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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也有坏前夫 第4章(2)

“我也很想知道,但我也没有答案。”如果那个冷漠的唐、克劳德愿意大发慈悲告诉她,或许她也不必一整晚心神不宁地猜。

“慢着,如果他就是唐、克劳德,那更好,他对你一定还有感情,你跟他将会很顺利。”韩夫人随即结束震惊,开始另作算计。

“他不一定会跟我结婚。”她真希望母亲能打消这个念头,这样她便不必面对那个完全陌生的唐肯。

“为什么?因为我曾经要你跟他分手?”韩夫人急躁地问,心中不免有些懊恼,可当初她又不清楚那男人的身分,怪不得她。

“对,因为我曾经伤了他,所以他并没有意愿跟我结婚。他之所以会同意今晚的相亲,全是为了让我难堪。”

她撒了谎。她想让母亲转移目标,别再将希望摆在唐肯身上。

即便她不愿也得承认,只惧怕输给韩森,除此之外从未怕过什么,心高气傲的她,竟害怕面对那个冰冷的唐肯。

她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使他彻头至尾变了个人,可她不愿再面对他冷漠的注视,不愿再听见他面带微笑嘲讽她。

他为什么而来,她也不想知道,她只想远离那个……两年来在梦中用温柔眼神折磨她,令她愧疚又懊悔地哭着醒来,却只能任由思念吞噬自己的男人。

“妈,我跟唐、克劳德是不可能的,你放弃吧。”

韩冰滢斩钉截铁地说,随后低垂眉眼,闪身错开母亲,踩着有些零乱的步伐上楼。

“滢滢!”韩夫人话未说完,不禁扬嗓低呼。

韩冰滢脚下加快,佯装已经上了楼没听见,将母亲的呼唤远抛身后,迅即躲进她私密的堡垒。

将门关上,落锁,一整天挺直的腰背霎时颓然软下,她背靠着门,慢慢滑坐下来。

淡蓝色调的房间,充斥着令人窒息的寂寞。她紧闭美眸,面上已不复见高傲,仅剩下苍白的疲惫。

四下一片死寂,她心中亦然,可脑海又浮现稍早之前的画面——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当初是我主动提离婚的,是我不要你,你没理由还想再跟我结一次婚。”韩冰滢怒不可抑地娇斥。

她还是没变,永远高高在上,永远那样骄傲而气势凌人,只认定自己是对的。

然而这些情绪,不过是她伪装脆弱的盾牌,她以为只要戴上高傲面具,她便是世上最强悍的人,没人伤得了她。

即使离开他,她依然没变。她,永远都在伤害自己。

唐肯望着她,极力压下心疼她的不舍。他来见她,并不是为了怜惜她,而是为了……

“没有为什么,因为我想跟你结婚。”将胸中翻腾的情绪压下,他微笑回应。

“你应该已经有其他女人,你怎么可能跟我结婚!”

“只要对象是你,那就什么都有可能。”

“我懂了,你想报复我。因为当初是我提出离婚,让你感到没面子,所以你想趁这个机会讨回来。”这是她想得出的唯一解释。

她不意外他会想报复,因为曾经被她毫不留情刮一顿的男职员,或者不对盘的董事股东,总是想方设法要扯她后腿,挫她的锐气。

而他,无条件为她付出,总是包容她的任性,温柔地守护着她,却被她毫不留情的舍弃,他怎可能不怨恨她?

倘若他萌生报复之心,她……虽然深感痛苦,却也不意外。

闻言,唐肯的眸内凝聚着风暴,怒气悄然爬上俊颜。

她竟然以为他是特意来报复她!她究竟将他看成什么?

