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客厅中,莫岑哲听着浴室里的水声,确定夏佳仁在洗澡了,他才走出客厅,站在小阳台上,然后拨通了电话。
“喂?”
“夏伯伯,是我。”
“岑哲?好久没跟你联络了。”夏父如是说。
莫岑哲是懂夏父的,夏父对夏夫人是非常的尊重,他非常地爱妻子,可却有了一个错误的夜晚、有了一个不该有的孩子。
他知道夏父喜欢小孩子,只不过因为爱妻的缘故,夏父不能接受夏佳仁,那是对夏夫人的侮辱。
“我要结婚了……”莫岑哲笑着与他分享这个喜悦。
“是吗?”夏父也笑了,“以前我要你早早定下来,你不愿意,现在终于肯定下来了?”他揶揄道。
莫岑哲语带玄机地说:“人对了,就会定下来了。”
“哈哈,你这小子说话还是这么直接。”夏父笑呵呵地说:“哪天有空带来给我看看吧。”
“好的。”莫岑哲笑着说:“不过我有一个请求。”
“什么?”
“我希望你能出席我的婚礼,当我的证婚人。”夏父是莫岑哲尊重的几位长辈之一。
夏父开心极了,“你的婚礼我肯定会去的,你要我当证婚人,肯定没有问题。”他满口答应下来。
“哦?”莫岑哲看着天上晦暗的星点,“你答应了?”
“我有理由不去吗?”夏父反驳道。
莫岑哲想了想,“也许你有可能不会来。”
“你这个孩子!”夏父斥道:“你差不多是我第二个儿子,我肯定会去的……”
莫岑哲低下头,盯着脚上的拖鞋好一会,又抬头往室内看去,看到浴室的灯暗了,夏佳仁已经洗好了。
棒着玻璃,夏佳仁动了动嘴唇,问他在跟谁打电话?
他以嘴形回道,工作上的事情。
她又做出吹头发的动作,在莫岑哲点头后,她往卧室走。
“岑哲?你有没有在听?”他的耳边传来夏父的声音。
“我还在,伯父。”
“你放心好了,你的婚礼我一定会……”夏父豪气地说。
“新娘是夏佳仁。”他突兀地说,话一说完,那头一阵的安静,莫岑哲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他已经猜到夏父的反应了。
他大可以骗夏父到场后再澄清,到时夏父进退两难,事情也就好办了,但是他不能这么做,于情于理,都不能这么做。
“什么时候的事情?”夏父揉着眉心,他多少是感觉到了莫岑哲对夏佳仁异于常人的关心,但他没有往爱情方面想。
“不知道。”莫岑哲淡淡地说。
夏父笑了,是了,他的问题实在是好笑,爱情哪有确定的时间、地点呢?
“是真的吗?”他还是无法相信。
“嗯。”莫岑哲低低地应了一声。
“你……唉……竟然把商场上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他半真半假地指责道,先是让他上船,然后他就是想下船都不行了,船都开了,难道要他跳海吗?
“伯父,我不勉强你,如果真的不行的话……”他诚恳地说。
这一招叫以退为进,夏父摇摇头,这个小子做事真的越来越行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都算计到自己头上了。
“不是有一句话叫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吗?”
“对。”莫岑哲嘴角微弯。
“我都答应了,还能反悔吗?”
莫岑哲又看见夏佳仁走出卧房,拿了零食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伯父,我刚才是说真的,我不想勉强你……”如果她知道夏父是被他骗来的,只怕她会不开心。
电话那头一阵的沉默,过了一会儿,夏父深沉道:“那个……她好吗?”从她出生到她长大,这其中他都没有参与,愧疚排山倒海地淹没了他。
他甚至没见过她,只看见过一些她的照片,她长得很像他,特别是那双绿眼睛,儿子夏航轩的眼睛比较像他的爱妻,而夏佳仁的眼睛则是完全像他,深邃明亮。
如果她没有她台湾母亲的血统,她会百分之百地像他,从莫岑哲的嘴里,她知道她是一个古灵精怪、脾气倔强的女生,就和年轻时的他一样。
他欠这个女儿很多,从这个女儿一出生,他注定就欠着她,有些债是要还的,他闭上眼,已经可以预见这个决定会引起爱妻多大的反弹了。
但该还的始终要还……
“岑哲,我会去的。”他一诺千金。
他们结束了通话,莫岑哲走进客厅,看见某女打量着他,故意取笑他,“心情很好哦?赚了很多钱?”
他笑着坐在她身边,将她抱在腿上,“心情是还不错。”
“见者有份?”她以为他谈成了一笔大生意。
“嗯,某种意义上你也有份。”他拿过遥控器,换了一个频道。
“有形的还是无形的?”她一点就通。
“无形的。”
她的眼睛转了一圈,食指戳了戳他的腰,“是什么事情?”
