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泉儿跟在雷腾霄后头,走过曲折的回廊。
经过庭园时,她的目光被吸引住,不自觉地停下脚步。
罢才被雷腾霄掳来,她只顾着生气,根本没有心思好好地打量大名鼎鼎的“雷霆门”。
此刻才发现,这儿的景致还真不错,尤其是庭园里栽种了一大片花林,此刻正绽放着许多美丽的花儿,不仅让她眼睛一亮,心情也立刻好转许多。
望着那片缤纷的花林,她忍不住心想,倘若能够在这一棵棵美丽的花树间和雀鸟朋友们嬉戏玩要,肯定是件十分愉快的事“你在发什么呆?”
一道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夜泉儿的思绪。
看着那张俊朗不凡却仍带着许多质疑的脸孔,夜泉儿差点忍不住冲着他扮起鬼脸。
她微噘着唇儿,一脸无辜地反问:“只是看看庭园也不行吗?”
雷腾霄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又看了她一眼之后,就转身继续迈开步伐,朝莲花池后方的那座楼阁走去。
夜泉儿别无选择地跟了过去,一进入楼阁,好奇心旺盛的她又东张西望地四处打量,这儿十分清幽雅致,的确是个适合静养的地方。
就不知道他要她照顾的那位姑娘,究竟伤得怎么样?
苞着雷腾霄走进一间厢房后,夜泉儿忍不住歪着脖子,从他伟岸的身躯后探出半颗脑袋张望,果然就兄床榻上躺着一个似乎正沉睡着的贴娘。
从那姑娘的外貌来看,应该是个十七、八岁的人类女子,尽避脸色苍白,但却有着极为娇艳的容貌。
一名原本就在房里的丫鬟一瞧见雷腾霄,立刻上前恭敬地行礼。
“掌门,刚才范姑娘服了药之后,已经睡了约莫两刻钟左右。”丫鬟春花轻声说出口。
“嗯。”雷腾霄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春花口中的范姑娘,正是此刻躺在床榻一L的女子,名叫范芸芸。
十多天前,他的手下在距离“雷霆门”数里外的山谷中发现了她,当时她伤得很重,几乎只剩下一口气。
据她说,过去她一直和哥哥相依为命,可前些日子他们所住的老房子被一把无名火烧得精光了。
无处可去的他们,决定远赴南方投靠远房表亲,想不到就在经过那处山谷的时候,突然窜出一群蒙面人。
那群恶煞劈头就叱问他们是不是“雷霆门”的人,她与哥哥虽然否认了,却还是遭到他们的毒手,几乎丢了性命。
由于他们兄妹二人是在“雷霆门”的地盘上发生意外,而那群恶煞又显然是冲着“雷霆门”来的,雷腾霄自认有义务要医治、照料范芸芸。
除了请大夫为她疗伤、让她留住“雷霆门”里女静休养之外,他还派了几名手下去调查她那个当时仓惶逃命、目前不知去向的兄长下落,只是暂时还没有任何消息。
“咦?不是已经有人照顾她了吗?”夜泉儿忍不住轻声地问,本来她以为雷腾霄会要她照顾伤患,是因为根本没人有空照顾呢!
“因为范姑娘伤得不轻,多个人在她的身边看顾,才更周全,况且丫鬟们也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雷腾霄简短地解释。
这当然只是借口罢了,他真正的目的只是要多留她几日。
在这段期间内,他除了会叮嘱丫鬟从旁观察她是否有任何不寻常之处,也会加派几个手下暗中盯住她,看她有没有任何可疑的举动。
床榻上,原本正睡着的范芸芸似乎因为听见了他们说话的声响,缓缓地苏醒过来。
当她一睁开眼,看见雷腾霄的身影,脸上立刻浮现一抹虚弱的微笑。
“雷公子……”
“范姑娘,今日感觉怎么样?好一些了吗?”雷腾霄问道。
“多谢雷公平的关心……伤好像……没那么疼了……”范芸芸开口回答,但语气听起来仍是有气无力的。
雷腾霄点点头,接着说道:“对了,这姑娘名叫夜泉儿,往后她也会帮着丫鬟一块儿照顾你。”
范芸芸直到这时才注意到伟岸身躯旁的娇小身影,她瞥了眼夜泉儿后,神色歉然地低下头。
“真是对不住……让雷公子如此费心……还派了那么多人来照顾芸芸……芸芸的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范姑娘别这么说,这是我该做的。”雷腾霄开口安慰。
既然她此刻的遭遇与“雷霆门”有关,他当然有责任要好好地照顾她,直到她完全复原。
夜泉儿在一旁听着他们的对话,美眸忍不住瞪大,眼中难掩惊讶。
打从她遇到雷腾霄开始、这男人始终表现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态度,简直像个蛮不讲理的霸王。
然而这会儿,他竟然好声好气地和这位范姑娘说话,嗓音和神情都十分温和,那让她几乎忍不住怀疑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是不是双双出了毛病?
