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段绍央从船上跳下,轻踏在湖面上,一派飘逸优雅的朝岸边飞来时,罗巧妍的眼中燃着愤怒之火,一待他落地,她立刻叉着腰气呼呼道:“小彩呢?我爹呢?
其他人呢?绍王爷,你要怎么解释?”
看她那么生气,段绍央怔了下,而后露出无害的痞笑。“请放心,我不过是想和你独处罢了,不会对你做出什么事。”
罗巧妍早将他当成披着羊皮的狼,不相信他的话,甚至认定他是有预谋的。
“你该不会是为了见我,才故意寄出帖子吧?”
他带笑的承认道:“如果我没说要邀请你们夫妻一块来,你一个女人家也不可能单独前来。我运气也真好,庞穆真没有来,让我能顺利见到你。”
“你就没想过,或许我不会来?”他还真有自信。
他深深的盯着她道:“那么,我会用别的方法约你,总是有办法的。”
她只觉得可怕,他就那么喜欢葛心妍,连她成了亲、失去记忆了都不死心?
“心妍,我只是想跟你聊聊,不用将我当成毒蛇猛兽。”他叹息了,好似被她这么警戒着很受伤。
听他喊她一句“心妍”,那么亲密至极,她鸡皮疙瘩掉满地,认为有必要跟他说清楚。“绍王爷,过去的事我都忘了,我现在已经成亲,只想忠于我的丈夫,请你放了我吧。”
段绍央目光定住她良久,然后噙起笑道:“我会让你恢复记忆的。上船吧,就当作是回顾记忆之旅,我会让你想起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
罗巧妍咬牙切齿。他脸皮还真厚,葛心妍爱的人又不是他。
“你不上船,我以后还是会想办法来捉你的,不管用什么方法。”
她看着他,竟觉得他唇边的笑变得阴险,但若要逃,她能逃去哪?马车早就扬长而去不见踪影了,要跑她也跑不过他的轻功吧。
一拳揍倒他?这是她最想做的事,可是打王爷会被捉去关,而且她也不宜在他面前暴露自己的防身术,让他怀疑起她的身分。
最后,她心不甘情不愿的上了船。
“心妍,你是真的失去记忆了吗?”
听到他在背后幽幽的问,她浑身寒毛竖起。原来他并不相信她失去记忆,那她可得小心应付了,最好别再跟他说话。
上了船后,船夫轻轻划着水,段绍央佣懒的躺在船舱里的软榻上,完全没有一个王爷的样子。“太阳不会太大,暖暖的,真舒服。”
罗巧妍不理会他,透过帘子望向清冷的湖面。
“心妍,以前你很喜欢这座月沁湖,你说过,在船上是你最快乐的时光,只要我们一搭上船,你就感觉这世上只有我们两个人,无忧无虎。”
段绍央继续说,他那怀念的语气让罗巧妍不禁偷瞄他一下,想看看他是不是随口编的,却意外发现他的表情很认真。
见她看过来,他指了指远方的山。“那座山,你叫它兔耳山,说它很像兔子的耳朵。”
“兔子的耳朵有那么短吗?那这座是马脸山、那座是大熊山了。”罗巧妍忍不住指道,完全忘了前一刻决定不跟他说话这件事。
段绍央一愣,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回应他。“你真的变很多,你以前非常害羞,看到我都会低头看地下,害我以为地上有金子让你捡。”
听他提起和葛心妍的过往,她的好奇心都被勾起了。“你跟葛心妍……我是说,我们当初是怎么认识的?”
他猛地盯住她,好像很讶异她居然连这个也问他。
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无奈一笑。“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是真的忘了以前的事,不是装的。”
他没说什么,让人猜不出他的心思,只是望向那座兔耳山道:“我们是偶然间碰上的。那天,我和我的下属到一个小镇买马,听说那儿有上等的骏马,结果却被不识我身分的小贩恶意炒高价钱,然后你出现了,看起来胆小内向,说话小小声的,好像别人一吼就会倒,可是,你却为我仗义执言,戳破那个小贩的谎言,让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后来,我以感谢你为由,带你来游湖,船上只有我们两人,你吓坏了,说孤男寡女的独处不妥当。那也是我生平第一次划船,手忙脚乱的,差点翻船,但是,我们俩都很开心……之后,我们又陆续见了好几次面……”
她纳闷的斜睨他,“你不是很风流吗?”听起来好纯情的样子。
他笑了几声。“是这样没错,可是很奇妙的,遇上你之后我变了。我是绍王爷,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但从没遇过像你这样连心地都那么纯洁无瑕的姑娘……”他敛起笑容,深情凝视着她道:“你也是个勇敢的姑娘,我离开小镇后,从没离乡背井过的你,竟背着家人来京城找我,你知道我有多么感动吗?当下我就在心里发誓,纵然无法娶你为妃,但这辈子,我只会有你一个女人罗巧妍神情一变,都起鸡皮疙瘩了。
他说什么?葛心妍到京城找他?葛心妍的日记里,是没提到她怎么认识那男人的,但到京城的事倒有详细描述……难不成,真的是他?他就是子骋?
