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干过好多坏事,但却最不喜欢喝酒……又苦又涩,喝过之后喉咙辣辣的,为什么有人会喜欢喝呢?”叶景心没有在他对面坐下,而是一踮脚就坐上了桌,略微侧身对着雷少决,眼睛也是迷茫的不知看向何处,“时城就喜欢喝酒,他那么白,喝完酒之后连脖子都会红。”
“时城是谁?”
“我男朋友……不,前男友。”
“嗯。”雷少决低沉的应了一声,等她继续说下去。
“就在几个小时前,他在一个路边摊上甩了我……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被谁甩过!”转眼之间,刚才还像普通女人一样期期艾艾抱怨着的她,突然就变了脸色,一股杀气自眼中迸出,“他凭什么,啊?凭什么!即使他穷得只能带我去吃路边摊,我都没有嫌弃他,可是他居然敢劈腿!他有什么资格?这个连工作都找不到的穷光蛋!”
“哦。”雷少决点了点头。
“如果当初不是大哥逼得那么紧,我也不至于急得瞎了眼……喂,你说,我哪里不好?”
叶景心话锋一转,突然弯下腰来,气势汹汹的盯着雷少决,“我长得不好看吗?”
雷少决淡定的摇头,“好看。”何止好看,她很美。
叶景心又问:“我身材不好吗?”
雷少决继续摇头,“很好。”何止很好,简直喷火。
叶景心更想不通了,点了点自己的胸口,“那我胸部不够大吗?”
雷少决淡定的垂下眼,静静的看了几秒钟,“够大。”呃……
叶景心“砰”的一声放下易开罐,“既然我脸够漂亮、身材够好、胸也够大,那他为什么劈腿?”
雷少决想都没有想就说:“因为他不够好。”
或许还有一个理由,就是性格。
雷少决隐约记得,两人当年初遇时,她张扬凌厉的样子,雷少决微微抬眼,忍不住打量起这个不知道又想到什么,开始托着下巴凝思的女人。
她今晚穿着碎花长裙,套了一件短版的宽大针织衫外套,脚下是一双休闲帆布鞋,还记得照片上的她,鹅蛋般的小脸上挂满了温煦的笑容,点亮了一双清澈水眸,吹弹可破的肌肤上漾着健康的红润,将唇色也衬得格外润泽透亮,衬着女乃玉般的肌肤,彷若四月的樱花……
不过此时此刻,满面酡红的她竟又多了几分妩媚。
雷少决突然觉得,跟她的脸蛋、身材与胸部相比,性格什么的根本就不成问题。
在他打量她的空档,叶景心的表情已经经过了千变万化,最终变成了失落,她垂下肩膀,乖乖的跳下桌子坐回到凳子上,然后托着腮,“我知道为什么了,时城总说我不够温柔、不够可爱、不够妩媚,又不解风情……拜托,这三种性格我都有,就是人格分裂了好不好!”她咕噜咕噜的灌了几口酒,然后一抹嘴,再度将矛头指向了雷少决,“你来评评理。”
雷少决被人揪住了领带,仍旧一脸淡然,“哦?”
叶景心吞了吞口水,“时城说,看到我没有冲动,开玩笑!你说,你有没有?”
雷少决开始陷入了沉思。
叶景心不高兴了,“为什么不回答啊?”
雷少决沉思片刻,满脸认真的说:“你刚刚吻我的时候,确实有冲动。”
叶景心眨了眨眼,“我什么时候吻过你?”
雷少决一脸坦荡,“刚刚在巷子里的时候,因为我怕被人看到,所以才跟你来这边的。”
叶景心想了想,揪着领带的手一松,“有吗?”
雷少决凝眉,思考一秒后突然凑上来,结结实实的吻住叶景心,以最直接的方式将她莫须有的“罪行”重现一遍,雷少决的吻跟他的人一样直接却又内敛,没有任何花俏的技巧,但却又有一种古怪的魅力,能在几乎是横冲直撞的吻中,让叶景心浑身瘫软。
雷少决利落的结束了这个吻,然后毫不留恋的松手,“记起来了吗?”
叶景心迷迷糊糊的,“好像……”
雷少决凝重的说:“或许我们回忆得太过笼统了。”他伸手扣住叶景心的下巴,凑上去吻了吻她的唇角,“我先吻了你这里。”手微微用力,令她的唇张开,然后含住她的下唇,“又吻了这里。”接着探入舌头,慢条斯理的划过她敏感的上颚。
叶景心轻轻的嘤咛了一声。
接下来的事情似乎发生得理所当然,但又完全出乎两个人的意料,雷少决原本只是想跟着她,确保这个醉酒的女人不会出事,可现在却诡异的被她勾起了欲-望来,情不自禁的就靠上去,将这个浑身瘫软的小女人揽入怀中,大掌探下,托住她丰满的臀,将她抱上桌。
酒精烧去了叶景心的理智,而眼前男人的味道更甚于酒精。
他的抚模比亲吻还要热烫,厚实温暖的大手在她柔软的娇躯上点燃一簇簇的火苗,叶景心完全招架不住,一点点的沦陷在他的怀抱中,男人的呼吸在她耳边变得越发粗重,强烈的男性气息将她紧紧笼罩,让此时脆弱不堪的她忍不住依偎得更紧,无助的攀住男人宽厚的肩膀。
男人咬住她柔女敕的脖颈,不耐的低喘,“你的裙子好长。”
叶景心半睁着迷茫的眼睛,还没来得及去琢磨他的意思,就听到“嘶啦”一声,接着两腿一凉……她的长裙被撕掉了!她稍微清醒了一些,刚要伸手推拒,男人庞大的身躯就已经挤入了她的双腿之间。
……
事后的叶景心一直很懊悔,为什么那时候要那么没出息的吞口水呢?同样的,事后的雷少决也很懊悔,为什么在那千钧一发、箭在弦上的关键时刻,自己竟放过了她?
