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关乖乖站在云青身后,她不是奴、不是婢,她也讲究人权,所以多数时候她会毫不考虑便往云青身边坐下,但现在明月公主娇滴滴、嗲声嗲气的一句云青哥哥,让她却步了。
被蕥儿当成眼中钉,顶多换来几句刺心话。如果被明月公主当成眼中钉呢?她的小命可不够人家玩。不能怪她敏感,在这个保守而封闭的时代,一句云青哥哥的程度相当于现代的“我爱你一生一世”,公主都告白了,她还敢耍小白?
她当然不敢,但是……感觉超烂。
就像你排了两个小时的队买煎饼,前面突然出现彪形大汉,你不敢不让他插队,他买爽了、走了,轮到你的时候,老板却告诉你:对不起,这是限量发售,今天的份已经卖完了。
燕明月就是那个彪形大汉。
“云青兄,上回我提过,明年开春父皇将会召见你,不知道还记得否?”
“是,王爷。”云青坚持两人之间的差距,那个愚兄、贤弟已经是过去式。
燕静也不勉强,一句“云青哥哥”在三人心里皆投下阴影。“这趟来,我想问问,关关可不可以和你一起进京。”
必她什么事?她又不是县太爷!必关眉头拉紧,悄悄用食指戳上云青的背。
云青也锁紧双眉,燕静过度热烈的目光与口气让他心底敲起警钟。他与燕静对望,该帮关关回绝吗?他会不会恼羞成怒?
“云青兄面有难色,难不成关关不能进京?”燕静加重口气,隐隐有以威势迫人的意思。
他越这样,云青越不肯妥协,他不是不识时务、不是不懂人在屋檐下,但即便燕静恼羞成怒,他也绝不让关关陷入危机!待在泉州,他还能护她周全,进了京,状况太多什么都难说。
“不瞒王爷,关关没办法进京。”云青硬着脖子说了。
“为什么?”方云青的反应令他不满。
“最近我们打算办一间幼稚园,所有的事情都紧锣密鼓进行着,我进京城后,关关得坐镇主持。”他用公事公办的口气回答。
“幼稚园?那是什么东西?”燕明月接话。
她对关关是否进京,半点兴趣都没有,她只想与云青对话,想他的眼光落在自己身上,但她的急迫落入燕静眼底,眉心更紧。
“那是专门教导两岁到六岁孩子念书的地方。”他毕恭毕敬的回答,垂眉,目光不敢也不愿迎上。
“会有人舍得送那么小的孩子出门念书?”燕明月再度接话。
“得试试看。”
“那么小的孩子能乖乖坐下来?”
“所以,试试。”云青言简意赅,不愿意和燕明月有太多交流,皇家人……不管哪一个,他都不想招惹。
燕静不耐烦了,直接问关关,“关关,你不想到京城吗?那里有许多你见都没见过的东西,你来京里,我陪你四处玩玩。”
这话很吸引人,尤其是没见识的乡下女人,可惜她来自未来,紫禁城逛过、长城游过、一0一大楼爬过……要找她见都没见过的东西,还真有点难度。重点是……她敢让皇子陪?呵呵,她还真没那个胆。
必关客气道:“以后再说吧,眼下有太多的事要忙,还真的没有时间进京。”
听她以公事为理由拒绝,燕静脸色好看几分。
“你这样不累吗?”
“累好啊,舒服是留给死人的,哪天等我躺平了,要怎舒服就怎么舒服。”
发觉气氛有些异常,关关刻意讲两句俏皮话缓和缓和,却没想到燕明月就是那种从出生一路舒服到眼下的女人,她这、这……不是在骂公主是死人吗?
刷地,燕明月的目光如冷箭射到她身上,胸口一阵森凉,关关知道自己错了,于是赶紧把头压低。
燕静又道:“这些事不能缓缓吗?也许于你而言,进京会是个好机会。”
好机会?那得看看对谁而言,她对能够掌控的事比较安心,对于吓死人的皇权,敬谢不敏,如果可以的话,她比较喜欢天高皇帝远,偏安一隅。
“人生的机会很多,我们要做的是选择,选择要哪个、放弃哪个。京城不在乎有没有一个邵关关,但对于这些即将进入幼稚园的贫穷小孩而言,邵关关是重要的存在,所以我选择留在这里。”关关认真回答,再不敢耍痞。
“如果方大人留在京城任职呢?”此话问出,燕静想确定的其实是两人关系。
这让她怎么回答?说“那我就跟方大人一起进京”?
这样岂不是让自己成了明月公主的眼中钉,怀春少女最危险,谁也不想跳出来当炮灰,触霉头从来不是件让人想争先恐后的休闲活动。
轻咬下唇,她不明白燕静为什么非要追问这个,不过她很清楚,如果此刻表现出对云青一点点的眷恋,她将会触怒公主娘娘,所以……抱歉了方云青,不能怪她想求自保,生存不易,君子不立危墙。
她装憨装傻,装得和云青没那么麻吉。“此事与方大人何干?留下,是因为在这里比在京城可以做更多的事、帮更多的人,哪天我决定进京,理由也只有一个,我可以在那里找到想做的事。”
她的回答让燕静满意,至少让他以为,两人之间并没有他想象的关系。
燕静笑道:“如果你想办那个什么幼稚园的,到京里来,我帮你。”
“我的原则是:有始有终。中途放弃,不是我的行事风格。”她坚持道。
几句话,让燕静对她的好感更上一层楼,他喜欢她的个性、喜欢她的与众不同,喜欢她明知道他的身分,还敢坚持所欲,那不是一般女子能办到的。
欣赏,渐深渐浓。
他不死心再问:“所以你和云青之间……是什么关系?”
好得很,现在就是关关想装糊涂也避不过去了,A男会问B女和C男是什么关系,原因无他,就是对B女感兴趣,并企图排挤异己。关关不稀罕燕静的兴趣,如果他的身分和云青相当,她就会回答:他乃吾心所向。
但两人身分悬殊,她不会傻得给云青送狗头锄,所以她回答:“有一种男人可以叫闺密,有一种女人可以叫兄弟,方大人不愿意当我的闺密,我只好当他的兄弟。有方大人在前面带头,我才能尽情做自己想做的事儿,否则我只能待在家里绣绣花、养养草,啥事都做不了。”
她说得直白简洁、确实明了,燕静何尝不明白这社会对女人的限制,这几句话让他的疑心尽除。
“我明白了,既然如此你就好好办你的幼稚园,下回有机会再经过泉州,到时你得让我看到成果。”
“一定。”关关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