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的名字真有意境,配上师妹的姓氏,想来师妹出生时一定是雪霜正盛之时。”
对于龙安恪这样近乎戏谑的调侃,风雰却没有办法做出有力的回击,因为她名字的来历的确如此。
不想理会某人,她便将目光投向了正有条不紊安营的镖师们,再想到他们今天之所以错过宿头,不得不露宿荒郊,全是拜跟前这位任性的冀王所赐,风雰就更不想搭理他了。同行不过三天,她就对这位冀王大感受不了。
此人性格有缺陷到也罢了,只要他不来招惹她,那也不关她的事。偏偏这人不时便会到她跟前晃悠,实在让她头疼。
龙安恪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微微挑高了眉峰,“师妹,那些镖局的粗汉子有什么好看的?”
风雰简直想出脚踹他,“我在看他们搭帐篷。”
“他们搭帐篷的手艺是不错,不过跟本王身边的人一比,就有些不够看了。”
“自然是王爷身边的人更厉害些。”风雰随口敷衍了一句。
“师妹自幼是跟着太傅读书的吗?”
瞥了他一眼,她回答道:“只是随父亲认了些字罢了。”
“师妹你不必这样小心翼翼的,本王又不是会吃人的凶残野兽。”
风雰闻言只是笑笑,对此不表示意见。
在她看来,他跟野兽的危险程度完全是一样的,不分轩轾。
“师妹可会钓鱼?”
“不曾钓过。”她已经发现了,不管她的答案是什么,最后他总是能将事情导向他说希望的方向,所以她大多时候都选择实话实说。
“那边有片湖泊,不如师妹和我一道过去,我教师妹钓鱼如何?”
丙然!
大概如果她的回答是好的话,他一定会更加理所当然地拽着她一起去,可若说不去?
风雰在心里深呼吸,敢这么说,这位任性的王爷肯定会毫不尊师重道地请她父亲去。
想想父亲一把年纪还要劳心地应付这么个家伙,风雰就只能挺身而出,还是让父亲多休息休息吧。
“好。”她无奈应道。
两人稍事准备后便出发了。
风雰刚才虽然听小丙说过这边是个小湖泊,但是却不曾想这景色竟是如此迷人。
龙安恪在一旁看到她舒展的眉目,会心一笑,“难得师妹喜欢这里。”
风雰立时回神,“这里景色不错。”
“来吧,我教你钓鱼。”
龙安恪领她到侍卫安放好的马扎处,将一根钓竿递给她。
风雰伸手接过,他冷不防伸手按住她的双肩,将她按坐在马扎上,含笑的声音近在咫尺,“师妹可要认真学啊。”
钓鱼有那么复杂吗?风雰忍不住想啐他唾沫。
好在,龙安恪只是将她按坐在马扎上后便收回了手,未再有逾矩的动作,否则她一定会拂袖而去。
按他所教,风雰将鱼饵串到鱼钩之上,将鱼线投入湖中,便静静地坐在马扎上等候。
钓鱼原本就是考验耐心的活动,而风雰一贯认为钓鱼是件挺无趣的事,所以一直不喜欢,但如今不论她的喜好如何,总是要应付一旁的男人。龙安恪也将鱼线投入湖中,便微微半侧了身,托腮看着风雰。
在这天色昏暗的近夜时分,有这么一位气质恬淡的少女挺直腰背端坐在旁,状似一脸认真地盯着湖面,怎么看怎么让人赏心悦目。
因为好看,他便不自觉地多看了些时候。
而感受到被人注视的风雰心里却是有些不平静,他真是太不知礼了,哪有这样明目张胆盯着姑娘家不放的?
可她更清楚地知道,男人任性惯了,只怕她提出抗议也是白搭。
湖面的鱼线突然轻微晃动,风雰微怔,尙不及动作便被人一把握住双手,将鱼竿一下扯离湖面,一尾活蹦乱跳的两寸长草鱼便落到湖边的草地上。
“师妹的运气真好。”男子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风雰的身子一下便僵硬了,她此时才发现自己竟然被龙安恪抱在怀中,两个人离得实在太近,近到她可以感受到对方身上浓浓的男子气息。
好在,龙安恪及时松手放开了她。
“今晚咱们可以加菜了,师妹说是红烧好还是清炖好?”
