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丧的澄澄坐在椅子上,听见阿晰沈稳的嗓音,喜出望外地火速跳起,直接奔进他怀中,冰凉的小脸爱恋地磨蹭他的胸膛。“阿晰,你来了。”
她的心头漾满喜悦,想起从前阿晰的戏言,说只要她遇到麻烦,呼喊他的名字,他就会出现,刚刚她不知所措,心情低落呼唤他,结果他果然像超人一样,咻的一声赶过来了。
或许是他刚走不久,听见或闻到她妈妈出现,才又匆匆赶回来,总之,她非常开心,更加发现,他是值得依靠的男人。
心爱的小女人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赢得阿晰大大笑容,有力双臂紧紧拥着她,温柔嗓音中包涵无限爱意。“宝贝,对不起,我来晚了。”
“没有晚,你来得刚刚好。”阿晰一出现,澄澄立刻放松紧绷的心情,感到无比安心。
暗海筠脸色青白交加,瞪着阿晰高大结实的体魄,不知怎么地,她总觉得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是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只消她不小心应对,发狂的野兽便会将她一口吞下。
而最令她难以忽略的,是男人先前踏进来时所说的话,她可没忘记她跟丈夫堵澄澄的那段日子里,总会出现一堆身强体壮的青少年拦堵他们,有的会跟他们练肖话,有的会说大道理,也有的把他们捉弄得哭爸哭母的,但其中最让他们两人印象深刻的便是一名肤色黝黑、比他们高出一颗头的高中男生。
明明才是高中生,可是看他们的眼神,就像看仇人般嗜血、野蛮,彷佛随时都想将他们撕成碎片,那男孩看得他们夫妻俩胆颤心惊,每次见到他守在澄澄学校,或是寄养家庭外,他们就会自动转身离开。
当他们最后一回来到澄澄的寄养家庭楼下,发现是那名高中生守着时,夫妻俩模模鼻子,再次知难而退,然而那男生竟反常地大步向前,像个男人以低沉嗓音开口警告:“以后,不要再让我看见你们在澄澄周围打转,不论你们找她有什么事,我都不允许。假如你们无视我的话,硬要找她麻烦,那么,我也会找你们麻烦,并且让你们终生为此悔不当初,听到了吗?”
尽避他没说会如何对付他们夫妻俩,她和丈夫仍是怕得喉头干涩,说不出半个字,仅能僵硬点头,从此不再出现在学校外。后来日子久了,胆子养得比较大,想再找澄澄时,却已经找不到人了。
昔日厉声警告他们的高中生已经长成更加危险的男人,而且依然守在澄澄身边,傅海筠紧张地发现这男人比以前更具威胁性,她不安地来回看着跟澄澄相拥的男人,他们俩的姿势太亲密,不难猜出他们的关系,可是她更没忘记当初出面解决他们跟金哥麻烦事的成年男人,莫非澄澄跟两个男人暧昧不清?
所以澄澄不仅遗传到她的美貌,也遗传到她在男人间很吃得开的手腕?
心头正拟定计划的傅海筠紧张地清清喉咙,用理所当然的口吻说:“我已经很多年没见到我的女儿,不能来看她好不好吗?”
对于妈妈脸不红、气不喘,当着她的面睁眼说瞎话的举止,澄澄觉得既讽刺又可笑。从头到尾没有一句关切,连虚假敷衍都不愿,妈妈怎么好意思说得义正辞严?她失望地叹息。
阿晰冷笑,轻抚她的背脊使她放松,将傅海筠这个大麻烦一肩扛下,挑眉请教:“所以你的意思是,从现在开始要善尽母亲的责任?”
暗海筠挺起干扁的腰杆,告诉自己不要怕。她跟丈夫连金哥那种黑道大哥都敢得罪,何必怕这个大块头?说不定大块头中看不中用,只会用嘴巴装狠,真要打架,还会被她打爆头呢!她不甘示弱地扬扬下巴。“对。”
她计划好了,澄澄背着包养她的男人脚踏两条船,她正好可以藉此威胁澄澄跟这男人,如此就有人提供源源不绝的金钱供她花用,她再也不用跟净净挤在三坪大的小套房;毒癃犯了,也不愁没钱买毒,简直就是完美生活,今天不是出师不利,而是来得刚刚好。
阿晰故意讽刺说:“所以你会每天对澄澄嘘寒问暖,为她准备好三餐?”
撒谎对傅海筠而言已是家常便饭,她连犹豫都不曾,立刻扮演起慈母的角色,扬起虚伪的笑容。“我是澄澄的妈妈,我爱她,当然会为她准备三餐。”
妈妈的话及笑容虚假到让澄澄全身泛起恶心的鸡皮疙瘩。印象中,妈妈从不下厨,除了酗酒吸毒外,不是在牢里度过,就是在外面跟别的男人鬼混,哪懂得善尽母亲的责任?
