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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你一颗相思豆 第8章(1)

钱多多一面哼歌,一面将做好的腌酱菜分装进几个保鲜盒里。

看得出来她很开心,虽然这女孩外表总是快乐的,有时会教人无法辨别是真的快乐或假装快乐,但罗爱理可以肯定,现在的她绝对是发自内心地感到喜悦。

因为那样的光辉已经由内而外,照亮了她整张脸,特别是她美丽的灵魂之窗。

从她生日隔天一早来按门铃,嚷嚷着要学习怎么做腌酱菜时,罗爱理便知道这女孩陷入了爱河。

“在元告诉我,郑大哥老是跟他们几个人炫耀老婆做的腌酱菜有多好吃,保证一试成主顾,他很不以为然呢!说就只是酱菜能好吃到哪里去?呵呵,爱理姊,你教我做吧!做了给他吃让他吓一大跳,让他知道这种平民美食比那些大鱼大肉、山珍海味有滋有味多了!”

她兴高采烈地解释自己的来意,丝毫没察觉自己这般模样实在很像一个幸福欢悦的小娇妻,一心想着如何满足老公的口月复之欲。

不是说只是契约婚姻吗?既是作假的婚姻,又何必如此认真地取悦假老公?

罗爱理好笑地寻思,她想,自己该不该“善意地”提醒一下这个沉浸于幸福的傻女孩呢?

后来,她决定保持缄默,爱情在暧昧不明时最令人心动,就让那爱苗悄消地、自然地滋长吧!无须她多事揠苗助长。

可小小地揶揄一番还是OK的。“瞧你,只不过装个酱菜而已,笑得好像一只偷腥的猫!”

“人家高兴嘛!爱理姊姊对我这么好,人家好感动!”

钱多多要是真心撒起娇来,口气之甜软,姿态之可爱,那是无人能敌,即便罗爱理身为女子,听了都不禁要脸红心跳。

她很好奇,那个素来爱装冷漠淡定的周在元能忍得住吗?

“我对你好,你对周在元也不错啊!”她故意凉凉开口。“为了他每个礼拜来跟我学腌酱菜,这可不是每个女人都办得到的。”

钱多多闻言,动作一滞,白晰的侧颜淡淡浮上一抹红晕——呵呵,该不会是害羞了吧?

“哎呀,我这叫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嘛!都拿了人家的钱了,至少在这六个月,我要努力当个贤慧体贴的好老婆啊。”

真只是为了钱吗?罗爱理才不信。瞧这女孩秀眉弯弯,明眸有神,樱唇浸染笑意,肌肤白里透红,分明是恋爱中人的好气色。

钱多多感觉到她调侃的视线,瞥了眼手表,故作仓促地转移话题。“啊,都这么晚了,我跟爷爷说好今天晚上亲自做饭给他吃,得快点回去了。”

语落,她匆匆收拾走人。

看着那宛如土拨鼠般跳跃逃逸的背影,罗爱理简直要笑弯了腰,好一会儿,才记得跟上去。“我送你。”

“不用了,爱理姊,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分明就是害羞没错!罗爱理恶作剧地挑挑眉。“没关系,反正我也很闲,刚好出去散个步。”

两个女人相偕下楼,一路上,罗爱理时不时朝钱多多瞥去意味深长的一眼,看得她芙颊窘热,颇不自在。

到了巷口,钱多多终于忍不住抗议。“爱理姊,你干么一直这样看我啦!”

“我怎么看你了?”罗爱理含笑眨眼。

“就像这样。”

“怎样?”

钱多多嘟嘴,罗爱理瞧她那副娇憨的神态,勾了勾唇,正欲说话,一个女人提着大包小包从她们身旁经过。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喔,好。”罗爱理连忙侧身让开路。

那女人外表柔美,身材窃窕,穿着一件很飘逸的长裙,脸上化着淡淡的妆,却仍掩不住稍嫌憔悴的脸色。,

两人目送她走进巷口一间装潢古色古香的咖啡馆,罗爱理笑着扬嗓。

“这间咖啡店是新开的,听说老板娘煮的咖啡很不错,下次你来我请你去喝。”

钱多多没答话,木然凝立原地。

罗爱理狐疑地转头,这才惊觉她不知何时脸色变得极度苍白。“怎么了?多多,你不舒服吗?”

