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之镇一回府,就急着去见娇妻。
他离开时她仍在睡,他不舍得叫醒她,回房后看见她刚沐浴饼那娇懒诱人的模样,他情不自禁直直来到她面前,这才发觉自己太过急切了些,不想让她知道他才与她分开不久,就如此思念她,登时敛下表情,刻意让语气显得平淡一些,“娘子刚净过身?”
“嗯。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文咏菁觉得他真的很爱装,刚才进来时见到她,明明就很高兴,现在又故意一脸淡定。
“事情谈完,没其他的事,便回来了。”他绝不会承认他是急着想回来看她。
她拉着他坐下。“你坐,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他在她身旁坐下,反握住她的手不舍得放。
文咏菁理了理思绪,想着要从哪里切入比较好,这才缓缓地道:“事情是这样的,我其实不叫官兰兰。”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左之镇一头雾水。
“本是这样没错,但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所以你娶的人不是官兰兰,而是官善善。”
他疑惑的望着她,“你的意思是,你的名字叫官善善?”他思及有一次他叫她兰兰,她却恍若未闻。
“原则上我是官善善没错,不过,我还是先告诉你为什么你娶的新娘子会换了个人,因为有人调了包。”
听出其中另有隐情,左之镇的神色也严肃也几分。
“你还记得我嫁过来时,昏迷了两日吧?”
他颔首,“记得。”
“那是因为官善善本来该嫁的人是林秀才,官兰兰才该嫁给你,可她嫌你是个病得快死之人,不愿意嫁,她们的父亲安排她们在同一日出嫁,官兰兰便迷昏了官善善,来个偷天换日,吩咐陪嫁的婢女把她送到侯府派来迎接的花轿上,自己则跑去坐上林府的花轿,因此你的新娘就变成被迷昏的官善善。”
听到这里,左之镇察觉有些不对劲,依她先前所说,她应当是官善善,可她却连名带姓直呼自己的姓名,一般人应当不会这么说话。
看出他的疑窦,在他问出口之前,文咏菁便先一步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的话有点奇怪?这自然是有原因的。”既然跟他结成了夫妻,他有权知道自己究竟娶了什么人。“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有点离奇,不过我绝没有骗你。”
左之镇直觉认为她现在要说的才是关键,忍不住正襟危坐,凝神聆听。
她神色认真的看着他,徐徐启口说出自己最大的秘密,“我的身体是官善善,但是灵魂却换了个人,我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来到这里,不过我猜八成是官兰兰当初对官善善下的迷药过重,导致她承受不了死亡,这时刚好在另一个世界的我为了救一个溺水的小孩也一命呜呼,于是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里,成为官善善。”
左之镇震惊的瞪着她,半晌后才有些难以置信的开口,“你的意思是……你借了官善善的身子还了魂?!”
“大致上是这样没错,只是还魂这事我也是身不由己。”
这件事确实很离奇,他蹙眉沉思,好一会儿后,似是想通了什么,他的神情慢慢平复下来。
不管她是谁,他只知道他娶的人是她,他想要的人也是她,至于她是不是官兰兰或是官善善,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他心悦之人是她。
陡然想到什么,左之镇紧张的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和她的身子。
“你这是在做什么?”文咏菁轻拍掉他的手,他弄痛她了。
“你不会突然来了,然后又突然走了吧?”他紧盯着她,语气里流露出浓浓的担忧。
“应当……不会吧。”坦白说,这种事她也没底,谁知道老天把她送来这里,会不会又再把她送走。
听她这么说,他稍稍安下心。“那么你原本叫什么名字?”
