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好呼锅贴店重新开幕,盛况空前。
萧旭强不想让政治人物出席,刘凯逸就请了学校校长来剪彩,一位是萧旭强长年赞助贫困学生免费晚餐的国小校长,另外一位则是萧旭书任教国中的校长。
当然,照原定计划,萧旭强、萧旭书、石弈也跟着站到台上,三人穿着同款背心西装,各有风范,才刚走上台,就有人举着相机拍照,刘凯逸一样在台下举着相机,还得催促穿着粉色小洋装的萧旭慈上台,毕竟这是他们萧家人的大事件,缺一不行。
就在萧旭强往台下伸手,她下意识就把萧旭慈推上去,笑容可掬,岂知男友的目标居然不是妹妹,而是一把将讶异的她半抱上台,站在他跟校长中间。
“你应该站在这里。”萧旭强在她耳边轻声说,虽然开幕是萧家人的大事件,对他来说,刘凯逸已经是萧家一份子了。“小慈有石弈,交给他就好,别担心。”
“你舍得放手?”她很讶异,萧旭强疼妹妹连街坊巷弄都知道,现在居然说出把妹妹交给石弈这种话,天下红雨了吗?
他轻笑。“谁说我放手了?我是放风筝!”
阿书有跟他提过,刘凯逸是个不错的女孩子,要他千万把握,别让她有妹妹重要还是她重要的失落感。
她今天会对萧家人好,主要是他的关系,他不能将她跟他视为一体,顾着家人就忘了她的存在,觉得她懂他、理解他,想法跟他一样,而忽略她的感受,将一切视为理所当然。
她需要一份单独的爱,而不是陪他一起去爱他周遭的人事物。
小慈跟他吵架,但还是他的妹妹;如果刘凯逸心灰意冷离开,那他们就什么都不是了。
所以从那天起,他开始学习放风筝。
开幕剪彩不过手起刀落,几秒钟的事,他们却拖了近十分钟还没办法下台,相机快门声像跳针似的,此起彼落,全数对在萧家兄弟及石弈身上。
刘凯逸的外型也是万中选一,十分出挑,加上她向来明艳大方的穿着,也有好几台相机、手机定焦在她身上。
不过她身边站了个老醋桶,怎么能让其它男人的记忆卡里,存着自己女友巧笑倩兮的照片?所有不轨全让他用体型优势挡起来了。
“时间快到了,先去前台准备。”刘凯逸看了下时间,开张吉时要到了,萧旭强要起锅热炉。
除了萧好呷锅贴店原本的老顾客外,透过网络、报章文宣,或是路过看热闹的人,都不知道萧旭强就是店长,还以为他是店家请来的男模,见他走进前台,月兑去背心,扯开衬衫,露出里面的吊嘎跟精壮结实的身材,熟练地摆弄厨具汤锅,眼睛都不会眨了。
下一刻,又是把收回去的相机、手机掏出来,对着萧旭强一阵猛拍。
他很不爽,怒瞪众人。“要就拍锅贴,不要拍老板!”
“呵。”萧旭书在旁轻笑了声,好久没听到大哥在煎台前的怒吼了。“不好意思,刚才来我这里登记的朋友们,现在请依号码牌顺序入座。”
萧旭书开始叫号,由石弈及萧旭慈,还有他们征来的临时工读生带位。顾客一进店里,就开始惊呼连连,好特别、好漂亮的赞叹声不绝于耳。
萧旭强骄傲地看了刘凯逸一眼,对她比了大拇指。“你很棒!”