不过,她很肯定自己耳聪目明,并没有出现什么幻觉,那么雷腾霄会如此的唯一原因,该是这姑娘对他而言是特别的吧?
也是啦!他们两人瞧起来男的俊、女的美,确实挺相配的,不过既然他可以和颜悦色地说话,干么非得对她这么蛮横无理不可?
夜泉儿忍不住在心里直犯嘀咕,嫣润的唇儿因为不满而微微噘起,然而当她的目光与范芸芸对上时,脸色立刻缓和了下来,毕竟谁会忍心对一个负伤又虚弱的病美人摆脸色呢?
“范姑娘,你还好吗?”她关心地问。
“都怪芸芸不中用……必须仰赖你们的照顾……”
范芸芸再度垂下螓首,那沮丧的神情像是随时会滴出两滴泪珠似的,而从她苍白的脸色和有气无力的回答,看起来身子状况仍不太好。
夜泉儿轻咬了咬唇,蹙着柳眉,忍不住在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大口气,因为她知道自己这下子恐怕是没办法依照先前拟定好的“尿遁计划”,趁着上茅厕的机会施展法术月兑身了。
饼去师父总说她不光是好奇心旺盛,就连同情心也太过泛滥,一旦见着了受伤的小动物,就非得要带回去亲自照料,直到它们的伤复原了才能够放心。
她对小动物尚且如此,更别提这么大的一个人了。
尽避这根本不开她的事,但是眼前这个伤重虚弱的姑娘,将她的恻隐之心全勾了起来,实在没办法就这么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地离开。
夜泉儿在心里认命地叹气,甚至还安慰自己一一虽然这范姑娘看起来脸色苍白、气虚体弱,但至少看起来并无性命之忧,只要好好地休养照料,该也耗不了太长的时间。
先前由于她无法准确地预估自己得要花上几天,才能找着稀有珍贵的灵花,所以刻意提前了半个多月动身。
倘若她在离开“雷霆门”之后,能够顺利找到灵花,回程的路上别再贪玩嬉戏、忘了时间,那么就算在这里多耽搁个几日,应该还赶得上师父的生辰吧!
虽说是帮忙看顾范芸芸,可其实夜泉儿没有太多的事情好做,毕竟原本就有其他的丫鬟负责换药和伺候汤药,她根本派不上什么用场。
她并不笨,很快就猜出雷腾霄是故意找借口将她困在“雷霆门”,尽避心里不免感到气恼,但她并没有因此就立刻找机会月兑身。
她心想,至少等范姑娘的伤势和气色有明显的好转再离开,免得她的心会像悬着什么似的,那种疙疙瘩瘩的感觉,她可一点儿也不喜欢。
稍早在范芸芸又虚弱地昏睡过去时,她已从丫鬟口中听说了这个可怜姑娘的遭遇,心里对范芸芸也更加同情了。
好在大夫表示,范姑娘的伤虽重,但不至于丧命,只要悉心调养就会好转,只是……听春花说,范姑娘已经在床榻上躺了将近半个月,虽然可怕的伤口已经结痂,但整个人仍异常虚弱,几乎没法儿下床走路。
她想,大抵是范姑娘先前受到太大的惊吓,这会儿又太过惦挂着兄长的安危,才会让情绪影响了身子的复原状况吧!
“总之,希望她快点好转,这样才不会耽搁到为师父摘采灵花,一夜泉儿一边拎着空的木桶,一边自言自语地走在回廊上。
由于根本不需要她在床旁照料范芸芸,她待在房里无事可做,实在无聊极了,于是当她一听春花说要打水,立刻自告奋勇地想要代劳。
事实上,为了怕春花推辞,她几乎是一把抢了空的木桶,问了井的位置之后就急匆匆地跑出楼阁了。
“没办法,不找点事情来做,实在是闷得发慌呀!”
