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出这道门之后,便是长达一年的分离。
因为这项认知,让荆旭海的双脚犹如被绑上铅块,举步维艰。
他凝望着门口,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的不够果断。
艾莲杵在他的身后,同样缄默不语,经过这场纷乱之后,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融化了。
融化掉的,是那本来压得彼此喘不过气的误会与芥蒂,取而代之的,则是双方都说不出口的舍不得。
“一年的时间应该不会太难熬,你要等我。”他幽然叹息。
“凭什么?”
没想到她的回应如此冰冷,他忍无可忍的转头,“都到这种时候了,你还要跟我继续无意义的争执……”他顿住,因为看见她泪流满面。
“不要看我!”她慌张的转身,拭去泪痕,但是下一秒,他强健的双臂自后方紧密的搂抱住她的纤腰,泪水也因为他的体温而掉得更凶。
“宝贝,不要哭……”他的下巴抵着她柔软的头顶,温柔的安慰,“你的眼泪让我的心都揪痛了……不要哭了。”
“我也不想啊!”艾莲狼狈的吸着鼻子,错综复杂的情绪都是他造成的。
她以为自己恨他的欺骗,那心痛的感觉就像被最亲近的人背叛,所以她才会想尽办法,利用爷爷的控制欲对他进行报复,然而一旦要真正分开了,她猛然发觉自己对他的在乎已经超越想像,一颗心仍然深深的受他吸引,为他的一举一动而跳跃。
当时她以为自己够难过了,谁知道在即将分开之际,她的心就像被扭成麻花,即使分开只有一年,她要如何度过没有他的日子?
斗嘴也好,吵架也好,起码都有他在身边啊!
“这就是你真正的目的吧!笔意让所有的人知道我跟你的关系,爷爷就不能把我嫁给别人,你开心了吧!”她不笨,早已明了他的意图。
“这点我承认。”对她,他不会再说任何谎言。“我没想到艾老会有这一招……不过也好,迟早都要面对,你毕竟出身富豪之门,我也不能显得太弱,不强壮我自己,以后该如何保护你?”
“你就会把话说得好听!”她气愤的握拳捶他。“如果真的爱我,就不该把我送回来这里。”
“你以为我不想吗?”天知道他根本不在乎傅拓丞支付的小钱,要他带着她远走高飞,他绝对是乐意的。“你的心终究留在星灿,不回来,你会有遗憾的。”
“谁说的!我……”艾莲还想回嘴,但是他的眼睛太澄澈,映照出她的自欺欺人。可恶!他为什么会如此了解她?
“说不出话了,是吗?”荆旭海了然的将她抱进怀里,充实的贴近让他满足的闭上眼睛。“不要再为无聊的事情争吵了,我现在需要好好的充电,一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啊!”
“荆旭海……”她心酸的揪住他的衣物。怎么办?她真的好舍不得,不想跟他分开……这话该如何对他说出口?
“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你会等我。”男人的心可不是钢铁做的,也会担忧,也会伤心。
“万一是你先变心呢?”本来就多疑,如今对未来的惶恐感让她更加恐惧。
“我不会变心,你以为分开这一年,我能悠哉过活吗?”经商可不是纸上谈兵那么容易,商场如战场,分分秒秒都战战兢兢。
“那是因为你现在只是个无名小卒,等到你有名气和财力之后,说不定身边围绕着莺莺燕燕,况且你的又那么强……”
荆旭海的太阳穴隐隐跳动,青筋暴凸,虽然早就知道艾莲那张嘴巴多不可爱,但是都要这时候了,她就不能收敛一下坏习惯,稍微对他释放出温暖和信任吗?
“什么叫做我是无名小卒?你没见识过我的辉煌事迹吗?”他忍不住想炫耀一下。
“除了关在笼里的犯人会记住你的名字,我的名气应该比你高很多吧!”艾莲推开他,优雅的拨动秀发,很老实的说。
“你这女人!”他气煞的瞪着她,“搞清楚,你是很有名,不过已经是浪荡出名了。”
“你还敢讲?我会变成这样,还不是你害的!”说到这个,她就有气。
“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回想一下当时你自己有多陶醉吧!”
他是恶劣没错,不过谁教她申吟得那么大声,才会让人发现。
“我又不是死人,哪可能会没感觉啊!”她简直是大叫了。
“那你就不要老是把错都怪在我的头上。”
“你这个猪头!我跟你讲不下去,赶快滚出我的视线范围。”
“走就走,反正你给我记住,要是你敢变心,不管你喜欢上谁,我都会打断那人的腿,哼!”他拂袖而去。
她的目光愤慨,像是恨不得在他的背部烧出一个大洞,随后也怒气冲天的离开。
谁也没想到,该是依依不舍的情景,最后竟然以火爆的对峙收尾。
“真奇怪,这两个人真的是恋人吗?依我看,还比较像仇人吧!”躲在窗外监视的艾老忍不住发出疑问。
“谁跟你那泼辣的孙女在一起,都会被气得跳脚。”
喝!艾老全身一震,这才发觉傅拓丞不晓得躲在他的背后多久了。
“你……你怎么还没走?”
