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晚上,言后军特地提早下班,陪喻福曦去超市采买食材。
由于喻春承即将在星期天返国,喻福曦打算亲自下厨为所爱的家人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也邀请言后军的父母到家里吃饭,感谢婆婆特地费心教她下厨,也感谢他们两老对她的疼爱。
两人买了一堆食材走出超市后,言后军提议道:“我去把车开过来,你在这里等我。”
舍不得她提重物,他表现得非常贴心,喻福曦默默看在眼里,心底也不禁感动着,看着脚边一箱箱的食材,她决定要更用心的料理,全心全意为她所爱的人奉献。
言后军驱车靠近,正当他开门下车时,忽然一辆车速极快的箱型车疾驰而来,就快要撞上喻福曦。
“有车!小心!”言后军惊吼道。
在喻福曦回头的瞬间,言后军的身子飞快的扑了过去,将她拉进怀里,转身挡在她前方,全力保护她,手背就这么与车身擦撞。
喻福曦还来不及看清楚眼前所发生的事,整个人已经被搂进一堵温暖的肉墙里,连尖叫都来不及,同时听见一道惊心刺耳的煞车声划破夜空,接着,那辆箱型车很快的便迅速驶离。
他们的身躯紧紧依偎着,惊恐地喘息,脚边有箱刚买的食材不幸被车轮辗过,惨不忍睹,而他们瞪大双眼看着彼此,惊魂未定,觉得像逃过了一劫。
周围的人们纷纷看向此处,不敢置信有人会在市区的街道上开快车,真是危险!
“你没事吧?”言后军问道。
喻福曦深呼吸,摇摇头,却发现他的衣服破了,手背上还有擦伤的血痕,于是惊惶地抬头看他,问道:“你刚才被撞到了吗?”
她赶紧检视他身上有没有其他伤口,非常担心。
“只是不小心被擦撞,没什么大碍。”他笑着说,要她放心。
“你都流血了!”她心疼得泪水几乎涌出眼眶。
“一点小伤,不要紧的,回去上点药就好了。”他一点也不在意手背上的伤,心中暗自庆幸她没事就好。
言后军一边安慰她,一边将食材搬上车。
听着他们身后的围观者谈论着刚才发生的事,喻福曦渐渐恢复镇定,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刚才箱型车急速驶离的方向。
一股诡异的感觉漫过她心房。这只是一场意外吗?为什么她会觉得那辆箱型车行迹可疑,好像是存心冲着她来?
回到家后,喻福曦替言后军的伤口消毒,并简单的包扎一番。
她一直不发一语,眉头深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还在想刚才的意外?真的被吓到了?”言后军轻松自若地笑着说。“被我抱一下会不会有收惊的效果?”说完,他便张开双臂,一副等着她投怀送抱的模样。
喻福曦收好急救箱,抬头看了他一眼,毫不犹豫地扑进他怀里。
她纤细的双臂紧紧圈住他的身体,小脸贴上他的胸膛。她非常依赖他的心跳声,那是一种力量,可以安抚她因恐惧而惴惴不安的情绪。
她确实怀疑那场意外不单纯,但是无凭无据,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很希望是自己多疑,偏偏一颗心就是无法平静。
“怎么办?”喻福曦终于开口,声音却细如蚊鸣。
“嗯?”言后军伸手轻揉她的发顶,想消除她心中的不安。
“食材可能不够……”
他笑出声来。“天,我以为你受到惊吓,没想到你是烦恼这个?别担心,不够的话明天我们再去买。”
不,其实她不是担心这个,但是她不会诚实告诉他,只能找个借口掩饰不安,理由很简单,就怕他担心她。若真有麻烦,她可以独自面对,想办法解决,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忧心。
这一晚,喻福曦又作了可怕的恶梦,惊醒时,她发现自己早已冷汗涔涔,几乎窒息。
言后军躺在她身旁熟睡,长臂横在她腰间,牢牢地圈住她微颤的身子,直到听见他沉稳的呼吸声,她才从令人惊恐的恶梦中恢复一丝冷静。
她钻入他怀里,再紧紧地抱紧他,悄悄地告诉自己,没事的,只是一场恶梦而已。
就像他说的,一切都过去了,她要迎接的是崭新的生活。
只要他在她身边,什么事都不可怕,这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她拚了命也要守住,绝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
喻福曦上网下载食谱,精心挑选,和言后军一起决定今晚的菜色。
这顿饭由她掌厨,他从旁协助,并且负责饭后的甜点,整个下午,两人沉浸在料理的世界里,忙得不亦乐乎。
这样的忙碌是幸福的,几乎可以让喻福曦忘记对一些事情的猜疑和不安,只在乎眼前的一切,全心和言后军一起致力于同样的事,就像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俩,谁都不能来打扰。
“喏,你的脸颊沾到酱料了。”言后军抽了一张面纸,替她拭去脸颊上的小污渍,动作轻柔。
“你也是呀。”她也抽了一张面纸替他擦拭,与他相视而笑。
“看来我们两个半斤八两。”他自嘲地说。
喻福曦指了指桌上精致可口的甜品,一脸夸张地说:“你是大厨耶,瞧瞧这些创意满分的甜点,我都要流口水了。”
“你也不赖啊。”他学她夸张的语气,指向满桌的佳肴,热烈地称赞道:“你真有天分,瞧瞧这些山珍海味,真不敢相信你只是一个初学者!”