阿晰扬起爽朗的笑容,像是信以为真,真挚地道:“那真是太好了。”
暗海筠在心里嘲笑他的好骗,果然这个大块头中看不中用,蠢得要命,她跟丈夫以前怎么会看走眼,怕这只弱鸡?
黑亮的眼眸闪灿着捉弄的光芒,不着痕迹地对澄澄眨眼,打暗号。
收到暗号的澄澄不懂他想做什么,不过他是她的臂膀、是她的港湾,不论他要做什么,她都支持。她红唇扬笑,无声告诉他:收到。
阿晰浓情密意地牵起澄澄的手,移至唇边,深情印下一吻,转头对傅海筠说:“我跟澄澄打算结婚,最近我看中一块两百多坪的土地,准备买下来盖属于我跟澄澄的家,可惜手头缺乏资金,不晓得未来丈母娘打算赞助多少?”
“你说什么?!”傅海筠傻眼,没想到穿着光鲜亮丽的人会开口跟一穷二白的人要钱,而且脸皮比她更厚,一开口就说要买两百坪的地,她一身寒酸,看起来哪里像有钱人了?
澄澄差点爆笑出声,他一定是远远就听见妈妈的威胁,所以反过来吓唬妈妈。
尽避如此,她的红唇仍是配合心爱的男人,清晰地说出四个字:“结婚基金。”
“什么结婚基金?”傅海筠根本不愿去想两百坪的土地究竟值多少钱,她是来勒索金钱的,可不是要来像个傻瓜双手将钱奉上,更何况她已经穷到被房东赶出来了。
“你不是说要善尽当妈妈的责任?现在正是让你弥补澄澄的大好机会,所以我跟澄澄的结婚基金就靠丈母娘你凑齐,谢了。”阿晰好心地解释给呆滞的傅海筠听。
暗海筠愈听愈火大,直接翻脸。“神经病!你看我像是有钱人吗?!我还要等澄澄拿钱供养我,哪有钱给她当什么狗屁结婚基金!还有,你们两个结什么婚?澄澄可是有金主包养,你们两个最好快点分开,小心我告诉那个男人,让你们吃不完兜着走!”
“金主包养?”阿晰挑眉,对澄澄挤眉弄眼,原来伯伯成了包养澄澄的不良中年男子,改天他非得说给大家笑一笑不可。澄澄对他龇牙咧嘴,离开温暖的怀抱,手指点向他的胸膛,抱怨:“不错,你怎么没告诉我,我的‘金主’付给我爸妈一百万。”
阿晰耸耸肩,双手无辜一摊。“这又不是多重要的事。”
“谁说不重要?我都不晓得我负债一百万。”幸好她还有一点存款,可以还债。
“你早就没负债啦。”开玩笑,若连这么一点小事都没办法解决,怎么当她的男人?
澄澄双手环胸,脚底板拍打着,哼了声,语气上扬。“为什么没负债?”
阿晰迟疑了下,小心回答:“……反正就是没有。”
“你帮我还了?”这个男人老是在她背后默默做这么多事,却从不告诉她,难不成想瞒她一辈子?
哎,她真的很想用力捶他一记,又想紧紧抱住他。
“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谁还又没差。”在阿晰的认知里,男人照顾女人天经地义,而且他以照顾她、守护她为乐,永远都不会感到厌倦。
他们俩旁若无人地讨论起一百万的债务,听得傅海筠雾煞煞。反正钱早就花光,她才不管一百万的事,但是她不容许他们忽视她的存在,于是她大声声明立场:“总而言之,你们两个不许在一起!”
这男人绝对没有当初拿一百万出来的金主有钱,再蠢也晓得挑谁,她岂会让即将到手的金库飞了?
阿晰觉得傅海筠的话很可笑,反问:“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在一起?”