“承认吧,你需要克劳德这个姓氏,也需要我能替你带来的筹码。不管我跟你结婚的目的是什么,最终你都会跟我结婚。”

娇颜蓦然惨白,她咬了咬红唇,高傲地扬起下巴,“那你错了,因为我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踩在我头上。”

他微笑,将重心挪向前,俊颜凑近她,用着她不曾见过的森冷目光,笑着说:“如果真是这样,你就不会来赴今晚的约。因为这是韩夫人所希望的,所以你一定会跟我结婚——”

紧闭的美眸猛然睁开,韩冰滢望着天花板,赫然发觉自己竟然连衣服都没换下,便躺在床沿睡着。

纤手下意识地模向锁骨,勾出藏在衣内的坠链,那纯银细链的末端串着一只戒指。

她紧紧握住冰凉的戒指,将粉拳轻压在心窝前。

唐肯冷漠的神情犹然在脑中盘旋不散,她的心口一点一滴地揪紧,仿佛有块巨石压在胸上,几乎不能喘气。

他的温柔去哪儿了?那双温暖的眼,为何会成了一座冰冷死城?

唐、克劳德又是怎么成为唐肯?一个德国企业的未来执行长,为何要来到台湾,成为大萤幕上的演员?

今晚已经历过太多冲击,韩冰滢只觉脑袋一片昏沉,无力再思索那些难题。

她侧过身子,将自己蜷成一个蛹,仿佛这么做便能抵挡那些能伤害她的种种,浸满水雾的美阵缓缓闭上。

但愿她能在梦中看见那个温柔的唐肯。

叩叩——

沉重的核桃色木门被敲响,帮佣何姨的嗓音随后响起。

“韩小姐,太太请你下楼。”

韩冰滢向来浅眠,一有动静便随即苏醒,听闻何姨的叫唤,美阵当即睁了开来。

她撇过螓首,望向墙上的骨董挂钟。已是早晨八点半,用早餐的时间。

“我知道了。”嘴里冷淡地应着,韩冰滢起身下床,步入浴室冲去昨天的狼狈,换上棉麻混纺的灰色长上衣,搭配纯棉黑长裤。

即便是家居服,母亲也不喜见到她穿得太过“柔弱”,或者过度强调女性特质的款式,因此她的衣柜里罕少出现太过鲜艳柔和的色彩。

至于外出服,几乎清一色是俐落的套装。她唯一能保有个人喜好的,只有那一双双款式繁多,色彩与图案缤纷的高跟鞋。

她的衣柜不大,衣物不多,却拥有一整个专门收藏鞋的地下室空间,以及一个收纳珠宝首饰的小型保险箱。

那些珠宝多是母亲为她购入。她镇日忙碌于工作,别说挑选珠宝,就连翻开服装目录的时间都没有。

懊说是托输给韩森的福吗?倒映在化妆镜台中的冷艳娇颜,微微勾起一抹自我解嘲的浅笑。

这半年来,她被董事会冷眼相待,在公司中形同被孤立,她选择留职停薪,一个人拎着行李箱四处旅行。

时间空下来了,目光被旅途上的秀丽风景占满,然而心却是越走越空,越走越茫然。

长久以来,她究竟在追求什么?她付出的那些,值得吗?好几次她在心中反覆询问自己。

可终究,她还是结束旅行,回到这个让她精疲力尽的家。她放不下母亲,更不甘就这么输得一败涂地。

可筹码用尽的她,只能听从母亲的安排,寻找能协助她茁壮的新筹码……这么做,错了吗?

她真的做错了吗?

“韩小姐?韩夫人要我转告你,她和客人还在楼下等你一起用早餐。”房门外忽又响起何姨心急的提醒。

韩冰滢这才醒神,望着镜中那张略显苍白的娇颜。那个女人看起来既迷惘又脆弱,一点也不像她。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高傲的面具已重新覆戴上,执起缀满珍珠与宝石的发束,将一头蓬松鬈发绑起,收束起太过柔美的气质。

