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晴朗,灿烂的阳光下,宽敞的产业道路被晒得热气蒸腾。
踩着虚浮的脚步走在路上,方嘉璇无力地望着前方因为热气而显得扭曲的建筑物,接着停下脚步,直接坐在地上叹了口气。
明明文具店就在前方不远处,她却有种永远走不到的感觉。
她不过是想买一卷牛皮纸回家打样版,为什么要这么辛苦?
哀叹之余,她真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回老家活受罪。
在老家,美其名是放假,但她根本没有半点想放假的心情,她闲不下来,闷得快发疯,偏偏心里不知打着什么鬼主意的老妈就是不放她回台北。
不想镇日闲得发慌,她不得不把平常总是交给助理去处理的基础打样版工作,拿来耗时间。
这如果让她那票好友知道了,非得笑她天生劳碌命,有假可休还不知及时行乐,但是天知道,在这个除了茉莉花园、果园外就是稻田,以老人、小孩居多的村子里,她要及时行什么乐!
正当方嘉璇抬起眼,幽怨地朝文具店的方向瞥去时,看见一道挺拔的身影朝着她的方向定来。
由于距离太远,她看不清楚路上的人是谁,但仍努力强忍不舒服的感觉,迅速站起身。
大热天坐在大马路边实在奇怪,她还是赶快站起来,省得引来路人疑惑的目光。
没料到一站起身,她忽觉晕眩,眼前一黑,满是金星。
在她觉得自己就要倒下的瞬间,一道疾风倏地袭来,接着,一双强壮的手臂适时勾住她的腰,稳住她的身子。
“‘荒’小姐,你没事吧?”
听到那操着台湾国语的男性嗓音,方嘉璇一愣,仰头便看见江炜宗那张阳刚的俊脸映入眼帘。
她眨了眨眼,不确定“恶梦”为什么会再度出现在她眼前。
看着她呆傻的恍惚神情,江炜宗担心地问:“‘荒’小姐?‘荒’小姐,你还好吗?”
他的态度很自然,仿佛他们之间啥事也没有发生过,再听到他频频吐出让她火大的台湾国语,旧恨顿时涌上心头。
如果不是他,母亲也不会没事把她骗回老家“度假”。
如果不是他一大早就来到她家,她也不会因为睡眠不足而衣衫不整的出现在他面前,大泄春光而不自觉。
再听见他擅自替她改姓,心里那把火燃得更炽。
“你……你走开啦!”抬起纤纤玉手,她气恼地推了他一把。
江炜宗天生热心助人,纵使莫名其妙被用力推开,往后踉跄了好几步,也好脾气的没有发火。
“你还好吗?看起来很不舒‘胡’耶!”见她不及巴掌大的小脸发红,唇却发白,他露出忧心的神情。
“不用你管。”
她懊恼的瞪了他一眼,然后踩着虚浮的脚步从他身边“飘”过。
没有被她愤恨的眼神及坏脾气吓到,江炜宗急急地跟在她身边。“别逞强,前面有一间诊所,我还是带你过去给医生看看比较好。”
话一落下,他不等她反应,轻而易举便拦腰将她抱起。
身子倏地腾空,方嘉璇吓得惊叫。“喂!你、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我带你去看医生。”两人虽然不熟,但他并不打算因为她使性子就放着她不管。
“我不用看医生!”她倔强的嚷嚷,挣扎着想离开他的怀抱。
虽然她被毒辣的太阳晒得头昏脑眼,整个人真的不是很舒服,但一想到自己正被他抱得紧紧的,她一张脸窘得几乎烧起来了。
他的身体很热,结实阳刚的胸月复肌肉像世界上最安全坚固的堡垒,将她保护着。
仿佛感觉不到她在怀里挣扎,江炜宗充满耐性地道:“你不要动来动去,这样会更不舒‘胡’喔。”
真不知她哪来的精力,明明看起来那么虚弱,竟然还有力气在他怀里扭来扭去。
听着他的台湾国语,方嘉璇真是欲哭无泪。
成为设计师后,她一直沉浸在充满流行时尚的绚丽世界中。这个充满草根味的男人完全和时尚背道而驰,让她从头排斥到脚,想离得远远的。
偏偏身体不听话,她愈是挣扎,想吐的感觉愈是明显,不得已只好不再剧烈摆动。
好不容易见她稍微安分,反倒是江炜宗心里开始不安分了。