“因为我反对。”
“不好意思,反对无效,我跟澄澄不能没有对方,我们就是要在一起。”阿晰咧开大大的笑容,直接拒绝傅海筠无理的要求。
“我是她妈,我不管你们能不能没有对方,反正澄澄又不止你一个男人,分开久了,就不会想念。”傅海筠非常坚持,在她的认知里,没有分不开的爱情;只要分开了,年轻男女很快就会变心爱上别人。
澄澄强忍住不对行使母亲权利的妈妈翻白眼,她以平静的口吻说:“我有没有别的男人,与你无关。而且我已经是成年人,想跟阿晰结婚就会跟他结婚;还有,我没有多余的金钱可以供养你,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什么?你竟敢说不供养我?我是你妈,你有义务养我!”傅海筠气得直跳脚。
“在法律上,你在澄澄年幼时,没有尽到照顾澄澄的责任,长大后的澄澄也没有供养你的义务,更别提你在她小时候曾对她的身体与精神上造成伤害,甚至害她差点被道上兄弟抓到酒店上班。这些事上了法庭,法官不会判你胜诉,若是不信的话,我们可以打官司试试。”阿晰目光灼灼,如同猎人紧盯脚边猎物般,一字字钉死她。
暗海筠被阿晰的威吓惊得脸色青白交接,身为烟毒犯的她确实不敢上法院控告澄澄恶意遗弃,但是缺乏金援令她难以平息心头怒火。“澄澄,你不养我,会遭到报应。”
紧接着,傅海筠爆出一长串难以入耳的咒骂,所有她能想得到、最难听的字眼如行云流水成串飙出。
原本事情都计划好了,澄澄也屈服了,她就快要成功让澄澄掏出钱来,岂料这男人一出现竟全盘皆输?!她说什么都吞不下这口鸟气!连带的也指着男人,骂出更多不堪入耳的字眼。
澄澄无奈看着心有不甘的妈妈,沉默抿唇。再多的回应,只会是更多无谓的难听话语,与其如此,不如什么都别说算了。
她可以听而不闻,阿晰可没那么好脾气,他可以忍受傅海筠飙出连他们这群爱飙骂的狼人听了都会皱眉的字眼,唯独无法忍受她对澄澄难听的咒骂。额际暴出青筋的他暴怒地大步上前,居高临下地瞪着傅海筠。
体内的狂兽咆哮,要伸出爪子撕碎胆敢伤害心爱宝贝的恶毒女人。
暗海筠被他眼底嗜血的光芒骇着,止住连珠炮似的叫骂,不安后退,声音微颤地说:“你、你想干么?难道你想动手打我?”
阿晰危险弯身,语气森然,不屑道:“动手打你,只会弄脏我的手,要对付你非常简单,你的毒瘾很深吧?我最无法容忍的就是有人恶意伤害澄澄,不论是行为或言语。从前你痛打澄澄的事,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但是今天你既然敢威胁澄澄,那么就别怪我不客气。”
阿晰邪气狞笑,要傅海筠知道,他绝非随便说着玩。“开始逃吧,不论你躲在哪个幽暗腐败的老鼠洞,我都会有办法让警察找到你,就算你不停变换住处也于事无补。这个小游戏我可以跟你玩很久,除非你戒毒,不然你就每天提心吊胆等着警方找上门。”
像傅海筠这种长年吸毒上瘾的人,最害怕的也是被警察逮到,她敢用言语伤害澄澄,他就要让她日日夜夜活在可能被抓到的恐惧中。
被踩到痛脚的傅海筠顿时脸色死白,干裂的嘴唇颤抖,恐惧地转头向窗外张望,害怕警察已经在外面等她。“澄澄,你就默不作声,让他这样对我?我是你妈啊,你有没有良心?”
澄澄丝毫不同情妈妈的处境,语重心长地说:“假如你行得端,坐得正,又何必怕警察找上门?”
“早知道你这么不可靠,我就不会来找你。”傅海筠恨恨骂了两句,有这男人挡着,她哪敢再开口跟澄澄拿钱?她急急忙忙转身离开,不再稍作逗留。
送走麻烦人物后,阿晰摇头感叹:“最近我们两个的运气可能有点背,先是我妈出现,然后又是你妈,所以该好好冲喜才行。”
妈妈的执迷不悟让澄澄感慨万千,正当她惆怅不已时,阿晰的话顿时令她啼笑皆非。“冲喜?你是古时候的人啊,冲什么喜?”
阿晰一脸认真,说得煞有介事。“这个问题可严重了,不冲喜,我担心又会有麻烦找上门。”
“你不是很行吗?”这男人什么时候变迷信了?
“有时候不太行,当然,我指的不是床上。”阿晰暧昧地对她眨眨眼。“我指的是这些层出不穷的麻烦人物,如果他们又突然跳出来找你麻烦,我刚好不在你身边,怎么办?为了一劳永逸,绝对要冲喜。”
“所以你打算怎么冲喜?”澄澄听得晕头转向,还是不晓得他要干么?
