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手机铃声划破了宁静的会议,众人皆为这不在预期中的铃声感到错愕。
那是莫札特“魔笛”中的夜后一段,高亢的女高音在安静的会议室中突然响起,格外引人注目。
所有的视线立刻投向声音来源——那个一脸严肃,在暗地里被贴上“屎面”标签的“轩辕酒业”负责人段正淳身上。
只见他拿起手机看了一下,立刻皱起眉头,手指滑动屏幕。
陶嘉乐扫了那家伙一眼,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咳。”主持会议的许倍文轻咳了一声,向了陶嘉乐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收敛点。
接收到老板的眼神,陶嘉乐立刻收回不苟同的神情,当做什么意见都没有,低头在摊开的记事本上做纪录,每一个事项底下都写上了负责成员的姓名或昵称,老板许倍文的名字被她以“Boss”代替,至于段正淳的代称嘛……
“继续。”删掉了LINE的讯息,段正淳若无其事的道。
一点道歉的意思都没有!陶嘉乐神情认真的在纸上画了一只小乌龟,龟壳上写了一个段字,这么没礼貌的举动,自然是因为她看段正淳不顺眼了。
“刚才讨论到晶城酒店的酒窖,设计采用相同风格,这部分由我们四方负责。”温文儒雅的许倍文也没跟段正淳计较生气,继续进行会议。
陶嘉乐垂首,默默的做着会议纪录,记下要点,这件由两家公司共同连手的案子,有许多合作上的细节要注意。
陶嘉乐所跟随的老板是一位资深的酒商,与段正淳是竞争对手,但两家公司不只会争取同一个案子,也会一起合作大案,就像这次的六星级饭店酒窖设计、藏酒业务。
而在“四方酒业”担任经理的陶嘉乐是老板许倍文的左右手,这样的大案子自然有她参与。
大致谈了各自负责的部分后,会议结束,众人鱼贯离开会议室,陶嘉乐也把画了很多小乌龟的记事本阖上。
“嘉乐。”
才刚站起身来,就听见有人喊她,陶嘉乐抬眼望去,是参与同一个案子的同事小赵。
“刚才开会的重点你都有记吧?是下周看设计图吗?”他负责酒窖设计,想询问方才没听清楚的部分。
陶嘉乐一脸匪夷所思的盯着小赵,问:“你刚才真的有在认真开会?什么时候看图这种事情还需要来向我确认?”她脸上清楚写着“我为什么要为你的无能擦”。
小赵惊愕的张大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机车得要命的嘴脸,跟传闻中一模一样—陶嘉乐就是个自私的家伙!
“你想确认下回看图日期?行呀,自己去问Boss。”陶嘉乐一点也没有帮忙的意思,要同事自己去踢一次铁板。
“……你也太狠了吧”小赵对她的铁石心肠感到不可思议。“只是小事!同事之间帮一下会死喔?”
“连这件小事你都记不得,你活该被Boss责备。”陶嘉乐才懒得鸟他,翩然转身。“我有正事要跟Boss报告,你不要挡我的路。”说完,她就往自家老板方向走,拉着老板说起了工作要事,两人热切的讨论。
小赵握紧拳头,忍下了想揍她的。果然大家说的都没有错,陶嘉乐是个贱人!他们在外头,还有其他公司的人看着,她居然这么不给面子,实在是太过分!
他们老板许倍文是个好好先生,什么事都好商量,唯一的地雷就是讨厌员工没用心,他刚才开会没有认真听,忽略了重要的看图日期,若是问老板,肯定会被念一顿……
“十月三十一。”正当小赵瞪着陶嘉乐的身影恨得牙痒痒时,一个冷淡的嗓音响起,告知下回会晤的时间。
他一听,神采飞扬,立刻道谢。“谢谢—段总!”不料一回头,就看见好心告知他的对象,竟然是段正淳,小赵笑容都僵了。
段正淳用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瞳,牢牢的盯着小赵,一秒的时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直到他被盯到尿快闪出来了,段正淳才慢条斯理的用着冷淡的语调道:“我很期待贵公司准备的设计图,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没有责备,也没有咆哮怒骂,但就是能感觉到段正淳的不悦,比起陶嘉乐的直接呛声,段正淳的反应让人更加恐惧不安。
“是……”小赵冷汗涔涔,收拾东西快速走人。
“你哟……”另一头,许倍文看见整个经过,对着像铁板一块的爱将摇头。“干么老做这么惹人厌的事情?”明明陶嘉乐本性是一个可爱善良的小泵娘。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Boss,你就是太好说话了,对了,为什么晶城酒店的进货量要给轩辕百分之六十?”四方酒业只拿到百分之四十的订单,这亏也吃太大了吧!
