哔!
韦树树挂在胸前的手机响起简讯声,她拿起一看,竟是章正荣传来的简讯——
‘明晚有空吗?我有两张演唱会的票。看完还可以去豆浆婆婆那里吃宵夜。’
“把这简讯发给你未婚妻吧!”韦树树用力戳着手机。
‘那你不跟我一起去喝豆浆了吗?豆浆婆婆问起我们,我该怎么答?’
“说你劈腿!”
韦树树气鼓鼓地把手机关静音,恼怒地踢了下墙壁。
章正荣脑子有问题,愈不理他,他就愈是热络!好像做错事、避不见面的人是她一样。
如果是乔振宇,他会这样吗?
“不会。”韦树树立刻回答。
乔振宇或者漠然,但他绝对不会言行不一。不用想也知道,那男人铁定是用最高标准来要求自己及别人的。
但她又懂得什么,她老是爱到不对的人,她的第六感超不准。所以,她近来经常想起乔振宇,铁定也不是什么好事。
爱到不该爱的人,一点都不好玩!
幸好,今天访谈之后,最多就是再碰一次面,让他看看稿子及照片,然后他们的世界就要分道扬镳了。
“这样很好。”她这样告诉自己,傻傻地不觉自己抿着唇,一脸的不开心。
他一点都不想看到这样的她!
乔振宇坐在办公室里,脸若冰霜地看着戴着口罩的韦树树——
这样他怎么看得清楚她说话时脸上五官都争相要发言的表情,那他叫她来还有什么意思。
“你戴着口罩是想干嘛?”乔振宇双臂交握在胸前,冷冷瞪着她。
“抢劫,把钱都拿出来。”她嘿嘿笑着,被瞪到头皮发麻。
“感冒好之后,再来访谈。”他说。
“我这样还是可以访问。”韦树树睁大眼,装出很有精神的模样。
“我看不到你的脸。”
“我的眼睛是整张脸最有诚意的部位。”韦树树倾身向前,眼巴巴地看着他。
他望着她近在咫尺的大眼睛,心口抽搐了一下——
见鬼了,明明他已经去做过心脏检查,证实心脏功能健康,完全没问题。
怎么她一靠近,他又觉得心律不整了。
“我听不清楚你说话。”他面无表情地说。
她立刻窝到他身边坐下,把大半张脸都凑到他面前。
乔振宇看着她凑近的小脸,闻到她淡淡发香,看着她翘长的睫毛,发现这样的距离甚至连她淡妆之下的小雀斑都能看见,他忽而一勾唇,觉得满意了。
韦树树看着他的笑,有种三魂六魄被抽走的感觉。
他这一笑,漂亮眼睛便生动了起来,完美雕像模样因为有生气而更加迷人,更别提那对睨着她的黑眸有多么勾魂摄魄。
“为什么不说话?”他望着她怔愣的脸,笑着低问道:“不是要访谈吗?”
“我……”韦树树喉咙一痒,立刻惊天动地地猛咳起来。
乔振宇从座位上弹起身,直接就去开窗户。他讨厌任何让他不能自主的事,包括感冒。
“你先离开好了。”乔振宇用下巴往门口一抬。
“那专访怎么办?”
“你好了之后再来。”见她眼色一沈、小手开始紧握成拳,他于是好整以暇地倚着办公桌,开始欣赏眼前这个跟孩童一样不会隐藏情绪的小女人。
“万一截稿前,我的感冒还没好呢?”她嘴角抽搐两下,开始瞪他。
“不关我的事。”
“世界上只有你的工作是工作吗?”韦树树冲到他面前,双手扠腰地看着他。
乔振宇眯起眼,一指戳向她的额头,将病虫推开。
“你知道我一感冒,有多少事情要停摆吗?”他凛眉问道。
“那你知道我为了筹备这个专访,同时还配合了和你们购物中心相关的系列报导吗?你知道如果主轴就这么搁下了,其他的单元也会跟着弱掉吗?”她立刻凑向前,眼神流露出咬人的冲动。
“你在威胁我?”他一挑眉,再度伸手推她的额头。
她知道自己眼睛瞪得这么圆滚滚时,有多可爱吗?如果不把她推开,他怕自己会做出傻事。
“我怎敢威胁你!”她学他双臂交握在胸前的样子,咬牙切齿地说道:“只是希望我们能顺利地进行完这次的访问。”
“但你带来的病菌已经入侵我的空间,我头昏了,你请回吧。”他严肃地说道。
“厚!”韦树树冲回背包前,从里面找出一个未拆封的口罩塞到他手里。“拿去。”
“这是什么?”
“你真的是总经理吗?怎么连口罩都不认得。”她表情不屑地看他一眼。
“像你这么迟钝的人,做什么采访?我的意思是——你感冒为什么要我戴口罩?”
韦树树皱着眉,小脸皱得像肉包,眉头打了十八个结后,这才挤出一句。
“你戴了,我请你去吃饭。”
“又要找间位在黑暗积水的巷弄的面店,点一些血液、内脏类的东西,然后让老板娘切过卤味的手把我的衬衫当抹布用,真是让人感到期待啊。”他说。
韦树树知道自己该生气,不然也该撂下一句“我不干了”,就潇洒走人。但,她还想再做这份工作几年,而且乔振宇现在嘴角抽搐的样子——
真的很好笑。
乔振宇一看她横眉竖目、拚命深呼吸,一副快要口吐白沫的样子,他发现心情愈来愈好,好到快要不计较她的感冒了。
“那家面店是内行人才知道的美味名店。”她装得很生气,每说一字就往他肩上戳一下。“而且……”
她低下头,免得泄漏笑意。
“老板可不是随便模人的,她是看你长得帅,还称赞你是土鸡……哈……”韦树树的第一声笑溜出口后,她便没法子控制了。“哈哈哈!”