母亲罕少邀请客人到家里用餐,看来对方是母亲十分看重的大人物,母亲竟会一大早便邀请对方……

正要步入连接后院花园,特别专辟出来的玻璃屋餐房时,趿着室内拖鞋的双脚蓦然顿住。

美阵微瞠,韩冰滢愕然地望着此刻坐在玻璃屋内的那道高大身影。

玻璃屋里,唐肯身穿优雅的V领针织短衫,内搭丝质淡蓝斜纹衬衫,那双执着刀叉的双手,宽厚而温柔,总是在梦中轻抚过她脸颊。

母亲不知说了什么,他微微一笑,端起手边的现榨橙汁向母亲示意。那笑,使得俊美的脸部线条如此温柔,让人心口暖暖的,不由自主想靠近他。

“滢滢。”韩夫人瞥见呆立在走廊上的女儿,有些不悦地唤声。

唐肯撇首望来,深邃的眸光微沉,唇上那弯笑弧未减,可笑里的暖意却少了。

他的冰冷只针对她。韩冰滢敏感地察觉这一点,一颗心跟着颤缩起来。

“唐已经等你很久了,你还杵在那里做什么?!”见她依然没有动作,韩夫人不悦地皱眉,平板的音量微微拉高。

敛起发慌的心思,韩冰滢抿紧红唇,下巴习惯性扬高,挺直了纤瘦的腰背,姿态高雅而充满傲气地步入玻璃屋。

即使对手是他,她也不会轻易认输。

“你怎么来了?!”不顾母亲的暗示,韩冰潆刻意选了一个离他最远的座位。

“是我邀请唐过来一起跟我们用早餐。”韩夫人的眼神充满冷冰冰的警告,脸上却高悬一抹优雅的笑。

“你有别的意见吗?”

韩冰滢平静回望,勉为其难一笑。“没有。很高兴见到你,唐。”

唐肯只是微笑举杯。

“你来得正是时候,我跟唐才刚聊到你们昨晚的约会,根据唐的说法,他觉得很愉快,与你也已经达成结婚的共识。”

说这话时,韩夫人含笑的阵光隐约透出一股凌厉,冷冷射向刚执起刀叉划开水波蛋的女儿。

韩冰滢一僵,迟疑着该不该抬眸,韩夫人随即兀自往下说。

“唐还告诉我,他并不介意之前你跟他分手的事,反而认为那是一个很好的考验,这次能透过相亲再与你重新聚首,代表你们有很深的缘分。”

“是的,我很相信缘分之说,我想这是上天的安排,才会让我重新以唐、克劳德的身分与冰滢重新来过。”

冰滢……好陌生的称呼。他竟然喊她冰滢。

“滢滢,昨晚你跟我形容的,好像跟唐说的不太一样。”韩夫人笑中带刺的问。

“我……”

“虽然我不晓得冰滢是怎么形容昨晚的,但是我知道她对于过去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心里多少有疙瘩。不管她说了什么,我都可以理解她的心情。”

唐肯像个高贵大度的绅士,适时地开口声援,解除了她被母亲质问的窘境。

可她没有一丝窝心感,反觉得彻骨生寒。

唐到底想要什么?如果他不是想报复她,他究竟为什么而来?有什么原因,促使他非跟她结婚不可?

她猜不透。

从前的唐肯,是一汪蓄满月光的温暖湖泊,沉静而恬然,让人能毫无保留的交出自己。

眼前的唐肯,是结了冰的湖,厚重的霜雪掩盖住内在,除了冰冷,什么也感受不到,让人望而止步。

“听见没有?唐说他可以理解,他也不介意我跟他以前有过误会。”韩夫人露出胜利者的满意笑容。

“可是我介意。”韩冰滢瞬也不瞬地望着母亲。

只因为克劳德这个姓氏背后所代表的是无尽的显赫与尊荣,母亲便可以放下自尊,努力讨好她曾经不屑一顾的唐肯。

母亲的眼中,除了权势与金钱,究竟还看得见什么?

韩夫人闻言笑颜一僵,眼神瞬息转为冷冽的寒针。

“滢滢,你还没睡醒吗?”

“妈,我跟唐——”

“我们很好。”唐肯截住了她的话尾,不顾她拧眉愕瞪,他扬唇一笑,斩钉截铁地宣布道:“如果可以,我希望我跟冰滢的婚礼能尽快进行,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带回我美丽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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