“因为轩辕酒业的藏酒比我们四方丰富,而且我们已经拿下所有酒窖设计、工程,赚得够多了,别这么贪心。”许倍文劝陶嘉乐别这么爱计较。
说完,他拉着走近的段正淳聊了起来。“正淳,来来来,我们聊聊!”
“许大哥。”
“真行啊,竟然让你找到质量如此优秀的红酒,拿下代理,不过两年,价格已翻了三倍!”身为酒痴的许倍文一和同是收藏家的段正淳谈起了酒便欲罢不能。
“许大哥没有趁机采购一批等着增值?”段正淳挑眉笑问。
“当然有,我把我的酒窖都塞满了!”许倍文得意的挺胸,十分开心自己眼光独到,买了一批增值幅度极大的好酒。
“许大哥可是押对宝了。”段正淳一点也不谦虚。
同为酒业公司,代理、收藏各国各类名酒,陶嘉乐所待的四方酒业是老板许倍文家从祖父那一代便创立的老字号酒业公司,到了许倍文手上,经营的部分不只是酒类代理,也有投资欧洲、澳洲的酒庄,以保持稳定且独家的酒品来源。
许倍文是酒商,也是藏酒家,对于藏酒的设备十分讲究,因而公司底下有个专业设计酒窖的子公司,为藏酒家们设计专属的酒窖。
随着生活质量的提升,越来越多爱好收藏红酒、威士忌的收藏家,公司业务蒸蒸日上,连饭店业者也越来越重视自家藏酒这一块,要满足顶级顾客的味蕾。
陶嘉乐在一旁听见段正淳的话,忍不住想这家伙还真有是自负,不过他的确有自负的本钱。
段正淳十分年轻,不过三十二岁,原本只是一名小有名气的收藏家,却在很短的时间内在酒业圈里爬到高位,他一连挖掘出多间法国默默无闻的酒庄,拿到独家代理,推出数款经典红白酒及威士忌,迅速打响名号。
这是个没有背景便无法站稳的圈子,但段正淳却办到了,还拥有一席之地,足以见得他对酒的品味以及做生意的能力不容小觑。
可是这家伙不懂得会议礼仪,手机竟然不关机,真是太没礼貌了—没错,她陶嘉乐就是爱计较。
“Boss,我要先回去处理一些事情。”陶嘉乐在两人谈论告一个段落时插话,时间拿捏得刚刚好。“您的手机要记得开机,夫人以及大富证券的刘副总会找您。”
陶嘉乐言语温和地提醒上司别漏接了重要电话,实则是暗讽段正淳不懂会议礼仪,技巧十分高明。
“多亏你提醒我。”许倍文经提醒立刻掏出手机,开了机。
段正淳眼睛眯了起来,他怎么听,都觉得这位陶经理在针对他,虽然非常的不明显。
“Boss,我先回去了。”陶嘉乐对上司道别,仅跟段正淳礼貌性的点了点头,不再多话的离开了。
“陶经理是讨厌每一个人,还是只针对我?”见陶嘉乐离去,段正淳忍不住问许倍文。
其实他对许倍文这位大前辈是非常尊敬爱戴的,也乐于与他合作,只不过在公事上就会比较严肃难商量。
“我也想问问,你是对所有人都摆出这么惹人厌的样子,还是只针对我家嘉乐?”年近五十的许倍文戏谑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嘉乐脾气一直都很好的。”
段正淳没有响应,但表情写满了“是吗”的质疑。
那个冷脸不逊于自己的女人,脾气很好?刚才是谁对自己同事指着鼻子骂,差点要翻脸的?
“话说回来,也不是我要说你,你也做事这么久了,开会怎么不把手机关机呢?”许倍文趁着四下没人,训起了段正淳。“在人前给你面子,我不说你,可你也是当老板的人了,还这么不小心,你年轻又居高位,多少人盯着你?因此你更要谨言慎行,给人立个榜样……”
段正淳听着许倍文的唠叨也没生气,证明两人平时私交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