怀里的人儿很轻,四肢纤细,身体香软,当他忍不住垂眸偷偷看着她时,他不得不承认,琴姨把她生得真好。
密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轻轻地半覆住她漂亮的眼睛,在白皙的肤上落下暗影;鼻子俏挺、小嘴形美丰润……
视线定定落在她的唇上,他不由得想象吻住那张小嘴时的感觉。
思及此,江炜宗察觉自己不仅心里的骚动更明显,甚至怀疑身体里的血液因为她的存在而噗噗噗的滚沸。
这个女人莫名的吸引他,莫名的让他想一口将她吞下,成为他的所有物。
一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江炜宗用力深吸了口气,抑住内心不该有的骚动。
方嘉璇靠在他怀里。贴着他的胸膛,身子随着他的呼吸规律的起伏,这感觉太过亲密了,但因为她实在不舒服,所以只能放任那份亲密感不住蔓延。
而且,他脚步沉稳,她竟不禁感到昏昏欲睡。
这时,一声低咒猛地拉回她的思绪。
“该死!我竟然忘了今天诊所公休。”
方嘉璇循声望去,只见诊所铁门未开启,门上挂着“今日休诊”的牌子。
“我没事,只是被晒得有点晕……”
“另一间诊所有点距离,我看你先回我家休息一下好了。”
“不用……”
“我家就在前面,一下子就到了。”江炜宗不把她的拒绝当一回事,坚决笃定地迈开脚步。
脑袋昏昏沉沉,胸口闷热的不舒服感让方嘉璇无力地叹了口气。
她很难受,甚至有想吐的感觉,已没力气管他要带她去哪里,他想怎样都随便他吧。
***
日头依旧赤炎炎,方嘉璇靠在江炜宗怀里,深深觉得,他所谓的“前面”,和她的认知有很大的差距。
他的“一下子”至少有二十分钟以上。
方嘉璇等得有些不耐烦,正要开口,一道凉风缓缓拂来,柔柔地扫去她身上沉重的难受感觉。
靶觉那道凉意袭来,她吞下已到嘴前的话,不由得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
叹息声才落下,另一道清凉感兜面而来,她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他的声音便传入她耳中。
“‘荒’小姐,先把这杯喝了。”
拿开盖住她视线的湿毛巾,方嘉璇如梦初醒地看了江炜宗一眼,睁大双眼望着四周,茫茫然地问:“这、这是哪里?”
这是十分传统的老式建筑,客厅的地板是踩来光滑冰凉的水磨石子地;屋子的结构和她家很像,但布置简单朴实,家具也不多。
“我家。”
方嘉璇一愣,惊觉屋子竟然和主人拥有相同的性质,充满本土风格。
不过更让她感到讶异的是,自己竟然对从诊所到他家这段路完全没印象。
是她真的被晒晕了头,还是因为他的怀抱带给她莫大的安全感?
思及此,方嘉璇猛地打住思绪。
她正想开口,他却递来一个杯子,催促道:“先把它喝了。”
“那是什么?”她充满警戒地瞥了他一眼。
虽然他看起来很正直,但人不可貌相,再加上她和他并不熟,不知道他会不会有什么不轨的意图。
“我看你的状况应该是中暑,所以帮你倒了一杯加了温开水的舒跑,应该可以减轻你的症状。”
纵使她脸上的表情让他很受伤,他还是如实回答。
方嘉璇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
见她迟迟没有接过水杯,他一脸无奈地挠了挠头问:“‘荒’小姐,我长得一副坏人样吗?”
“知人知面不知心,况且……我又不算认识你。”她保持高度警戒,完全没掩饰对他存着的防备表情。
江炜宗尴尬地扬了扬唇,低声咕哝。“我如果真的对你怎样,琴姨绝对会杀了我。”
脸一红,方嘉璇暗暗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我妈就恨不得你对我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