“你也很棒。”刘凯逸回敬了他两只大拇指,还朝他眨眼跟啾啾。
“在外面还乱来。”萧旭强横了她一眼,不过眼角跟嘴角的笑容狠狠出卖了他,其实他心里开心得很呢。
看好的吉时一到,萧旭强立刻点火热锅,此刻客座也陆陆续续送单出来,他看了一眼就把订单牢牢记在心里,打开身后的冰箱取出冷藏的锅贴,一手四个,飞快地布满煎盘,淋上芡水,嗞的一声,直冲而上的热气,打响了美味的讯号。
在外候座的客人不少,刷着手机的人有,跟同伴聊天的人也有,当然看着萧旭强行云流水、宛如艺术般动作的人更多。
从认识萧旭强开始,每次来锅贴店都是见到他打烊清洗锅具的样子,从来没有亲眼见过他在煎台前挥洒汗水,刘凯逸今天就跟路过的新客人一样,为他由内而外的自信且干净利落的帅气动作,彻底折服。
可是相较新客人来说,就算是老顾客,也不知道这男人爱吃醋,脸皮薄,为人却重情重义,个性直接率真,有时候反应还很萌很可爱,重点是——他很疼她。
想起刚才被他抱上台的瞬间,她全身细胞都散发出热能,烘热她的身躯,将感动流淌到全身所有地方。
他真的很棒,很优秀,她很为他骄傲,更有一股优越感。
这男人是她的,只有她能接近,只有她能碰触,只有她有资格站在他身边。
她一瞬间,灭顶在幸福里。
“你这样看着大哥,不怕他把锅贴煎焦吗?”送了两盘锅贴进去的萧旭书走了出来,站到刘凯逸旁边,学她把目光定在忙碌的萧旭强身上。
“对你大哥这么没信心?”刘凯逸转头对他笑了笑,眼神中对萧旭强的热切并未因此褪去一分一毫。
“当然不是——”萧旭书正想回应,一道熟人的招呼让他的神情瞬间淡了下来。
“阿强、阿书,叔叔来了。”萧叔叔带着一家人,还有儿子的女朋友跟女儿的丈夫小孩,浩浩荡荡来到店门口。
“叔叔。”萧旭强分神抬头,招呼了声,态度不咸不淡,让刘凯逸觉得有股说不上来的奇怪。
萧旭书迎了上去,笑意淡淡的,笑却不及眼底。“不好意思,不知道叔叔、婶婶会过来,没有替你们留位子,要请你们等一下。”他看了下顺位单。“你们是五十七号。”
“都是自己人,为什么还要等呀?”萧家堂妹很不解,哀怨地看着萧旭书。
“等下有人出来就让我们进去啦,为了吃你这顿,我们什么都没吃就出来了耶,大人饿得起,小孩可饿不起。”
刘凯逸这下明白了,为什么明明是亲戚,萧旭强跟萧旭书的态度却相当疏离,打着血缘关系抢劫的人真可怕。
“在外面等的客人也有小孩,凭什么要先把位子让给你们?”萧旭强头也没抬地铲起两排锅贴,语气强硬,面色冷然。“自己人都不能体谅自己人了,你们到底是来捧场的,还是来砸场的?”
“今天开幕人比较多,我们都请客人包涵体谅了,如果先让你们用餐,对其他人很不公平。堂妹要是等不起,可以考虑换个地方吃饭,等店里生意稳定下来,我再跟大哥向你们赔罪。”萧旭书以退为进,果然看到萧家堂妹羞愧地低下头,身旁的丈夫还不断责怪她丢脸。“需要我帮你们订餐厅吗?大嫂知道几家不错的,我可以请她推荐。”
“大嫂?!”萧叔叔一家人都傻眼了,萧旭书的大嫂指的不就是萧旭强的老婆吗?萧叔叔压抑着激动问:“阿强什么时候结婚的?怎么没有放帖子给我们?人呢?在不在这里?”
“……”刘凯逸彻底无言,什么话都没说就让人一脚踹下水的滋味真不好受,好歹也打声招呼先让她憋一口气呀!她咬牙,小声在萧旭书旁边嘀咕:“你很故意耶。”
“普普通通。”萧旭书笑容加深了些,可是他笑容里的添加物叫不怀好意。
“叔叔一家人很看不起大哥,所以我们两家往来不多,今天过来也不晓得是什么意思,总之套句难听的话,就是要当婊子还要立牌坊。”
看不起萧旭强?!
刘凯逸十分震惊,正想问个清楚,萧旭书就已经走进前台,来到萧旭强身后。
“大哥,你去介绍吧,这里交给我。”萧旭书搭上他的肩膀,表示交换。
萧旭强无奈地看了弟弟一眼。“你还真记恨,凯逸都还没嫁给我,之后有变量怎么办?”