说完,他们都笑了。
如此幼稚的恭维,竟能让对方获得前所未有的虚荣感,因为眼前的人对了,所以无论做什么事、说什么话,感觉都是这么好。
接近傍晚时,喻春承来了通电话。
他从日本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也带回好消息,迫不及待想见宝贝女儿一面,但他一听到女儿的声音,就忍不住在电话中和她多说几句,说着、说着,这位叱吒风云的黑道大老兼娱乐传播界龙头大哥又感性地哽咽了起来。
喻福曦在电话这端掩嘴呵呵笑。爸爸真是一点都没变呢,还是这么可爱。
其实她也很想念父亲,而且好想告诉他,现在的她有多么幸福,有个男人也跟他一样,百般呵护她、照顾她,希望他老人家不要再为她挂心,因为,此时此刻的她仿佛拥有了全世界的幸福。
结束通话后,喻福曦开心地返回厨房,笑嚷着,“爸爸说,半个小时后……”
厨房的流理台上方有一整片窗,可以欣赏后院的一草一木,当金色的阳光洒落这扇窗,屋里便满是温暖的光芒,所以她喜欢待在这里,专心研究每一道料理。
但是,现在太阳已西下,照亮室内的不再是温暖的阳光,而是被清冽的灯光取代,少了生气。
言后军正背对着她讲手机,虽然看不见他此时的表情,但是从他带着诧异的语气和焦急的背影,她知道有事情发生了。
怎么回事?难道只是因为缺少阳光,就让她不禁觉得好冷,需要一个拥抱来温暖身子?但是,可以给她拥抱的那个男人,似乎正在为谁担心,将她彻底忽略了。
言后军结束通话,回过身来,看见喻福曦站在他身后,脸上涌起一抹复杂的神色。
他不想隐瞒任何事,于是对她坦白。
“刚才医院的人联络我,斯琪因酒驾发生车祸,被送进医院,我现在必须过去一趟。”
“现在?可是……”喻福曦不安地十指交握,努力找理由想阻止他,“晚餐怎么办?等一下爸妈就要来了。”
“不用等我,你们先吃。”言后军轻揉她的发顶,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抚。
然而,喻福曦觉得她心里已经住着一只恶鬼,正放肆地吞蚀她的信心。
他迅速走进客厅,拿起外套和皮夹,眉头深锁。
为什么他会有那么慌张的表情呢?难道他心里最在意的人还是翁斯琪?仍然对她放心不下吗?思及此,喻福曦胆战心惊,紧紧尾随在他身后,见他穿上外套就要出门,想也不想便伸手拉住他。
“不要去!她可以找别人帮忙吧?”
言后军回头看着她,一脸为难。“她没有亲人,平时也没有什么来往的朋友,发生这种事情只有我能帮她。”
“我可以另外派人过去,你不用亲自去……”
“福曦。”言后军扳住她的双肩,真挚地看着她。从这双惶恐不安的眼睛里,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我保证,只是朋友间的帮忙,我过去了解一下她的伤势,顺便替她办理一些手续……”
“不要!”喻福曦痛苦地喊着,硬生生地打断他的解释,迳自道:“不管什么事情,我都可以找人替她解决,不用你亲自出面,你已经不是她的谁,没有必要为她这样挺身而出!”