“我一直都没走啊!”傅拓丞露出充满心机的微笑,“艾老果然是很关心这对欢喜冤家。”
“废话!这可波及我艾氏的名誉,我的孙女岂能随随便便让人占便宜?”
艾老挺直腰杆,目光戒备。
“我们明眼人不说暗话,其实你不是真的那么讨厌荆旭海,只是好不容易等到孙女该认祖归宗了,还来不及好好的相处,培养感情,竟然就要被别的男人抢走,让你很不能接受,对吧!”傅拓丞不敢窃笑得太明显,艾老的心思,他能窥伺出大概,以艾老平常的残酷冷情手段,若真的顾忌荆旭海的存在,恐怕早就派出杀手解决他,不然也会使尽办法将两人隔离,半点情谊都说不通的。
“你是什么东西,敢当着我的面分析我?”艾老的眼眸瞪得如牛铃一样大,一般人见到他这个表情,早就夹着尾巴逃窜去了。
“我只是想问你,如果荆旭海完成承诺,你真的会把艾莲交给他吗?”
艾老挑起灰眉,嗅到一股恶作剧的气息。“你到底想说什么?”傅拓丞咧嘴笑道,“艾老果然敏锐,我代表星灿来跟跟你做个小小的商量,这几年艾莲实在把我们几个人整得太惨了,我们很想回报她的大恩大德,再加上你好像也对荆旭海有诸多不满,不如我们合作无间……”
两人的音量越来越细碎难察,荆旭海和艾莲绝对想不到,原本一年的分别就已经够煎熬了,居然还有人坏心眼的耍花招,存心要让他们心惊胆跳,难以安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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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艾老约定后的日子,荆旭海就像在跟时间搏斗,一分一秒都显得珍贵又紧张。
活风波在上流社会闹得沸沸扬扬,艾老束手无策之下,只得公开艾莲与荆旭海的感情,来平复外界对她的负面消息。
事后,艾老发现自己竟然被利用得不知不觉。
荆旭海这名字理所当然的被拱出台面,爱挖隐私的媒体开始对他这号人物产生好奇,没想到调查起来异常容易,警界对他的评价一律竖起大拇指称赞,让他的名字扶摇直上,对他的勇敢行径给予“低调英雄”的盛名。
这完美的起头,让他的成名之路变得轻松许多。
艾老绝对想不到,荆旭海在台湾有三栋不动产,三辆名车,这全归于他精准玩股票所赚来的利润。他私底下使用网路做过不少买卖,因为工作关系,他深谙各国风情与趋势,能抓准时机赚钱,并且见好就收,毫不恋栈,虽然手法属于投机型商人,但灵活的思考与好眼光的确是赚钱最需要配备的两种元素。
才半年的时间,他声势大旺,只是始终不开实体公司,原因很简单,前头有艾氏集团和星灿集团顶着,他要拿什么跟人家争斗?一个集团要兴盛,至少三年时间,而他目前没有那么多的筹码可相比较,也不需要将时间浪费于此。
“艾老,你到底什么时候要让我跟艾莲讲电话?”荆旭海每个礼拜都会打电话到艾氏大宅,但转接后,听到的总是艾老洪亮的声音。
既不让他们私下碰面,也不可以发短信或伊媚儿,最残酷的是,连让他听听艾莲的声音都拒绝,根本是存心想逼疯他。
“一年还没到,你急什么?”艾老得意洋洋的回覆,“你每个礼拜打电话来烦我,我都没唠叨什么。”
“我又不是打电话给你。”他要找的是艾莲。
“我命令她学插花,没空啦!”艾老手上拿着属下呈交的资料,是荆旭海这半年来的成绩单,其实他将他的努力全都看在眼底,只是这小子傲气太盛,不磨磨他的锐利,实在不行。
“我警告你,不可以言而无信。”荆旭海已经完成约定,成为一个社会上有名望地位的人,按理说,他应该有资格娶艾莲为妻了,不过艾老就是死咬着一年的时间不放,半点都不宽待。
“我才要问你,你钱那么多却不经营公司,是以为娶到艾莲,我会把公司交给你吗?”
“你想太多了,我对陈年老派的历史企业不感兴趣,你留给你自己的后代,就算你求我接手,我也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