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那道纤细的身影,傅珩掉头快步走回车子,“砰”地关上车门,自己却没有上车。
司机马上按下车窗,不解地问:“傅先生?”
单手撑在车窗边,他弯下腰仔细交待道:“跟着她,如果她不肯上车,也必须保证她的安全。”
“是,傅先生,那您……”
“我会叫阿杰过来接我,你快去吧。”
“是!”车子很快开走了,男人站在原地,两指捏揉额心,半晌才伸手从西裤口袋掏出不停作响的手机。
“Lee,嗯……我知道了……一切都继续按原计划进行。”
“明天的股市继续让它下杀,有多少抛多少,有人愿意全部吞掉的,随他们撑死好了。”
“嗯……对了,刚才谢谢你。
币上电话,傅珩将双手插在口袋里,缓步沿着山路慢慢走着,昏黄的灯光将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透着一抹旁人无法察觉的孤单。
也许从今天开始,她再也不会回到那个有着日式小庭园的家中,再也不会为他开一盏夜归的灯,再也不会心里明明不愿意,却不得不陪着他了吧?
那丫头方才怒冲冲地,叫他不要再拿古家人的死活威胁她,还说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他何时将她当成过古家人?他只当她是自己的女人。
看到古氏夫妇打她,他完全失去了冷静,如果不是Lee看出端倪,出面挡下,他大概真的会冲过去一拳将古世昌打进游泳池。
可是这小女人何时将他放在心里过?
那次古丽莎在餐桌上,突然自作主张地向宾客们宣布要跟他订婚,他心中一阵厌恶和愕然,却想着,如果她听到了,会不会有一点点生气?
他承认,他想看到她吃醋,想看她为自己紧张,谁知,并没有,半点都没有!
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只是好奇地打量着他,清澈视线充满了探究,就像在看一个跟自己毫不相干的路人。
他简直气坏了,所以当马伦娜问他话,他赌气似地说了句没有任何意见。
她根本就不拿他当回事,可是每每遇上跟她有关的事情,他就无法做到百分之百的理智,尤其在目前这个节骨眼,他必须谨慎小心,不能有任何差错,等了这么多年,绝不能功亏一篑。
也许,放她暂时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他苦涩地微勾唇角,焭焭孑立,形影相吊……想来,大概也不过如此吧?
就快了,用不了多久,一切都将结束,不仅是他的,还有今晚星辰所挨的那一巴掌,他也必将全部还给姓古的这家人。
点燃一支香烟,吞云吐雾间,男人回首眺望灯火通明的古宅,眉宇中罕然浮现出一抹阴霾与肃杀之气。
“蹬蹬蹬……”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清脆地从位于台南市中心拥有二十八层楼层的“椰树百货”的办公大楼入口处传来。
虽然离上班时间还有一段距离,但也有不少勤奋的员工提前上班了。
星辰随着三三两两的人流走进大楼,立即就发现不对劲。
不少人都在背后对着她指指点点,一碰上她的视线后马上就会避开,就连站在大门口的两名警卫和负责清洁的欧巴桑,在见到那她的身影后,交头接耳起来。
“是不是她啊?”
“应该是……”
是什么?难道出了什么事?
星辰异常困惑地乘电梯来到二十四栖,一进“广告形象策划部”,同样觉得办公室的气氛也不对头。
同事们都离开各自的办公桌,围成一团嘀嘀咕咕地议论着什么。
“哇塞,这一条接一条的新闻也太劲暴了,我简直不敢相信……”
“这有钱人家啊,怪事年年都有,就没见过哪位富家千金想嫁想成这样,自己在那儿高调,一厢情愿宣布订婚,现在估计是摆布不了男方,又跑出来说没这回事,看,丢脸丢大了吧!”“最让我伤心的是,竟然还有消息说那位特助先生,两年前就已经在国外结婚了,哎,我的心都伤透了……”
“这还好啦,我就不明白了,明明是那家收养的女儿,明明也姓古,干嘛还掩人耳目,搞神秘,而且居然还到官家的公司上班,天啊!大BOSS知道后会不会大发雷霆啊?这摆明了就是奸细,到底怎么混进来的呀……”
星辰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不远处那些喳喳呼呼的言语,有一句没一句地传到耳中,她虽然好奇,但也没过去凑热闹,而是起身走进茶水问倒咖啡。
“呀,你还来上班啊?”没想到平时跟她关系挺不错的同事嘉雯也在里头,正一边看报纸,一边拿着杯子喝水,看到她出现在茶水问,显然吓了一跳。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星辰莫明其妙地看着她。
“你不知道啊?”嘉雯将手中的“水果日报”朝她一摊,“你都上报啦!”星辰看着眼前的粗大黑体字,顿时惊呆了。
头版头条以“古家千佥出嫁大摆乌龙”为标题,刊登了不久前才高调宣布,即将与“古氏”董事长特别助理傅珩先生订婚的古家千金……
“古氏”副总裁古世昌之女古丽莎,竟然突然对媒体改口,声称与傅先生只是普通朋友,之前的订婚一事是误会一场。
记者另外称,据知情人爆料,傅先生两年前已经在国外结婚,极爱娇妻,为免她受外界骚扰而一直将她保护得很好,不曾曝光。
新闻旁边,还无比敬业的将古家的亲友关系网都配以相片,并用各种箭头标识出来,除了包括古赫泉在内的古家众生相,角落最下方还有一张她的照片,照片下标注为“古家养女”。
“真没想到耶,原来你是古家收养的女儿啊,那怎么跑这里来上班呢?”
