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得真难看。”
一声嘀咕从头顶响起,南飞瑀眼也不眨,手上的利箭立即射去,黑眸往上扬。
“哇!”崔六宝惊险地拍拍胸口,看着射进树身的利箭,她伸手佯装擦去额上的冷汗。“差一点耶!”差点小命就不保了。
差一点?不,他有把握这一箭刚能射中头颅。
南飞瑀看着大树上的箭矢,再看向故作害怕的崔六宝,眸色微沉,他竟然没发现她在上面。
“你什么时候在上面的?”他向来警觉,可竟然没发现她的气息,若不是她出声,恐怕他不会发现到她。
“一直呀!”崔六宝晃着小腿,穿着滚着斜边白毛的蓝襟袄裙,头戴白色花帽,发辫上的银钤跟着她小脑袋摇晃而荡出铃声。
“我在这坐好久了,不过我很乖,都没出声打扰你打猎哦!”她对他笑,眉眼弯弯。
坐好久?
南飞瑀垂下眸。“是吗?”暗刀从衣袖垂至手心,他握住利刃,准备射向她时,却听到崔六宝发出惊呼。
“啊!小心!”
他皱眉,避过射来的利箭,右手一动,暗刀立即射中刺客额心。
“哇!”崔六宝睁圆眼,崇拜地看着他,小嘴发出惊叹。“好棒哦!”她拍手。
而剩下几名刺客也被护卫击毙,陈玄立即跪下。“皇上,小的护驾不力……”
南飞瑀挥手止住陈玄的话,黑眸盯着坐在树干上的崔六宝。
不等他开口,崔六宝眼睛一转,“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了。”
“走?”南飞瑀对她勾起微笑,俊雅的笑容极迷人,可眼神却也冷淡如冰。“不,你哪里也去不了。”
“那可不一定。”崔六宝对他吐舌头,随即一声马鸣,小白驹突然冲出来,马鸣声刺激了一群马,它们跟着躁动嘶鸣。
崔六宝立即往下跳,一坐到白驹身上,雪白的身影如风般往前疾奔,南飞瑀也立即拉住缰绳追赶。
他的坐骑虽是精挑细选的良驹,可小白驹却是难得一见的宝马,两骑之间一直隔着两个马身的距离,而崔六宝的马术极好,几乎和小白驹融为一体。
“嘻!追得到就来追啊!”她甚至犹有余力地转头对他笑,小嘴进出一连串笑声。
南飞瑀知道她是故意的,她可以轻而易举地甩掉他,可是却故意让两骑相隔一定的距离,不甩掉他,却也让他追赶不上。
他敛下眸,手轻拍马背,修长的身影立即往前飞,快速追向她。
“哇——”崔六宝发现了,“哪有人这样的,作弊!小毛贼快——”
她不敢再玩,让小毛贼驰骋。
可,太晚了,南飞瑀坐到崔六宝身后,小白驹一察觉到背上有其他人,立即嘶鸣,扬起前蹄,要将他甩下。
而崔六宝也早已拉住缰绳,右手手肘往后击,要将南飞瑀击落。
南飞瑀却早已猜到她的举动,手一勾,环住她的腰,在小白驹扬蹄立身时,借力使力地往后一扯。
“哇——”没料到他来这招,崔六宝被他抓住,两个人一起滚落马下。“唔……”身体受到撞击,她痛得闷哼。
南飞瑀没伸手护住她,一落马,他立即松手,安稳地落地,任她在泥石上滚了几圈。
“呜……”全身都好痛,崔六宝缩起身子,痛到眼泪掉出来,她第一次受伤,第一次这么痛。
“嘶!”小白驹立即跑向她,担心地对她鸣叫,察觉南飞瑀靠近,立即凶狠地对他龇牙警告。
“呜……好痛……小毛贼……我好痛……”崔六宝痛到低泣,咬着唇瓣,眼泪不断掉。
“嘶——”小白驹立即担心地看向小主人,可眼睛仍警戒地瞪着南飞瑀,看他靠近,立即扬蹄要踢他。
南飞瑀没把小白驹放进眼里,指尖轻弹,小白驹哀鸣一声,砰然倒地。
“小毛贼!”看到小白驹倒地,崔六宝不禁惊慌,“呜……你对小毛贼做什么?”
