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带着刚买的一迭新纸,赵慕真踩着轻快脚步回到了别院。
这些日子她每天都努力画样,日子过得既充实又快乐,刚才在大街上,她还看见有姑娘配戴着她所设计的首饰呢!
从前,她以为自己只能是个丫鬟,虽然一辈子伺候着傅天抒她很甘愿的,不过现在这样却给她带来更多的成就感。
她不是个毫无价值的人、她能帮上傅天抒的忙,这些比什么都还要让她感到幸福及快乐。
罢踏进院门,小花便朝她扑了过来,它伸长了脖子,先是警戒,然后竟对她作出攻击状。
她吓了一跳,因为小花从不曾那么对她。
“小花?”她才正要趋前安抚它,突然两只手自身后抱住了她。
“啊!”她陡地惊呼,本能的挣扎。
“臭丫头……”这时,一记不怀好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像针似的钻进她耳里。
那声音,她一点都不陌生。
“大少爷,你做什么?放开我!”知道来者是谁,她更是奋力挣扎。
“赵慕真,你摆什么谱?装什么清高?”傅耀祖自她身后紧紧的圈抱着她,将嘴巴凑近她耳边怪笑着,“你跟那小子日日夜夜同处别院,早就不是清白的身子了吧?”
“什……”她恼怒不已,“把嘴巴放干净一点!”说着,她趁其不备,用力的朝他的脚狠狠一踩。
“啊!”
暗耀祖痛得松开了手,在他松手的同时,她连忙趁隙逃开。
暗耀祖恼羞成怒,立刻又追了过来,而看见他追逐着慕真,护主的小花摇摇摆摆的疾奔过来。
见状,本已气极败坏的傅耀祖更是气恼地举起脚,狠狠的踹了小花一下。
小花被他一踹,跌在地上翻了几翻,竟站不起来。
见小花爬不起来,赵慕真心一揪,急着想趋前查看。
“臭女人,你给我过来!”傅耀祖一把擒住她,将她拖往傅天抒的房间。
“放手!放开我!救命!”她不断尖叫挣扎,可却挣不开已经理性全无的傅耀祖。
他将她拽进傅天抒的房内,把她往床上一摔,立刻扑了上来。
只见傅耀祖眼底迸出不寻常的、邪佞的光,像是抓住猎物的黄鼠狼般看着她,“你上过这张床吧?换个人是不是新鲜一点?”
他那龌龊肮脏的字句听得她惊惶恐惧,却也怒火中烧。
“我跟二爷是清白的!”她维护的不是自己的清白,而是傅天抒的名声。
暗天抒对她,别说是行为不尊重,就连言语上的轻薄都不曾,她绝不准傅耀祖如此污蔑他、羞辱他。
“你最好快放开我,要是老爷夫人知道,他们……”
“我爹娘能如何?”他冷笑,“别以为你现在有那小子撑腰就了不起,我还是我爹娘的儿子,你猜他们要是知道你跟我相好,他们会怎么做?”
相好?他在说什么?谁要跟他相好?!
“他们大不了,要我对你负起责任,也就是……娶你。”他挑挑眉头打量着她,“你也算是颇有姿色,虽然是那小子穿过的旧鞋,不过我大人有大量,勉强纳你做妾吧。”
“你……你真是无耻!”她气怒的瞪着他。
暗耀祖狠狠的扇了她一巴掌,“我看你这张嘴能厉害到什么时候!”说完,他伸出禄山之爪,直袭她的胸口。
赵慕真极力反抗,却不敌他的力气。
暗耀祖为了不让她抵抗,又连续打了她几耳光,教她晕眩得快失去意识。
见她不再抵抗,傅耀祖十分得意,毫不客气的扯开她的衣襟,看着她粉白的颈子及胸衣上方那细女敕的肌肤,眼底闪过一抹异采。
无力反抗的赵慕真流下羞愤又伤心的眼泪,喃喃自语,“救我……二爷,救我……”
“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你就安份一点吧。”傅耀祖说着,俯身欺近了她。
就在她绝望地闭上双眼时,原本压在身上的傅耀祖整个被往后一扯,摔下了床。
暗耀祖一时之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他看见一双犹如燃着两团火球般的眼睛肃杀的瞪视着他——
暗天抒因为有个样式必须立刻跟慕真讨论而临时返家,一踏进别院便看见走路颠簸,像是受了伤的小花。
还没来得及关心它的伤势,他忽然听见寝间里传来傅耀祖的声音。
他陡地一震,直觉不妙,冲进房内,看见的就是这令他震惊且愤怒的一幕。
“大哥,你竟然……”要不是亲眼所见,他实在不敢相信傅耀祖竟会胆大妄为至此。
暗耀祖站了起来,理直气壮地道:“怎么?不行吗?她不过是个下贱的丫鬟!”