“以后再告诉你。”
“我现在就要知道!”好奇心杀死一只猫。
“乖。”他眼睛直盯着电视。
“哼,不说就算了,电视还我!”她抢过遥控器,鸭霸地转回原来的频道。
他偷偷地从身后拥住她的腰身,头抵着她耳朵,“该睡觉了!”
“不要,今天我要看……啊!把你的手给我拿开……”
纽约
“呀!”一声尖叫从一栋别墅中传了出来。
“怎么了?”莫岑哲以百米速度冲到了卧房,却发现没有人,于是往衣物间走去。
“你这个坏蛋,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生父要过来看我!”房内一个小女人正对着满满的衣服发愁。
莫岑哲倚在门口,看着忙碌的女人,“下午喝茶,给你一个上午还不够吗?”
“我……”她很紧张啦!一想到等等就可以见到自己的生父,她就激动不已。
莫岑哲把她拉进怀里,“好了,别想了,就穿上个星期买的那一套吧!”
“可以吗?”她抬头询问。
“嗯,很漂亮。”他赞许道。
“那就穿那个好了。”她笑颜逐开。
“佳仁……”
“干嘛?”
他低下头,眼睛对眼睛、鼻子对鼻子地看着她,“你恨夏伯伯吗?”那个从来没有尽饼父亲责任的男人。
她的眼睛闪烁了几下,目光看向了地上,良久后才说:“恨?我妈妈教的最多的就是不要恨,她说是她不好,才会让我没有父亲。”
莫岑哲紧紧地抱着她,感叹道:“你妈妈是一个好女人。”
“岑哲……”
“嗯?”
“如果你敢……”她话还没说完,嘴巴已经被他给捂住了,他的”眼里透露着睿智。
“我不会的,你没发现我都没有喝酒吗?”酒可以助兴,也会酿成大祸。
他这样一说,夏佳仁倒想起了,“你是没喝酒……”至少在她面前没有过。
“不要怕,嗯?”他用力地抱着她,恨不得将她纳入自己的身体里,她没有安全感,所以他竭尽所能地给她安全感。
夏佳仁静静地被抱在他的怀里,柔顺得如一只被抚平了毛的猫咪,良久之后,她推开他,想起了一件事情,“哦,对了,一直忘记问你,为什么三楼有一间房打不开呀?”
“这个……”他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她不相信地眯着眼睛,突然嘴角笑开了,温柔地说:“不知道呀?那就算了!”
“你……”她的转变太快,他倒有些不安。
“你不是在工作吗?快点去吧!”她对他挥挥手。
他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那我去工作了。”
“嗯,去吧,去吧,我也要换衣服了。”她把他给推了出去。
饼了五分钟后,衣物间的门再一次地打开了,一个贼头贼脑的人看来看去,看见走廊上空无一人后,她清悄悄地往三楼走去。
走到三楼某间房时,她停了下来,左看右看都没有看到人影,她偷偷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一把一把地试着。
“终于找到了!”她找到对的钥匙,打开了门。
门内一片黑暗,她走到窗户边,拉开了窗帘,阳光洒了进来,她才看清了周围,是他的工作室,房间里摆着很多成型或者不成型的作品。
“不就是工作室吗?神秘兮兮的。”她无聊地看了一圈,转身要走时,左边架子上的玩意吸引了她的目光。
左边墙上有数排架子,架子上陈列着一个个拳头大的陶土女圭女圭,每个女圭女圭都有着不同的表情,生气、开心、郁闷……栩栩如生。
是她!每个女圭女圭都是她!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几乎有四、五排那么多的小玩偶,每个都做得非常精细,不论是五官轮廓还是动作,她捂着嘴,一排一排地看过来,到最后她泣不成声。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一道男声在她轻颤的背后响起。
莫岑哲感觉到了她的古怪,在发现自己口袋的钥匙不见时,他就知道被她给“模”走了,他无奈的笑着看她抖动的背影,他悄悄地走上去,“怎么了?”
“这些……都是我!”她肯定地说。
“要是做别的女人的陶土女圭女圭,我肯定会被你打死!”他试着让气氛轻松一些。
她破涕而笑,“废话!”
“呵呵……”他抱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这些陶土女圭女圭是他这三年做的,她不在他的身边,他总感觉缺少了什么。
把她所有的表情、肢体语言全都用陶土做出来以后,他又觉得无聊,因为陶土做得再像,也不是真的她。
陶土女圭女圭不对对他讲话、不会故意挑衅他、不会坏心逗弄他……
她,陶土女圭女圭代替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