“心妍,我……”
一个抬眼,见他大手朝她的脸模来,她顿时吓了一跳,真想赏他一拳,幸好肚子及时传出咕噜声,令他抽回了手。
“抱歉,让你挨饿了,到了岸边,再请你吃好料的。”
接下来,罗巧妍不敢相信的是,上了岸后,堂堂绍王爷竟下水捉鱼,烤鱼给她吃。
可她确实饿了,就不跟他客气的大吃着,鲜美的鱼肉让她频频赞好吃。
她没看到,段绍央一直用复杂的眼神望着她,彷佛在他眼中的她,不管是说话的神态、吃饭的吃相,都与他印象中南辕北辙,令他无法理解。
真的失去记忆了吗?
在满足的吃完两条鱼后,她不经意地望向空荡荡的湖面,月兑口低呼,“船不见了?”
“船先回去了,没有我放狼烟通知,船不会来的。”他毫不心虚的笑着回答她的疑问。
“什么?”这代表她被他软禁了吗?罗巧妍开始后悔自己听话的上了船。
这时候,湖面刮起一阵冷风,她感到寒冷,惴惴不安的环抱住自己。
“起风了,穿好。”见状,段绍央月兑下外衫罩在她肩上。
她错愕的看着他这温柔亲密的举动,却忽地有一股极淡、几乎快消失的香气钻进她鼻腔里。这味道是她捉起他的衣服仔细嗅闻,脸色大惊。
为什么他衣服上会沾有芙荆花的香气?
不会吧,他该不会是……“心妍,就算你失去记忆,个性跟以前判若两人,也没关系。”
什么?罗巧妍抬起头,就见段绍央漆黑的眸底闪烁着异样冷光。
“我们私奔吧。”
她一震,全身僵硬到不能动弹。
今天她受到的惊吓也太多了吧?
辰时,庞穆真在刑部办公,探子阿勇求见,他立即放下手上的事召见。
“大人,香料的事照你所说的吩咐去查,终于查到了。”
“快说!”庞穆真精神一振,他照着妻子的话改调查购买芙荆花种子的客人,果然有消息了。
“有个陈姓花商说,寻常人不会买芙荆花的种子栽种,但四、五年前有个男人跟他买下手上所有种子,还细心询问了他种植方式,让他印象深刻。也因为这种花对孩子有不好的影响,所以他后来追上想跟那人提醒这件事,那时候他听到那个人的同僚喊他陆靖……大人,陆靖是绍王爷最得力的手下……”
庞穆真愣住,万万没想到会从下属的口中听到绍王爷这名号。“会不会是同名同姓……”
阿勇机灵道:“我就怕是这样,所以有问花商那个人的脸部特征,幸好那个花商有特别记住对方的五官,我找了画师作画,确实是陆靖本人没错。”
庞穆真一手培育的阿勇办事能力很强,连同陆靖的画像和段绍央的相关文件都递上了。
这下,庞穆真再吃惊,也很快沉着下来,接过下属递来的画像和卷子看,暗付绍王爷的手下会买这种子,绍王爷肯定和案件月兑不了关系。
这时候,有人闯进来了,又传来捷报。
“大人,捉到杀害柳金城等人的下毒者了!那个人是新来的狱卒,之前没怀疑到他,是因为他有不在场证明,现在戳破了,他是最有嫌疑的人,一捉到他,还没受审他就心虚的供出来自己只是收钱做事,支使他的人叫陆靖。”
又有一条线索明确的指向绍王爷!庞穆真更认定他有强大的嫌疑。
如果段绍央真的是幕后主谋,那么很多事就都说得通了,例如柳金城等人打死都不招出主谋名字,就是怕会遭到绍王爷灭口,或者是认为绍王爷有能力救他们,才想为绍王爷守住秘密。
而柳金城的共犯和下人们看到的那位神秘年轻男人,极有可能就是绍王爷,才有办法教柳金城等人畏惧的服从,且有权势和金钱创立那么大的娈童集会拍卖场,在天子脚下瞒天过海那么久。
至于金库……该不会是在王爷府的某一处,所以他才一直找不到?
“马上派人到绍王府,搜查花田和金库。”他唤了刑部的人来,果断下了命令,宁愿冒着得罪贵族的风险,也不愿错过一丝破案的机会。
但说完后,他心里却仍感不踏实,像是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事,直到罗巧妍那张巧笑倩兮的丽容无预警地从脑海里闪过,他倏地大惊失色。
他居然忘了,爹和巧妍此刻人都在绍王爷的别院里!
绍王爷知道他在查这桩案子,当初寄帖子邀请他们夫妻赴宴是别有目的吗?现在爹和巧妍都在他手中,他会利用他们来制衡自己吗?
