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从上次在员工餐厅有过一面之缘之后,黄诗昀就一直觉得他很眼熟。
包糟糕的是,她觉得他像极了“那个人”。
倒不是说脸蛋长得像,而是……咳,该怎么形容呢?虽然明知道他们的外貌有如天渊之别,散发出来的气质更是南辕北辙,可她就是觉得那两个人之间似乎有那么一丁点儿相像。
到底是哪里像呢?她左手支着下巴,盯着电脑萤幕发愣,是嘴唇吗?不,不对,说“你嘴唇像我前男友”也太蠢了点。
那么是眼睛吗?
这么说来,两人眼神的确有点像,虽然事隔十多年,陈士宇的脸蛋早就在她记忆里糊成了一团,但她偶尔还是会想起那双眼神带给她的感觉。
那是一种温柔,体贴,令人有安全感的——
“你这叛徒!”突然一声大吼伴随着一掌用力落了下来,打在她的肩上。
黄诗昀吓得几乎弹了起来,脑中那些沉乱的思绪顿时烟消云散,她回头,见是同部门的杨惠文,惊魂来定的吐了一大口气。
她们称得上是交情颇深的朋友,杨惠文的资厉仅比她多出两个月而已,加上两人的位置中间只隔了一条走道,除了单纯的同事关系之外,还多了一股不容质疑的革命情感。
“吼,你实在是……七早八早的,是想把我吓到升天吗?”黄诗昀抚着胸口,心脏宛如坐了一趟云霄飞车。
不过,对方刚才叫她什么来着?叛徒?
“……你刚才说我是什么?”
“叛徒。”杨惠文拿下肩上的斜背包,扔进抽屉里,顺手开启了电脑的开关,一坐了下来。
“我又怎么了?”黄诗昀一脸莫名其妙。
“陈佑祺的事你居然没告诉我?”杨惠文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姿态。
“啊?”她愣了两秒,“什么呀?”
杨惠文哼了声,“要不是刚才听电梯里营运部的女人在聊,我还不知道他上礼拜在员工餐厅里搭讪你——”
“等一下!”黄诗昀立刻伸出手,制止她再继续幻想下去,“那不算是搭讪好吗?他只是因为员工餐厅太多人了,碰巧坐在我对面的位子,然后基于礼貌跟我聊了几句,绝对不是搭讪。”
“啧啧,听你在讲。”杨惠文冷笑,“改天我也来坐他对面,看他会不会‘基于礼貌’跟我聊个几句。”
“吼,就真的没什么,你要我怎么说?”她决定不理对方了,别过头去继续收信,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
“欸欸,那你觉得有机会吗?”杨惠文不放过她,把椅子滑到她身旁,硬是挤了过去。
“什么机会?”她点开第一封信件,那是设计人员昨天晚上寄给全部门的介面范本。
“矮油,就那个嘛!”杨惠文夸张地挤眉弄眼,把整个气氛搞得很暧昧。
“你是说他跟谁都可以交往这件事?”黄诗昀被逗笑,她轻扬了扬唇角,视线仍然停留在萤幕上。
“对啊,你要不要去试试看?”
“不要。”她断然拒绝。
“为什么?”杨惠文皱起眉头,以自己的大脸捂住电脑,“陈佑祺要脸有脸,要身材有身材,论能力也不差,为什么不要?”
黄诗昀白了她一眼。“杨小姐,我已经有男朋友了,男、朋、友OK?还好我和我男友不同公司,不然这种话被他听见还得了!”
“好啦好啦,干么那种表情?讲讲而已啦。”电脑已经开机完毕,杨惠文滑回自己的座位,第一件事情便是将通讯软体连上线。“话说回来,最近好像没听说他和谁在一起?”
“嗯哼。”黄诗昀淡应一声,关闭了邮件,又点开下一封。
“嗯哼是什么意思?”杨惠文瞥了她一眼。
“嗯哼就是我不知道。”
“喔。”点点头,杨惠文别过头去,托腮沉吟了半天,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干么?你对他有兴趣?”她忍不住必心了句。
杨惠文耸耸肩,反问:“难道你不会?”
黄诗昀答不出话,她是对他有兴趣没错,却不是建立在男女之间的情愫上面。
她真的很想知道这个叫陈佑祺的男人和陈士宇到底有没有血缘关系?两个人的外貌相似度虽然不高,但又有那么一点相像,再加上两个人都姓陈……
般不好是堂兄弟?天下间有这么巧的事吗?
