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爷……”门外传来一道声响。
罗逸慵懒地起身,打开门只见一名劲装打扮的男子。
“来了?”男子是他的一名手下,有些出门的事情,罗逸皆是让他去做。
“二少爷。”那人恭敬地对他鞠躬,呈上手中的物品,“这是这个月的分量。”罗逸盯着那物事好一会儿,挥挥手,“不需要了。”男子有些惊讶,却不多话,告辞之后便离开了。
那物事是男子用的避子汤,娶赵蓉蓉是为了传宗接代,本是不用的,直到她提到了交易,他开始有了用避子汤的想法。
若是真的如她所说,她有了孩子并生了下来,那他们便是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但他无法厌倦她,她的身子他异常眷恋,她这个人他乐于相处,既是如此,他为何要与她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她要,他就随她,只是这一切由他说了算。
不过现在也是时候了,多一个孩子,多一份安定,一个让她在他身边安定的因素,她在犹疑、在徘徊,而他无法再容忍下去了。
可生了孩子当真能有名无实吗?怎么可能,天真!豺狼虎豹焉有放开到嘴猎物的可能,他亦然。
罗府的家宴设在罗大少爷的宜人居,由罗大少夫人负责,赵蓉蓉出了帐房,回到逸园换了一身衣裳。
门外罗逸正等着她,看了她一眼,“你倒是朴素。”上身一件月牙白的短款小棉袄,一袭绿色的长裙,发上仍然是一支银簪,不失优雅,倒显得过度淡雅了。
赵蓉蓉看了罗逸一眼,这几日她夜宿他的榻上,而这个男人似乎真的很想生个孩子,夜夜笙歌,明明长得是一副无情无欲的月兑尘之貌,行的却是气血澎湃的婬乱这行,她不齿地看向他,“要你管。”
“都说娘子是男人的脸面,你这副模样,莫不是我虐待了你。”罗逸拧着眉说。
赵蓉蓉才不跟他意气用事,“莫贫嘴,否则要迟了。”罗逸望了她一眼,袖子一晃动,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支发簪,琉璃玉独有的五彩斑斓在他的手上如光般流泻而出。
赵蓉蓉从未见过这么美的物事,一时也看愣了,痴痴地说:“这真好看。”罗逸扬起一抹笑,走至她的前方,放在她的眼前,让她瞧个仔细。
赵蓉蓉这才注意到,这五彩斑斓的物事原来是一支簪子,琉璃玉雕成了一只展翅的蝴蝶模样,栩栩如生的蝶翼绚烂夺目,一时间真真假假分不清,蝶状的琉璃玉镇在一支金色的酱子上,不显突兀,多了几分雍容华贵。
赵蓉蓉情不自禁地伸手觖模,“真是精致。”
“可喜欢?”
“喜欢呀,这么美的簪子,哪一个人不动心呢。”赵蓉蓉笑着说。
她话音刚落,他的手一动,她只来得及看到一抹五彩晃过,接着头上的银簪被拔了下来,另一个物事插了进去。
赵蓉蓉呆愣了一下,睁着眼睛看着他,“你这是做什么?”她抬手模着自己的发髻,敏感的指尖能清楚地模到那清凉的簪子,那纹理的确是刚刚看见的彩蝶发簪。
“你既喜欢,便送给你。”他将银簪子放回她的手上,“这簪子太一般,就放着吧,以后可以拿去熔了再造。”赵蓉蓉觉得心跳加速,嘴唇微启,“你送给我?”罗逸未曾送东西给姑娘家,也有些尴尬,祖暴地说:“给了便是了,还问什么?”若要期望他如温润公子般甜言蜜语,她真的是要失望了,她也不求他像公公、像大哥,她知道他的性格截然不同,不会做一般公子哥的事,可越是想不到的,他倒是给了她一个大惊喜。
“你该不是要哭鼻子吧?”罗逸一副大难临头的神情,恨不得插翅飞走。
赵蓉蓉红了眼,摇摇头,一双清目对着他,“怎么会哭。”她笑冷,“高兴还来不及呢,这是我第一次收到别人送的。”儿女的生辰礼物,赵老爷肯定会忘了她这一份,少女及笄之物无人惦记着,初拜罗家长辈所得之物,只是长辈的心意和礼数,唯有他给的是只针对她这个人,且是真的用了心,这簪子绝对是他的独具匠心,是她的独一无二。