钱多多置若罔闻,墨眸透过玻璃窗,直直望进咖啡馆内,方才那个长裙美女跟工读小妹打过招呼后,到柜台后煮咖啡。

秀美静好,岁月固然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迹,但那道剪影依然有着十年前那般婉约的气质。

赵怡慧,原来她回台湾了啊,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她不是说再也不想见周在元了吗?不是说她不会后悔?既然如此,为什么……

“多多,多多!你没事吧?”罗爱理焦急地唤。

钱多多悠悠地回神,心头重重地压上了什么,闷得她几乎不能顺畅呼吸,她看着眼前一脸关怀的罗爱理,蓦地感觉喉间噙着一股酸苦。

或许这是老天爷在提醒她,该来的总是会来,谎言不能隐瞒一辈子!

“爱理姊,你可以听我说吗?”

开完会后,周在元在一群主管们惊奇的注目下,堂堂走出会议室。

经过数个月的努力,这些集团内的中流砥柱对他已经不像起初充满怀疑,只当他是个半途冒出来插手家业的富家子,他们从他身上看见了卓越的商业眼光,以及认真不懈的斗志,渐渐地对他感到服气,不再阳奉阴违。

方才在会议上,他提出集团未来几个投资计划,规划的蓝图都是他们难以想象的,不禁感慨。

周在元知道,他在集团内的接班之路慢慢步上正轨了,接下来压力也可以稍稍减轻。

这么一想,心情也感到轻松许多,俊唇隐隐勾起,似笑非笑的,带着几分难以描绘的慵懒与性感,教附近几个女职员不由得直盯着他发花痴。

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秘书立刻捧着一迭文件跟进来。

“副总,这些是需要你签名的。”她俐落地在办公桌前替他将文件分类。“这些是明天跟客户开会要用的资料,还有这个是副总这个月的信用卡帐单,我已经帮你整理好了。”

“好,谢谢。”周在元心念一动,顺手将帐单表格拿起来看。这些琐碎的帐目他向来懒得细看,都是交给秘书处理,公帐部分由她检附收据向公司请款,私帐则由他个人专户支付,每个月秘书都会将帐目做成表格,方便他浏览。他指着其中一个信用卡号。“这张卡下面怎么都没有细目?”

“喔,这个啊。”秘书倾过身来看了一眼。“这张卡上个月并无支出。”

“没有友出?”他讶异地抬眸,想起姊姊前阵子告诉他的话,说多多宁愿刷爆自己的卡,也不肯动他给的附卡。他微微蹙眉。“把这张卡从开卡以来刷的帐整理一下,我要看。”

“啊?”秘书楞了楞,他从来不曾提出过这种要求。她迟疑地问:“副总,是不是我整理的帐目有哪些地方做不好?”

“别多心。”他对秘书安抚地微笑。“不是你做不好,我就只是想看看而已。”

“喔,原来是这样。”秘书松了一口气,接着像想起什么好玩的事,嫣然一笑。“其实我也正想向副总报告,前几天发卡银行还打电话来,询问副总你是不是对他们的服务有什么不满意?”

“为什么这样问?”

“因为副总是银行的,这张卡又是特地办的白金附卡,可是从开卡以来,这张卡只刷了一笔。”

“只刷一笔?”

“对,我记得好像是在清明节那时候刷的……”

他想起来了!清明祭祖隔天,他带她在彰化玩,经过一间古董商店时,看中一样雕工颇为细致的玉石摆设,想买来送客户,却发现皮夹忘在车上,便跟她借了这张附卡来刷。

“你真的确定这张信用卡这几个月来就只刷了那一笔?”

“嗯,银行打电话来时我就查过了,确实是这样。”

周在元默然,挥挥手让秘书出去后,陷入沉思。

他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当初多多跟他要这张卡时,他原本有些担心她不知节制,疯狂购物,申请附卡时要求银行每个月只给十万元的额度,没想到她竟然一次都没刷。

她不是很爱钱吗?要这张卡就是为了从他身上榨出更多钱,既然他都大方地给了,为何不用?