范芸芸整日躺在床榻上,就算偶尔醒来,也没开口说半句话,而她天性活泼好动,和沉静寡言的范芸芸正好相反。
对她而言,无所事事地待在房里简直如坐针毡,她宁可做些劳动粗活儿,还比较开心自在呢!
“咦?春花不是说井就在假山的附近吗?究竟在哪儿呀?”
夜泉儿拎着空的木桶四处张望,终于在穿越几株桂花树之后,看见了那口位于假山旁的井。
“太好了,总算让我给找着了!”
她扬起一抹笑,快步走了过去。
当夜泉儿来到那口井旁后,美眸不禁闪动着雀跃的光芒。
她兴奋地看丁看挽鲈,又探头往井中张望,那近乎亢奋的神情,简直像是发现了什么特别的玩意儿。
事实上,这门井对她而言,确实是新奇有趣极了!
饼去千年来,她和师父就住在一座瀑布附近,根本无须找井汲水,自然也从未使用过这些器具。
对于好奇心旺盛的她来说,能够尝试这么新鲜的事情,当然不免感到万分欣喜与期待。
“嗯……我想……应该是这么做吧?”
虽然不曾汲过水,但她曾见过人类如何临井取水,于是便照着记忆中看来的步骤,先将木桶绑在长长绳索的一端,再将它抛进井里,接着动手转动辘鲈。
当她顺利打起了一桶水时,忍不住发出开心的欢呼,银铃般的笑声更是随着微风飘散。
娇美的俏脸上,绽着甜美灿烂的笑靥,一双翦水明眸更是闪动若星子般灿亮的光芒。
由于实在太有趣了,夜泉儿忍不住考虑将这一桶水倒回井里,再重新操作一遍。
就在这个时候,一群有着五彩羽毛的鸟儿像是被她的笑声吸引,纷纷飞到井口旁边,有一只甚至还停在她的肩头。
“呵!你们说,汲水是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儿呢?”她俏皮地朝肩头上的鸟儿眨了眨眼,忍不住又格格笑了起来。
每回她遇见自己的“同类”时,心情总是格外地飞扬欢喜,而鸟儿们也待她非常的热情友善。
像这会儿,几只鸟儿吱吱喳喳地发出可爱的啼声,婉转悠扬得像是在唱曲子给她听呢!
“你们唱得真棒!”
夜泉儿由衷地赞美,同时也忍不住苞着哼了起来,而那娇甜的嗓音,立刻引来更多的雀鸟合鸣。
在暖暖的日阳下,她与身旁围绕的雀鸟们形成一幅和谐的画面,看起来优美如画,却又比毫无生命的画作更加扫人心弦。
雷腾霄伫立在不远处的一株桂花树后,一瞬也不瞬地注视着这一幕。
稍早夜泉儿拎着水桶踏入庭园时,正欲去马厩的他就注意到了。
他示意他事先安排、暗中盯着她的手下退开,决定亲自瞧瞧她打算做什么。
这一路上,他悄然无声地跟在她的后头,黑眸紧盯着她,原本只是想看看她是否会趁四下无入之际做出任何可疑的举动,但结果却令他意外。
瞧她一路走到井旁打水,那兴奋雀跃的模样简直像个天真的孩子,尤其是当她打起一桶水时,俏脸上欢喜的神情真是生动可爱极了。
而瞧见她对着鸟儿们有说有笑的模样,他的胸口蓦地一紧,想起了先前她所提及的身世。
既然她是被她师父捡回去收养的孤儿,肯定没有半个兄弟姐妹或亲人在身边,在她成长的过程少,说不定连个能够和她一块儿嬉戏玩耍、说说贴心话的同伴也没有。
或许就是太过寂寞孤单,才会让她养成对着动物们自言自语,仿佛在和它们“谈天说话”的习惯吧?
这么一想,雷腾霄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怜惜的情绪。
他继续注视着那身影,就见她的表情愉悦而亲切,显然打从内心将鸟儿们当作是她的朋友,而说也奇怪,那群鸟儿竟丝毫不害怕她,还围绕在她的身边,仿佛他们真的是朋友。
不是都说动物天生拥有能够分辨危险的本能吗?这是否表示她确实如同她的外表和气质一般,是纯真而无害的?
才这么暗暗思忖着,就见她不知道被什么给逗笑了,再度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在柔和的日阳下,那张笑靥显得格外娇美灿烂。
望着那张俏甜的笑颜,雷腾霄的胸口忽然掀起一阵异样的骚动,这种感觉前所未有,让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变得更加灼热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