赵蓉蓉说到第一次的时候,沉沉的阴暗在罗逸的眼中浮动着。
她欣喜不已,正想说什么,一抬头就见他脸色阴郁,她抿了抿嘴,闷闷不乐地问:“你看起来不乐意,可是反侮了?”罗逸一听,直接抓起她的手往外走,“就说你磨蹭,拿个发簪也能开心成这样,家宴若是迟了便是你的错。”又加了一句,“不就是发簪,若是喜欢,以后还会有的。”以后还会有的……他的话就像石子似的,一下子落在她的心湖上,激起了涟漪。
以后他有了正室,还会惦记着她吗?她淡淡地一笑,“谢谢。”她的谢意让他不自在地加快了步伐,手心紧紧地抓住她的皓腕,嘴上不客气地说:“道谢没诚意,不如床上伺候得好。”赵蓉蓉连忙气急败坏地捂住他的嘴,“在外头胡乱说什么呢。”柔女敕女敕的小手带着淡淡的香气,他忍不住地磨牙,轻轻地咬了一口她的手心,听到她痛呼一声收回了手。
“你……”赵蓉蓉怒瞪着。
“怎么了?往日你咬我,我都没有说什么。”罗逸一副不与小人计较的得意模样。
赵蓉蓉百口莫辩,也不像他这般放肆,哪里会拿床笫之欢来说事,愤怒地说:“再不走,真的迟了。”他放声笑了出来,浑厚的笑声羞红了赵蓉蓉的脸。
罗逸牵着赵蓉蓉的手姗姗来迟,他们是最后到的。
“二弟、弟妹,你们怎么来得这么迟呢?”罗大少夫人笑着对他们说。
罗逸与赵蓉蓉人座之后,赵蓉蓉开口道??“不好竟思,大嫂,我们来迟了。”
“没事没事。”罗大少爷挥挥手,“一家人不讲这些。”罗大少夫人眼前一亮,一双眼睛看到弟妹头上的发簪,“弟妹,你这发簪真是少见,可否让大嫂看看?”赵蓉蓉看了罗逸一眼,见他没有反对,便伸手拔了下来拿给她看。
罗大少夫人两眼发光地看着,“这作工真精细,是二弟送的?”
“嗯。”赵蓉蓉腼腆地笑了笑。
罗母也注意到了,不由说了一句:“逸儿费心思了。”赵蓉蓉睑上的笑容更甚,连李春茹也说好看,一群女人说了好一会儿,罗太少去人不舍地还给了赵蓉蓉,转头对她夫君说:“夫君,不如你也替我弄一个,这多好呀。”罗大少爷点头应下,“行,一模一样的我倒是弄不来,相似的总成吧。”要是剽窃了弟弟的东西,只怕弟弟会杀了他。
罗大少夫人乐得捂嘴,“夫君只管送就好,我绝不会有一句不是。”罗父、罗母坐在主位,两人感慨地笑着,如今儿子们成家立业,过个一年半载,他们抱上了孙子、孙女,可谓是人生无憾了。
李春茹也坐在一边,靠近她的表嫂们,“今天春茹真是有幸,能与大家欢笑一堂。”罗母眉眼一笑,看外甥女落落大方、处事得宜,心里雨是喜欢得不得了,不假思索地说:“春茹真是傻气,什么幸不幸的,以后都是一家人,等你嫁了进来还分什么呢。”话一出,饭桌上一片静谧,罗父、罗大少爷看了看罗逸,只见他完全不当一回事,而赵蓉蓉脸色有些难看。
娶正室不是什么不该的事情,罗父觉得妻子应该私下知会二媳妇一声,如今直接地说了出来,这是把二媳妇的脸往哪儿搁呢,罗父不赞同妻子的做法,可话已放了出去,他能说什么呢。
罗母说完讪讪地一笑,“咳,用膳吧。”
本来和谐的气氛瞬间有些碍滞,李春茹也低着头吃着,罗大少夫人故作忙碌地替夫君布菜,罗父迳自品酒,罗母不再开口了,全场最闲适的人唯有罗逸了,赵蓉蓉则安静地坐在他旁边用膳。
罗逸似乎没有感受到异样的气氛,笑着点头,“是呀,表妹以后是自家人,不用客气了。”李春茹睑色泛青地看了他一眼,她可不愿竟嫁给二表哥,二表哥是什么人,她还不清楚吗,也不知道姨母是怎么想的,硬要她嫁给二表哥,明明她中意的是——赵蓉蓉手里的玉箸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吓了一跳,面上神色灰暗。
罗母正惊愕小儿子的回答,转眼看到二媳妇的举止,脸色一沉,“你做什么,太不像样了。”一旁的罗大少夫人噤声地看了弟妹一眼,目带同情。