“你理性一点好吗?她发生事情,一定需要朋友的关心和安慰,我和她毕竟曾经交往过,如今给她基本的关怀并不过分。”言后军试着和喻福曦讲道理。“我和斯琪之间的关系你最清楚,不是吗?”
对,就是因为她最清楚,所以也最害怕!
喻福曦抓住他,心慌意乱地说:“也许她是骗你的,只是想藉机挽回你!也许她、她根本没有发生任何事……”
“福曦!”言后军脸色顿冷,语气变得严肃,“如果你再说这样的话,我会对你很失望。”
“因为她,所以对我失望吗?”喻福曦悲怆的神色显现出内心的痛苦。难道他看不见她的不安吗?需要帮助的人还有她呀!
“你别这样。”本来以为福曦能体谅,但是她却出乎意料的偏执,言后军不禁有些后悔,是否一开始就该以善意的谎言来掩饰会比较妥当?“斯琪真的出了状况,我只是以朋友的身份去帮她。”
如果他有其他心思,上次翁斯琪来电时,他大可与她联系,但是他没有这么做,因为真的顾虑到喻福曦的感受,但这次是医院替翁斯琪打电话来,他才会接到这通紧急告知电话。
言后军思索之后,觉得有必要为翁斯琪奔波这一趟,就当是彻底为他们的关系作个了断。
“你乖乖在家里等我。”他捺着性子哄道,像对一个闹脾气的孩子说话。“事情处理好后,我就马上回来陪你们吃饭,嗯?”
“我不要。”喻福曦的目光满是倔强,态度更是坚持。
她爱他,因为他善良体贴,生气时虽然像头火爆的狂狮,但是不乏悲天悯人的胸怀,他是极富同情心的男人,早在初次和他相识的瞬间,她就了然于心。
即使不满她以情义为逼婚的手段,但是同情她童年时不幸的遭遇,他选择和她化敌为友,原谅她任性的要求,又在意外得知她患有心脏疾病后,让步成全她的梦想,他就是这样一个极有爱心的人,她要如何相信,当他和翁斯琪再次相见后,不会念旧情、不会心软?
她好不容易才得到他的爱呀,教她怎么舍得放手!
“如果你去,就等于你选择了她,因为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如果你去,就等于你心里还有她,之前说什么一切都过去了,全是自欺欺人的假话,以后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再相信!如果你真的敢去……”喻福曦目光炯炯地瞅着他,狠绝地道:“我宁愿和你离婚!”
言后军不禁愣住,觉得可爱的她忽然变得非常不可理喻。
他想和她好好沟通,但是翁斯琪那里状况紧急,还等着他赶去处理,于是他只能在心底无奈地叹了口气,抬眼看着她,脸色更为沉重。
“我知道你是黑道千金,但请不要学那套威胁的语气对我说话,我不喜欢。很多事情不可以混为一谈,我只是去处理事情,很快就回来,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说完,言后军便头也不回地走出屋门。
喻福曦追上去,眼泪早已溃堤。她想开口喊他,但是一阵心绞痛突然来袭,卷走她的声音和全身的力气,所以慢了一步,他已然驱车离去。
“回来……不要去……”她哭泣着,身子软软地跪倒,双手撑在柏油路上。
其实,威胁的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她只是不安,当初不择手段得到的婚姻关系,能在最后被他承认,是多么难能可贵,她好珍惜,真的不想失去……为什么他无法体会她内心的惶恐?她是真的害怕幸福消失呀!
他根本不在乎和她离婚是吗?他心里真正要紧的人还是翁斯琪吧?所以一听到她身陷险境,就慌张得只想立刻飞奔而去,她喻福曦又算什么?他根本看不见她眼底惊吓和害怕,从头彻尾,她都只是替代的角色!
喻福曦觉得心好痛,每跳一下,就揪痛全身上下,让她几乎发狂,就要不能呼吸了。这失速直坠的心脏究竟谁能来挽救?仿佛已经无法恢复正常的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