阿晰笑嘻嘻,打蛇随棍上。“要冲喜最好的方法就是——结婚。”
总算知道他要干么的澄澄又好气又好笑,戏诸挑眉。“有人这样求婚的吗?冲喜,真亏你想得出来。”
“宝贝,你不觉得我很有创意吗?难道你比较喜欢我拿着大钻戒,当着大家的面,单膝跪下跟你求婚?还是带你到法式餐厅,将大钻戒藏在冰淇淋里面,让你不小心咬断牙?或是带你到棒球场,让大屏幕拍我们,当着全场臂众跟你求婚?”以上这些,他都不认为是她会喜欢的,为了跟她求婚,他想了好多,也想了好久,甚至想过抱着她从山崖上往下跳时,向她大声求婚,可是今天正好遇到傅海筠来乱,给了他灵感,择日不如撞日,与其想破头仍找不到好的办法,不如用最轻松、最自在的方式跟她说。
澄澄笑了,阿晰果然了解她,她确实不喜欢浪漫过头的求婚场面,他这个婚求得挺有意思的,她悠哉地转离他身边,不答应也不反对,回到座位,看客户资料。
阿晰来到桌旁,轻松斜倚,尽展男性魅力,故意将声音放得更低沉。“宝贝,嫁给我好不好?我真的已经看好地了,就要盖属于我们的爱的小窝,很美哦。”
澄澄笑颜灿灿,对上那双总是诱她深陷其中的炯亮黑阵。“我考虑看看。”
阿晰不死心地再说服。“宝贝,我是狼人耶,你仔细想想,能嫁给狼人的机会微乎其微,说出去的话,大家都会很羡慕你。”
为了让她点头答应,他什么鬼话都说得出来。
她好笑反问:“你们不是很低调吗?我跟狼人结婚这种事,似乎不能到处宣传吧。”
“呃……”失败!没关系,再接再厉,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你可以告诉千千。”
澄澄受不了地翻白眼。“小狼也是狼人。”
“那……我可以假装是你的女性闺蜜,你可以在Facebook上偷偷传讯息告诉我。”他想出新的好方法。
“你很无聊耶。”澄澄被他的白痴建议逗笑了,伸手推他。
阿晰顺势弯腰将她拥进怀里,用唇摩擦着柔女敕的红唇,央求:“嗯?所以嫁给我,好不好?”
澄澄轻喘,沉浸在他带来的细致抚触,心,热热麻麻。明明他们俩早就非常亲密,可是每次一被他挑逗,她就会像头一次受他吸引那般悸动,无法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嫁给我,我们每天都可以很快乐。”他的嗓音变得更浓更深,暗示着未来更多激/情的生活。
“不用嫁给你,我现在每天也很快乐。”她灿笑如花。
相互吸引的唇瓣靠近再靠近,就要极其缠绵地吻上,他在柔女敕的唇瓣上喷吐热气说:“我可以让你更快乐、更疯狂……”
“疯狂?”澄澄媚眼如丝,声音性感上扬。
“或者狂野。”他低低笑着,用鼻尖努努她的鼻尖。
外头响起一道不满的声响,正义哥不爽发声:“你们两个够了!要恶心等我走了再恶心.行不行?我快吐了!”
陷入激/情的两人一怔,澄澄立刻羞红了脸,纳闷问:“正义哥来了?”
被中途打断的阿晰很不爽,没好气地说:“我忘了他在外面。”
“他在外面干么?”澄澄不解,外面又没什么,正义哥没事干么不进来?幸好她没说出更多露骨的话,否则以后面对正义哥,她都会想起今天的对话。
“他在教训你妹妹。”如果他没看错,那个女孩长得跟十四岁时的澄澄有点像,加上傅海筠也提到澄澄的妹妹,所以外面那个桀骜不驯、满口脏话的女孩,应该是澄澄的妹妹无误。
“我妹妹?”澄澄愣住,紧接着想起来。“对,我妈刚说我有个妹妹,她怎么了?”
“她得罪了正义哥,所以正义哥正在好好教导她做人的基本道理。”唉,好事被打断,让他心里很是惆怅,不过还是弯身偷得一吻,稍稍弥补一下。
被偷得一吻的澄澄娇嗔地睨了他一眼,满脸疑惑。“我妈已经走掉了,她还在吗?”
“还在,她跟正义哥杠上了,我们去看看他们吧。”阿晰牵着她的手,跟她一起去看跟小女生卯上的正义哥,心下默默再为傅海筠的不负责任咋舌。她人就这么走了,没带走净净,或许是嫌净净累赘吧。
门才打开,他们就听见文净净嘴中不干不净、乱七八糟的叫骂,正义哥则啧啧出声,摇头拍文净净的头。“女孩子嘴巴这么坏,你想吓唬谁?”
“他妈的!要你管!我警告你,不要再打我的头了,你再打,我就踢死你!”
被当地鼠一样一直打,文净净被打得头昏眼花,但倔强的她依然不肯示弱。
阿晰跟澄澄站在门边,没有介入的意思,旁边的路人看了猛摇头,对文净净指指点点。
被惹毛了的文净净发出怒吼。“你们再说,我等一下连你们一并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