他知道弟弟一直没办法释怀叔叔婶婶对他的评价,才高中毕业,又没有一技之长,长年只知道切菜备料包锅贴,肯定没有女人敢嫁给他,每次过年大家聚在一起吃饭,总要把这件事提出来一讲再讲,好比较出他们家的孩子有多优秀似的。
“那就好好校正回来。”萧旭书推了他一把。“去吧,大嫂在等你。”
萧旭书都把刘凯逸拱出来了,如果他不出来介绍,不管是哪一方都会觉得她上不了台面吧。
萧旭强走出前台,把叔叔一家人往旁边带,保持走道畅通,就一把搂过刘凯逸,铁汉般的眼神在接触到她之后,登时化作香香甜甜又有点小融化的冰淇淋。
“叔叔、婶婶,她是我女朋友,刘凯逸。”他略微用力地搂紧她。“这次锅贴店就是她装修设计的。”
“真的假的?”萧家堂弟一脸不信,上下打量刘凯逸的眼神不算友善,甚至有一丝嫉妒在里面。“看不出来你这么厉害,怎么会跟我哥在一起?你一定不知道他只有高中毕业吧?”
萧旭强搂在她肩头的手一紧。刘凯逸实在很想叹气,这男人命运到底有多坎坷,要负担家中生计,照顾弟弟妹妹,还要面对亲戚的轻视,他们都看不出这男人有多了不起吗?
这群亲戚一过来就要求插队,说不定吃完还打着自己人的名义要萧旭强别收钱,要是真的这样,就印证了萧旭书那句“要当婊子还要立牌坊”的话了。
这种人品,就算念到博士,又有什么用呢?
刘凯逸拍拍男友搂在她肩头上的手,笑着对萧家堂弟说:“我知道呀,强哥很了不起,为了弟弟妹妹放弃升学,而且他现在也没比较差,自己当老板,请的工读都是大学生。”她目光一敛,语速放缓。“不知你现在在哪里工作?如果月薪没有两万八,不如来锅贴店帮你哥忙吧。”
“你——”萧家堂弟像被踩到痛脚似的,只差没跳起来,连带其它人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尤其是萧叔叔跟萧婶婶。
刘凯逸抬头注视萧旭强,很无辜地问:“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你不嫌弃我就行。”萧旭强笑着顺抚她的长发。别人怎么说他都没关系,只要他在乎的人懂他就可以。
“有什么好嫌弃的,你又不偷不抢,而且像你这么有肩膀的男人不多了,我相信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会丢下我的。”她笑着挞了他的胸膛一记,对他高度赞扬。
此刻正好有两桌客人离开,萧旭慈随后来到前台翻顺位单,看到叔叔一家人全都站在外面,吓了一跳,请下两组的客人进去后,才走过来打招呼。
“叔叔、婶婶、堂哥、堂姊、堂姊夫。”萧旭慈一一点头打过招呼,视线落到堂姊的小孩身上,非常讶异他的变化。“承翰都这么大啦?我记得上次看到他还坐在女圭女圭车里耶,上幼儿园了吗?”
“嗯,中班了。”萧家堂姊笑着回应,不过经历了方才洗礼,气势有点虚。
“我家承翰都上学了,阿强也交了女朋友,小慈呢?有对象吗?”
“喔,有呀。”萧旭慈笑得很腼腆,每年聚餐都会被问有没有男朋友,这次终于有不一样的答案了。
“小慈,把石弈叫出来,介绍给叔叔他们认识。”萧旭强也没藏着抑着,直接叫妹妹领人出来给他们看看。
“好呀,等我一下。”萧旭慈开心应允,转身进店里找人。
还好工读生有多请,不然这下谁去端盘子?
刘凯逸想着想着就笑了,看着萧叔叔一家人脸上挡不住的期盼,脸色又沉了下来,这种等着品头论足的架势是怎么回事呀?
“通常生活很悲惨的人,才会从比较中去寻找幸福感耶……”她忍不住靶叹了句,到底成了孤儿的人是谁呀?怎么感觉两家立场反过来了呢?
“你说什么?”萧旭强没有仔细听。“什么幸福感?”
“喔……”刘凯逸贼贼一笑,靠到他胸口上。“我说在你身边有满满的幸福感,しぁゎせ。”
萧旭强老脸又红了。“别闹,叔叔还在。”
脸皮薄的家伙。
刘凯逸笑睇了他一眼,一想到他脸皮明明薄得要死,还冲过来跟她告白,在街上念着那张考卷……哎哟,这男人怎么这么可爱?
“大哥,你找我?”石弈一身西装未换,向来就习惯这种打扮的他,一身气度当真模仿也模仿不来。
“嗯,把你介绍给叔叔、婶婶认识。”萧旭强把叔叔家里的人都介绍过一遍,包括他的小外甥。接着他指着石弈说:“他是小慈的男朋友——石弈。今天过来帮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