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猴子”是他对小Baby的昵称,第一次听到,倪予晨大抗议,觉得这昵称一点都不可爱、太调皮了点,可是他却很坚持,笑说:“不管啦,小婴儿在羊水里泡那么久,出来一定是皮皱、红通通,像小猴子一样。”
“怎么可以!我想要小孩。”
“你们可以自己生一个。”语带戏谑,丝毫没半点认真地说:“如果真的不行,我可以再借一次。”
“你心眼坏,嘴更坏。”她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他还敢一脸无辜。
后来,倪予晨不理会自得意满的他,双眉紧拧,幽然说:“我觉得男人真麻烦,现在我只想要小孩,你别跟我争,我不会让的。”
她下意识模着隆起的小肮,最近胎动渐渐明显,有时甚至可以感觉baby用手或脚顶她。现在,她所有注意力都在小孩身上,对新感情无暇顾及,对旧感情也无心挽回。
“男人哪里麻烦?”女人才是麻烦的乱源、风暴的中心好不好。
“要配合、还要伺候什么的,怎么会不麻烦?”
“明明都是我照顾你,你‘伺候’这两个字是怎么来的?”黑眸充满促狭笑意。
她美眸灿亮,下颔微抬,不甘示弱迎上他嘲讽锐利的目光,浅笑说:“我没爱上你,当然不用伺候你。等爱上了,哼哼,你才能享受被伺候的待遇,我可是配合度很高的情人。”
“是吗?有经过国家标准局认证,得到合格徽章吗?要不要今晚试试?”黑眸闪熠笑意,一瞬不瞬凝视她。
“你休想。”她笑着把他凑过来的脸轻推开。“发神经。”
冬日融融,难得在阴雨绵绵后乍然放晴。
倪予晨从家事法庭走出,她帮客户争取离婚后小孩的监护权,开了一整天的会,最后判决堪称满意。
这时孕期已近二十七周,倪予晨走在法庭长廊,户外午后放晴,浓艳灿烂的金光照进玻璃窗,洒了一地灿亮。
忽然手机响起,倪予晨看了一下,发现是陌生的号码。她曾公开手机号码,有陌生号码打给她并非不寻常,很多人打来都是要咨询法律上的意见。
她示意韩秘书和客户先走,自己停在窗户前接听手机。没料到会是个年轻女生打来的,对方简单介绍,说她是周沛珊,医学系三年级学生,江克森曾在高速公路上救了她母亲。
“然后呢?”倪予晨楞了一下,回神问完,耐着性子倾听,想知道她打来的用意。
“我昨天向他告白了,他说暂时没办法答应我,我以为是考量我们年龄的差距,结果他说他还在疗情伤。”
“呃?”为何告诉她?倪予晨浅蹙眉,困惑茫然,望了一眼窗外灿亮金阳,忽望见沈致杰和他朋友陈先生从院子走向室内大厅。
“我……我只是想告诉倪小姐,我很喜欢江医生,我会等到他发现我的好,知道我配得上他;而且我想请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他忘了你。”
所以,这是下战帖或是向她示威?被一个年轻将近十岁的女生这样呛声,倪予晨总该感到不是滋味,可是,她却怅然失笑。
周沛珊让她忆起当年的自己。她高中时曾偷偷暗恋江克森,对方浑然未觉;直到大学一次联谊,两人再度相遇,江克森才终于注意到她。那时,她也是自信满满,决心将最优的自己展现在他面前,非得让两人相爱不可。
最终,她失败了。
总有人值得幸福。残酷现实冷冷袭来,倪予晨应该会感伤遗憾或痛得受不了,至少感受苦涩,但她只觉得麻木茫然、不知如何回应这女生才好。
小baby踢她一下,唤醒她知觉,她徐缓说:“这样很好,我祝福你们。”
这下换对方楞住,隔了一会儿才说:“喔。”
“没事的话,我挂断了。”将手机按掉,放回公事包。
独自站在窗边好一会儿,倪予晨轻叹气,刚旋身,迎面遇见沈致杰和他友人。
“还好吧?”见她眸底憔悴,一脸疲倦,沈致杰温柔低问:“官司不顺利?”
“难得顺利。”她吁一口气,唇现浅笑,再望向他身后的陈朗曦,出言招呼:“学长你好,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喔,你不是那个——”轻瞄她清丽脸庞,还有大月复便便的肚子,陈朗曦黑眸潜入一抹刺芒,忽莞尔望向沈致杰,意有所指:“原来是她,我没想到耶。”
“什么?”倪予晨一头雾水,只见沈致杰以眼神制止他往下说。“我不懂。”
“学生时期同校过,你们两人都认识的,没什么好进一步介绍。”沈致杰不肯解释,握着倪予晨的手臂,只说:“四点半要练拉梅兹,时间快到了没时间聊天,我是来接你过去的。”刚才在法院停车场遇见陈朗曦,两人只不过聊了一下。
“喔。韩秘书呢?”