闻言傅天抒更是气愤,眼中迸射出仿佛想杀人的锐芒。
“告诉你,是这丫头勾引我,说她想做傅家的大少女乃女乃,我才……啊!”
话未说完,傅天抒已一拳打在他鼻梁上,教他鼻血直流,哀声惨叫。
从小到大,不管傅耀祖怎么欺凌他,他都不曾还手或是抵抗。可此际,他几乎想杀了傅耀祖。
他竟敢意图玷辱慕真,甚至还指控她主动勾引。
一把拎住暗耀祖的衣领,狠狠的又补了几拳,傅耀祖痛得满地爬,鲜血直流。
对傅耀祖,他从来不是无力反抗,他早已不是当年的三岁娃儿,而是个男人。
做为一个男人,他无法容忍傅耀祖轻薄并羞辱自己喜欢的女人。
是的,他喜欢慕真,她在他心里早已是“不能失去”的重要存在。
这一次,他要如养母所说,凡是他想要的、在乎的,就放胆的抓着——即使那违背他一直以来所坚守的原则。
“啊!住手……傅天抒,你……啊!”傅耀祖被一路打到了外面,整张脸又是血又是土又是草,狼狈又凄惨。
除了无赖,他没有什么比得上傅天抒,拳脚功夫更是如此。
在傅天抒愤怒的、如雨般直下的拳头攻势下,他无力招架,只能闪躲。
他往别院的大门处爬去,边哀叫边诅咒着,“傅天抒,你……啊!你死定了,我……哎呀!我可是傅家的单传,我爹娘不会……啊!”
暗天抒将趴地爬行的他拎起,狠狠的往门外一丢,傅耀祖跌在地上,痛得哇哇叫。
“你要是再敢进别院来,或是接近慕真,我绝不饶你!”傅天抒沉声警告,然后快速的返回房间。
房间内,赵慕真已坐起,她神情惊恐,两手紧紧环抱着胸口。
她的脸上有泪,唇角有血,两边脸颊红肿不说,上面还依稀留着指印。
她浑身颤抖着,无助又惶恐的望着他。
“二……”她的唇片掀动着,想说话,却是哽咽。
暗天抒从没经历过这样的心痛,他想将她抱在怀里,却又担心吓坏了她。
“没事了,慕真……”他慢慢的、试探的走上前,端详着她的脸,“他打你?”
回想起刚才令她惊骇的一切,赵慕真泪如雨下,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二爷……呜……”
这一刻,傅天抒再也顾不得什么,他坐在床沿,伸出双臂,一把将她抱入怀中。
她没抗拒,反倒像是溺水之人般用力的抱着他。
她把脸埋在他胸口,眼泪犹如直下的细瀑般,不一会儿他的胸口便湿了一片。
“对不起,是我害你遭遇这一切。”他心如刀割,自责甚深。
暗耀祖是冲着他来的,他加诸在慕真身上的所有伤害,都只是为了报复他。
他简直不敢想象他若没临时返家,如今会是怎样的结果?
她是个性情刚烈的女子,要是受了这样的污辱,他敢说……她肯定不让自己活。
想起那几乎要发生的悲剧,他不禁一阵颤抖。
“二爷,我好怕……”她余悸犹存,牢牢的抓着他,仿佛他是她唯一的浮木,“我真的好怕……”
他将她的头揉进自己怀里,低沉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别怕,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我会保护你,就算是不要这条命,我都会保护你。”
“二爷……”听见他这番话,她心头一悸,猛地抬起脸来看着他。
就算是不要命,都会保护她?老天,她哪值得他如此孤注一掷的付出及牺牲?