待再看到卷子上记载的某一处时,他脸色更加阴骇一一绍王爷的字是子骋,他的目标是巧妍!
“阿勇,去备车,我要马上出发到绍王爷的别院。”
阿勇听了一惊。“大人,别院在城郊,坐轿子也要两、三个时辰才会到……”
“那替我准备马匹,我要快马加鞭赶去。”
罗巧妍震惊的圆睁着眸子,久久才回过神。
“私奔?你疯了!”
段绍央确实是疯狂的,一双黑眸充满了兴奋之情。“心妍,你看,那边那间小屋里备妥了食物,我们可以在这儿住上一个月也没问题。你腻了的话,我有很多钱,我们也可以搬去别的地方住。”
她可听不下去,将肩上他披的外衫用力砸还给他,咬牙道:“绍王爷,你听好,我爱的只有我的丈夫,过去对我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听了脸上没有一丝不悦,还朝她笑得快意。“心妍,你只是暂时忘了我而己,有一天你会想起我的。”
罗巧妍听得心都凉了。
“糟糕,吃饱了就想睡觉,在我醒来前你好好想想吧,你一定会想通的。”他伸伸懒腰,痞痞的道,然后脚尖一蹬,跳到粗壮的树枝上歇着。
她看他还真的飞上树睡觉,一副老神在在她一定会妥协的样子,哼!她才不会让他得逞,她一定要从他身边逃出去。
当然,她也非逃不可,他衣服上沾有芙荆花的香气,若真有涉及娈童案,她待在这里就有可能成为他用来威胁丈夫的工具,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不过,这里是湖中的一座小岛,连艘船都没有,她要怎么逃?
游回去?看到一望无际的湖面,她脚都软了。
求救?这时代没有飞机,不会有人看到她在地上画了个大大的SOS。
那烧柴生火引起注意呢?也不行,一来会被树上的段绍央发现,二来她没有打火机,更不会钻木取火。
怎么办呢?
在烦恼的走了小岛一圏后,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罗巧妍发现有艘破了洞的小船,决定搭这艘小船逃生。
她拾起从船上散落的木材,然后找到一种籾性极强的藤蔓捆绑,替船身做补强,以免船划到一半就灭顶。
没想到,这一补就是好长的时间,稍作休息时己是午时,她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但不会捕鱼,只能捡起掉在地上的果子吃,接着又继续补船,她只想尽快补好船,趁段绍央还没发现前逃走。
来时她有记住方向和太阳的方位,不会迷路,而且她在大学还参加了划船社,可是很会划船。
她一定要逃走!
“修好了!”看着自己完美的成果,她忍不住想尖叫。
对了,她还需要船桨,但没有木材了……她望向左手边的木屋,里头或许有生火用的木头,她偷偷溜进去找好了。
岂知,她一进屋,一道高大的身影立即站在她背后。
“你想逃?”
罗巧妍吓了一跳,旋过身就见绍段央踏进门内,屋子里稍暗了点,黑暗罩住他半张脸,看起来阴沉可怕。
“心妍,你还想不通吗?你是失去记忆才会嫁给庞穆真,你是爱我的,从以前爱的就只有我,我是你的子骋啊!”段绍央低吼。
他说要睡觉,事实上没多久就跟踪起她,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本以为给她时间思考,让她看看这片无处可逃的湖泊,她就会顺服他,没想到她不死心,竟找了艘破船整修,花了两个多时辰,还真的被她修好了,她是那么坚定的想逃开他。
不!他无法接受!纵然早对段绍央的身分猜得八九不离十,但听到他亲口承认他是子骋时,罗巧妍还是震撼了。
这男人就是葛心妍在日记里思思慕慕、痴情等待的人。
可惜,她不是葛心妍,无法代替葛心妍和他相爱。她还是只能明确表达她的心情,她唯一的回答。
“绍王爷,我不爱你,我爱的是我的丈夫。”
被她拒绝了多次后,这回段绍央竟冲向前掐住她肩膀,想要强吻她。
罗巧妍被他掐得好痛,一时竟无法抬起手揍他,只能别过脸躲开他的吻。
看她排斥的躲开,他十分惊愕,“你以前明明很喜欢我吻你的……”
“以前是以前,我现在讨厌你碰我!”都快被强吻了,她哪还能再遵守不能打王爷以及不能泄露身分的原则,她狠狠踩下他的脚板,心想他若不放手,她就弓起膝盖攻他男人的弱点。
他却像是没有痛觉一样,更激动的抱住她。“心妍,你不可以不爱我,不可以离开我,你知道当我看到你出现在面前时,有多么高兴吗?真的,这段日子以来,我每天都在后悔叫人放火,不敢详实的去调查你是否真的死在那场火灾里,我怕你真的死了,我会崩溃,能看到你活着,我不会再放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