“我叫他先把车开回公司了。”沈致杰握着她手,催促她往前走,竟然连再见也不让她对陈朗曦说,而后者淡淡对他们挥手,无意中发现沈致杰不想承认的秘密,独自暗笑。
半夜,时睡时醒。
妊娠期正式进入第二十八周,倪予晨的肚子变得宛如大南瓜,凸凸肚脐很怪异,走路都得用托月复带支撑。
她晚餐后会去散步一小时,保持活动,才不会担心到时生不出来。不知为何,最近几天开始有不正常的出血,都是一小点血渍。去看诊,吕医生特别提醒她要多留意,万一还有更大的出血,一定要赶快就医,怕会早产。
睡了不久,倪予晨因为腰酸醒来,正想调整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忽然小腿抽筋,痛得她完全动不了。
她大概痛呼出声,没多久,沈致杰敲门进来,他才刚要去睡觉,听见声音前来察看。最近,她肚子愈来愈大,他有空陪她散步、陪她练拉梅兹,时时关心她的状况,如果没有他在身边,她大概会茫然失措。什么时候在不知不觉间,他已成为她不可缺的心灵稳定力量?
“怎么了?”见她蜷缩着,沈致杰蹲低在床缘,手拨开她遮住面庞的发丝,她一脸难受,他柔声问:“哪里不舒服?”
“小腿抽筋。”拧眉低喃出声:“很痛,没办法把脚伸直。”
“我看看。”手指轻轻按揉她姿势不自然的左腿。“是不是这里?”
“嗯。”她不舒服的呢喃一声,结果发现他缓缓揉着紧绷肌肤,异样感袭来,心顿时变得燥燥热热。
情况和昨天他陪着她去练拉梅兹相似,他轻松幽默的态度把一整个教室的准妈妈逗笑了,只有她愈练脸愈热、愈红。
因为沈致杰坐在她身后,让她背部贴靠在他宽阔胸膛上,随着老师讲解的动作,她感觉他正有意无意地抚模她,有时只是手掌搭肩,有时是扶腰、扳腿那些简单动作,却感觉他隐隐散发出一股力量。
也许是她多心,但他也没必要在她耳畔低语呵气,将湿润的呼吸拂在她肌肤上,引起搔痒或莫名轻颤。有一次,他更大胆,竟将双唇直接贴吻她耳垂,偷偷用舌尖舐了一下,她正要抗议,他立刻缩了回去。
她从未觉得自己身材臃肿而难堪,怀孕本来就会这样,她现在可是装着近2000公克女圭女圭的器皿。
但他的手碰触到她的那刻,她总会希望自己不要肿得像个大青蛙,有半秒钟,她为身材感到无地自容。其它时候,只要他不要碰她,她很能满足自己胖的状态。
此时,沈致杰正掀开温暖的被褥,手指温暖按揉她的小腿,舒缓紧绷僵硬的肌肉,当抽筋的地方渐渐放松,她发出轻柔叹息。
听见她类似猫咪舒服的声音,沈致杰将手掌贴覆她膝盖后窝,向上模着她大腿,她楞了一下,他靠在床边,透过窗外浅白光芒的路灯俯瞰她。
以前她怎会觉得他俊美容貌无害?长睫、蚀刻般深褶的双眼皮,还有那双洞悉人心的黑眸,那投注在她脸上,总是缓慢耙梳着她,像找寻什么的目光。
他靠上前低语,她眨了眨眼,感觉他呼吸的气息拂过她面容肌肤,烧炙般,触动她神经末梢。
“有没有好一点?”唇轻掠扫过她下颔。
“嗯。”她咬着下唇,呐呐回应。
“今天小猴子有没有踢你?”他手掌穿过她长睡衣下摆,贴在她果肚上,轻轻抚模。“也许真不该叫她小猴子,愈大愈顽皮,明天我找一些莫札特的古典乐给她听,听说这样性情会比较稳定,也许我该叫她‘沈听话’,你觉得怎么样?”
她在黑暗中轻笑,忍不住嘴角弯弯。“好怪的名字,你会害她以后被同学取笑。”
他顺势躺下来,贴着她的背,从后面亲密搂住她。“刚刚怎么不大声叫我?你这样让我有点担心。或许我们不该拘泥原则,到宝宝出生这几周,我暂时陪你睡。”
倪予晨顿了一下,好久没吭声,才听他又说:“我保证不会占你便宜。”轻佻的语气好讨打。
想了一下,她没反对,毕竟不希望半夜出状况没人可以求救,后又觉得自己太渴望他相伴,遂自嘲说:“我肿成这样,你怎可能感兴趣?”
“嗯哼。”嘴上是这样说,可他一手紧贴她隆起的肚子,一手横过细肩,亲密搂紧她,分明是个占有欲十足的姿势。
睡意袭来,倪予晨闭上眼,昏昏欲睡却细数说:“我明天想吃刚煎好的牛小排、草莓蛋糕,还有无咖啡因的冰红茶,还要一小碗樱桃。”
“嗯哼。”沈致杰说话时,顺势偷吻她侧面脸颊。“我会喂饱你的。”
她没回答,含糊好几声,许是睡着了。隔了一会儿,沈致杰才单手放开她,撑起脸颊侧过身好整以暇凝视她。
压抑想开灯的冲动,窗外浅淡银缕光线下,她面容轮廓非常柔美,很安心的模样。
他闭上眼,靠紧她。她身上好香,他好喜欢她身体散发淡雅香味,甚至到迷恋的地步,冬天抱着她好温暖,真舒服,要是宝宝出生以后,还能这样抱着她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