“你干么突然沉默?”见好友久久没答腔,杨惠文唤了她一声。
“喔,没有啦,只是觉得……”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脑袋里的想法。
“觉得什么?”
黄诗昀想了想,好歹陈佑祺也是公司里的黄金单身汉,若是说他长得像自己的前男友,而且还是等级相差很多的那种,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她摇了摇头。“没有,没事。”
这种毫无建设性的推断,还是摆在自己心里面就好。
再次碰见陈佑祺是在电梯里。
当时黄诗昀正专心思考着工作上的事项,并没有注意到是他,只是感觉电梯停在某楼层,然后有人走了进来。
想了又想,她像颗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斜倚在镜面上,头垂得低低的,试图让脑袋从一堆数据里得到短暂的解月兑。
新产品的测式工作进行得并不顺利,由于去年开发出来的应用软体在欧洲市场销售相当成功,因此今年新专案的负责人压力非常大,甚至可以说是到了神经质的地步,搞得组员快崩溃。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谁能够连续加班两个月毫无怨言?
“你要到一楼吗?”突然,男人干净的嗓音像是戳破了她耳边的泡泡一样,无预警地溜进了脑袋里。
黄诗昀顿时醒了过来,抬起头,一见是他,她先是错愕了几秒,模模领后才生涩地答道:“是的,到一楼,麻烦你……咦?我刚才没按吗?”
“对,你没按。”陈佑祺忍不住轻笑一声,替她按了一楼,也替自己按下了BI,“难倒你不觉得今天的一楼好像比平常远?”
她耸耸肩,尴尬笑了笑,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个人保持沉默,看着电梯上方的数宇灯一层层往下跑。
“你加班到现在?”他出了声。
“嗯。”
“真辛苦。”
很敷衍的三个字,听在黄诗昀的耳里完全没有抚慰效果,她眉头轻轻挑了下,道:“你不也加班到现在?”
“一、两天而已,没什么。”他侧过头,望着她的脸蛋,“我听说研发部已经连续加班一个月了。”
她冷笑,如果只是一个月的话,她才不会变成这副僵尸样。
“请更正,是两个月。”
“喔。”他低头去看了眼自己的鞋子,“真辛苦。”
气氛再次凝结,当电梯快要抵达一楼的时候,他又开口了。
“你搭车上下班吗?还是骑车?”如果是开车的话,她应该会把车子停在地下室的员工停车位。
“平常是搭车,不过今天有人会来接。”
“谁?”
他追问得很自然,好像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毫不担心是否会冒犯到她的隐私,这让黄诗昀皱了皱眉,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怪异感。
不过她想了想,还是回答了。“我男友。”
她说得轻浅自若,却在他心里重重抑下一颗巨石。
他的脑袋空白了两秒。“你有男朋友?”
口气好像是受到了多么大的惊吓,黄诗昀眼神略带厌恶地看了他一眼,自嘲般地苦笑道:“我也是有人要的,怎么?让你很吃惊吗?”
“什……”发现她完全误解了自己,陈佑祺连忙解释,“不是,我不是你以为的那个意思。”
“不然呢?”
他来不及解释,电梯“叮”的一声抵达一楼。
电梯门缓缓开启,他俩面面相觑了几秒,不晓得应该把话说完还是就这么算了。
直到电梯门几乎就要关上,黄诗昀连忙出声道:“不好意思,我先走了,再见……”
她低下头,快步迈出了电梯,直往大门口走,胸口其名鼓噪不安。
是幻觉吗?为什么她好像在陈佑祺的眼底读到了一丝不该存在的情愫?到底是她最近自我感觉太良好?还是那家伙天生就是一台会走动的发电机?
嗯,一定是这样,他天生就懂得如何放电迷惑女人,不然,明明知道他换女人像换袜子一样频繁,怎么仍旧有一卡车的姊姊妹妹抢着扑倒他?
自我安慰在她的心里起了某程度的疗效,令她释怀了些,推开大应那扇厚重的玻璃门,室外的低温让她打了个寒颠,忍不住将外套拢紧了些才走出骑楼,却不见男友的银色LEXUS。
黄诗昀皱紧眉头,难道他又忘记了?
想了想,她拿出手机按下速拔健,响了半天终于被接起。
“喂,登豪,你到了没?”她抬头看了看天空,试探性地伸出手,好像开始下雨了。
电话的另一端迟迟未出声。
“喂?登豪?你听得到吗?”她又唤了一次。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