凝视着她教人怜惜不舍的脸庞,他轻轻的以手指触碰着她颊上的指印。
他眉心一紧,心痛又懊恼,“我不会再让任何人这么对你,绝不会。”
“二爷……”他的承诺教她的心颤抖不已,“我不值得你如此相待。”
他蹙眉苦笑,声音低哑,“你不知道自己有多珍贵,有多重要……”
迎上他如炽的、深情的黑眸,赵慕真心头一紧,顿时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她在他的眼里看见了自己,此时此刻,他的眼里、他的世界里仿佛只有她,这种被珍惜着、被呵护着、被重视的感觉,教她浑身不自觉的轻颤。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那过多又难以负荷的欢愉欣喜。
“我将你送到二夫人那儿之后,我娘曾来找过我,”他注视着她,“她对我说,凡是我在乎的、想要的,都不需再有顾虑,只管放胆抓住。而你,就是我想抓住的。”
“二爷?”她没想到自己会听见这番话,更没想到拘谨如他,竟会说出这种直接到让她脸红心跳的话来。
她激动,甚至感动到想哭,因为她从没想过会有一个男人如此爱他、怜她、惜她且护她。
“慕真,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一丁点的委屈,我愿以生命向你保证。”
“二爷……”她泪水盈眶,视线模糊得快看不清他的脸。
但她清楚的看见了他的眼睛,那澄澈、真挚又炙热的眼睛。
她扑进他怀里,将矜持抛诸脑后,用尽全力拥抱了他——
稍晚,主屋遣人来传话,要傅天抒前往大厅。
仆人虽没说是为了什么,但傅天抒知道必定是为了傅耀祖的事。
暗耀祖被他打得鼻青脸肿,就算想瞒都瞒不住,他们兄弟俩长这么大,可是头一遭有如此大的冲突。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们过去相安无事,而是他一直保持沉默,不管傅耀祖对他做了多过分的事。
养父母是明理之人,他相信他们对于此事必会公平处理,就算傅耀祖是他们亲生己出。
来到主屋大厅,厅内所有的仆婢全都被遣离,只有傅长年、张俪,以及鼻青眼肿,模样狼狈的傅耀祖。
他步进大厅,张妈旋即从外面关上了厅门。
“爹,娘……”傅天抒上前,恭谨的向两老请安。
暗长年跟张俪神情严肃,厅内的空气仿佛也凝滞了。
须臾,傅长年沉沉一叹,“天抒,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暗天抒瞥了傅耀祖一眼,“大哥没说吗?”
暗耀祖心虚不已,赶紧抢话,“爹,娘,您们可要为孩儿做主……”
暗长年眉心一拧,斜瞪他一记,“你闭嘴。”他转而直视着傅天抒,“天抒,我知道你不会无故动手,说吧。”
暗天抒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心静气但神情十分严肃地道:“爹,娘,大哥他闯入别院,意图玷辱慕真。”
闻言,傅长年跟张俪都难以置信的望着傅耀祖。
暗耀祖缩了一下,但马上又替自己辩解,“爹,娘,不是的……是那丫头勾引我,她说她想当傅家的大少女乃女乃,我……”
“住口!”傅长年沉声一喝,高声怒斥着,“慕真绝不是你说的那种姑娘,你简直……真是家门不幸,我傅长年一生清白,竟生了你这等浑帐!”
“爹,不是的,真的是她引诱我啊!”傅耀祖死不认错,硬要将一切栽在不在场的赵慕真头上。
“爹,娘,是天抒他跟那丫头联合起来诬陷我,他们一定是……”
“耀祖!”张俪忍无可忍的一斥,“你还不知悔改?”
“娘……”
“别说了。”张俪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稳定激动恼怒的情绪,“天抒是什么样的人,爹娘很清楚,他从小到大没跟你争过什么,可你却一直排斥他、嫉恨他,现在你居然还想对慕真……你真是让爹娘太失望、太伤心了。”
“娘,我……”
张俪不愿再看这逆子一眼,转头看着传天抒,“天抒,若慕真要告官,你就帮她吧。”
闻言,傅耀祖一惊,“娘?您……您忍心……”
“耀祖,娘一直以来都宠着你,护着你,如今我真是后悔极了。”张俪面露绝望,“该是给你个教训的时候了。”
“娘!”傅耀祖咚地一声跪下,惊慌地哀求着,“我是您的儿子啊!”
“我说过,”她瞪视着他,“你跟天抒都是我的儿子。”说罢,她转头看着傅长年,“老爷,你意下如何?”
“一切就看慕真的决定。”傅长年没有犹豫或是挣扎,他们真的对傅耀祖彻底失望了。
“爹,娘。”傅天抒神情平静,“我并不希望大哥身陷囹圄,只要他答应不再骚扰慕真。”
暗耀祖是傅家单传,又是他养父母的独子,为了他们两老的颜面及傅家的名声,他也不希望傅耀祖因为此事入狱。
他想,慕真也不会对他这样的想法及决定有任何异议。
“天抒,”傅长年眉心微蹙,“慕真她愿意就这么了了吗?”
“慕真不会让爹娘为难的。”傅天抒说罢,转头直视着傅耀祖,神情冷峻,“大哥,离慕真远一点,不然下次我可不保证自己还能手下留情。”
这是傅天抒第一次对傅耀祖撂下狠话,而且是当着傅长年夫妻俩面前,不难想像他是多么愤怒。
暗耀祖虽不吭声,但两只眼睛却恨恨的、不甘愿的斜瞪着他。
暗天抒视而不见,转头望着傅长年夫妻俩,“爹,娘,若没事的话,孩儿先行告退了。”
“嗯,你回去吧。”
暗天抒弯腰一欠,旋身走出大厅。