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仲南偕同曾敏儿回到台湾,他没有带她回家,虽然位于大安区的豪宅有多间空房,但对于目前仍属混沌的关系,他不想再增添意外。安排她住在饭店,离公司和他家的距离都很近,如此一来也可以方便照顾。
他的想法,在她心中灼出个洞,这种特意安排的距离,任谁都明白个中含意。
“其实你不用太在意我,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摆着卜派的姿势,她搞笑的想撑出肌肉,掩饰难过。
“我只是不想一个人吃晚餐,一起用餐不好吗?”
曾敏儿摇头,“没有不好,很好!”可是你女朋友呢?想问出口,却硬是吞咽下去。她知道这样不对,但她真的放不开手。
“妳白天做什么?”
“我白天搭了公车上阳明山的故宫,我第一次去!你有去过吗?”谈到今天的历险,曾敏儿黑黝的眸子熠熠生辉。
“没有。好玩吗?”
“我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的翠玉白菜,连菜虫都栩栩如生。”雪白的双手比画着大小,“而且我听见一旁参观的人说,故宫有些古物并不是真品实迹,有仿的!”
“这不稀奇啊!像法国的博物馆,有些名画到了要检修的期间,就会换上仿画。”
“可是我觉得新鲜啊!所以一整天都在研究到底哪个有可能是仿品。”
“没有去一○一大楼逛逛吗?那也是台湾游览指标之一。”开始上菜,开胃菜是龙虾沙拉,搭配白酒。
曾敏儿摇摇头,闷着声,“我不想去。”
“为什么?我记得以前妳吵着要去帝国大厦看夜景,一○一的鸟瞰夜色不比帝国大厦差,何况九一一之后,帝国大厦也跟着没有了。”
“我吵着要你陪我去,只是受了『金玉盟』的影响,当时没有去成,后来的一○一怎样也不可能找回过去的感觉,不管楼层多高,夜色多美,都一样的。”
有些人的习惯不管隔了多久依然不变。她仍是说话,但巧手忙碌的将纸巾摺成鹤。
“妳想去吗?”
“一个人?不了,我不想上去看人双双对对。”曾敏儿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开始微笑。
罗仲南扬起剑眉,对于她的笑,有些莫名。
“我想到以前,每次你忙着工作和研究时,我就一个人逛街,当时的心情很自在,看到什么小饰品就会凑上去,买不起,纯粹欣赏也是一种快乐。现在也会,觉得可爱,就买回家把玩,只是开始会注意到经过的人,只要双双对对,心情就有点闷。你有这种感触吗?”
“我很少逛街。”
“说得也是,你太忙,对这种没有目的性的走路没兴趣。只是偶尔走在大马路,净空思绪,注意周遭擦肩而过的人,你会发现原来人的表情不只喜怒哀乐喔!”
“是吗?”对于她的话题不是这么有兴趣,但她在说话间所迸裂出来的喜悦照亮眸子深处,很美。
罗仲南发现自己全身肌肉处于放松状态,这种感觉很特别。她不像惠敏妤,聊的话题总是严肃的正经事,他们从政治影响经济的生硬话题,聊到彼此竞争、坚持自己的见解;和她则否,他的声调一直保持低沉,若有似无,放松的感觉让他不由得扯起嘴角。
是的,他很享受,也爱极这种感觉。
☆☆☆
在炎炎夏日,饭后来客冰淇淋应该是最完美的ENDING,所以曾敏儿小心翼翼的舌忝着银匙上的冰淇淋,说不出的满足让她猫似的大眼都眯起来。
看她吃东西是一种享受,每种食物对她而言,都像珍饕般,吃什么都带着崇敬和无限喜悦,这是他从以前就有体认的;只是过那么多年,感触依旧。“如果妳想再吃,可以再叫。”
“不要了!今天吃这样就够,明天再吃就好。”突然想到什么,她敛起笑容,“你每天都陪我吃饭,不陪女朋友没关系吗?”不想问的,但愧疚与日俱增。他有要好的女朋友是事实,这个疙瘩时时刻刻提醒她,幸福多么脆弱。
但他这星期以来,几乎都陪着她一起,虽然时间不定,偶尔用餐,偶尔是喝咖啡,但对他这么忙碌的人来说,已经很困难。种种用心的行为,让她开始有着期待。
“我们工作都忙,本来见面的机会就不多。不过,我们说好今晚一起用餐。”
“你爱她吗?”
罗仲南从她的眸子看见祈求,他的答案可以让她上天堂或下地狱。“老实说,我们在一起就像很多人猜臆的,门当户对,金童玉女,很自然。久了可能有默契,但绝不是爱情。”是的,因为她不曾说过爱,也没有深陷爱情中的症状。
“我答应来台湾玩时,一直告诉自己,如果这是最后的相聚,至少要笑着收集所有相处的美好,当成以后相思的慰藉。只是……”泪水开始泛滥,哽咽着声音,“好难,我好难放下。你可不可以教我怎么忘记?”眼泪咸咸的,驱走方才嘴里的甜蜜。
她不想哭的。
“嘘!不要哭,不要哭好不好!”罗仲南有些手忙脚乱的帮她拭泪。
或许他该下决定……如果只能选择一方的话。
☆☆☆
“IRIS,妳有收到法国寄来给我的包裹吗?”惠敏妤从办公室探出头来问。
“有,我放在置物柜。”IRIS走向门旁的矮柜,拿出盒子。“拨内线问就好,这么慎重。这是妳之前一直联络的那位芳疗师寄来的吗?”
惠敏妤接过手,看了眼寄件人才点头。她迫不及待的打开,才刚撕开外层包装,就闻到沁凉的薄荷味,夹杂着淡淡薰衣草香。
“这对治疗睡眠真的有效?”IRIS半信半疑。
利用蕾丝织成的香包,还有绵布的材质,惠敏妤细细嗅闻。“我也是听他提起的,他曾经到法国工作,住了一段时间,当时工作压力加上环境不适应,一直为失眠所苦,后来接受了这位芳疗师的建议,用了这款香袋装在枕头里,第一次一觉到天明,后来回台湾一直想找一样的配方香袋,却再也找不到。”
“真这么神奇!那妳怎么找到的?”
“秘密。”惠敏妤笑得像孩子一样。
“好吧!不说就拉倒,不过妳用了有效要告诉我喔!我可以买一些给我妈咪用。”
“这是要给他用的,如果他用有效,我再告诉妳。”
“什么啊!”IRIS失声尖叫,“妳大费周章弄来的香袋不是妳要的,是为他!”
“刚好有门路嘛!”她笑得很甜。
门路?这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她。老天!她这学姊……她开始怀疑,那家伙是不是对学姊下蛊?
惠敏妤已经开始想像今晚他打开礼盒,惊讶到说不出话来的模样。他从新加坡回来快两个星期,这期间他们都忙,好不容易今天敲好时间要见面。
怎么办?她开始迫不及待,甚至模拟好对白要怎么开口……
“喂!”IRIS用肩膀顶了她一下,“笑得很贼,晚上决定要向他求婚吗?”
哇!一猜即中,难道她把这些话都写在脸上吗?惠敏妤头也不回的冲回自己的办公室,门砰的关起来。
唉!她这笨学姊,怎么弱点这么明显?一看就知道爱在心底口难开,但如果她表现得总是这么明显,为什么罗仲南没有发现?
她的心情有点忐忑,希望好的灵验,坏的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