她气嚷,想起身看小白驹,可却痛到爬不起来,而且她一痛,全身就更痛,尤其是右手,痛到让她冒汗。
看到她的右手奇异地弯曲,南飞瑀知道她的手应是骨折了,而那张脸再也没有笑容,而是满脸泪痕。
南飞瑀蹲,无视她脸上的泪,低柔的嗓音冷淡而无情。“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咬着唇,崔六宝不理他。
“不说吗?”他的手握住她断掉的手骨,然后用力。
崔六宝痛得身体一缩,贝齿深深陷进不唇,可却连一声也没吭,只是眼泪却忍不住狂掉。
好痛好痛……她第一次这么痛。
“这么能忍吗?”他低语,手更用力。
“呜……”崔六宝再也忍不住哭出来,她气恨地瞪着他,哭喊着:“讨厌……我讨厌你这个大哥哥……呜……讨厌!”
南飞瑀一愣,大哥哥……
他瞪着她,手劲不自觉地更用力。
“啊——”崔六宝叫出声,再也受不了,痛得昏过去。
听到她的惨叫,南飞瑀回神,迅速松开手,可来不及了,她已昏厥,睑上仍挂着泪,而唇瓣早被她咬出血。
南飞瑀瞪着泪颜,想着她方才的话,她叫他大哥哥……他仔细看着她的脸,可他早忘了记忆里那个小女孩的模样。
不可能是她,可是……
他看着崔六宝,断掉的右手,还有那大大小小的伤口全都渗出血迹,他不禁皱眉,向来冷静的心,首次焦躁起来。
南飞瑀弯身抱起崔六宝,向来挂着浅笑的薄唇首次抿起,清俊的睑一片阴沉。
她最好不是,否则……
黑眸沉鸷,掠过沉沉的怒意。
好痛……
她好痛,全身都好痛。
好热,好难受,姊姊……姥姥……小六好痛……
眼泪不断自眼角滑落,突然,嘴里被灌进苦涩的汁液,崔六宝皱着眉,痛苦地挣扎。
“喝进去。”低低的声音传进她脑海。
这声音……
她想起一张脸,身体立即一缩,随即挣扎。“不……”才张口,就被灌进药液,好苦!
她想吐出来、嘴却被捂住,最后只能吞进去。
而眼泪掉的更多,讨厌……她讨厌……“呜……”
南飞瑀坐在床头,看着她无意识地低泣,一张小脸红通通的,眼泪不住宾落,看来很是可怜。
身上的伤口让她发烧,她已经昏迷两天了,而意识也一直未清醒,一直在梦呓。
他听到她在叫姊姊,还有姥姥,有时这会哭着喊表哥……不然就是低泣着说讨厌。
讨厌……讨厌他是吧?
“皇上,药来了。”陈玄端了汤碗过来。
方才的药都被她吐光了,真正喝进去的只有一口。
“皇上,让小的喂小姐吧!”陈玄看着皇上身上的药渍,再瞄了崔六宝一眼,虽然好奇崔六宝的身分,不过他知道自己不该多问。
“不用。”南飞瑀接过汤碗,“你下去吧!”
“是。”陈玄立即躬身退下。
看着半温的汤药,南飞瑀舀超一匙,递到崔六宝唇前,伸手扳开她的下巴,逼她张嘴。
“唔……”嘴里一沾到苦涩的药液,她立即想吐出来,可嘴立即被捂住,她只能吞咽,却被药汁呛到,她痛苦地狂咳,却震痛胸口的伤,身子疼得缩成一团。
“呜……疼……”她的眼睛早已哭肿,不断抽咽,鼻头也通红,过红的唇瓣不断轻颤。
南飞瑀注视着她可怜的模样,此时的她,哪还有之前那朝气蓬勃的模样?反而像个折翼的鸟儿。
冷硬的心不由得软化,手指擦去她嘴边的药渍,抹去她脸上的泪。“怎么这么会哭?”这两天,她的哭泣没停过。
回答他的,是她的哽咽和低低的闷哼。
“痛……好痛……”
脸上的热度传至手指,她的热度愈来愈高,药不喝是不行的。
端着案上的汤碗,看着黑色的药液,眸色微沉,再看向她虚弱的神色,他仰头喝下药水,手指扣住她的下巴,让她启唇,低头将嘴覆上她。
“唔……”好苦!她想吐出药,可唇舌被堵住,喉咙滚动,药汁被她吞进喉里。
他就这样一口一口喂她,将药汁全喂完,薄唇才缓缓离开。
崔六宝轻喘气,胸口起伏着,不一会儿,可能是药效发挥,她的呼吸渐稳,渐渐沉睡。
南飞瑀盯着她,拇指拭去她嘴边的水渍,却没离开柔唇,指尖在唇瓣轻抚而过。
他的眼神沉着难解,似泛着炽热的火光。
许久,他才徐徐低语。
“会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