,我早……猜过,你或许是别人……”

“你……不怕吗?”

“怕?怕与我同甘共苦的妻子?怕努力将我的命救回来之人?不,怎会,若怕……只怕你觉得我配不上你,不配做你的丈夫……”

她再度嘤嘤曝泣,过去她一直小心隐藏自己的秘密,怕被他排斥,怕他把她当成疯子、妖怪看待,可他……原来早猜出来,并且全心全意的接受,没有一丝远离惊濯,这令她感激至极。

“过去的我名叫周筱琳,你想记就记,不想知道也罢,只要记得我是春实实,您的妻子春实实。”

“嗯,我晓得,你是春实实,我的妻……唯一的妻。”

“谢谢你,谢谢你能活过来,谢谢你爱我!”听着他逐渐强健的心跳声,她无比激动与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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