赵蓉蓉心头一疼,想说什么却开不了口,放在桌下的手突然被一只太掌握住,她侧头看了罗逸一眼。
“娘这么喜欢表妹,表妹自然是有过人之处,不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要嫁给我自然要讲规矩了。”罗母见小儿子松口,心里一喜,“逸儿,你这是当真?”转念一想,直觉怪异,“你别故意……”
“表妹就进逸园住一段时日,若是以后能接受在逸园的日子,我也无话可说了。”
要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千金小姐到逸园受苦,罗母睑色一变,“逸儿,你……”
李春茹吓死了,她才不要嫁给他呢,抬头对着姨母说:“姨母,当初娘亲与姨母说要订下婚约,其实娘亲属意的是大表哥,姨母不原遵从约定便算了,何须强求呢,我与二表哥不和,这事以后莫再提了。”
事情峰回路转,发生了一个大转弯,罗大少夫人闻言喊了一声:“什么,你喜欢的是你大表哥,天哪,枉我掏心挖肺地对你好,你居然……”
“大表嫂,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我喜欢大表哥是不争的事实,与你一同伺候大表哥,我已心满竟足了。”李春茹趁机表达心竟。
罗大少爷也愣了一下,连忙扶住快要昏厥的妻子,神色严肃,“表妹,对不住,我已有妻室。”
李春茹泪眼汪汪地看了他一眼,“我明白了。”她也是姑娘家,能说的便是这么多,大表哥拒绝了她,她也没有办法了。
李春茹大胆的行为看得赵蓉蓉目瞪口呆,她还未完全反应过来,罗逸已经牵着她的手往外走了,“罗、罗逸?”
“嗯?”
“你早就知道了?”知道他表妹喜欢的是大哥,但是婆婆却想让表妹嫁给他做正室?
“对。”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而她却因他而心中堵得慌,这个人……这个人真的是太可恶了!
“那你为何让表妹去账房?”赵蓉蓉忿忿不平地说。
“嗯。”
“嗯什么?”
“无非是想看看蓉儿吃醋的模样。”
赵蓉蓉没了声音,罗逸似乎听到咬牙切齿的声音了。
赵蓉蓉一杷甩开他的丰,脸上恍惚不定的神色让罗逸心里一紧,他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蓉儿是怎么了?生气了?”
“我哪能生气。”她怒极反笑,“你是夫,我怎么可能对你生气。”
罗逸心知她是生气了,“娘想把表妹塞给我,你不是滋味了?”赵蓉蓉瞟了他一眼,往逸园走去。
罗逸拉住她的手,不让她走得太快而甩开他,“那么我真是不知道蓉儿有什么好生气了,其他的事与蓉儿皆是无关,唯有我的事情,你施以关注才是对的。”
赵蓉蓉抿着嘴不回答,他看了她一眼,默默地揣测着她的心思,猜来猜去却想不通,嵌后他也就扔在了脑后,他向来不是一个自寻烦恼的人。
罗母派丫鬟来找赵蓉蓉,她正好与罗逸用完膳,她应了一声,便让丫鬟先过去。
赵蓉蓉整理了俏容,对罗逸说:“我去娘那儿了。”
“嗯。”罗逸点点头,闭着眼睛在床上假寐。
赵蓉蓉心里有个疙瘩,连带着对罗逸的态度也淡淡的,没有多大精神,而罗逸有所察觉,却不会死缠烂打地问个清楚。
她有些烦躁,此时最不想听人聒矂,罗逸的话少正合她意,婆婆找她是要说表妹的事情吗?上次家宴最后不欢而散,她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什么事情。
第二天,她听说表妹离开了,大嫂病了一场,大哥日日守着,真是痴心以对,若是她病了,他是否也会这么对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