“我叫文咏菁。”文咏菁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下自己的姓名。
其实在说出这件事的时候,她是很紧张的,担心他接受不了,以为她在胡说八道,或是把她当成什么妖魔鬼怪,不过看他现在的表情,似乎接受了她的说法,让她不禁松了一口气。
“咏菁、咏菁……”左之镇将她的名字含在嘴里,反复念着。“那以后我就叫你咏菁。”
她嘴角扬着笑,心里甜甜暖暖的,他能这么轻易就认可了她,让她很高兴,不过她仍小心地提醒道:“没人的时候再这么叫,再怎么说,我这具身子可是官善善的,要是被秀雅她们听见,恐怕会引来麻烦。”
“好。”左之镇小心翼翼将她搂进怀里,轻声的在她耳边要求,“答应我,你绝不会离开我。”她已是他的妻,他不许她弃他而去。
听出他话里藏着害怕失去她的恐惧,她心里一疼,柔声安抚道:“你不用担心,我想,我既然顶替了官善善而活,若没什么意外,我应该会在这里活到老死。”
左之镇像要说服自己似的,用力颔首。“没错,你当初是为了救人而死,这定是老天爷给你的补偿。”他不放心的郑重叮嘱,“还有,这件事以后别再同任何人提起。”
文咏菁含笑应道:“你放心,除了你我也没打算告诉别人,我只是觉得我们既是夫妻,应当让你知道我真正的身分。”
他突然间醒悟,她之所以把这个秘密告诉他,是因为已认定了他,不由得满心欢喜。
左之镇拉拢了通州盐铁司秦大人的公子加入,采盐之事很快就被批准,董师傅便率着一干工人开始动工开凿盐井。
文咏菁闲着没事,也常跟着左之镇过去,看工人怎么施工。
只是凿个井,就有很多繁杂的工序,要先定井位,才能开井口,之后再下石圈,凿开大口,再扇泥、下木柱,最后再凿小眼等数个步骤。
这时已是十一月,玉穗城同台湾的气侯相仿,冬天时平地并不会下雪,但随着气温直降,也越来越冷。
这日午后,文咏菁帮忙熬煮好几大锅的姜茶,要让工人喝了暖身,熬完后,她缩着颈子,跟左之镇说道:“我冷得受不了,先回去了。”
见她整个人缩成一团,左之镇有些舍不得,替她将身上的斗篷再拢紧些。“之后会越来越冷,没事你还是别过来了。”
别人家的娘子不爱抛头露面,他家的娘子是哪里有热闹就爱往哪里凑,一点都闲不下来,真是不让人省心,不过在得知她来的地方是不会拘着女子在家的,他只好由得她去。
“再说吧。”她虽然很怕冷,可要她闲着没事龟缩在家里,她又觉得很无聊。
离开前,她踮起脚在他脸上轻吻了下。“若是没事就早点回来,今晚我准备煮麻辣火锅。”
在她坦诚相告之后,两人之间的感情简直如蜜里调油,越发亲密,她很自然就会对他做出亲密的举措。
左之镇耳根发红,谨慎的左右瞧了瞧,见没人看向这边,也快速的亲了她脸颊一下,温柔的笑道:“嗯,我会早点回去。”
他送她坐上马车,目送她离去,手捂着方才被她亲过的地方,嘴角忍不住弯了弯,心头如泡了蜜似的,甜滋滋的。
虽然他仍不太习惯在外头和她有这般亲密的举措,但他并不讨厌她这么做,也许也会慢慢适应,因为他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她是他最疼爱的妻。
文咏菁回到庄子,正和凤儿与厨娘在准备煮火锅的食材,秀雅前来禀报有客来找三爷。
她来到堂屋,看见一名身披枣红色斗篷的年轻姑娘,一派温雅的端坐在椅子上,一名婢女安静的侍立在她身边。
她问道:“三爷还没回来,不知姑娘找他有何事?”
梅云樱秀丽的脸上挂着得体的浅笑,起身微微欠了个身。“我是三哥的故人,不知三哥何时回来?”她自幼便这么称呼左之镇。
就文咏菁所知,左家只有三兄弟,左之镇排行最末,并没有什么妹妹,对眼前这个称呼他三哥的姑娘,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女人的第六感让她隐隐觉得这姑娘似乎来意不善。
她算了算时辰,答道:“约莫申时左右吧。不知姑娘怎么称呼,是之镇的堂妹还是表妹?”她索性也不称左之镇为三爷了,直呼他的名字,展现两人的亲密。
“都不是,我与三哥自幼一块长大,我姓梅。既然三哥快回来了,我就在这里等他好了。”梅云樱说着这话时,也在暗暗打量她。
见她那张素净的脸上未施脂粉,模样虽然称得上清丽,可与自个儿相比还逊色几分,最重要的是,她与左之镇之间可是有着十几年的情分,这可是她比不上的。
若非当初是她想差了,哪里轮得到她这区区的商人之女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