风雰暗自吁口气,心不在焉地道:“随王爷喜好吧。”
“师妹总是这样善解人意。”
风雰看着侍卫将那尾活鱼收入他们带来的木桶中,并没有响应他的话,仿佛没听到一般。
“小姐,老爷找您有事。”
看到大壮的身影,风雰松了好大一口气,立刻朝龙安恪看了过去。
他面色不变,云淡风轻地道:“既然是太傅找,师妹便去吧,为兄总不好霸者师妹不还。”
风雰当没听出他话中的调戏,盈盈福了福身,便领着小丙跟大壮走了。
站在湖边的龙安恪低头看了自己的双手一眼,瞳色微深。师妹的一双小手细腻柔滑,整个人身上的味道也是清清淡淡的,不似胭脂香,倒是有些像是体香。
“莫声。”
“属下在。”
龙安恪伸手摩挲着小巴,若有所思道,“本王是不是太孟浪了?”
那名叫莫声的侍卫恭敬地站在他身后,低垂着脑袋,声线没有丝毫起伏地道:“属下不知。”
龙安恪笑得有些不怀好意,“要是把师妹吓到了可就不好玩了。”
莫声保持沉默。
“本王的太傅啊,真是太防着本王了……”龙安恪的声音中带了一点儿感慨和无奈。
莫声继续保持沉默。
“若本王真想做什么,现在师妹还能待在这里吗?”他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负手看着橘红的暮色,“还好本王的师妹性子有趣,否则本王这一路岂非要被闷死了。”莫声听到这里,都想替风小姐掬一把同情泪了。
一个闺阁千金让他家王爷这样感兴趣,实在不是件美妙的事。
回到临时营地,风雰直接去见父亲。
看到女儿完好无缺地回来,风辙一颗心总算是放回原处,风辙将女儿拉进自己的帐篷,大壮和小丙在外面守门。
“雰儿。”
“爹。”
“王爷没对你怎么样吧?”风辙还是有些担心。
风雰摇头,并不想让父亲太过担心,“没有,就是让我陪他钓鱼而已。”
风辙叹口气,道:“若王爷再有事找你就推到爹这里来,不要自己扛着了。”
“爹——”
他慈爱地看着宝贝女儿,“爹这把老骨头老归老,尙还硬朗,即使是冀王也会给我几分薄面的。”
风雰将头靠在父亲的肩头,做小女儿状,“可是女儿也会心疼爹啊。”
“乖,听爹的话。”
“嗯。”
风辙拍拍女儿的肩,看着帐门,所有所思地道:“其实,为父这几天仔细想过了,冀王应该是无意娶你的。”
风雰点头附和,“女儿也有这样的感觉。”
他继续分析,“据为父看,冀王大概是被皇上逼急了,这才借着咱们父女离京还乡的事由出了京,只怕他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不管冀王有什么打算,只要他不是对我有意,这便不关咱们的事。”
“不错,但还是避讳些好,你的名声要紧。”他绝不能让冀王拖累女儿的婚事。
“嗯,女儿明白。”
“来,陪为父下盘棋。”
“好的。”
龙安恪回来的时候,风氏父女正在帐篷里下棋,他挥了挥手,没让人打扰,脚步放轻走了进去。
但因天色已晚,帐篷内早已点燃灯烛,他的身影投射在帐篷上让风雰的眼角余光烧到了,她放下手中的棋子,道:“爹,冀王殿下来了。”父女两个马上起身行礼。
“太傅,本王都说过了,不需要如此多礼,太傅如此实在让本王不安啊。”
“礼不可废。”风辙坚持。
龙安恪在风辙让出的座位坐了下来,摆摆手道:“本王是微服出京,还望太傅帮着本王遮掩一二,这礼数人前便都省了吧。”
“老臣遵命。”风辙也不是不懂变通,对方既然遮掩要求了,他以后在人前也不会再以君臣之礼相待。
龙安恪的目光随意往棋盘上扫了一眼,蓦地一顿,眼中有了些异样的光芒,“没想到师妹的棋艺如此精湛啊。”
风雰答道:“是父亲让我罢了。”
风辙插言道:“老臣斗胆,不知王爷次次出京所为何事啊?”
龙安恪神色淡淡地道:“本王就是出京散散心,太傅不必想得太过。”
“老臣知道了。”亲耳听到对方肯定的答案,风辙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风雰此时看某王爷也觉得顺眼多了。
“师妹,要和本王下一盘吗?”
“还是老臣与王爷下吧。”
“也行。”
风辙坐到了龙安恪的对面,两人重新开局。
而风雰则悄悄地出去吩咐小丙沏茶,之后便再没进父亲的帐篷,即使冀王明确表示过了,但是她依旧不想跟他太过接近。
有他的地方,她仍是要避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