雷少决看着眼前那光秃秃的门板,想着自己“发扬光大”的那一夜,无语凝噎。
叶景心抓着门把屏息,耳朵贴在门板上静静的听了几分钟,确定门外的男人没有动静了之后才小心翼翼的转动门把,将后门慢慢的打开,后巷的视野在门缝中渐渐扩大,直到全部打开……没有人。
叶景心肩膀一垂,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阿景姐!”店里有人叫她。
“来啦。”叶景心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关上了后门。
忙忙碌碌一整个上午,那个叫做雷少决的男人没有再出现过。
终于忙完的叶景心坐回柜台后,拿起铅笔,随意的在时城原先用过的画纸上写下……
事发过后的第三天,“肇事者”找上门来,敲门N次未果,离去。
不过那晚的事究竟是谁先主动?他莫非是来负责任的?
黑夜过半,雷少决便被梦魇惊醒。
他浑身是汗,怔忡的坐了会后,彻底没了睡意,而后索性月兑了睡袍去冲了个冷水澡。
湿漉漉的从浴室走出来时,时钟正指向凌晨三点,雷少决擦着头发走到工作室,打开了一直处于休眠状态的电脑,萤幕倏地一亮,他迅速的按了几个键,一张照片便显现在萤幕当中。
超高的分辨率令照片中人的汗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洒满阳光的书架前,女人仰头踮脚,正在专心的排好书,淡淡温暖的阳光吻上她的侧脸,将她唇角抿着的笑意烘托得格外恬淡温顺。
雷少决深深的凝视着照片上的人,幽深如古井的眼波中浮起了一抹奇异的光亮……如果不是那晚在信义路的巧遇,他或许一辈子都不会想起这个嚣张跋扈的女人,更不会险些跟这个几乎陌生的女人擦枪走火。
时隔这么多年,他又怎么会一眼认出她来呢?
雷少决眼中光亮又闪烁成疑惑,他几乎快记不起来当年的事了,可却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想起她那双因为愤怒而点亮的大眼睛,那样清澈透亮,烧着他不曾有过的热烈情绪,强烈到令他羡慕。
鼻节分明的长指无意识的模索着鼠标,稍一用力,鼠标发出轻微的脆响,照片切换到了下一张,深眸中因为梦境而浮起的点点惊慌早已消失殆尽,再度变得深不可测,刚才闪烁起的光亮和疑惑也被卷入眼波深处,雷少决没有表情的脸被萤幕的光照得明暗不定。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女人是他十年前遇到的。
十年……雷少决暗自沉吟,他用了三年来摆月兑抑郁症的折磨,更是用了整整十年来摆月兑掉当年那个孤僻少年的阴影,现在在别人的眼中,他是律师界足以只手遮天的翘楚,是雷氏财团身后有力的支柱,更是一个俊朗又沉默内敛的男人。
这一切明明都是他当初梦寐以求的。
可为什么当得到一切、改变一切之后,他又忽然想到了当年的日子?而为什么引起他陈旧梦魇的,竟是这个对他来说根本无足轻重的女人?雷少决拉开抽屉,模出了一盒烟,抽出一根点燃。
卧室里没有开灯,过了很久萤幕也黑了,只有他指间的一点亮光,明明灭灭。
叶景心,你还记得我吗?
十几年前,叶景心还是个国中生。
她是嵩竹国中部的大姐头,虽然在老师那里“恶名昭著”,但却有一颗行侠仗义的侠女心肠,经常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在她救的这么多小少年里,最不上道的就是高中部,二年B班的雷少决。
就算他是高中部的又怎样?竟然对帮他打退流氓的自己,连一个谢字都不说!从那之后,叶景心就和雷少决杠上了,屡屡找他麻烦。
那时候的雷少决性格孤僻,又带了牙套,总被人嘲笑。
他对那个少女印象很深,她逼自己说谢字的时候,小脸微扬,一双澄澈的大眼中燃烧着刺眼的怒意,她强烈燃烧的情绪让雷少决心头一热,一颗久被抑郁感折磨的心,难得的颤动了一下。
但那时的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情绪,他讨厌总欺负自己的叶景心,但同时又对她掺杂着一些其他的感情……所以才会在十几年之后,还会一眼将她认出。
高二快结束的时候,雷少决被家人送往英国读书。
不久之后,叶景心也因为参与了一起校园斗殴,而被学校转介,不知转到了哪一所学校去。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在不断更新的生活中,他们渐渐忘了彼此……那之后雷少决的性格依旧孤僻,后来又因为母亲的去世而患上了轻度抑郁症,自此更是一蹶不振。
人生的轨迹渐行渐远,好像是不会再有交集的两个人,却不知在时隔多年之后,两条截然不同的轨迹,竟是奇迹般的交错在了一起。
几分钟过后,雷少决拿起手边的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等待了将近两分钟,才被一个因为被打断睡眠而充满困倦和暴怒的声音打断。
在对方开骂之前,雷少决淡淡的说:“大哥,我在信义路找到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