“你是不是知道有什么惊天大内幕啊?你姊姊为什么反口了?是不是人家不愿意娶她?”
“那位傅先生真结婚了吗?你有没有看过他的太太?”
耳畔传来嘉雯喋喋不休地询问,星辰却连一个字都听不清楚。
离疗养院隔了不到两条街,有一幢老旧公寓,年代已经久远,斑驳的墙,落漆的大门有着锈痕的窗子……那是星辰最近的新家。
每次从疗养院出来,她都习惯慢慢地步行回去,沿路顺便买份便当当晚餐。
自上个月开始,她又失业了。
虽然“椰树百货”的高层没有大惊失色地立即开除她,但整天被同仁们视为“间谍”,有事没事就在背后指指点点,那感觉太难受,所以她干脆辞职了。
最令她难过的到不是这个,而是傅珩竟然已经结婚了!
她还记得,在古宅自己曾亲耳听到他问古丽莎,难道不怕他已经结婚了?
现在回想,他话里的意思,恐怕就是在指他不为人知的婚姻吧!
料不到自己竟然糊里糊涂地当了好几年第三者,想起来就欲哭无泪。
入秋了,吹拂在脸上的夜风已有了微微凉意,星辰提着包包和刚买来的便当,转过一个拐角,走进巷子深处。
她拾阶而上,爬到公寓五楼,刚从包里取出钥匙打开公寓的铁门和大门,正要进去,身后突然传来热源的压迫感。
星辰吓了一跳,来不及转身或者发出尖叫,就被一只大掌猛地捂住嘴,另一手揽住她的腰部,下一秒,已经被整个强行抱起,踏进小小的公寓内,用脚将门踢上。
“唔……”她挣扎着,身后传来男人熟悉的味道让她恍了下种,越发挣扎得厉害。
他先松开捂住她口鼻的大手,再把柔软的娇躯,轻轻扔到靠窗的单人床上,利眸扫视着这个狭小的空间。
屋内大概只有十坪,带着小小的盥洗室,在有限的面积里,摆不下过多的家俱,除了床,只有一个衣柜、一张书桌和一把椅子。
被晕头转向扔到床上的小女人,已经飞快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冒着怒火的美眸愤然地瞪着,眼前这个不请自来、登堂入室的男人,大声下逐客令:“请你出去,否则我报警了!”
暗珩冷冷地轻“哼”了一声,视线扫过掉落在地的包包和便当盒。
这就是她要过的生活?
自从那一晚自古宅出来后,她就再也没有回过家,他知道她一直奔波于疗养院和“椰树百货”之间。
有许多次,他坐在车里,远远地看着日渐消瘦的她,从百货公司下班,匆匆忙忙地搭上公车到疗养院,夜幕降临时,她才会从疗养院出来,在人行道上慢慢地走着,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刚才哭过了。
他想,那个女人就快要离开人世了,她应该很伤心吧,在这种时候,他应该理智地离她远一点,不让她有任何机会影响到自己,可是……
他做不到!
这个可恶的小女人,总是会时不时地从脑子里跳出来,将他的心搅得一团乱。
他惦记她、想着她、担心她。
她有没有好好吃饭?她是不是仍然伤着心?她今天……有没有一点点想起他?
显然没有,她的小脑袋瓜里,只想着那个濒临死亡的女人,压根没有把心思分一点点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