这女人,愈跟她相处,他愈发现她不为人知的那一面……

“副总,不好了!”秘书蓦地闯进来,嗓音尖锐,神色仓皇。“你快过去看看,董事长突然昏倒了!”

周在元闻言,悚然大惊,身影如旋风般地卷出办公室。

鲍园里,草地上,两个女人在树荫下坐着,天边的云朵映着霞光夕照,锦绣斑斓。

罗爱理静静听着钱多多讲故事,关于一对年轻男女相恋的故事,由于两人家世天差地远,遭到男孩爷爷强力反对,不惜祭出金钱手段来拆散。

女孩的父母拿了钱,劝女孩离开,原本她并不情愿,可她真的太累了,已经没有勇气也没有力气再为这份爱情抗争,她决定拿这笔钱出国留学,深造琴艺。

可如果男孩知道,肯定不会放过她的,天涯海角都会追上她,她该怎么办才好呢?

一个住在附近育幼院的少女帮她出了一个主意。

说谎就好了!只须一个简简单单的谎言,从此便能断了男孩的念想,不会再来纠缠女孩。

女孩同意了,便与家人共谋商量了一个计划,编造自己割腕自杀的谣言,传遍街头巷尾,邻居们都当真了。

女孩随同家人离开了,而少女在匆匆赶来的男孩面前演了一出戏,说服他相信自己的恋人已死。

男孩崩溃了,心痛地咬破自己的手,眼泪却不曾流下来,少女见了,受到极大的震撼……

“那个少女,就是你?”

笔事听到这里,罗爱理已然无法保持冷静了,惊骇地望向钱多多。

“是,就是我。”她苦涩地承认。

“你对周在元说谎?”

“嗯。”

“所以他爱的那个女孩其实没死,只是出国了?”

“她在美国进修钢琴,毕业后嫁给一个交响乐团的指挥,两人过了几年幸福的婚姻生活,不过那男人因为工作不如意染上了酗酒的习赝,开始对她家暴,去年年初他们就离婚了。”

“她结婚又离婚,好端端地活着,可周在元一直以为是自己跟爷爷逼死了她,十年来一直活在自责与愧疚里?”罗爱理喃喃低语,语气噙着几分怅然,更有几分忿忿不平。

钱多多听了,心尖犹如针刺,痛得瑟缩。“是我的错,当年……我不该对他说谎。”

罗爱理听出她话里的浓浓懊悔,秀眉一蹙,眼神复杂。“多多,你啊。”该指责的,却不知要从何说起,也不忍这个伤心的女孩更伤心,“现在你想怎么做?真的打算一辈子瞒着真相不说吗?”

钱多多敛眸咬唇。“她已经回来了。”

“谁?”

“赵怡慧。”

“你是说在元的初恋情人?”罗爱理怔了怔,霎时恍然。“该不会就是那间咖啡店的老板娘?”

“对,就是她。”钱多多涩涩地点头。“她本来跟我说再也不会回台湾的。”

“那她现在又回来干么?”罗爱理口吻不善,对那个为了自己能得到自由却不惜让爱着自己的恋人受苦的女人很不以为然。

“我也不晓得。”钱多多黯然敛眸。“可我想,再次遇到怡慧姊,是老天爷在提醒我,早就该坦白认错了,我不能一直逃避面对现实。”

罗爱理一惊。“你要跟在元说实话?”

“嗯。”

“他会很生气的。”

“绝对会。”

“你不怕……他不肯原谅你?”

“怕的。”她怕极了,好怕好怕。钱多多扬起眸,泪光剔透地闪烁。

罗爱理胸臆一紧,不禁叹息,伸出手,安慰地抚模她冰凉的脸颊,“还是得说的。”

“嗯,我知道。”钱多多微微哽咽。“我会跟他说的,一定会,但是……一个月的时间,还有一个月我跟在元的约定就到期了,到时我就会跟他说。”

现在,就暂且让她逃避吧!就让她自私地为自己再多留下一个月的回忆,有一天她老了,依然能够反复咀嚼的美好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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