她蹲在地上,就算很努力地抱住自己,还是笑得全身都在发抖。
“很高兴能够娱乐到你。”他盯着她,不明白她怎能这么自由自在地释放情绪。
她抬头要说话,可一看到他一身昂贵西装,就忍不住想到那晚他坐在路边摊的狼狈,于是咬着唇拚命地忍着笑意。
“对了,你还记得你喝醉酒后,还咬过我这件事吧。”他说。
韦树树的身子一僵,笑声顿时打停。
她咽了口口水,悄俏扬眸看着他一脸正经,继而心虚地别开眼。
“我感到很抱歉。”
“你说什么?”他提高音量问道。
“我酒后乱性,害人害己。”她苦着一张脸起身,对着他就是一个九十度的大鞠躬。“您大人有大量,请原谅我吧。”
儿时家世平凡的母亲在大家族中频频哈腰的回忆闪过他脑海里,他拳头一紧,沈声一喝。“谁叫你鞠躬?给我站起来!你又不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以后不许随便向人鞠躬。”
韦树树被他满脸的怒气吓到,因为她的口气明明带点玩笑,他何必如此认真。
她委屈地咬了下唇,决定不谈这一题,转身拿起口罩递到他面前轻声说道:“麻烦你戴上口罩,我们的访谈才能顺利进行。”
“我不戴这种东西。”他把口罩扔到垃圾桶。
“捡起来。”她打断他的话,声音严厉了起来。
乔振宇眯了下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个口罩是新的,你为什么要浪费?就算你身居高位,收入惊人,也不该这样浪费资源!”韦树树大声说道。
他双手交握在胸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韦树树自认没错,也定定回望着他。
“你现在是在规劝我,还是在审判我?姑且不论我浪费口罩是不是罪大恶极,你这种脾气,怎么在社会上生存?一口气都不能咽吗?正义公理是当着别人的面指责,别人就会买帐的事吗?”乔振宇一口气未停,冷冷语气像落冰雹似地啪啪啪地砸到她身上。
韦树树愈听,头沈得愈低,她甚至必须用力眨眼,防止里头水气的形成,因为他骂得没错,她就是老学不会识时务,所以才会老是撞得鼻青脸肿。只是——
他干嘛那么凶?
“抱歉。”韦树树弯身捡起口罩,看着空无一物的干净垃圾桶,真想把自己给丢进去。
“都几岁人了,怎么还不知道怎样保护自己?”他模了下她的头,语气宠溺地说道:“好了,拿下口罩专访吧。”
韦树树用力吸一口气,免得自己很丢脸地哭出来。“叫我拿下口罩,是你说的喔。但是,万一你因此生病了,我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我会找到要你负责的方式的。”他说。
“我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她故作轻松地说道。
“我就等你这句话。”
韦树树以为自己错听,连眨了好几下眼,等待着他的下文。
他没说话,只用一对黑冰般的眼紧盯着她。
“你真爱开玩笑。那——我们可以开始访谈了吗?”她问。
“我从不开玩笑——你的三十分钟已经到了。”
韦树树当场定格,她机器人一样地举起手表,发现居然已经五点半了。她的时间跑到哪里去了?
她疑惑抬头看他,眨眼眨了半天,却说出不话来。
乔振宇笑弹了下她的额头。
韦树树看着他的笑脸,胸口像被橡皮筋弹了一下,全身开始起鸡皮疙瘩。
“我接下来还有一些事要处理。”他说。
“我不是要死皮赖脸不走,但是我真的什么都还没问。”她情急之下,扯住他的手臂说道。
“那是你的事……”乔振宇看了眼她的手。
她飞快地把手背回身后。
“你啊!等着——”他扯了下她的马尾,佯装心软地走回办公桌前,看了下行事历。“我晚上七点到九点间,有空。”
“那就约晚餐。我请你吃饭,可以报公帐,你可以尽情享用你想吃的各国料理。”她眉飞色舞,一路撒笑花地冲到他面前。
“既是公事,那就在办公室谈好了,我会准备餐点。你七点再过来。”
“好。”韦树树笑眯了眼,点头如捣蒜。“我快咳出来了,那就不打扰了。晚上见喔。”
“嗯。”乔振宇坐回办公桌前,看着那道明亮的花朵龙卷风似地消失在门口。
他觉得心情很好,好到甚至吹起口哨。
原来在女人身上动心思,是这么有趣的事情。韦树树真的让他很开心,他喜欢看着她、喜欢和她在一起,而他打算持续这场游戏。
虽然他明知他们身份差距太大,感情不会有结果——就像他母亲那么爱笑的一个人,不也因为家族众人的排挤,最后落得从阳台掉下而身亡的下场?
乔振宇双唇一抿,不愿再去想。
总之,他只打算和韦树树来场愉快而没有负担的短暂恋情,而他是不会亏待韦树树的,这样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